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渊僵住了。
其实他清楚，颜慕和其他同学的关系变好，这是一件好事。
但余渊心底没由来的烦躁。
有种重要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感觉。
这让余渊感到很不舒服。
“颜慕。”于是他开口，打断颜慕的话，“我渴了。”
“哦，好。”颜慕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转身去书包里掏水壶。
“余渊，你自己没有带水吗？干嘛要喝颜慕的！”那位和颜慕讲话的男学生，被余渊三番两次的打扰，顿时开始不悦的嚷道。
余渊并不接话，他乘着颜慕颜慕转身的瞬间，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男学生。
他的目光又凶又冷，那个男学生吓的一个哆嗦，老老实实的转过身背书。
“余渊，给你。”
颜慕将水壶递给余渊，正想和那个男学生继续聊，却见那个男学生已经转了回去。
她正想伸出手戳抽那人的背，谁料刚伸出手，袖子便被余渊极轻的扯了扯。
“颜慕，我这里看不懂。”余渊指着课本上的一处。
“可……可你昨天明明说你都会的呀。”颜慕在心底偷乐，但是面上还是不明所以的迷糊模样。
“我又不会了。”余渊淡定道。
颜慕甜甜的笑了笑，凑过去认真的给余渊讲解。
少女身上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余渊想起，颜慕方才和那男学生讲话时的亲密模样，心底就像是有把火在烧。
他闷闷的仰起头，报复似的将水一饮而尽。
颜慕似乎对于他的情绪一无所知，还在认真的讲解着那一处难点。
余渊觉得心底更烦躁了。
“我今天……”余渊低下头，有些闷闷的说道：“我今天等了你很久，你没有来找我。”
颜慕努力憋着笑，故作无辜的抬起头，“原来你想要和我一起上学呀，那我下次和你一起。”
“你今天对我不太一样。”余渊依旧低着头，但是话语间已经染上了些许委屈。
“怎么不一样了？”颜慕将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压下去，“因为我今天和别人说话了吗？”
“你……”
你是不是厌倦了和我在一块儿？
这句话卡在余渊的喉咙里，许久都没有说出口。
“算了。”
沉默半晌，余渊忽然有些狼狈的转过头。
或许，颜慕那么明媚灿烂的姑娘，和低贱如脚下尘埃般的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寄人篱下，受尽冷眼嘲笑，手上什么都没有。
颜慕和他做朋友，只会被人嘲笑。
余渊吐出一口气，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他浑浑噩噩的活了十六年，头一次想要争取，想要拥有些什么。
“……”
完蛋了，颜慕一看余渊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玩脱了。
她昨晚睡觉的时候，根据余渊的人设仔细想了许久，才明白了余渊想法。
余渊十六年的人生里，充斥着阴暗、辱骂、悲伤。
若是这时有人突然对他示好，余渊第一个想法不是接受，而是推开和躲避。
在摸清楚余渊的想法后，颜慕又是心疼又是感叹。。
但放任余渊逃避是不行的，所以颜慕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事实证明，偶尔刺激一下的确有利于感情的维护和稳定。
但是刺激过头就糟糕了。
颜慕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戳了戳少年的背。
少年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转过来，如同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倔强小兽。
“你生气啦？”颜慕凑过去盯着余渊的眼睛问道，“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少年淡漠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大，脱口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讨厌你？”
难道，有谁在颜慕面前说了什么？
是张狗蛋，还是方才那个男学生？
