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问他,哪里最好看,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眼睛,因为像她。
端容专注地看着她,仍然认为他不及她的万分之一好看。
她轻轻地笑着,“端容,你的立场呢?”
端容伸着手臂护着她不让她磕到后面的杂物,在心里默默回了句,你就是我的立场。
娘亲最大的心愿是看着他平平安安地长大,娶妻生子过上安稳日子。从前端容不愿意,娶妻生子就意味着要养家糊口,也就是会有两个人来跟他分吃的,一想到这个端容就皱眉,他才不想把吃的分给别人!
然而,这世上的事总有例外。
若是这个人是瑟瑟,端容一百二十个愿意。就算他不吃也要紧着她吃!
要是、要是有了孩子,端容脸色通红地想着,只要是她生得,无论多少个他都养!
但是,这只是他的白日梦。
烈日当空,将士们在树林中休整。
梁弈和惠阳到了此地时,端容正从马车下来,他顺滑的长发在阳光下流淌着光泽,丝丝缕缕地滑过肩头,他的眉眼精致动人,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为他添了三分艳丽。
他走下马车,站在光影斑驳的林间,含笑朝着马车伸出了一只如玉的手。
惠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眼里流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渴望。
梁弈也惊叹这少年的容貌之美,于此同时,对他伸出手去扶的那人更感兴趣了,想看看是否也是个罕见的美人。
车帘轻轻撩起,一只细腻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梁弈先看到了一抹如水波般荡漾的裙摆,小巧玲珑的鞋子怯生生地藏匿其中半隐半现,他的喉头滚动了两下,往上看去,瞥到了一截不盈一握的腰肢,他迫不及待想看清她的面容,恨不得一把掀开那碍事的车帘。
当她下半张脸露出来时,梁弈已经确定,这绝对是个美人!
车帘彻底掀开,梁弈愣了一下,盯着那块胎记拧起了眉头。
这简直就像在一副绝世名画上涂了一团黑乎乎的墨迹,看得人十分难受。
瑟瑟感觉有人在看她,便抬头望了一眼,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正皱着眉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好端端的她又没招他没惹他,谁知道这人有什么毛病。
瑟瑟收回视线,握着端容的手下了马车。
不仅是瑟瑟注意到了,端容一早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人,马车里的女人盯着他不放,骑马的男人又一直在看瑟瑟,这让端容十分厌烦。
转了个身把瑟瑟挡得严严实实的。
谁都不给看!
两位老嬷嬷一看到六皇子和惠阳公主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他是谁?”惠阳紧紧地盯着端容。
两位老嬷嬷不知这两位怎么会心血来潮到这里来,但还是恭敬地回道:“启禀公主殿下,这是姜国的战俘,名叫端容。”
“端容。”惠阳把这个名字在口中念了一遍,涂着嫣红口脂的朱唇微微弯起,在看到端容与瑟瑟举止紧密时,嘴角拉平了一些,“那个丑丫头跟他什么关系?”
惠阳不喜欢看到他跟别的女子亲近,哪怕是个丑丫头也不行。
在听到两位老嬷嬷回答是兄妹时,惠阳看了一会儿说道:“怎么生得这般丑?”
梁弈了解惠阳,她在容貌上一向自傲,容不得别人比过她,真要生得美了,她就该容不得人了。
想是这般想,梁弈依然感到可惜,若是没有那块胎记就好了。
惠阳指向了端容,“我要他了。”
两位老嬷嬷惊讶不已,虽然知道惠阳公主受宠,但没想到她行事如此专横。这些人按理说要先由皇上过目的,她们可做不了主。
“惠阳,你在胡说什么?”梁弈呵斥了她一声。
“我没有胡说,皇兄你知道父皇并不在意这个,只要我开口了,父皇一定会答应,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回宫后我会跟父皇说的。”惠阳公主的态度很强硬,她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
看到端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她想要他。
……
端容有了去处,由不得他自己的意愿,被人三言两语间做出了决定。
他只有一个要求,要带上瑟瑟,他怕他不在她身边,会有人欺负她。
端容心里沉甸甸的,抬起眼遥遥地望向那些所谓的贵人,他们衣着华贵,随口说出的话都有决定别人生死的力量,难怪有那么多人为了向上爬而不择手段,权势确实令人着迷。
端容握住了瑟瑟的手,如果他也像他们一样,是不是就可以护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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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惠阳公主出了一趟宫,带回了一个男人。皇宫里的人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底下却是窃窃私语,毕竟惠阳公主还未出嫁,这般行事着实太过出格,然而连皇上都没说什么,其他人更没资格置喙。
梁氏皇族的人一向风流,皇上自己就有一大堆数不清的风流债,对儿女们这方面的事情也多是纵容,惠阳公主又深受皇上宠爱,在皇上看来,不要说一个男人,再多几个也使得。
百姓对皇家的风流韵事向来津津乐道,这档子事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对端容产生了好奇,他是姜国人,又是被惠阳公主看中的男人,无论哪一点都能燃起大家的猎奇之心,他一定是个世所罕见的美男子,不然不能令一国公主心动,可是一个男人能有多美呢?
