耳鬓厮磨——栖迟Q
时间:2021-08-24 10:12:16

  太子却不然。
  太子性情宽厚,不事奢华,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七岁提笔作文,十岁因公然指出陛下错误被封为太子,十六岁随太傅南下救济流民,十八岁铲除江南一带贪官污吏,整顿民风,二十岁捐俸银,修水库。
  桩桩件件说来,无一不是丰功伟绩。
  陆一跟在太子身边十余年,自是知道殿下心中所念所及,转念一想,他忽地明白为何宫中要急于定下太子妃。
  这要是按殿下性子,等找到太子妃,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芳林园内诸多贵女着精致衣裳,头珠簪步摇,金为饰,玉点缀,笑的娇羞妩媚,俨然不知已经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兴许是没说够,又换到阁楼另一旁品头论足,甚至连生母淑妃布置的芳林园都没放过,话语中无一不透露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陆一听傻了眼,好半晌才找回理智,他摸摸鼻子,尴尬道:“殿下,今儿可是淑妃娘娘特意为您设的接风洗尘宴……”
  您就少说几句,是这个理行了。
  还有,今儿是让您来选姑娘过门的,不是让您来数银子的,长点心不好吗?
  谢濯似是猜到陆一心中所想,抬手理理袖子,掀了掀眼皮道:“要不是她跑到父皇面前哭闹,孤才不会来。”
  这个“她”,就是太子的生母,淑妃。
  三月前,太子请命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民间桩桩糟心事正令他心中烦乱,偏偏淑妃又挑这个节骨眼说设宴,当即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淑妃被儿子拒之门外,脸面无光,跑到昌安帝面前一顿哭诉。
  昌安帝向来最重孝道,时常对诸位皇子耳提命面,闻此想都未想,当即一道命令召谢濯入宫,让他赴宴。
  两人正说着,有侍卫奉淑妃之命前来请他过去,谢濯皱了皱眉头,不情愿的下了楼阁。
  没走几步,他顿了下,问陆一:“方才你还说了什么?”
  陆一眼珠子转了一圈,讨好笑道:“没什么,兴许是您听错了。”
  “孤不聋。”
  “……”陆一笑僵了嘴角。
  是,您说的都对。
  ……
  谢濯到殿内时,已经坐了不少女眷,都是经过淑妃初次挑选后方才让人邀来的。
  大宛向来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并无大防,少女们看着走进来的太子,脸色微红,耳垂发烫,忙低头绞着手中帕子。
  谢濯扫了一眼,收回目光,满堂的脂粉味令他有些不自在。可多年的教导修养不容他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行过礼,走到淑妃身旁坐下。
  宴会的内容枯燥无味,基本上都是淑妃和几位夫人在说话,谢濯偶尔应和几句,吃吃酒,看看景,耐着性子一直坐到宴会结束。
  淑妃见太子无心选妃,心里止不住的干着急,她素来与这个儿子生疏,兴许是为了补偿又或许是别的,这才想让谢濯今日在宴会上挑个心仪,却没想到人家压根不理会她的情意。
  面对乌泱泱的众人,她只好压下心头不快,挑了几名姑娘说说话。
  不知是哪家不识趣的说了句“沈家三姑娘”,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纷纷使着眼色。说话的那贵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被身旁的夫人忙打着圆场,只觉脸皮燥热,后随意寻了个理由离开。
  一阵静默后,殿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热闹。
  谢濯把玩着腰间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淑妃问的话都没听见。
  一场宴会下来,母子二人关系愈发的僵硬。
  淑妃嫌儿子不识大体,谢濯嫌淑妃多此一举,直到宴会结束,众人散开,都没再说上一句话。
  宴会结束后,谢濯站在芳林园外的石阶上,目送淑妃轿子远去。
  夜色婉约,月影如钩,青色的瓦砖渡上一层凉意。
  谢濯盯着影子瞧了会儿,决定走着回去。
  街上正有孩童玩耍,牵着大人的手要买糖人吃,一片热热闹闹。谢濯听着小贩的吆喝声,不免嘴角露出笑意,他喜欢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样子。
  陆一不知他在笑什么,倒是瞧上了孩童手中的糖人,道:“殿下,听说这老师傅手艺特好,连一天卖的量都是固定的,错过可就没有了。”
  谢濯盯了半晌,转身离开,“糖甜牙疼,也就小孩子会吃。”
  陆一早就习惯这般,不赞同道:“那可不一定,瞧瞧这长队如龙。要属下说,您啊将来最好别在里面。”
  “就算孤要吃,也是你去排队,与孤何干?”
