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的金丝雀飞了——旅者的斗篷
时间:2021-08-26 07:24:40

  宋机嘿呦一声,“世子妃,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小王什么话了?”
  那日她巴巴地来求他,好说歹说,两人约定一个月之内,她对他必须样样事都言听计从,宋机才帮沈婵约太子一起过年。两人当时还立了字据。
  宋机调侃道,“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沈婵一时语塞,“正常说话……应该不算在内吧?”
  宋机缓缓走过去,拿折扇挑起爱妻的下巴尖。
  他斜着眼,“我可提醒你,一会儿,不要乱说话。要不然,小王也不救你。”
  沈婵吐吐舌头。
  守岁饭是宋机和沈婵亲自下厨的。倒不是缺那点下人,只是守岁的饭自家的人亲手做、热热闹闹地一起吃才有人情味。
  宋机主勺,沈婵在旁边也没闲着,两人互相指责对方厨艺差,做个饭仍然唇枪舌战地据理力争着。
  宋机利用身高优势把沈婵给钉在墙上,威胁道,“臭丫头,你要再敢捣乱我就直接把你炖了信不信?”
  沈婵拧着他的手背,“你给我放开!男女授受不亲,小心我去衙门告你——”
  宋机眯着眼睛狭长的眼睛,“男女授受不亲?小王是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的,想怎么‘亲’都行……”
  阿弗听着小厨房传来的阵阵吵闹,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
  她有点坐不住,“殿下,要不我也去帮忙吧?”
  赵槃这厢漫不经心地摆着棋盘,拉住她的手臂,“坐下。”
  阿弗苦着脸,“可是,晋世子好像在欺负人。”
  赵槃声音很稳,“闺中情致,你懂么。”
  “情致?”阿弗弱弱争辩,“您管这叫情致啊。”她略略不服,小声腹诽着,“……还好您没这样的情致……”
  他执起一枚黑子,闻言指尖凝滞了下,“嗯?”
  阿弗立即住口。
  赵槃清明的眼底注视着她,柔柔慢慢地道,“怎么,那你也想试试?”
  阿弗下意识挺直脊背。
  阿弗急忙岔开话题,主动坐下来陪他下棋。
  这都是风雅人才会的技艺,她从小就为生计奔波,棋技自然是不忍卒睹的。
  连着被杀了三局,她颓丧地扔下棋子。
  她道,“殿下,您肯定舞弊了。”
  赵槃目色沉沉,“对付你这种,应该还不用舞弊。”
  阿弗沮丧,“那我是真的什么都不会。”
  赵槃收了棋子,一边瞧着她,“那你想学吗?”
  阿弗抬起头,思忖片刻,重重地点点头。
  她觉得女子也要读书,无论贫穷还是富贵。要不然,她跟赵槃斗总是落在下风。
  如果有人教她,琴棋书画,还是别的什么风雅技艺,她用心学,一定能学得会,还会学得很好。
  她又想到了一个主意,“殿下,要不您也让我出门去读私塾?正好我不会天天在您面前惹您烦,我会用心学的。”
  赵槃垂着眼帘望着她,“嗯。学会了,然后找机会消失?”
  阿弗平淡地嗯了一声,随即才反应过来,吓得一惊,“不是……当然不是……”
  她是真的想读书好嘛。
  赵槃漫不经心,“阿弗,想跑可以,但最好别直接说出来。”他慢条斯理地对她说,“……因为这样,难度会变高的。”
  他是打算叫她去辅国公那里启蒙的,见她这个样子,觉得还是应该晚些再跟她说。
  ……
  守岁饭上,阿弗弱弱地提议“男一桌女一桌”,原因是男人们酒席上说的女人也听不懂,女人酒席上说的话男人也听不懂,分桌而食,更见好处。
  ——其实她和沈婵有些私话要说,赵槃在就说不成了。
  赵槃温柔地掐着阿弗的脖颈,“你再说一遍?”