众人见不到庐山真面目,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想象。
来自姜国的神秘已经为端容蒙上了一层薄雾,而惠阳公主的身份又将他高高地抬起。
齐国都城内掀起了一股狂潮,端容这个名字成了众人向往的存在。
传言是有夸张的成分,但也有符合事实的一面。
端容的美毋庸置疑。
只需一面,便让齐国高贵的惠阳公主为其倾倒。
端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
他也有仰慕倾心的人。
瑟瑟多美啊,那些人简直瞎了眼,竟然说她丑。
他们才丑呢!丑得不忍直视!
端容既气他们有眼无珠,又暗自窃喜。
仿佛这样,她就是独属于他了。
瑟瑟端着盛满清水的瓷盆迈过了门槛,裙摆抬起又落下,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宛如一朵被风吹开的花苞,风过之后,花瓣又收拢了回去,依然静静地立在枝头。
她一进门便看到端容在傻笑,也就是仗着这张脸生得好看,怎么笑都赏心悦目,换张磕碜点的,那就是傻得没边了。
听到动静,端容很快发现了瑟瑟,他急忙跑了过去,“谁让你干这些粗活的,快给我,我给你端着。”
端容心疼的不得了,她这小细胳膊,累坏了如何是好。
把瓷盆随意地往桌上一撂,端容捧着瑟瑟的胳膊低着头细细揉捏了起来。
细细的腕子搁在他的手心,肌肤莹润白皙,指腹落在上面,有种羊脂玉般的细腻质感,端容看得发怔,她的手腕上应该再戴一只玉镯,若是翠玉镯子,便要选绿得清透的,更能衬出她肌肤的雪白,红色的也不错,要鸡冠红的,鲜艳通透,带在她的手上一定很好看。
瑟瑟的红唇轻启,“哥,发什么呆?”
听到瑟瑟的声音,端容的手不自觉地攥了一下,他脸皮子薄,白净的脸上慢慢晕出了一抹薄红。自从进入齐国的皇宫,有人在旁边时,她便这样称呼他。
每次听她这样喊他,端容都会耳根发烫,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一个称呼被她念得缱绻缠绵,惹得他心口乱跳,久久不能平静。
此刻没有旁人在,她却这样喊他……
端容看向瑟瑟,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是故意的。
“我没发呆。”端容转了个身,手指在瓷盆边沿上紧张地扣着。
“你在扣什么呀?”瑟瑟问道。
端容看着瓷盆上绘着的那朵莲花,胡乱答道:“想要这朵花。”
瑟瑟抿了一下唇,“……这是画上去的。”瞧把他能的,还想扣下来?他要扣得下来,她就把这盆水喝了!
端容懊恼道:“我说怎么扣不动!”
“……”你扣不动就对了!
瑟瑟倾了倾身子,歪头看向端容,“不给我揉了么?”
端容张了张嘴,“揉好了。”
“谁说的?”
瑟瑟把衣袖往上撩了一下,手臂往他身前放去,她低低地叹息一声,可怜兮兮地说道:“这盆水可沉了,我端了一路,手臂都酸了,再揉一下吧。”
听到这话,端容顾不上其他,手指按在瑟瑟的藕臂上细细揉捏起来。
端容不太高兴,觉得瑟瑟被人欺负了,他问道:“是不是有人使唤你?”
瑟瑟摇了一下头,说道:“我现在就是伺候你的小宫女,我不做这些,那谁来做?”
