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唐大海站在大堂里,都不敢坐下来,巴巴的站在那儿,看到爷爷这个样子,唐林心知让他坐着也难,就过去拉着爷爷的手。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紧张,更何况二孙子还小,唐大海这心就定了。
后院,常秀才刚用过朝食,就听到周管家说有人来拜访,还拿了封推荐信,他打开信一看,是之前在诗会里遇到的李童生,看到信上说这个学生在念书方面极有天赋,只是可惜他自己学识有限,所以将学生推荐了过来。
看到这里,常秀才眉头一挑,虽然那个李童生的学识的确不怎么样,可为人却不错,不会说大话,既然他说是极有天赋的,那就得好好瞧上一瞧了,要真是良才美玉,收下也是不错的。
常秀才走到大堂,看到了一个老者,年过五十,不过精神头儿不错,衣衫也算干净整洁,手里牵着一个绑了双发髻的稚童,虽还年幼,但五官精致出色,肤色白皙,以后定是个俊秀书生。
唐大海和唐林看到常秀才过来,唐大海问了声好,而唐林则是向其行了一礼,他和爷爷毕竟不同,爷爷年长,而他还年幼,而且也已经读了书,自然是要行礼的,当初这礼还是李先生教的呢。
常秀才三十出头,最为喜爱俊秀可爱的孩童,虽然唐林已经过了最为有趣好玩的时候,可常秀才还是对他多了几分喜爱,又看他如此知礼,心下决定就算考较时他表现的不大如意,也把他收下,放到蒙童那边去,反正他年纪也小,以后好好教一教,再参加科考也不迟。
“秀才老爷,我姓唐,这是我的孙子唐林,年七岁,之前在李先生那儿读过几年书,李先生说您这边好,所以就带他过来,让秀才老爷看看,是不是那块料。”唐大海斟酌着说了一些,虽然之前李先生说林子已经读到四书了,可唐大海看到那边学堂里的孩子念得那么好,心里就没底了,即使他再怎么认为自己的孙子好,可还是觉得比不过县上的孩子。
“唐老伯客气了,唐林,你过来!”常秀才把唐林叫过来,唐林又向常秀才行了一礼:“学生唐林,见过先生。”
“李兄说的没错,你这孩子看起来就聪明,李兄在信上说,你已背完四书了,那就先将《论语》的为政篇背一遍吧!”常秀才笑了笑,说道。
“是。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见义不为,无勇也。”唐林背的十分流利,虽然其中对于其中一些句子难以理解,但他还是死记硬背下来了。
接下来常秀才又挑了《大学》《中庸》《孟子》里的篇章让唐林背,看到唐林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觉得他果然有念书的天分,即使有些句子断错了,可对他这个年纪来说也是不易的。
“这四书你是会背了,但唐林,你告诉我,你理解其中的意思吗?”常秀才有些欣喜,可脸上却不露声色,他还想再看一看。
唐林本还觉得在七岁稚童里,自己还是蛮厉害的了,可看到常秀才的表情,心里一愣,难不成这儿的孩子都有这样的水平?看来自己还是有些骄傲了。
“回先生,唐林只是粗浅理解,里面有些句子唐林只是硬背下来的,还无法理解。”唐林照实说,想着要是真不行,就问问常秀才能不能常来这边请教他,光靠自己的话,就怕解错里面的意思。
听到唐林这话,常秀才又满意的几分,刚刚还是六分,现在已经有九分了,科举路上,能不能走远,不光是靠读书的天分,更要靠一个心态,如果刚刚唐林说自己都理解了,虽然也会收下他,但也不会过分看重,毕竟太过骄傲的人,容易自大,这路,自然也就走不长。
“那正好,这几日我要再讲一遍四书。”常秀才笑了笑,看着唐林。
唐林听到这话,就知道事情成了,连忙跪下奉上束脩六礼,以表对先生的尊敬。
常秀才收下了礼,就说明收下了这个学生,就说:“听说你家离这边远,以后来去怕是要费不少时日,私塾这边虽然有寝舍,但是三人一间的,比较狭小,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没关系没关系,明天我就把东西送过来。”唐大海一想到这里的是砖瓦房啊,自然高兴,挤点就挤点,在家里还要更挤呢。
“私塾是辰正讲课,你在那之前到,就可以了。”常秀才说了一句,就到学堂里讲课去了。
之后,唐大海问了周管家束脩的事情,的确是一年六两,每年初拜年的时候交给先生就好了,因为今年已经过半,所以只要再交三两便好。
唐大海本以为今年得要六两,听了周管家的话后,就觉得常秀才果然是个读书人,想的这般周到,如此,更放心林子跟常秀才读书了。
看到爷爷就这样要走了,唐林走了上去,问周管家:“周管家好,唐林想问,这儿读书可有休沐之日?”
