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虐白月光千百遍——榆鱼
时间:2021-08-25 09:59:24

  宋景要掐灭烟,江宁按住他的手臂:“给我一根。”
  宋景说:“不给。”
  江宁一笑:“第三件事,给我一根烟。”
  宋景摁灭了烟:“不给。”
  江宁笑意收敛了,面前宋景沉沉地说:“我可以做一万件事,这件不行。”
  “一万件事。”江宁感慨地‘啊’了一声:“这么多呢,那你不知道提前问问我穿什么颜色的礼服吗?”
  宋景手指颤了颤,他看着她,看着江宁唇边勾出一个讥笑。
  这不是他们两个互相作为男女伴出席宴会了,每每有宴会的时候,江宁会提前几天联系他,问他穿什么款式的西装,她会找搭配宋景的礼服。
  一直都是,一直都是江宁在将就他,配合他。
  江宁伸出手臂,是要挽着宋景的意思。
  宋景垂眸,不动声色地掐了掐手心的伤口,疼痛让他无比清醒,他说:“阿宁,不合适。”
  江宁装不懂:“哪里不合适?我不配吗?”
  “我。”宋景语气坚定而郑重:“我不配。”
  “你要怎么报复我,我都接受。”宋景喉结上下一滚,一直毫无起伏的语调勾出一抹无奈和疼惜:“但别作践自己。”
  就像20块钱的松立电视机和5000块钱的盛宁电视机,差的不仅仅是价钱,还有很多。
  江宁笑,宋景便等着江宁笑,江宁捧腹:“宋景,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你吧?还是你觉得别人的接近都跟你一样有别的目的?”
  宋景心里突然长出一根刺,疼痛感密密麻麻地传开。
  他仍倔强地没有道歉,还不配,这个时候还不配道歉。
  江宁已经自顾自挽上宋景了,她感受到宋景的僵硬,尔后指了指自己的高跟鞋:“鞋跟太高,扶好我,别让我摔了,其他的别多想。”
  是个人都能看见他们二人散发的怪异气氛,他们两个来到酒店二楼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流淌着让人舒适的钢琴曲,有人见了江宁脸色变了变。今夜出席宴会的人几乎代表着蓉城的商界,他们知道江宁的事迹。江宁喜怒无常,江宁做事比很多男人都狠。
  吃过江宁亏的人交流着:“有一次招标,她派人把电断了,我的人卡在电梯里出不去。”
  “你这还算好的,我跟她竞标,她找人冒充司机,把我的人拉到一个鸟不拉屎的乡下。”
  “哈,你们都不找她麻烦吗?”
  “找麻烦?你知道被这个疯子记住姓名有多惨吗?”
  宋景听着有关于江宁的只言片语,听到‘疯子’这个字眼时,抬眸看了过去,把那人看得后背生寒。
  等宋景收回了视线,江宁在他旁边不以为然地说:“可惜,松立失去了一个CMO,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还想象过为松立效力的场景。”
  宋景脸色没有变化,江宁带刺的言语他照单全收。
  也有暂时没有吃亏的人上前和江宁打招呼,江宁聊完了之后笑着对他人说:“麻烦告诉其他人,别来和我虚情假意了,烦了。”
  宋景一直待在江宁边上,重逢的第二天,宋景发现江宁的变化比他想象的还要天翻地覆。
  江宁钢琴弹得很好,也常常在校内演出。可鼓掌的人很少,江宁会难过地找宋景。
  “宋景,我弹得很烂吗?”
  “放屁。”
  “那为什么我连掌声都收不到?”
  “以后就会有掌声了,谁敢不给你面子,我把他家掀了。”
  收获掌声的江宁结束演出后开心地找到宋景,她笑着说:“宋景,有人鼓掌了,虽然是虚情假意,但我也好开心!”
  此时,钢琴声在宴会厅流淌,江宁停下来,注视着弹琴的人。
  宋景便也停下脚步。
  江宁忽然轻声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弹琴了吗?”
  宋景不知道。他只记得有一天江宁给他打电话:“宋景,我再也不能弹琴了。”
  “那就不弹。”
  他当时没问为什么。
  现在,他出声:“为什么?”
