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现在根本不敢看大师兄的脸色,想要拿下三师兄手中的酒壶。
“齐慎之!”方柏林看着这个三师弟沉声道。
顿时,齐慎之将手中的酒壶放下,调整坐姿,好一个仪表不凡的郎君,就是两颊微醺,浑身酒气。
“师兄,为了那件案子,我已整整数十天滴酒不沾了,如今趁庆祝林子过了春闱,这才放肆了些。”
“就算如此,但也不可这般,说到案子,你如今任大理寺少卿已有近八载,还不想调任?”
“大师兄你也知道的,我只对案子感兴趣,想去的也就大理寺和刑部两处地方、刑部现在就都官司缺了一名员外郎,你忍心让我离开案子,去管刑狱里犯人的衣粮医药之事吗?”
“你知道什么,如今各部少有空缺,你先进去,等以后有位置了再调换也不迟。”
方柏林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三师弟着迷于破案,明明早已能够升官,结果因为这,就待在大理寺不挪窝了,到现在还是个正六品大理寺少卿。
“师弟志不在此,这不还有二师兄和小师弟在,大师兄多多关心他们便好!”
本在看戏的唐林一脸懵逼,这关自己什么事?自己都还没当官呢!
“你二师兄哪里需要吾操心,倒是唐林,林子,宁朝官员,凡是想身居高位者,皆需去各方任职,你如今也可想一想,自己要去怎样的地方,早做打算。”
“大师兄,我想试着以自己的力量去守护一方百姓,所以外任之地并不需要太好。”
对于这个,唐林并不想去太好的地方,这也是他的自信,他自信不管是什么样的地方,他都可以将其治理好。
看着这两个让人不省心的师弟,方柏林有些头疼,说道:“也罢,你现在应该准备的是殿试,这事,日后再提。”
“对了,最近刑部又查出一批污吏,查抄出好几十座院子,其中有些在上京府,院子不大,多是两进的,高位者看不上,低位者买不起。吾那儿有图纸,你殿试后可以来看看。”
听到这话,唐林眼睛一亮,他真的很想要在上京府有个落脚的地方。
虽然之前有说等老师的院子修缮好了,就住进去,但那时他独自一人,住一住也无妨。可现在不一样,他马上就要娶妻了,若是带着妻子住在老师的院子里,也太不像样了。
“大师兄辛苦,小师弟给大师兄倒茶!”
“现在先定,等你过了殿试,成为朝廷命官后再买,能省下一些银子。”
唐林听后若有所思,大师兄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关心这些的人啊!
“林子,你别看大师兄这样,对于钱的事情,他可敏感了。不然,也进不了户部。”似是知道唐林的疑惑,齐慎之笑着解释道。
“这事暂缓,等你过了殿试再看,六日后便是殿试,你需得好生努力。”
“师弟明白,回来前,便同友人们说过,这几日闭关苦读,不参加聚会了。”
听到这话,方柏林微微颔首,虽然唐林才学足够,但多做些准备也是应当的。
三日后,唐林来到皇城崇文殿进行复试。又三日,才是正式殿试的时候。
作为今科会元,唐林的位置是极靠前的,上位者无需特意去看,只要一眼就能看到他。
更何况,本次榜上一百二十三人,不及弱冠的寥寥无几,更不说位置还如此靠前的。不说泰安帝,就连那些朝廷重臣的目光也都流连在唐林身上。
唐林能感受到吗?自然是能的,也得亏他稳得住,就算心下有些慌,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沉下心来,将思绪集中于策论上,到也找到了往日写文章时的状态。
殿试的题目,甚为粗暴,直接了当的四字:国库无银!