周管家看到唐林还未读书就想着休沐,委实不像读书的样子,要不是看他还小,周管家定是要跟他爷爷好好说一说的:“私塾里一旬一休,每次休一天,其它的只有过节时才会休息。”
听到周管家的话,唐大海和唐林都松了一口气,唐大海想着以后孙子还是会回家住的,那就没这么多不舍之情了。
唐林则是想多和爷奶、爹娘相处,而且自己在小竹林边上的水塘里还浸了竹子,想要做竹纸,要是每日读书的话,就没时间弄了。
不过,唐林也清楚竹纸不好做,光是浸竹子这一项,就要有几月功夫,他已经做好长久的打算,一点一点来,等出成果了,再告诉家人。
家里人听到唐林明日就要去县上读书了,都有些不舍,特别是李月娘,要不是因为隔十天还会回来一天,李月娘就忍不住要一起去县城了。
唐王氏也有些担心,觉得唐林还小,一个人住县城里不放心,可又想到唐林聪慧,而且是去读书的,又放下了心,想着要给自己的二孙子多准备些衣物、吃食,就慌忙去厨房准备了。
而唐石夫妇的心绪要复杂得多,既有对唐林越过自己的儿子去县城读书的不忿,又有一些不舍,毕竟他们也是看着唐林长大到现在的,而且唐林自小嘴巴就甜,去年又弄出了火炕,给家里赚了钱,可谓是五味杂陈。
唐竹没什么想法,反正如今阿宝也小,用不着比,外加去年赚的钱,其实是应该给林子的,不过所有人都不提,也就默认是公中的,但唐竹自己心里清楚,对于这个侄子去上学的事,也就不多说。
王丽娘倒是想再说几句,但昨日自家男人就跟她说过了,今日要是说的话,怕是晚上男人真生气了,那可不行,不过,她也想着等唐林去读书了,就让阿宝好好跟爷爷奶奶相处,以后也能送到县里读书。
隔日一早,唐王氏和李月娘将东西都放到了牛车上,本来唐明想要去送,可唐大海不同意,一定要自己送唐林去县里读书,没办法,唐明只能等下一次了。
第20章
因为知道今天会有学生搬进来,所以周管家叫人早早地守在门边,等唐林到了后,带着他们去了左厢房最靠外的屋子,里面有一张大桌子,三张床,每张床旁边还有一个柜子,但是上面都积了层灰,看起来并有人住在这里。
“你就住在这里吧,前面的两间屋子都住了人,不过没住满,要是你觉得一个人住不好,也可以换到前面去。”小厮介绍道。
“多谢小哥,不过不用了,这儿挺好的。”一个人住,唐林高兴还来不及,和其他人一起住,谁知道对方性格怎么样,还是这样好。
倒是唐大海觉得有些不妥,林子现在也才七岁,和别人住一起能有个照应,但看林子那么说,他也就不再多说,只要他觉得好就行。
“那好,这儿有三张床,你自己选一张,现在辰初,离老爷讲课还有半个时辰,你们可以先规整一下。”那个小厮说完后,就走了,他还没用过朝食呢,得先去吃一点。
唐大海仔细看了这个屋子的边边角角,又向外面的小厮要了水桶和抹布,就先将桌子和床擦拭了一遍。
唐林则把带来的东西搬进屋子,放在爷爷擦好了的地方,虽然唐林自己不承认,可他现在就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就算一直在锻炼也不可能搬太重的东西,所以等到唐大海都擦好了,唐林还没搬完。
看到爷爷一只手就把东西提进去了,唐林有些小忧伤,不过想到自己现在才七岁,还有的长,也就宽心了。
因为现在是秋天,天气并不是很冷,唐王氏就准备了凉席和薄被,直接铺上就好,至于其它东西,唐林稍微摆放了一下,以后可以细细规整,一些值钱的他放到了柜子里,但又觉得不保险,想着以后要打上一把锁才好。
弄得差不多了,唐林让爷爷坐着休息会儿,看到周管家正好在外面,就去找他要水,经过周管家的指点,找到了私塾里的厨房,认识了厨房做事的周大娘,不用想,这是一家的。
唐林将爷爷的竹筒灌满水,又拿了一壶去屋子里,让爷爷先喝点水,再从包裹里翻出了奶奶烙的饼,吃一点,补充□□力。
看着孙子,一个小小的人儿忙上忙下的,唐大海心里有些好笑,但也有说不出的舒坦,对于孙子一个人住这件事,也放心了不少。
看时间差不多了,唐大海就让唐林去学堂里念书,他又仔细看了看屋子还有外面的院子,想着回去后跟老婆子还有二儿子说一说,让他们放心。
和爷爷告别后,唐林就先回房间拿上纸笔还有四书,这些都是这段时间他去习文书坊里抄的,边缘不是很平整,整体看上去就像胡乱缝在一起的几本册子,但里面一点都不乱,注释什么的,让人一目了然。
进到学堂里,唐林发现已经有四个人在里面了,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少年坐在窗边读书,另外两个孩子则是聚在一起聊天,还有一个衣衫整洁的少年在一边背书,他们看到一个小不点过来,还以为是哪个刚启蒙的孩子走错地方了。
“小孩儿,你怎么来这儿了?是不是走错了?”其中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少年对唐林说。
“并未走错,先生教叫我今早来这儿的,我姓唐名林,就只是山林的林,没其他意思,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唐林行了一礼,反问那个少年。
