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坐在车里没动。
都多大人了还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去找老师。
就跟小学生在学校受了委屈让家长出面一样。
这也太丢脸了。
姚舒犹豫了会儿:“叔叔……”
裴砚承没什么闲工夫了解她的内心活动,下一秒手已经放在了车门拉手上,准备开门下车。
姚舒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
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
力道并不小。
裴砚承果然停住了开门的动作,回头。
目光扫过她抱住自己的手臂,最后落在了姚舒的脸上。
“做什么。”
三秒后,姚舒脸一热,倏地松开他的手。
她揪紧了校服袖子,“叔叔别去找老师,求你了。”
裴砚承敛目:“那就说清楚,手到底怎么回事。”
姚舒详细地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那个人也已经跟我道歉了,也不是故意的。”
“叔叔你看,过了一天手上差不多都消下去了,”姚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点小伤真的没什么。”
裴砚承眉眼间的情绪很淡。
“老爷子把你交给我,我自然会尽我所能照顾你。”
“在我这里,你就有娇生惯养的资格。”
-
校园欺凌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裴砚承也没再提起。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开学考。
学校很重视这次的开学摸底考试,考试结束后,短短三天成绩就出来了,并在全年级进行了排名。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姚舒”这个名字空降全校百名榜,赫然出现在榜单前十。
晚自习结束,有一部分人在班级里小声议论着。
“这个南方来的转学生平时看着话不多,没想到成绩那么好啊。”
“我也没想到,居然考得比班长蒋娆娆还好,是全班第一了吧。”
“对啊,而且比蒋娆娆高出不少分呢。”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新同学长得也比蒋娆娆好看,我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哈哈。”
……
姚舒把成绩单放进书包,收拾好东西准备离校。
“姚舒同学,你等一下。。”
一个柔柔的女声响起,姚舒回头,见是班长蒋娆娆。
她走过来,笑容浅浅的:“恭喜你呀,你这次考试考得真好。”
“谢谢。”姚舒回以一笑。
“对了,”蒋娆娆把试卷递过来,“数学最后一题的第三问你解出来了么?我这里失分比较严重。”
姚舒接过试卷,详细地解释了一下解题的方法。蒋娆娆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你这样说我就清楚多了。”
“谢谢你啊,姚舒同学。”
姚舒笑了笑。
蒋娆娆道谢之后便离开了,阮小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拍了下她的肩膀,手里还抱着几本书。
“小同桌,班长刚才找你干什么呢。”
姚舒:“有一道题目她没解出来,所以来问我解题方法。”
“找你问题目?!”阮小妍惊讶道,“蒋娆娆居然找你问题目?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位班长虽然平时看着很温柔也挺热心的,但是她这个人比较高傲,从来没见她主动找人问过题目。”
姚舒默了默。
“说到考试,可以啊小舒,真是深藏不露考那么好。”
阮小妍把一个粉色信封放进她的书包里,“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漫展的门票,时间就在这周日,一起去呀。”
“周日……”
姚舒略有犹豫。
阮小妍揽着她的肩膀一边说一边往校门口走:“你可别跟我说你要学习,考试都考完了,当然要好好放松一下了。”
其实,她更多的是怕裴砚承不同意。
他看起来那么沉闷严肃的一个人,会让她去吗?
说不定还会觉得她麻烦,不好好学习。
正想着,一道揶揄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是沈泽添和沈量。
沈泽添:“哟,阮小妍,今天穿的是背带裤和长筒靴啊,这是打算去哪捞鱼啊。”
“沈泽添你找死啊!”
阮小妍把手里的书往姚舒怀里一塞,冲过去打他。
“沈泽添我今天不把你打得鼻歪眼斜手脚抽搐重度帕金森,我就不叫阮小妍!”
两人越跑越远。
姚舒抱着书在后面喊:“同桌,你的书——”
阮小妍远远地喊:“先放你那里,我明天来拿——还有漫展的事不要忘记咯!”
-
回到华御景都后,姚舒换上那双粉色的拖鞋。
站在原地盯着鞋子看了一会儿,唇畔漾起淡淡的笑意。
今天裴砚承有应酬,估计又会很晚。
姚舒走进卧室,放下书包,坐在桌前做题。
夜色愈渐深浓,她看了眼窗外,目光又落到旁边那个信封。
裴叔叔会不会同意她去漫展玩呢。
姚舒纠结了许久,最后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裴砚承回家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姚舒房间的门开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
远远望去,小姑娘趴在书桌前,似乎还在写作业。
裴砚承皱了皱眉。
之前跟她说过做题的时候坐姿要端正。
没保持几天又这样了。
他解开西装的一颗纽扣,走进她的卧室准备提醒她。
几步走近了些,他才发觉小姑娘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不由放轻了脚步。
小台灯亮着,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头枕着手臂,睫毛轻轻颤动,呼吸清浅而绵长。
目光偏移,裴砚承看到她白净的后颈上,有一粒小小的红痣藏在发间。
姚舒的头发不长也不短,刚到脖颈处,平时都是散着头发。
并不会看见这粒小红痣。
裴砚承稍稍恍惚了几秒。
他收敛神色,移开目光,下一秒便看到了桌上那个粉色的信封。
“情书”这个词蓦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裴砚承下意识拧眉。
信封被压在姚舒的手臂下,裴砚承伸手轻轻一扯,姚舒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姚舒意识还有些模糊,直愣愣盯着他看了几秒。
“……叔叔?”