完全道出了上位者的心声,一看就知道这是官家出的题目,大臣们不会如此直接。
唐林心中有百般解法,大部分皆是不能用的,像是盐、铁涉及不得,改革税制也不成,只能想一些能让这些人接受的。
银钱从何而来,无外乎开源节流四字,根据这个,唐林一一拓开,如何开源,从何处开源,朝廷又可以怎样节流,节流这些对政策有何影响等等。
唐林在写下这些的时候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他现在羽翼未丰,不能让那些人对他起戒心,但是也不能太过守旧,他现在是要给那些老狐狸的印象是有锐劲、有想法、但并无太大危险的年轻人。
看到唐林胸有成竹,下笔如有神,泰安帝很是好奇,便走到唐林的身边,细看其里。
泰安帝如今虽已五十八岁,但仍有进取之心,看到唐林的对策,大感兴趣,特别是与周别小国互市这一块。
唐林条条罗列,每一条都有理有据,足见此事的可行性极大。
发现官家在一学子身边站的过久,身边的常伴侍轻声提醒官家,该回去休息会儿了。
这才使泰安帝回过神来,明知不能久呆,可还是想要再看一些。
最后还是吏部吴尚书请官家回去商讨要事,这才恋恋不舍的去了崇文殿后殿。
官家走后,唐林周边的学子轻呼一口气,专心作文章。
殿试结束后,唐林回到方府,解完手,吃了些东西,倒头大睡,这一日他几乎没怎么喝水吃东西,连每日的午后小憩都没有了,着实累坏了。
一觉睡醒,便看到了自己的老师,唐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小子,看到我,你就这副德行?”
“老师,你不是还要过几日才能到吗?”唐林开心的扑了上去,这几月他真的有点憋得慌。
“这么大个人了,还这幅样子!”叶楚山话外是责怪,可言语间却有一股别样的亲近。
师徒两人分别许久,说了好些话,直到唐林肚子饿了,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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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殿试文章由官员收起后, 统一交给崇文殿后殿的一众阅卷官们,选出其中十份佳作,再将这佳作递交给官家, 由官家定出一甲三名。
众位官员每人前面皆放着十来张卷子, 虽然只有一百二十三张卷子,但每张都要看的话,也是极为劳累的。
齐尚书掌管户部, 是除了官家外, 最上心的。以这次阅卷, 他看的极慢,想要找找里面有没有能人, 只要能帮着省下几两银子, 也是不错的。
可同时, 齐尚书也是对户部最为了解的人,以这些策论能入他法眼的不多:“不知所谓, 竟然想要省边境士兵的粮饷!”
“莫气, 吾这儿还有想要省下给官员的俸禄呢!”吏部吴尚书笑着说。
“这里还有说要征收税银……”
“吾这儿有一篇不错的,想要在盐政上下功夫, 从而获利, 添补国库。”礼部范尚书笑着说,可提笔却判了下。
“是吗?果真不错,也算有些想法。”吴尚书接过后判了个上。
“盐政牵扯甚大, 还是有些稚嫩啊!”严学士感叹道,评了个中。
随后这张卷子被众位官员过手后,勉强进入前十,此时范尚书的面色已不太好看了。
“这,诸位, 吾这儿有一张极不错的!”
听到这话,严学士手又一抖,就刚刚那情景,要是再来一次,他也受不住。
“既有开源、亦有节流,重农桑,鼓行商,以大宁寻常之物换取边境小国金银,另设关税,增关税充盈国库。”
听到这话,齐尚书的眼睛一亮,立马跑过去,将那策论夺了过来,越看越欣喜,说道:“好,此子生财之能,定是我们户部的好手!”
严学士凑过去一看,他先看的并非对策,而是那笔字,说道:“此字气韵流畅、已具神韵,非一日之工,进资政殿亦是极好的。”
“如此人才,进你那资政殿,实属浪费。”齐尚书一听,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别争了,两位莫不是忘了,甭管是怎样的人才,皆是要去外面走一遭的?”
说完,吏部吴尚书慢悠悠地将考卷从两人手中拿出来,细细阅看了起来。越看,吴尚书的面色越慎重,前面的开源暂不提,但后面的节流,几乎每一条都针对了宁朝现有的吏治。
先是路上的损耗,众周知,军需从上京府一路辗转到边境,路上损耗甚多。
可他却提出由户部出银前往离边境最近的产地购买,朝廷派人押送,一路核对军需,损耗之军需要写明数量、缘由,如被火灼烧,便需将残物带回。
这一招可真狠啊,大幅度的降低了官吏贪污的可能性,若是操作得到,怕是连口汤都不会留下来,这位学子莫不是跟贪官污吏有仇?
后是减少对藩国的赏赐,将近几年藩国进贡的物什换算成银钱,概述藩国的物什越来越普通,价值越来越低廉,实属不敬。
大宁对于藩国的赏赐远远超出他们的贡品,年年下来,亦是一笔不菲的银钱,虽然大宁为礼仪之邦,却也容不得小国这般欺侮!