余渊垂下眼帘，遮住眸里汹涌中夹杂着锐利的情绪。
他弓着脊背，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但下一秒，颜慕的一句话，却让余渊彻底破功。
“因为你总是躲着我呀，我对你示好，你也总是抗拒着不接受。”少女幽幽的叹了口气，面上有些哀怨：“总是这样，人会疲惫的。”
作者有话说：
树/蝉：我们做错了什么？？？？
*
卡在九点的尾巴上更新了！我-超-棒——（叉腰大声）
第18章 小作文
余渊似乎被她的话惊到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颜慕托腮看着余渊，看着少年的耳根从近乎透明的苍白色，逐渐变成了桃花般的粉色，再到艳丽如山茶般的红色。
余渊闷不作声的转过头，自顾自的翻起课本来。
颜慕低下头，笑的像只偷吃灯油的小耗子。
方才和颜慕讲话的男学生，见余渊没注意到这里，心底一松，小声对颜慕道：“颜慕，这儿你刚讲了一半，我没怎么听懂，你要不再给我说说……”
话音未落，余渊就猛的转过身，直视着那男学生一字一句道：“她没空。”
“你、你怎么知道她没空？”那男学生被吓了一跳，但出于少年人的自尊心，依旧死鸭子嘴硬。
“……”余渊不言，冷冷的看着那个男学生。
眼见着事态有些失控，颜慕忙出来打圆场：“对不起啊，我答应先生要给余渊补课的。”
说罢，她有些歉意的朝男学生笑了笑。
男学生见颜慕竟然朝他笑了，顿时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道：“没、没事，那等先生来了，我直接去问先生好了。”
他本来还想再和颜慕说几句，但是一扭头，他就看见了余渊阴冷的目光。
那个男学生只觉得背上一凉，顿时没了言语，悻悻的转过了头。
余渊将目光从那男学生身上收回，装作乖巧的样子低下头看书。
“你哪里不会？”他听见少女清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余渊垂下眼帘，随手指了书本上的某一页：“这一页，我都不会。”
“……你不会的还挺多。”颜慕的笑容凝固了。
“嗯，因为之前没有学过。”余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抬起头，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一丝脆弱：“你会不会嫌弃我麻烦？”
“不会不会。”
颜慕是个颜狗，看见余渊这副受伤的样子顿时心都化了。
嘴角勾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余渊微微别过头，看着认真讲解的少女。
清风吹拂，漾起少女身上的馨香，驱散了夏日的闷热。
少女的额上渗出小小的汗珠，又被衣袖拂去。
“你懂了吗？”
颜慕讲的口干舌燥，下意识的想要去拿水壶，却发现水壶已经空了。
余渊本来想说没懂，但是他看了眼空荡荡水壶，又看了眼颜慕额上的汗水，有些违心的说了句：“懂了。”
他注意到颜慕的嘴唇有些起皮。
想起方才自己报复性的把水喝光，顿时有些内疚。
他正准备替颜慕打一壶水，先生却已经进来，掏出课本准备上课了。
余渊只能又坐了回去。
*
颜慕本来身子就不好，又口渴没水喝。
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她的身体有些犯困。
先生一下课，她就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起来。
再次醒来时，她的水壶里已经装满了水，桌上还有一小捧桑葚。
桑葚黑紫黑紫的，如一座小山般叠在一片桑叶上。
她这是做梦？
颜慕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再次看去，水壶依旧是满的，桑葚依旧香甜诱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过喉咙里的干渴，拿起水壶喝了起来。
待喝饱了水，她又伸出小手，拿了一颗桑葚放入口中。
桑葚是熟透了的，只需拿舌尖轻轻一抿，糖水就迸发了出来。
好吃！
颜慕眼睛顿时亮了。
她一颗接着一颗，没一会儿功夫就将一小捧桑葚全部吃完了。
颜慕吃的舌头黑乎乎的，连手指都染上了紫色。
她满足的捂住肚子，瘫倒在椅子上。
这水和桑葚，到底是谁送的呢？
颜慕心底有些好奇。
难道是……
颜慕转过头去看余渊。
余渊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空空的。