惠阳公主把端容放在这个布置华丽的偏殿,除了瑟瑟,其他的宫女都被赶走了。
其实就连瑟瑟,惠阳也不想留,但端容在意,惠阳看了看瑟瑟的模样也就把她留下了。
之所以把那些宫女赶走,只因为他们进宫的第一日,有位小宫女冷不丁看到端容,竟当场愣在了那里,痴痴地看着他,移不开眼。
惠阳公主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她的东西怎么能允许其他人觊觎,她命人把那个小宫女拉了下去,又把所有的宫女全部赶走,只留下了三个小太监。
端容不喜欢别人围在他身边,便让那些小太监都在外面伺候,如此一来,这穿衣洗漱的事就落到了瑟瑟的身上。
不是瑟瑟主动承担过来的,是那三个小太监想当然地把事情按在了瑟瑟头上。他们想得简单,端公子不让他们伺候,那就是让瑟瑟伺候,除此之外,也没别人了。
于是,一大早三个小太监轮番来叫瑟瑟起床。
瑟瑟迷迷瞪瞪地打开门,三个人齐刷刷地站在门外。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一盆子水就端到了瑟瑟的眼前。
瑟瑟心想这服务也太周到了,伸手就放到了盆子里,竟然还是刚刚兑好的温水,瑟瑟很满意,没有注意到她一把手伸进去,几个小太监顿时睁大了眼睛。
刚要洗一下脸,盆子忽然挪走了。
“你在做什么?”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
瑟瑟看着三张同样诧异的面孔,伸手点了点自己白嫩的脸蛋。
“洗脸呀。”
不然还能干嘛,谁会用这么大盆子喝水?
瑟瑟伸着手往盆子里够。
几个小太监连忙张开手护住了盆子。
“谁让你洗了?!”
瑟瑟这就不懂了,她忿忿道:“你们一大早来敲我的房门,把我叫醒了,又端着个盆子往我眼前放,不是让我洗是让谁洗?”
几个小太监真没想到她是这样想的。
换作他们,就算面前摆着一桌山珍海味,他们也绝对不会认为这些东西是要给他们吃的,只会认为这是要让他们把菜端走,或者伺候主子用餐。
这就是作为奴才的自觉,可这个新来的小宫女太不像话了!一点自觉都没有!
她一个小宫女需要三个人伺候么?!
瑟瑟伸着湿答答的手,不高兴地道:“你们还让不让我洗了?”
她还急眼了!
小太监们被堵得说不出话,“你、你……”
最后,瑟瑟也没洗成。
三个小太监重新兑好了水让瑟瑟端了过来。
端容不曾想这中间还有这般曲折的事。
他蹙了一下眉,“怎么能不让你洗脸?”
“对呀,手都伸进去了!”
瑟瑟就气在这里,把水倒了,也不让她把脸洗完,太过分了。
“你坐下,我来给你洗。”端容撩起衣袖,把搭在瓷盆边上的白帕子浸到了水中,水珠纷纷滚落,修长的手拿着干净的湿帕子贴了过来。
瑟瑟睁着乌黑水润的眼睛看着他。
端容被她这样瞅着有些不自在,手里的帕子怎么也不敢贴到她的脸上。
他轻声道:“你可以闭上眼睛么?”
瑟瑟很好说话,闭起眼睛道:来吧。”
走了一段路,瓷盆中的水已经变凉了,贴在脸上凉丝丝的,端容拿着帕子温柔地擦过她的额头、鼻梁、脸颊,刚睡醒的瑟瑟忽然又想躺下来好好地睡一觉了。
端容擦过瑟瑟脸上的那块红色胎记。
这胎记放到别人身上,他或许不会认为那是好看的,但放到她的身上,端容就觉得她无论怎样都是美的。连这胎记也似一抹霞光映在脸颊,瞬间有了不一样的韵味。
端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往常听到这句话,心中并无任何触动,此时想来却是另有一番滋味。“情人”这两个字眼让他的心弦颤动了一下。
“好了么?”瑟瑟问。
端容收回手帕,“好了。”
刚刚洗漱完,有惠阳公主身边的太监来传话,说是公主殿下让端容到前面去。
端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他不敢去看瑟瑟。
他走到桌边,端起瓷盆,“我帮你把水倒了。”
来传话的太监说道:“端公子,公主殿下已经在等着了。”
他看了一眼瑟瑟,“这种事情让宫女来做就是了。”
“她不是宫女。”端容不想别人看低她。
瑟瑟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想要伸手接过来。
端容不给她,自己端着瓷盆把水倒掉了。
期间他没去看瑟瑟一眼,跟着来传话的太监走了出去。
瑟瑟看着端容离开,在权势地位面前,他们显得太过渺小低微,所以才会任人摆布。想要得到喘息,要么站到上面,让所有人臣服;要么向他人借权,狐假虎威。前者太难,后者靠运,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