  阿弗本来是受沈婵指使这么说的,见赵槃冷冷的气息一洒下来,顿时不敢吱声了。
  沈婵也被杀鸡儆猴了,上次她差点被锦衣卫带走的事还记忆犹新,眼下安安静静地吃饭,也不敢再作妖了。
  宋机滔滔不绝地说着姑苏的美景和小吃,沈婵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怼着他,吃了一个多时辰,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一箩筐。
  两个人斗嘴斗得越来越厉害,见周围摆了棋盘,便直直杀到了过去,连杀十局,谁输了就要灌一杯酒。杀到最后,宋机被惹恼了,直接把女子扛回了房,随后两人就再没出来过。
  赵槃有一搭无一搭地瞧着,才不会理会这胡闹的二人。
  他大部分时间都专注在阿弗身上。
  阿弗亦浅浅地饮了几杯酒,腮红如桃,眼皮便有些沉重。
  她本来是不胜酒力的,今日心情又欢脱些,便愈发得爱醉。
  赵槃握住她的手,“别喝了。”
  阿弗下巴搁在他肩上,仰着面颊盯着他,浅色的唇吐出一个小酒泡。
  她说,“殿下,我没醉。”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本来,我还想跟沈婵说说话呢。但是晋世子真讨厌,一直缠着她。”
  她平时话不多也不少,但多半都是些奉承虚伪之语。醉酒之后,倒多了几分随心所欲。
  赵槃抿抿唇。
  他诱哄着问她,“那阿弗想跟她说什么话?你告诉我,我叫晋世子走开。”
  “我想叫她帮我找……”她眯着眼睛说了一半,秀眉忽然一蹙,“不对,跟你说不得。”
  赵槃浅笑一声,俯身将她抱起来。
  此时将近午夜,和风别院阁楼上,可以看见全京城缤纷灿烂的烟花。花火一浪高过一浪,把漆黑的夜空都给燃亮了。
  赵槃定定地望着那些绚丽的色彩,眼神随之泛起微微的潋滟。
  这是他和她的新的一年。
  他想要一个好的开始。
  赵槃思忖片刻,附在她耳边,“过了年,如果你想出去读书,就去吧。”
  阿弗靠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仿佛没听清这句话,拧着眉头,“诶?”
  她像是不信,小声问,“你……真的让我出去?”
  赵槃沉沉点点头。
  他提了个条件,“每日太阳落山之前,要回来。”
  阿弗脸上泛着两朵红晕,“那我希望太阳永远不落山。”
  “申时。”赵槃纠正了话,“申时一过,如果我没看见你的人,就叫人把你绑回来。”
  阿弗醉醺醺地吐着气,委屈道,“你搞错了吧,申时天还没黑呢。”又嘟囔地说着,“你太霸道了,说话从来不跟我商量。”
  “你留下。”他含糊不清地道,温言细语,“……以后,都跟你商量。”
  阿弗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话中含义,“等我学会了,还是不想呆在你身边。真的。”
  赵槃眉尾轻提,“为什么?”
  阿弗抽了抽鼻子,“因为我配不上你。”
  阁楼边,雪花的冷和烟花的热切糅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是冷是暖。
  他静默半晌,才说,“是我配不上你。”
  浓酒已上了头,即便漫天鞭炮如雷,她的意识也已经完全沦陷了,只是唇边还挂着点细微的酒渍。
  赵槃拿袖子给她擦了擦,她脑袋一歪,他急忙又轻轻托住。
  他挺喜欢她朦朦胧胧的样子的,不会冷硬地管他叫“您”,也不会躲躲闪闪地跟他保持距离。
  她会跟他随心所欲的说话,就连想跑也会跟他说,就好像回到他们初见那会儿似的。
  放了她的念头,在女孩每次伤心落泪之时,他都动过。
  可是阿弗是他第一眼见到就喜欢的人,就这么放了,他如何能舍得。
  可是他又不确定一辈子的时间能不能焐热她。
  赵槃把阿弗抱到软塌上,又把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她连眼皮也睁不开,嘴里却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赵槃俯下身想听了听她说些什么,听了半天,却都是些类似梦中呓语的话,没什么实际意思。
  赵槃叹了口气,起身去给她拿醒酒汤。
  阿弗觉得身子一轻,不自主地伸手抓,却抓了个空。
  她皱一皱眉,眼角有那么丝微湿的泪痕,都是无意识的。
  她轻轻张阖着双唇,很低很低地呓语,“赵槃。我以前……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
  太子离开时已经晨光熹微,宋机拖着软塌塌的身体过来送别。
  赵槃拍了拍宋机的肩膀,“走了。”
  宋机揉揉眼,酒意还十分地浓,“殿下,都怪那个臭婆娘,要不然小王还要跟你对弈两局,都被搅和了……”