  “……”陆一无语望天。
  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他竟是还没摸清套路,瞧瞧,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茶馆内正三三两两聚堆说着闲话,嗓门大的生怕旁人听不见。
  “听说太子已经回京,那岂不是眼见着要跟沈三姑娘完婚,妙啊!”
  另一人嗤笑:“兄台可莫要说笑,当朝太子温文尔雅,仪表非凡,应要娶个门当户对的才是。虽说沈三姑娘也是世家出身,可论琴棋书画,谈吐礼仪却还是差了不少,哪有半分东宫太子妃的气势。”
  先前那人嚼着颗花生米,不屑道:“这会儿倒是耍起官家腔调来了,先前也不知是谁,只是在街头铺子瞧了眼三姑娘,便魂不守舍,日日到沈府外闲逛,一去就是好半天。”
  “你……休要胡言!”
  那人顿时面红耳赤,闷了一口茶,起身慌忙离去。
  众人哄堂大笑,皆对沈三姑娘的美貌赞不绝口。
  听了一切的谢濯皱了皱眉,指腹抿了下腰间玉佩花纹,问:“沈三姑娘今年芳龄何许?”
  陆一回神,道:“回殿下,十六了,上月刚过了生辰。”
  “十六……”
  谢濯眼底黑黢深邃,含起深意,一如无边夜幕,模棱两可呢语。
  “你倒是打听的清楚。”旋即,他扫了眼陆一,大步往前走去。
  陆一欲哭无泪,“属下这可是在替您打探,您怎可还污蔑属下,不公平。”
  谢濯负手背在身后,声音温润好听,“在京城,孤就是公平。”
  陆一蔫蔫跟在后面。
  谢濯却是在想着别的事。
  算算日子,距沈氏被属意太子妃之日,竟是已过去五年。
  这门婚事乃淑妃促成,最初的反感与排挤也随着心智的成熟在他心里慢慢放下,只是一想到沈氏的年龄,他又忽地皱起了眉。
  十六岁,再不嫁人,怕是要遭人说闲话了。
  ……
  太子事务繁重,需把三月内的见闻写成章程,上奏给皇帝过问,忙的不可开交。除此之外,还要进宫给太后、霍皇后和淑妃请安,即使对后者不甚情愿,可为了耳边少些聒噪还是去吧。
  霍皇后虽然不是太子生母,太子却是放在她身前养了二十一年,这会儿见到谢濯面容疲倦,眼底一圈乌青,心疼道:“这几日你父皇在处理别的事情,平州可以先放一放,莫要累坏了身子。”
  谢濯也知晓这个理,只是他已经回京五日,有些事却还没处理好,心里隐隐不忿。
  他是在跟自己过不去。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霍皇后的话向来点到为止,趁宫女奉茶的功夫,又问:“听说宴会那日,沈三姑娘感染风寒未去,你二人又是错过一次。”
  谢濯啜了一口茶,斟酌好语句,道:“母后字里行间,似是对沈氏格外照顾。”
  “倒是让你瞧了出来,”霍皇后笑着道,“毕竟,当初淑妃提及立太子妃一事,也是经过本宫有意授意。”
  谢濯被茶水呛了嗓子,一脸错愕的看着霍皇后。
  作者有话说:
  太子:孤就是公平,孤就是王法,孤爱娶谁就娶谁!
