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也是唐林自己猜测的,但是这个可能性极大,可唐林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他不打算瞒下这些,以图日后,他知道官家是什么样的性子,喜欢什么样的臣子。
像这样重大的事情,作为臣子自然要跟朝廷、官家述说情况,而且这些略人者可是有备而来,范围甚大,这样的事情自然要交给朝廷来办。
官家不傻,这么明显的事情定然会怀疑到皇子头上。
若是想要追查,可能唐林的势力还差了点,但官家不同,执掌朝政三十余年,只要官家想查就能查得到。
官家喜欢光明正大得来,对于这样手段阴损的皇子,别说皇位这辈子无缘了,恐怕其它事情也会受到影响。
而朝中大臣也不会放过此事,若是此例一开,以后皇子也不用争皇位了,直接将官员的家人略来,略来的最多的就上位,多好!
唐林将永兴府和长庆府路发生的略人案尽数写在奏章上,后面还写了这些幼童的家世,并附上那些略人者的口供,外加那些略人者,一起运往上京。
当然他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写在奏章上,虽然心知肚明,但面子还是要给皇家留一点的。
写完奏章后,唐林就在永兴府等消息了,这件事情可没这么容易完。
这件事捅出去后,那人定然会被责罚,只是不知道是禁足还是其它。
唐林想知道那人是谁,以后要是有机会,他不介意踩上一脚,甚至于直接针对他。
没错,唐林就是这样的小心眼,略卖了这么多人以后,若是依然有皇子待遇,并不能让人服气!!
第137章
上京, 廉郡王府,皇五子纪黄忠在知道事情出现纰漏,想到唐林的行事, 就叫来了自己的外祖一起想办法。
这件事情, 是他瞒着外祖偷偷做的, 现在事情不对, 也只能找外祖帮忙。
燕山候陆田接到外孙的消息,连忙去了郡王府,知道前因后果后,气血快速涌上来, 差点晕过去。
就算他是武将,也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严重。
略人, 这是损阴德的事情,这次还打算用孩子辖制官员富商,这真的是一个皇子能想出的事?
“你用人家孩子来要挟别人为你办事, 就不怕他们暗地里反水?”
“毑父,我是打算让这些人略走孩子,然后再带人将孩子救出来, 有了这一桩事, 他们定会对我心存感激,这样我就能笼络住他们。”廉郡王皱眉解释道, 对于毑父的语气感到不满。
这个方法是他的一个谋士提出来的,想要笼络百官就要送厚礼, 可单单靠郡王的俸银根本不够,而外祖家也没有多余的银子,所以他才想出略买人口的法子。
“就算是这样,那你也要做的好一点, 周全点,现在这事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我就问你,这些略人的,知道后面是你吗?”
“下面的人不知道,只有几个带头的知道一些,不过他们都在长庆府路,不会查出来的,一定查不出来的。”纪黄忠肯定道。
“毑父,我只是没想到唐林居然早有防备,要是早知道就不让那些人去永兴府略人,现在那些商人恐怕早就捧着银子来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了!”
“说来说去,都是唐林的错,要不是他把长临府的事情捅出来,朝廷也不会重视起百姓被略之事。不过是少了几个百姓,你说唐林至于吗?”说道这里,纪黄忠的情绪都不对了。
他在书房里来回走,又说道:“这两年,我拿到的银子越来越少,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唐林,全都怪唐林!”
燕山候看到这情景就知道这个外孙是没救了,但这是女儿唯一的孩子,还是不得不帮着出主意。
“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说到底,当初长临府知府并没有供出你,这件事就已经结了,既然知道唐林重视这些,你何必再去招惹唐林?”
“当务之急,是跟那些人撇清关系,你仔细想想,除了长庆府路的那些,还有谁知道你同这件事的关系?”
纪黄忠听到这话,还想为自己辩解:“毑父,父皇重视唐林,绑了他的孩子,既能解气,又能让他为我所用,有何不可?”
“你还不快说,我现在没工夫听你废话,要是真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了,甭说皇位了,你恐怕要成为宁朝第一个进宗□□衙的皇子了!”