  江宁指了指弹琴的女生:“因为她。”
  宋景抬眸看去,弹琴的女生他有点印象,似乎是江宁的同班同学。
  “费雪。”江宁介绍道:“市里有一次比赛,她把我手砸了。”她偏头看了看宋景:“我请了一个月的假,不想你担心我准备告诉你我是去旅游了,不过还好,你也没问。”
  不给宋景有反应的时间,江宁说:“我今晚来这就是为了跟她比一比。”
  说完,江宁抽走了挽着宋景的手,她穿过人群走到钢琴边。等费雪看到江宁那一刻,钢琴戛然而止。
  江宁歪着脑袋。
  费雪面露惊恐:“江……江宁。”
  “怎么这么惊讶?”江宁皮笑肉不笑:“也对,当我想收拾你的时候,发现你家没落我也像你今天这么惊讶,知道你在亚克力朵弹琴挣点小钱,所以特地来和你比一比,弹完了吧,弹完就让开?”
  费雪吓得站起,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江宁坐在钢琴凳上,目视着琴键沉声说:“你,站在原地别乱跑,别惹我生气。”
  她手覆在琴键上,知道即兴演出的是盛宁集团的小江总,光束都照在了她身上。
  宋景看见江宁的手指在颤抖。
  第一个音起,江宁闭上眼演奏。
  有人小声议论:“还真疯啊,这个水准还真不怕别人笑话。”
  “盛宁集团的小江总‘名不虚传’。”
  “亚克力朵和她有仇,她这是来砸场子?”
  每个被江宁弹奏出来的乐符重重地降落在宋景心上,砸得他透不过气,砸得他怒火翻涌,砸得他青筋冒起。
  他看见江宁的手始终在颤抖,是后遗症还是应激反应,宋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心疼得要疯了。
  三步并作两步,宋景已经来到钢琴边,他把江宁拽起。
  江宁笑:“听不下去了?”
  宋景压抑着:“别弹了。”
  江宁:“那可不行,这一曲还没弹完呢。”
  说着竟又是要坐下继续弹奏,宋景一把将江宁拉入怀抱,大手覆在她脑后,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阿宁,别伤害自己。”
  江宁漠然地被卷入怀抱,内心毫无波澜。眼前璀璨的灯光折射进她眼底,照亮她眼中的成片的冷意。
  “滚。”她启唇。
 
 
第7章 007     宋景听见……
  宋景听见了江宁让他滚,这是认识江宁以来,江宁对他说过的第一个脏字,不过他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反而一个横抱将江宁抱起。犀利和尖锐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费雪身上,费雪脸色又白了一个色号。
  如果说江宁看她的眼神是淬着毒//药,那么此时宋景的眼神就是利刃,触及到他眸中的寒芒,费雪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不慎踩到自己的裙子,摔倒在了地上。
  “对……对不起……”费雪捂脸痛哭。
  宋景撤走视线,抱着江宁往外走。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江宁冷静下来。
  他记得二楼宴会厅有一个超大的露天阳台。
  在宋景怀里的江宁一没哭二没闹,她只用仅有二人能听清的音量出声询问:“宋景,你觉得道歉有用吗?”
  一语双关。
  宋景脚下没停,他挡着江宁的面庞不让其他的或是恶意的或是嘲讽或是看好戏的目光落在江宁脸上。
  听到江宁这一声,宋景答:“没有。”
  江宁轻轻巧巧仰头,看见宋景凌厉的下颚线条,再往上是他目视前方的双眸,眸里像是一点情绪都不糅杂又像是所有情绪早就凝结成冰。
  她唇角微微上扬:“那你放我下来,我去把她的手也砸了。”
  宋景已经带着她离开了宴会厅,人声喧闹在身后戛然而止,周遭的声响只有他脚踩地毯的沉闷声。他低头对上时过境迁事到如今已经再也看不懂的眼神,“这种事,我来做。”
  江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容更灿烂了。
  宋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生平没少打架斗殴,三天两头就要去警察局听教写检讨书,他爸也懒得管他,每次都是江宁想办法去领人。
  领着宋景出来,宋景就要放一次狠话,语气里满是中二病时期的嚣张狂妄,但宋景现在这句话,再也没有那种明艳张狂的少年意气了。
  这点让江宁心情大好,好到让她决定暂时饶了费雪。
  来到阳台,平时这里是客人的休闲区,灯光与月光都在且相互交辉。不过此时没有什么人,江宁伸手拍拍宋景的胳膊:“放我下来。”
  宋景没有立即照做,而是确认了江宁的情绪,看她仿佛无事发生这才将人放了下来。
  江宁就近坐在椅子上,勾手招呼侍应生过来。得到侍应生回应后,江宁双手合什,精致小巧的下巴置在其上,耳边的漂亮的钻石耳饰垂着的流苏落在她锁骨间,随着她偏头又落在肩头上。
  “还没吃饭吧,坐。”江宁看向宋景:“怎么,要我请你落座?”
