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嗣明应了一声直接去了上房,老太太在沙发上坐着呢,三个姑父陪着呢,他直接去父母的卧室,跟平时一样拧了门把手门就打开了,她推门进去,自家妈就在床沿上坐着呢,也不知道跟谁生气,脸上气哼哼的表情还没下去。他愣了一下,“起了就出来了,我哥和我嫂子回林家了。您就是不饿,难道也不憋的慌?”
能不憋吗?
不说还能撑,这会子一说,越发觉得憋不住了。她利索的出去,也不看都有谁,急匆匆的往厕所去。金保国在院子里看的真真的,跟着就去了后院。
杨碗花刚从厕所出来就看见堵在外面的金保国。她朝通往前院的路上看了看,“我跟你说,不是妈就是二姐,这两人诚心叫我跟儿媳妇闹矛盾,你信不?”
我信你个鬼!
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亲姐,她们好端端的挑拨你跟儿媳妇的关系?杨碗花啊杨碗花,憋了这么半天就憋出这么个主意来?
金保国轻哼一声,“我再次警告你杨碗花,别觉得没有结婚证就离不了婚。分居够两年了,我直接上法院起诉……也一样能解除夫妻关系。再不分轻重一次……咱俩就完了!”
说完,看也不多看她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杨碗花眨巴着眼睛,我说的是真的!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老太太和金夏草,但有人故意这么做是肯定的。关键是刚才来帮忙的老娘们来来去去了几回,她也不确定到底是谁干的?要说是外人干的,金保国不得觉得这是自己自作自受呀?要不是自己平时得罪人了,人家能这么整自己?
可结果一说老太太和金夏草,人家一点都不信。
她也没想叫她信,只要他肯帮自己问一声,这什么事就都过去了。
要是她们母女干的,也好叫她们知道自己是有男人撑腰的。要不是她们母女干的,那她们基本都在堂屋,总能知道谁来过,谁靠门特别近过吧。最重要的是,也帮着解释了今天的事。不是自己不出来,而是出不了。甚至为了不闹的难堪,她连叫嚷都没敢。
可现在是自己说啥也没人信!
在隔壁也刚从厕所出来的林雨桐隔着墙皮把那边两口子说的话听了个正着,杨碗花说的话不能全信,但一半还是能信的。杨碗花没那么蠢,也没那个胆子第一天来这一招。
但到底是谁这么跟杨碗花过不去,这就不好说了。
她去前面跟卢淑琴低声说这事,卢淑琴哼笑一声,“她就得这么收拾一下。平时说话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她的日子一直就好过,说话高人一等……今年也是日子都不好过,估计上金家借钱的人多了。之前给你们屋里装空调,人家对面老张婶子问她说多少钱呀,她家闺女要回娘家做月子,有孩子怕太冷还是不舒坦,想着要是不贵就安一个,谁知道她站在大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嚷嚷,说什么你家还想用这玩意?不是我说,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这大几千的空调就不是你们家那条件配用的。光是电费你们家都掏不起!你家老张跟我家保国都差点跪下,只为了借两千块钱的……”
林雨桐目瞪口呆,“这是啥时候的事?”我压根就没听说。
你压根也不在家呀!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卢淑琴就道,“这些事你别管,叫那老太太管去!我还跟你说,这事还就是老太太能干出来的事……”
林雨桐有点明白这种逻辑了,自己跟杨碗花可以有矛盾,这是家庭内部矛盾。而且,就算不掺和,矛盾也在。这其实是可以忽略的。
但要是用这件事,叫杨碗花知道在外面得罪人的下场,老太太觉得这事就能干。
说实话,杨碗花要是在外面老那么说话,那是该收拾。前些年金家的日子好过,但也没那么特别。但现在不一样了,办了厂,收入高不说,且非常稳定。人说有钱说话气都粗,说的就是杨碗花这种人。
这都不是得罪人,这么下去是要跟人结仇的。
所以,老太太这一手,你还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娘俩在屋里说话,四爷跟林雨桥在外面说话,主要说考研能选的学校和专业,林雨桥是没想到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人说起大学如数家珍,说起专业也句句都在点上。他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这总算找到一个看得上的地方了。
林家的饭是林有志凌晨四点就起来做了,肉啊排骨之类的该炖的就得早早炖上入味。没请别人,就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安生饭。林有志操心的呀,“要是晚上饿了,你就打电话,爸给你弄好,从后墙上给你递过去。”
给人家当媳妇,再是如何,也没家里自家呀。回家来,没进院子就喊饿,张嘴就要饭吃。可到了婆家你试试。
这边没完没了的叮嘱呢,结果隔壁似有似无的传来争吵声,紧跟着声音越来越大,再接着就嚎啕的大哭声,哭的太惨,以至于都听不出来这哭的人是谁。
这是咋的了。
卢淑琴就催两人回去,“去看看吧!别是为你们的事闹起来的。”
这得亏是四爷修炼到家了,这要不然姑爷在老丈人家,是一点脸面也没有了。四爷临走的时候说桥桥,“别偷摸坐车去省城,回头要去的时候我送你过去。”
林雨桐感觉到四爷的那种烦躁,就是那种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对方的烦躁。
结果一进家门,看见在院子里哭的要死要活的是金二姑。
咋的了?