燕山候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要不是知道面前这个是个皇子,他早就扇过去了。
“不可能,我是皇子,为了几个贱民,父皇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到这时,纪黄忠的思绪乱了,神色有了改变。
“你先说还有谁知道!!”
燕山候忍不住,一把将这个外孙抓起来,恨不得把他摇醒。
得亏他知道这个外孙不可靠,所以没掺和进去,不然现在他怕是得跟这蠢货一起抱团哭了。
“在上京府接应的人,在柳东巷的院子里,还有那些谋士。”纪黄忠呆呆地说道,他还在想进牢这件事。
随后反应说来,喊道:“毑父,你要救我,你得让那些人都闭嘴,对,得让那些人闭嘴,这样就没人会知道了!”
“现在知道怕了,你早干嘛去了,这样的大事,一声不响就做了。”
燕山候气的不行,但又不得不帮着收拾,说道:“我会将这些人控制起来,你再仔细想想,还有谁知道?”
“控制?毑父,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杀了吗?”听到燕山候的话,纪黄忠反问道。
“你还想杀人?这可是十来条性命,你这是生怕自己罪行不够多!”
燕山候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外孙,以前只知道他蠢,没想到他还狠。
“我是皇子,杀一两个人又不打紧,而且他们是我的手下,为主子而死不是应该的吗?毑父把这些人绑了石头扔水里,就说是不小心溺死的,没人会知道。”
“你,这话是谁跟你说的?就连官家,想要判人死刑都得讲究罪证,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燕山候问的时候,神色凝重。
他手里也沾过人命,可再怎么样,也不会觉得处死别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还是自己的属下。
“谁知道父皇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我那些皇兄,谁手里没几条人命?去岁,太子府里不就死了两个人吗?”纪黄忠愤恨道。
同样是父皇的儿子,结果三哥因为是嫡子就高出众人一头,不仅是父皇,就连那些大臣,也更重视三哥,等到他儿子大了些,就被立为了太子。
而且,不说几个皇子,就那些文武百官,谁的手里没人命?略人的这么多,他只是添了一笔而已。
“那两个奴婢,是因为谋害皇孙,才被处死的,而且太子还请了大理寺来判。”
燕山候不知道对这个外孙说什么,因为不打算参与夺嫡,这几年他已经很少跟外孙交谈了,竟没发觉外孙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既然这样,廉郡王就自己做这件事吧,也不用臣出主意了,你是皇子,定会无碍。”
燕山候不想再管了,他本就是行伍之人,战场上打打杀杀,可离开战场后,极少处置人,除非涉及府里的阴司。
如今看到外孙这般模样,燕山候觉得与其让外孙越陷越深,还不如东窗事发的好,至少能让外孙知道就算身为皇子,也不能肆意草芥人命。
只是,这其中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开府时,外孙虽然蠢,但言辞还是正常的,也有身为皇子的自傲,对于百姓有些轻视,可并没有这么妄自尊大。
“毑父!毑父!!这件事必须你来,我动手的话,会让父皇生疑的。”见到燕山候要走,纪黄忠瞬间慌了。
见到外孙这样,燕山候生气,而且真放任不管,这蠢货还真有可能将那些人杀了,几天内死了十来个人,这是生怕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我会将那些人控制起来,那几个谋士,你对外就称有事让他们去做,之后的事情,你不要管,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他们住口。”燕山候说道。
不管是抓把柄也好,威胁也罢,总能找出让他们住口的方法,大不了就关他们一辈子。
“只是,略人的事情你必须收手,要是下人不合你心意,就发卖出去,看不怪哪个属下,就去找他们的罪证,交给官府查办,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这是燕山候最后告诫外孙的话了,若是死性不改,他也不会再帮着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可是,这事情却不是这么好隐瞒的,朝廷众位大臣和官家在看到唐林的奏章时,立马下令追查。
泰安帝更是直接让宗□□配合调查,这等于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他怀疑此事有皇子参与其中,而且并不打算轻轻放下。
甚至唐林将这件事情同长临府的事情联合在一起,使得朝廷特意派人去了庆安府路调查,各方人马配合,很快就将人这伙人挖了出来。
这次,恐怕是朝廷效率最高的一次了,所有人都知道此例不可开,所以必须要严惩。
之后层层追查,廉郡王赫然显现在众人眼前。
在被押入宗□□衙的那日,纪黄忠发了疯一样的想要见官家,嘴里不住念叨着:我是皇子!我是廉郡王!