  赵槃瞥见了宋机脸上的几道挠痕,隐隐笑着提醒他,“你悠着点。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故人 [VIP]
  时间漫似流水, 转眼过了初七。
  辅国公张府。
  辅国公张老是三朝元老,曾担任过太子的启蒙太傅,又是当世盛名的书法大家。论起京城里的书香世家, 无谁能出张家其右。
  他们家的私塾已经开了好几年, 收女不收男, 也是京城里唯一的一家女子私塾。
  贵女们应酬多宴会多,都不怎么爱读书, 平日里来这里上学的也就寥寥几位。
  没想到那日太子竟临时送来了亲笔信,说是要想送位姑娘来上学, 烦劳辅国公夫妇多多照拂。
  信中还说,待融洽关系后, 如若有可能,愿辅国公夫妇收她为义女,记名字于张氏族下。
  落款没用太子金印,而是规整写了“门下赵槃”四字。
  太子曾是辅国公张老最得意的学生,向来冷性自持,只这么开口相求一次, 言辞还如斯地恳切, 叫张老夫妇如何能拒绝。
  晨光熹微,辅国公夫人张韩氏正带着丫鬟在门口观望着。
  不多时便见马车来, 从车上下来一女子,拖着一尾绾色苏绣,行走之处,腰间玉带发出细微脆响。
  阿弗轻拎裙摆, 膝盖微弯, 双手叠在裙摆之前, 面色从容地行了个京城淑女的福手礼。
  “国公夫人, 安好。”
  张夫人受完了这一礼,慈祥地说,“不错,不错,是个好孩子。今后,辅国公府就是你的另一个家了,大人和我便是你半个父母,可莫要怕生。”
  阿弗脸颊如染春烟,低声说道,“小女听凭夫人安排。”
  平心而论,张夫人还挺好奇太子选中的人,会是什么样。
  张夫人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见她生了副淡白的鹅蛋脸,从内而外透着股轻灵之气。
  若非脸上生了道浅浅的疤,也可说得上是倾国倾城,却终究比不上自家女儿那样明煊艳丽。
  多少名门贵女都想嫁与太子,没想到太子却只垂青这样的一位姑娘。
  当下张夫人心照不宣,命下人们绝口不得提阿弗的身份,只说是寻常的贵女,一道来张府私塾念书。
  阿弗见张夫人和蔼可亲,并没有怎么为难她,心中的紧张之意也减轻了许多。
  不过读书这件事是她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即便人家对她白眼冷漠,她也不能打退堂鼓。
  小厮将她引到了明镜阁,阿弗拜了老师,同窗的还有宰相家和尚书家的两位小姐,一道学诗、写文章、插花、品茶、棋艺、马球、调香等等,还有许多阿弗叫不上名字的小课。
  那两位贵女都是被逼着来此上课的,懒洋洋的,对老师讲的东西司空见惯,兴致也不甚高。唯有阿弗认认真真地学课,几日下来,竟把一支毛笔写秃了。
  阿弗本来能学更多东西的,只是算计着时辰,不曾日薄西山就往回赶,招来了贵女们异样的目光。
  如此进行了挨到了上元节,阿弗想起她和赵槃还有个去城隍庙的约定,便琢磨着借机求求他,看他能不能让自己以后晚些再回去。
  上元节是城隍庙迎客的第一天,要想抢到头一炷香,须得早早地去。
  阿弗听说城隍庙的香是很灵验的,她想求一求娲皇娘娘,赶紧把她和赵槃的乱糟糟的红线给解开。
  所以阿弗前一日特意跟老师告了假,早早地回了东宫。然而不巧的是,有一群大臣正在书房里跟太子议事,周围围着许多披坚执锐的卫兵,好似十分要紧。
  阿弗见了这阵仗,便没敢去烦他,自己静静地在卧房里写老师的作业。
  直到上了灯火,她打了个哈欠,出门朝书房那边瞧瞧,才发现那群大臣好像走了。
  阿弗隐隐感觉他好像很忙,明日的城隍庙没准去不成了。但城隍庙的事他明明是早就答应了她的,应该是一时忙碌给忘了。
  阿弗怀着这个念头,便鼓着勇气来到书房。
  书房灯火通明着,应该是有人。阿弗刚要敲门,却蓦然听见了空气中唰唰的剑气之响。
  鬼使神差地,她悄悄推开了一条门缝儿。
  阿弗窥见赵槃侧对着门,正擦拭着一柄寒光粼粼的长剑,剑上有繁密凸起的青铜纹,像是刚从藩国进贡的。
  香炉里袅袅的瑞脑香升腾而起,他一人一剑都陷在黯淡的光线中。
  阿弗没从见过赵槃执剑,亦没见过他独处时这般冷寂的神色。
  凭直觉,他心情应该是不太好。
  是因为那群刚走的大臣吗?
  阿弗心中惴惴,正想转身离开,偏生这时一阵夜风拂过,吹得书房门发出冗长的一声“嘎——”
  阿弗差点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这么偷偷摸摸地看,怎么那么像细作?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一点点动静已令赵槃知觉。
  “阿弗?”他利索地还剑入鞘,冷冽的面容顿时柔和了些,“你怎么忽然来了,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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