四爷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是怕人。他这么进来,一院子的人都鸟悄了。
那边金保国起气的手叉腰,边上的杨碗花脸上还残存着巴掌印。
金嗣明才在边上说呢,“妈说,压在你跟嫂子床下面的一千八百八十八块钱没有了……”
给新媳妇床下压钱,这是有些地方的讲究,图个吉利。有钱了就多压点,没钱了换两张新钱压在下面也是个意思。
这个钱有时候是给缝在新婚铺的褥子里或是枕头里的,一般也没人特意找,等住够满月了,这钱才能动。有些放的显眼,新媳妇一摸就能知道。有些放的不显眼,过了满月得婆婆指点才能找的见。林雨桐压根就没注意过这个事,而且床上是席梦思那种厚床垫子,昨晚睡的时候都凌晨了,今儿一早就起来了,我没事动床垫子干嘛?
那种床垫,别说压钱了,就是压钻石,我躺在上面也毫无所察呀。
但这个钱……杨碗花好好的去看那个干啥?
又关金二姑什么事。
杨碗花捂着脸,眼泪刷刷刷的往下掉,“我就问二姐,两孩子都不在,你跑人家婚房去干什么了?我进去的时候,床单还有一角被压在床垫子底下……她还敢说她没动?”
“住嘴!”金保国又扬起了手。
四爷一把给抓住了,“行了,钱是我拿的,放在床下床垫子不稳当,就这么点事。”说着扶了金二姑起来,“这点事,我妈就那样的人,您怎么还哭上了,别人家还不定以为咱们家怎么着了呢。”说着就跟二姑夫道歉,“您别忘心里去。”
林雨桐又把昨晚上同事给的礼拿了好几份,给三个姑姑一人一份:“这天都黑了,赶紧上路吧,再晚可就冷的走不了了。说了从今晚开始大风降温……”又热情的问金小姑,:“要不要给您找件大衣,您这么穿路上得冷吧。”
“不用不用!”
好声好气的把人给送走了。
等关了大门,四爷直接往上房去,说杨碗花,“您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想干什么呀?”
钱真的丢了!
“丢了就丢了!”四爷直接给拦了话头,“丢了能怎么滴?来客人的时候一院子的人,没人进过新房。我们去了林家,那家里剩下的就都是自己人,这进新房的必然就是自家人。不管是哪个姑姑或是姑父,您今儿挑在明面上,是想怎么着呀?咱搜回娘家的姑奶奶的身是不是?找到这个贼您能得到啥好了?找不到这个贼,您又能损失多大?”
得失怎么衡量?你思量过吗?
真相有时候真没那么重要!
但这道理跟杨碗花好似说不明白。她这一气,看这是把金二姑得罪了,但其实,这三个姑姑和姑父往后等闲都不会登门了。拉不下这个脸呀!
没了三个姑姑帮衬,光是伺候老太太,给老太太洗洗涮涮这就不是轻松的活计。你一年花一千来块钱能请的来人专门干这个不?
你请不来!
拿这钱的人要不是实在实在没法子了,都不会这么干。你假装没发现,回头她见了你心里是虚的。等周转开了,她心里过不去,难道不会再别的地方悄悄的补回来。她又不是惯偷!
这事悄悄的告诉金保国或是老太太,他们能不承情吗?
非得把事闹到明面上……现在好了!更热闹了。
杨碗花的眼泪比之前流的更凶了,自己做的不对,大家都说自己也就算了。可这次错的明明不是自己,为啥挨说的还是自己?她委实是觉得冤枉的狠,连大儿子都不肯向着她。
她吸了吸鼻子,“别的钱她拿了我都不说啥,那是给新媳妇压床的钱……”
“可你没摁住人家的手。”林雨桐就说,“你见她在新房里翻腾……那她是不是一直就有回娘家爱到处翻腾的习惯的?”
对!