  沈桑:……此人牛皮吹上天,实非良人,我还是另觅夫君吧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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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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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宁侧眸看他,幸福地笑得两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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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霍皇后明显话里有话,见谢濯询问,三两句便扯开话题,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见此,谢濯只好作罢。
  又吃了几口茶,闲聊几句,谢濯方才起身,踏出凤仪宫的殿门。
  外面阳光正好,大片光辉倾洒而下,透过枝叶,在地上留下斑驳光影,好似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清亮亮。
  谢濯迈下石阶,准备去给太后请安。
  最近太后身体愈发不好,远远隔着一段距就能闻见宫内飘来的药香味,儿时淑妃对他不闻不问,多半是皇后和太后在时常照拂着。如今太后生病,他却连身边伺候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是不该。
  方才进宫时,宫女说太后还在小憩,这会儿算算时间,也应该醒了。
  穿过假山,踏上青石路,缓步走着,目光却在凉亭处一顿。
  只见那处坐了个曼妙女子,梳简雅发髻,青丝垂于身后,薄施粉黛,面若琼花,娇润丰满的樱唇微微勾起,盈盈日辉映在额头泛出玉光温润。似是察觉到有人过来,女子抬眸,眼波流转间流光四溢。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倒不是因着对方面容过分精致,气质过分清贵,而是在这一刻,心中空缺多年的某处仿佛得了补给,不期而然的恰合成一处。
  谢濯和沈桑虽只打过几次匆匆照面,可这会儿,心底声音告诉他。
  这就是沈桑,沈三姑娘,他未来的太子妃。
  说来也是可笑,沈桑出身高门世家,谢濯乃是当朝太子,按照身份,总归是能碰见几次才对。可两人仿佛是偷偷约定好的一般,不管大小宴会还是别的,皆完美避开,即便是见了,不过也是匆匆一眼,怕是连对方穿了什么颜色衣服都瞧不清。
  谢濯是不想见,沈桑是怕了见。
  沈桑私下想象过谢濯的模样。
  太子在外名声极好,逢人都是赞不绝口之言。以致于沈桑觉得太子是个长相敦厚,不严而威,满腹经纶,不懂得变通的读书人。
  可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个清俊尊贵的青年。
  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头戴玉冠,腰间系玉佩。衬的青年身姿修长,俊美绝伦,双目濯濯,端的是大雅之姿。
  在沈桑打量的时候,谢濯也在打量。
  眼前女子像极了一幅美人端庄图。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1】”大抵也不过如此。
  谢濯心中暗暗想道。
  他素来不以相貌自居,可这会儿突然间却懂得了外人对沈三姑娘的称赞并非全无道理。
  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不懂美人在骨不在皮的道理?
  可谢濯毕竟是谢濯,眼底惊羡只持续片刻,又恢复到了往日波澜不惊的模样。
  这时,沈桑已经走了过来,对着他盈盈一拜,“臣女见过殿下。”
  谢濯容色淡然,抬手,虚虚扶起,“不必多礼。”
  白芷低着头,亲眼瞅着太子的手要触上衣裳时,两边同时一缩,不着痕迹的完美错开。
  不由心中喟叹,不说别的,她家姑娘和太子在这一点上倒是默契的很。
  沈桑轻垂眼眸,乖巧温顺,柔声开口:“太后方才醒来时得知殿下曾前来请安,特意让臣女前来迎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濯听到她在“特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谢濯看了她一眼,道:“走吧。”
  男人声线清润,又带着一丝低沉,沈桑瞧着他的身影,美目轻敛。
  半晌,袅袅挪步跟了上去。
  宫内人多口杂,此处不是久谈说话的地,从她入宫开始,就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想着法子的挑她软肋。
  最好的法子就是多听,少说,少做。
  与此同时,谢濯也在心里暗暗掂量着沈府。
  沈府也曾出过朝中重臣,可惜风水轮流转,如今的沈府早已不同往日。有名望,无实权,空有世家噱头摆在那里,偌大的宅子只有明面上还过得去。谁知老天偏爱,在此风头上让沈府出了位太子妃,不用想也知道,无非是借此攀上东宫。
  不过,小小世家,又能成何气候,只需打起精神多派人盯着,莫要整出幺蛾子便是。
  谢濯向来拿的起,放得下,略微思考心中已有定夺,不再多想此事。
  走了约摸半晌,身后脚步声愈发减弱,待仔细一听,竟是没了声音。
  谢濯心生疑惑,转过身,却发现沈桑已经沿着另一条小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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