看完这份考卷,别说户部了,就连吏部和礼部都心动了。
“其实吧,我觉得这小子来兵部也不错,瞧瞧,这上面写的如何运送军需、调度军备,只怕是对这些下过功夫的,文采也好,兵部就需要这样的人。”
赵尚书虽然管着兵部,但他本身是武将,也就没来掺和科举的事,这次过来就是来看热闹的,哪知道还被他看出一个人才来,虽然里面只说了如何运送军需,但也简略提到如何避开九夷的对策,这一定是个去过边境、还懂兵法的人。
“你个大老粗,瞎掺和什么?此等人才去兵部就是浪费!”齐尚书看到连兵部都来掺一脚,气的想骂人。
“好了,今日是来阅卷,不是来抢人的,先将卷子选好,有什么事等选官的时候再说,官家还等着看呢!”吏部吴尚书打断他们的话。
不消片刻,泰安帝也知道这件事情,同身边的常伴侍说:“你说,是不是有些耳熟?”
“回官家,是有些耳熟,小的却想不起什么时候听过了。”
“上次赵祭酒来时,你也在的吧?虽然只听了大概,但朕就是觉得,两件事都是一个人。”
“父皇说的是何人?竟能让一朝重臣争抢?”
“太子三日后就知道了,日后他怕是你的左膀右臂。”
泰安帝转头看向太子,神情带着几分欣喜。
“郎君,你快些,宫门马上就要开了!今日殿试传名,你可不能迟到了!”言六心急如焚,明明离殿试传名还有大半个时辰,可总觉得不够。
“小六别急,还有些时间,够我到崇文殿了。”
唐林略整了整衣衫,刚一出去,就被言六拉着出门,言五早就驾着马车在外等候,待唐林一上车,立马驾车前去。
在车上,唐林还有些困倦,昨夜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有些睡不着,迷迷瞪瞪睡过去了,没多久就警醒过来,也没个头。
到了宫门口,众多学子尽等在两边,施博仁和苏原看到唐林后,连忙挥手,唤他。
“你今儿怎么回事?来的这般晚?”
苏原看到唐林后松了口气,本来见唐林迟迟不来,他甚是担心,如今唐林已到,自要好好盘问一番。
“苏兄,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开宫门的时间,也不算晚。”
唐林也有些无奈,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家竟然如此积极,大清早就到宫门口来吹冷风,也不怕冻感冒了。
这般想着,唐林又将衣服裹得严实了些,现今虽已到四月,但早晨还是透着些冷意。
“早些到才好,你瞧那边,现已结交了今科大部分学子了。”
施博仁示意唐林看向另一边,一群学子正围着一人说话,那人面若好女,眉宇间透着几分傲气,但并不令人讨厌,反而觉得他本该如此。
他发现唐林在注视他,便朝唐林遥遥作揖。
唐林见后,亦回礼。
“原来是范兄,范兄才学出众,自然会引学子前去结交,何必挂怀!”
“你啊,本是会元,可现在看他那样子,旁人一看,怕是要误以为他才是今科会元呢!”施博仁提醒道。
“施兄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不喜这些,结交这许多人,日后维护起来怕是得费些心,如那时我外出游历,一篇游记得写二十几遍,现在更多了,要是再加,我可受不了!”
“那你好歹混个熟脸啊!”苏原叹息道。
“小弟是今科会元,之后定会在一甲之列,而且我对自己的长相有信心。”
唐林对于结交好友一事,并不怎么上心,也是因他现在的名声过大,许多学子对他颇为推崇。另还有谢华等人,都是勋贵,若是自己再广交好友,日后恐会惹下祸端。
听到这话,施博仁和苏原无言以对。
又等了会儿,宫门大开,一行人前往崇文殿,站于大殿前的石阶上。
随后便有礼部官员出来,请学子们按春闱名次排序,唐林身为会元,自然是站在第一位的。
泰安帝坐在殿内,一群大臣坐于两边,虽然状元之位早已决定,可他们还是想要看一看能写出这般锦绣文章的学子,究竟是如何模样。
至于殿试时,那么多人埋头写文,能大致看出是个年少郎君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