听到这话后,屋内所有人都侧目看了过来,本来以为林墨林砚两个10岁就学到了四书已经是极为不错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比他们还要小的孩子,不过转念一想,也没准他之前只是囫囵的学,虽然进度快,可是基础却很差。这样想着,周深和张远又把心思放到读书练字上了。
可林墨和林砚却对唐林起了很大的兴趣,特别是林砚,他和林墨是双胞胎,相貌不太相似,就因为晚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成了弟弟,现在看到学堂里出现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孩子,相貌还不错,好感度飞升。
“我姓林名砚,就笔墨纸砚的砚,也没什么意思。”林砚笑着说,还一把拉过林墨,介绍道:“他叫林墨,就是笔墨纸砚的墨。”
林墨听到后,对着林砚翻了个白眼,对唐林说:“我是哥哥,他是弟弟,我们是双胞胎,虽然这小子不太满意,不过我就是比他早出生了。”
一听到林墨这么说,林砚的脸色都垮了,唐林看到这两兄弟的相处,觉得挺好玩的,而且看起来也容易相处,唐林和这两人聊着,没一会儿,唐林就知道学堂里另外两人的情况了,青衣少年叫周深,是林墨林砚两兄弟的表兄,三人住在中间的厢房,衣着整洁的少年叫张远,独自一人住在最里侧的厢房,虽然他们两人没有多说,但也能看出和张远的关系并不好,唐林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过多的附和,只是问他们学堂里的情况。
很快,又有两三名学生进来了,找了处位子坐好,唐林不便一直跟林墨林砚两兄弟聊天,问了下哪张桌子无人,就先去那个位置上坐好,等待常先生过来了。
常先生捧着书走进学堂,看到人都齐了,满意的点了点头,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拜见先生后,常先生坐在了前面,让唐林起来,略说了几句后,便开始讲课,这是大家一起听的。
讲了一篇,常先生直接让大家提出不解之处,这样一次下来,唐林收获颇丰,茅塞顿开,只觉得往日那些不理解的地方,其实也不是很复杂。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看到众人都有些乏了,常先生就让大家休息了半个时辰,休息时唐林看到林墨林砚他们拿出了点心来吃,想着自己以后也可以准备些吃食。
林墨林砚看到唐林没准备,就带着点心到唐林这儿,跟他说:“阿林,你也吃一点吧,现在不吃,下午饿的慌。”
“可不是,上次我们没带,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我们的肚子就叫起来了,先生瞪了我们好几眼。”林砚在一旁补充道。
听了他们的话,唐林也没过多推辞,道了谢以后也一起吃了起来。
“墨兄砚兄,后面来的几个学生是住在附近的吗?”里面的点心并不多,唐林吃了两块点心,就不再吃了,想到后面来的那几个学生,很明显是不住在私塾里的。
“你既然这么叫我,那我就叫你林弟吧!”林砚一听到唐林称呼他为兄,立马嘚瑟起来了,连忙把这称呼定了下来。
林墨看了想当哥哥想疯了的弟弟,对着唐林说:“后面来的三人,他们家都在县城,不大和我们往来。”
唐林看了看四周,很明显,那三个人的穿衣打扮要比所有人都要好上一筹,看起来家里条件不错,之后就是林墨林砚两兄弟了,从他们的言语中能听出他们家虽然是在村子里的,但家里地多,看来是个地主家。
周深虽然是他们的姨表兄弟,穿衣打扮也不错,但料子一般。
看来家境最不好的,还是要属自己和张远了,衣着只能说是整洁。要不是去年家里赚了几个钱,恐怕自己还没这样的衣服穿呢!
心里有了底,唐林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反正他是来读书的,和,则处,不和,则散,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三人趁着午休聊了不少,等林墨林砚把点心吃完了,唐林也有些乏了,就让他们去桌子上面趴一会儿,这样下午才有精神。
听到唐林这话,两兄弟瞬间好感大增,以前中午他们也觉得疲乏,可看到周围人都在用功读书,他们也不敢睡,有一次林砚实在忍不住,睡了一会儿,被表兄周深教训,休沐时还找自己娘告状,真的好气啊!
想到这儿,林墨和林砚就不敢睡了,眼睁睁的看着唐林趴在桌子上,眼睛也闭上了,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装模做样的拿了本书看。
后来,林砚受不了了,以前大家一起念书还好,可现在有个人趴着休息了,他也有些蠢蠢欲动,心下一横,也休息了。
而林墨拍了下自己的脸颊,拿起笔墨,觉得练字的话就不会那么困顿了。
周深看到这情况,顿时对唐林产生了不喜,本来之前表弟也这样,可自从上次跟姨妈说过后,表弟已经改好了,结果这个唐林一来,砚表弟又变回去了,看来下次得让表弟们离这个唐林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