杨碗花提起这个就一肚子火气,“二十多年了,一回来就翻腾一回来就翻腾,恨不能连家里添了几个裤头她都翻出来看看……”说着就看了一眼沉着脸一直不说话的老太太,“这毛病确实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这毛病是挺讨人厌的。
真诚的替杨碗花说了一句公道话,“那你是不容易。”这么多年了,忍受这个,真不容易。
说完就甩帘出去了,她得看看她的房间,还有什么东西被动过的没有。
结果还好,应该就是动床了,柜子里有四爷的东西和自己带过来的几件换洗的衣裳,其他的都没有,这是扫一眼就能看清楚的,对方没翻腾的必要。
床上不光是床垫被动过,就是枕头也被动过。
四爷紧跟着撩开帘子进来了,眉头皱的死紧:“把床单被罩都换了吧。”
不光桐桐膈应,他也膈应。
这种亲戚也不怪杨碗花要撕破脸,四爷压根没发现金二姑有这毛病。感情单身的侄儿屋子不用翻,就翻结了婚的……这是什么毛病。
林雨桐跟四爷大张旗鼓的换床上用品,换完后还不避讳,直接抱着去林家塞洗衣机里,“爸,你帮我转转,明儿再晾。”
闹的金家老太太就特别难堪,她指着金嗣明,“去叫你哥哥和嫂子来。”
于是,林雨桐这边刚拾掇好,又被叫了。
老太太叫林雨桐坐在边上,眼泪汪汪的,“你二姑这个……不是成心的。这个病根落下的早了。当年我一个寡妇人家,养四个孩子。整天的在地里干活,夜里但凡有点月光,我都在地里耗着呢。那时候你们大姑年纪大点了,跟我常不常的就下地。家里就只你们二姑看着你爸和你小姑……谁知道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了人进去,你二姑差点叫糟践了不说,还差点叫人家把你爸和你小姑给带走卖了。打那以后,她只要在家,那就得翻腾,恨不能连老鼠洞都翻腾几遍才能安心。这个毛病你爸知道……她也改不了。说起来都是当年那日子给折磨出来的。但是你二姑绝不是个随便拿人家钱的。她那人别说拿人家的钱了,就是跟人家借钱,那都不是至亲不开口的,宁肯去卖血,也不跟人张口……你们两口子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当领导的,你们不能判了个糊涂案。当然了,嗣业的心到底是向着亲妈的……可我也是我闺女的亲妈,我拿我这条老命发誓,我闺女没拿那钱……那你们说,那钱去哪了?”
这是暗示床下压根就没钱吧!
是说杨碗花没给新媳妇的床下面压钱,把钱昧下了。
这会子倒成了老太太的理了,她刚才不言语,那是宁肯叫亲闺女丢面子,也没叫儿媳妇丢面子呀!
可谁也不能保证说杨碗花没这么干!毕竟找茬找了一天了,好像给新媳妇慢待一点也是正常的。
杨碗花气道:“妈,你这可是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老太太的眼睛亮着呢。”老太太回头就问了一句,“老杜之前来家里一回,你拦着人家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还塞了个信封过去,你告诉我,你信封里放的是啥?”杨碗花慌了,见金保国已经掏手机要给老杜打电话了,才赶紧拦了,“我给床下压钱了,压了八百八十八,那一千块钱叫老杜给我存上了……”
其实可以放高利贷放给别人。
但给儿媳妇压八百八十八也不少了。
林雨桐就明白了,“二姑可能翻出钱来了,她还没来得及把钱归位呢,结果你说放了一千八百八十八,这跟她没来得及放回去的钱差的可不是一点。她给补不上那个数了,你又逮住不放,这事就成了这样了。”
一个比一个能干!
林雨桐挑起大拇指,“都是这个!”
这老太太是真能,杨碗花昧下钱的时候不言语,就那么看着,然后放大招。怪不得卢淑琴当年都吃亏,这确实是个能人。
四爷的手指敲着茶几,“今儿是这事一打岔,把事情给岔过去了。那回头等住够满月了,桐桐拿出来的钱数跟您说的对不上,那是不是得怪桐桐私藏了一千回头还冤枉婆婆?这不是家呀,宫心计都没有你们玩的好?不缺吃不缺穿的,安安分分的好好过日子不成吗?都藏着心眼呢是吧?那不成,我媳妇心眼实在,在这家里擎等着吃亏了。我看呀,我家里我们是不能住了,幸而隔壁有现成的地方,我们今晚就搬过去。这边你们留不留屋子都成的……”
说着就起身,拉着桐桐就出门,爱怎么着怎么着去,我们不住了。
两人这边才进了林家的院子,就听见隔壁金保国的摩托车响,估计也出门了,不在家里住了。他去厂子里也行,反正厂里得有看门的,门房里火炕啥的都有。炕想热乎就是那种木纤维烧着热的最匀称。搁哪儿不能猫觉呢?
那边咋样四爷和林雨桐没工夫关注,林家这边开着电视各自都忙着呢,不想刚走的姑娘姑爷这就又回来了。
谁也不多问,林有志还特高兴的叫四爷:“今晚咱就把锅炉烧起来,说是要降温。我没弄过,走走走,我看看该咋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