裴砚承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姚舒低头瞥见桌上的信封,随手翻开一本书,不动声色地把门票压在了书本下面。
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
裴砚承将她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几乎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是什么。”裴砚承问。
“书本。”
姚舒装傻。
这书还是阮小妍放学前放她这里的。
裴砚承微微俯身,看着书本念,声音清冷而低沉。
“端木冷把苏樱雪按在墙上亲,勾唇邪魅一笑说,你这该死的女人,总让我忘不掉你!苏樱雪被亲得嘴唇发麻……”
姚舒:“……”
啊啊啊我认识字!不需要你念出来啊!
裴砚承没再往下读,只粗粗瞥见了下文“雪白”“嘤.咛”“自己动”这些词。
他垂眸看向她。
“姚舒,你看的什么?”
当时阮小妍把书塞进她怀里的时候,她并没有仔细看是什么书。
是言情小说书也就算了,关键是她随手一翻就翻到了这么劲爆的一页。
令人窒息。
姚舒低头保持沉默。
不知道该说什么,恨不得原地去世。
裴砚承看着这露骨的描写,又想到刚才的粉色信封。
眉骨突突跳了两下。
他端起长辈作态,沉下声音:“知不知道你已经高三了,不要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更不能早恋。
剩下的半句话他没说。
姚舒耳根绯红,低着头宛如一只鸵鸟,瓮声瓮气地说:“……知道。”
裴砚承:“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作者有话说:
谢谢斯皮尔伯格·娇+1、谢谢一碗饭+16灌溉的营养液~啊又被包.养啦
第八章
不得不承认,裴砚承身上有一种天生的冷感,这种冷感在他面无表情说教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姚舒被他一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堵得无地自容。
直到裴砚承离开,也没有勇气把开学考的成绩单拿给他看。
第二天,姚舒把那几本言情小说还给阮小妍,阮小妍又问起姚舒漫展的事情:“周日一起去漫展嘛?还有佳佳也跟我们一起去。”
提到这件事,姚舒微微叹气。
“这周日的漫展我是去了不了,我家里人不让去……”
毕竟昨天裴砚承还严词训告她已经高三,不要做与学习无关的事。
阮小妍一脸惊讶:“你都考全班第一了你家人对你要求还这么严格?好同情你啊……家教也太严了吧。”
姚舒没接话,看向投在窗台上的日光。
太阳渐渐西移,最后一点落日也沉了下去。
黎城这几日天气晴好,姚舒结束晚自习出来的时候,能看到夜幕里点缀着稀疏几颗星。
迈巴赫已经提前停在校门口等待。
裴砚承并不在车内。
不过姚舒看到了另一侧座椅上放着一个超大的,包装精美的礼盒。
司机说:“这是裴总给您准备的。”
“裴叔叔给我的礼物?”她惊讶了一瞬。
“是的。”
姚舒嘴角扬起,既惊喜又意外。
也许裴叔叔觉得昨天对她说话太过严厉,事后想要买个礼物弥补她。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蝴蝶结,掀起盒盖。
下一秒,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礼盒里整整齐齐叠着一摞的习题册和不少心灵鸡汤书籍。
《高考必刷1000题》《真题总编详解》《走向成功,珍惜时间》……
姚舒:“……”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她:“裴总说,如果不够再跟他说。”
姚舒盖上盒盖:“够了够了…已经很齐全了……。”
还真是应有尽有,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另一边,“十分贴心”的家长裴砚承刚好结束一个海外视频会议。
高清投影仪上放映着复杂的图表和数据,他坐在办公桌前,轻轻按揉眉心。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进。”
“裴总,这是你要的竞标材料,已经整理完毕了,您过目下。”
周耀把文件递给裴砚承,站在一旁等待指示。
裴砚承翻开文件,过了半晌,冷不丁地问了句:“现在的小孩儿是不是特别容易早恋。”
周耀愣了下,随即说:“可不是吗,我那个读初三的小侄儿在学校都有女朋友了。”
裴砚承眼都没抬直接道:“不好好学习,我看还是作业太少。”
跟了裴砚承多年的周耀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知道裴总说的自然不是自己的小侄儿。
大概率是因为裴总养在家里的那小姑娘。
周耀:“青春期的小孩儿心思都特别敏感,很多事情也不会跟家长说,更喜欢写日记更博客之类的,如果想了解她们的内心想法,或许可以看看她平时的日记之类的。”
“偷看日记?”裴砚承睇他一眼,“亏你想得出来。”
“这可不是偷看,”周耀适时补充,“只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无聊的可以。”
裴砚承毫无预兆地搁下笔,冷淡地瞥他一眼。
对此鄙于不屑。
-
墙上的时针指向十一点,裴砚承从公司回来,按了指纹锁,门自动打开。
姚舒房间半开着,里面的灯还亮着,暖色光纤从里面透出来,倾泻在地上。
裴砚承走到她的房间门口,却并未看见人。
此时早已过了华灯初上的时刻,晚上十一点,夜幕下灯火璀璨,车水马龙。
落地窗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室内一片静谧,唯有里间浴室内吹风机的声音传出。
他缓步走入卧室,卧室内干净整洁,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写字笔随意地放在习题本上,应是刚写完作业去洗澡。
想到昨日看到的那个粉色信封,裴砚承觉得有些头疼。
周耀的话还回响在他的耳边。
裴砚承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
偷看日记这种无聊又幼稚的事,他怎么可能做。
况且这孩子也不是自己的,早恋不早恋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刚走出几步,脚步忽而停顿,几秒后又去而复返,重新来到书桌前。
浴室内吹风机还在响着,裴砚承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桌面,伸手轻轻挑开了她的书包——
书包里整齐的放着几本书,裴砚承随意地翻了翻,没有看到什么日记本。
正当他想收回手时,忽然看到了书包夹层里的粉色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