一直到休息结束，余渊才慢悠悠的从教室外头进来。
他的双手藏于袖内，袖口有些湿漉漉的。
“余渊。”颜慕犹豫再三，还是压低声音问道，“你知不道是谁替我打的水？还有桑葚？”
余渊的目光似乎闪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道：“不知道。”
“好奇怪……”颜慕皱着眉嘟嘟哝哝，“我还以为是你呢。”
余渊的睫毛微微颤抖，他将手缩回袖子内，淡淡否认道：“不是我。”
“好吧……”颜慕有些失落的说道。
不是余渊那会是谁呢？
颜慕想了会儿没想出来，也就暂时放弃，乖乖听课了。
先生拿着本《三字经》，在上面讲的神采飞扬。
尤其是讲到屈原的时候，脸上更是一派的崇敬之色，他讲的兴起，临时布置下一篇小作文，题目就是“论屈原”。
底下顿时哀嚎一片。
先生笑笑，只说端午将近，拔的头筹的学生能奖励一袋粽子。
贫瘠的山村里，连吃顿米饭都是奢侈，先生一说出奖励，底下的学生就欢乐了起来。
但颜慕觉得余渊不太高兴。
中午放学，颜慕按照惯例和余渊一起回家。
“你怎么了？”颜慕扯了扯余渊的袖子，“总觉得先生布置作业后，你就不太开心。”
“难道……”颜慕有些好奇的问道：“难道你是不想写作业？”
余渊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就算不想写作业，也是很正常的。
“……我没文房四宝。”余渊瞥了颜慕一眼，然后才回答。
“哈哈哈。”颜慕尴尬的笑了笑，为了挽回在余渊眼里的形象，她对余渊道：“你可以来我家，我记得我家还有几张纸。”
“可是……”余渊的表情有些纠结。
他迟疑许久，还是摇摇头道：“算了。”
说罢，似乎是为了掩饰脸上的低落，他无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颜慕知道余渊是觉得文房四宝贵，所以不想麻烦她。
但颜慕一想到余渊那张帅脸，可能会流露出失落或难过的表情，她就觉得心底不是滋味。
她像往常那样扯了扯余渊的袖子，却眼尖的发现，余渊的指尖上带着一抹紫。
她忽然就想起那壶打满的水，还有那捧桑葚。
她似乎明白，余渊为什么一上午都将手藏在袖子里了。
她勾起嘴角。
死傲娇。
“我们一起写嘛。”她的声音甜软，“就当是……你为我打水和采桑葚的报酬。”
话音未落，余渊受惊般蓦然止住了脚步。
颜慕一时没控制住，直接撞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余渊：被发现了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循环）
第19章 鼻血
“哎呦。”颜慕鼻子直接撞到了少年的背上。
颜慕眼前发黑，觉得鼻腔有些热热的，似乎连鼻涕都撞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掏出印着小花的帕子去擦。
颜慕闭着眼，努力抑制住那股晕眩感，却听见余渊比平时高了一截的声音。
“你流鼻血了。”余渊压下心中那些情绪，快步来到颜慕身边。
“不、不是吧？”颜慕傻了。
她颤颤巍巍的打开手帕，果然是一片鲜红。
“余、余渊，我现在脸上是不是……”颜慕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脸上的样子，“我现是不是可丑了？”
颜慕觉得有些丢脸人，干脆用手捂住了脸。
她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有些闷闷的。
“你不丑。”余渊显然没想到颜慕是在担心这个。
“你别安慰我了，我肯定被血糊了一脸。”颜慕捂着脸不肯松开。
“真不丑。”余渊搜肠刮肚的想要安慰颜慕，奈何他实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想了半晌才道：“就算被血糊了一脸，但眼睛还是眼睛，鼻子还是鼻子……不丑。”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觉得开心。”颜慕小声嘀咕道。
所幸快到颜慕家了，二人不约而同的加快速度。
余渊率先推开了门，却见颜父正在院中整理农具。
他的身体一下子就绷了起来。
“伯父好。”余渊抿唇。
“你们这是怎么了？”
颜父今日活做的快，他刚到家放下农具，就看见二人急匆匆的进来。
“爹……我流鼻血了。”颜慕从余渊的身后走出来，捂着脸小声说道。
颜父愣了一瞬，担忧道：“严不严重？”
颜慕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