  话都说到这份上,宋景只得在她对面坐下。
  侍应生抱歉地上前:“不好意思,今晚我们没有营业。”
  江宁不以为然:“那从现在开始营业。”
  “……”侍应生猜到面前两位不速之客是宴会的客人,知道宴会嘉宾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下无法只好请示了上级。
  之后侍应生送来了菜单。
  江宁把菜单推到宋景面前:“你点,顺便把我的那份也点了。”
  宋景翻开菜单,他点的都是江宁爱吃的菜,每多说一道菜名,对面的江宁脸色就沉一分。
  她凝着宋景,此情此景再联想到那句隐忍着的‘别伤害自己’,忽然就悟了。
  哦,宋景其实是喜欢她的。
  这份喜欢不是从再见时开始的,那么就是七年前,甚至更久远。
  这个答案让江宁无比倒胃口,她连句‘为什么’都不想问,眸底酝酿着暴风雪,迟早风雪会将一切都冰封。
  等宋景点完餐再看江宁,发现江宁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宋景的目光下滑,落在江宁的手上。十指尖如笋秀窄修长,指甲也做了造型,在灯光映照下闪着珠泽。
  “你的手……”
  江宁动了动十指,笑着说:“早没事了。”
  宋景噤声,那么江宁无法再弹琴大概率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对江宁造成这么大的心理伤害,宋景没法去想象当时的情景。
  江宁停了展示手指的动作,以手托腮看着宋景:“第三件事……宋景,我们聊聊。”
  宋景收回视线,顿了片刻才说:“你想聊什么?”
  江宁说:“你家是怎么回事?”
  宋景竟然生出‘还好是聊这个’的错觉,比起聊自己家破产,他害怕江宁问他,为什么会选定她成为赌约的接近目标,为什么这几年没有联系她,以及他对她此时的想法。
  摒除了这些纷杂的念头,宋景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第三年,国内遇上科技改革。”
  其实这句话宋景没有说完全,完整的话是,你走后的第三年。
  江宁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宋景的话。
  “当时国内的电子产品的屏幕刚进入‘液晶屏幕’时代,这让松立感到焦灼。”
  在‘液晶屏幕’之前都是普通玻璃,为防辐射,玻璃基本都含了金属氧化物还有其他的化学材料。但每家电视机品牌的配方不一样,松立的配方就是防辐射最好的,显示率也是最好的,也因此坐稳行业大哥的位置。
  但液晶显示屏的到来让宋父感到了空前危机,为了稳坐行业龙头,宋父得到了‘高人’指点,把眼光看向了国外已经盛起的‘等离子屏’。
  说到这宋景自嘲一笑:“你比我更懂‘液晶屏’和‘等离子屏’的差别。”
  江宁不置可否,只说:“高人是谁?”
  宋景:“自称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华裔教授,他提出了两个策略。一是引进等离子屏,但等离子屏成本高在国内不一定有市场,所以第二个策略是怂恿老头投资研发‘FED’技术。”
  江宁念着:“FED。”
  宋景说:“我不懂,据说是色彩和细节更好,研发时造价高只要成功了就是一劳永逸。当时股东多数反对,奈不住老头一意孤行。总之那时的松立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老头对FED技术很感兴趣,他亲自飞去研究所查看了。他这一趟,调整了策略,更多钱砸进投资里。”宋景不咸不淡地讲述着,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松立缺少对等离子屏的研究和运用,第一批等离子屏确实有噱头,但松立经验不足,面世的等离子屏会烧屏。松立赔了钱,不得不回收这批失败品。”
  “号召回收当天,松立的股票跌停。”
  “股东大会,老头被罢免职务。”
  讲到这里,宋景停顿下来,他看见江宁眨了眨眼睛:“我记得那时你手上有松立15%的股份,加上宋伯父45%的股份,怎么可能被罢免,你大义灭亲了?”
  宋景说:“是。”
  江宁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FED还没有成功,老头不死心,但他手里没钱。”宋景始终以一种旁观者的口吻陈述着:“他也舍不得手里的股份,所以他偷了公章以公司的名义向银行借贷,银行评估风险只放了六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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