燕山候看着这个外孙,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被略孩童里还有汪家的孩子。
汪家是长贺府的世家,在长庆府路也极有能量,这次自家孩子差点被略,自然是要追查到底的。
所以,在朝廷调查时,除了大开方便之门外,更是将自己调查到的罪证给了朝廷一份,这才挖出了长庆府路的涉事官员,挖出了幕后的廉郡王。
为了保住自家,燕山候将那些人交了出去,虽然免不了申斥,但没有伤及人命,而且还少了朝廷不少事,到底没有降爵。
泰安帝看到这些罪证,又拿出自己调查到的,上面写的是六年前,也就是说这个儿子,在开府后的第三年就参与了略人之事。
本来只在长庆府,之后到了长临府、长贺府,最后整个长庆府路的妇孺都成了他的银钱来源。
想到这,泰安帝就觉得眩晕,随后看到廉郡王府被打杀的下人,因廉郡王失踪的百姓、学子,这几年加起来足有百人时。
见官家脸色更不对,内侍见了,连忙让人去叫医官使。
感觉自己好一点了,泰安帝挥退医官使,让朝中重臣过来,商议廉郡王一事。
几日后,廉郡王去除爵位,杖三百,分十次进行,关押于宗正牢房,非赦不出,收回郡王府,妻儿另居他处。
这已经是从轻处罚了,若是再轻,不说朝臣,就是泰安帝自己都觉得不行。
而对于参与此事的其他人,那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直接抄家绞刑,家眷流放。
有功官员,按情况分下赏赐,长庆府路的那伙人被连根拔起,解救出的妇孺有三千多人,这些人也需要一一安置。
所以这几日,朝廷也是忙碌异常,当罚的、当奖的、当安抚的,都需要一一评定,特别是还有那些空缺,也需要派人过去。
深夜,一个人看着调回来的人手,说道:“废物就是废物,连绑几个孩子都绑不到。”
“亏我还特意让舅舅去永安府巡查,结果倒好,居然在永兴府就被抓住了。”说话的人颇为恼怒。
当初在得知五弟略卖百姓的时候,他就知道五弟是个蠢的,但是蠢人有蠢人的用处,知道他的计划后,他就想要将计就计。
结果倒好,自己苦心算计,终于让舅舅得到去永安府巡察的机会,可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差点惹了一身腥。
不过少了这些也不打紧,重要的还是父皇怎么想,得尽快将大哥给压下去。
不过也快了,大哥的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如今,怕是更差了!
在永兴府的唐林听到这件事的后续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听到是皇五子,他并不吃惊。
皇长子虽然急躁了点,但有勋贵支持,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
皇二子有世家支持,而且心思颇深,这件事情太明显;皇三子本就是太子,而且仁厚;皇四子重在军功,还在边疆。
这样算下来,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剩下的四位皇子了,但是皇八子还未开府,根本没机会做这些事情。
皇七子也就是昭郡王,接触后,唐林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争皇位的心思,而且他开府也才四年,长庆府路略人案算起来,至少有五年了。
也就只剩下皇五子廉郡王和皇六子文郡王了,两位皇子都有心皇位,但唐林并未接触过,只听别人提起过两位皇子的性情,知道廉郡王行事不佳,所以才有几分怀疑。
只是没想到,官家居然愿意将这件事暴出来,而且还将皇子押入了大牢,进行杖责。
虽然知道是罪有应得,但是皇子侵害百姓、触犯律法,最后毫发无损的事情,在史书上太多,所以唐林心中对于官家更为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