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赤武:“山主,好像有人来搅局。不过大局已定,应该没什么了。”
上阳剑仙声音威严:“罪不至此?”
白豫点头:“夺舍的事情是真的。但是收容鬼修是假的。有收容之罪的不是无尤宗,是九圣女自己。她是个鬼修。”
有人立即便说了:“白公子来晚了,刚才已经用测灵石试过,淮姑娘不是鬼修。”
“就是,怎么无尤宗的人都是一个说辞……”
“串通好的,污蔑吧。”
白豫大声止住了殿内的所有发言:“我可以发诛心誓!如果她不是鬼修,我往后修为不得寸进!”
殿内静住。
陈赤武呆了呆:“山主,这家伙疯了啊。”
“什么情况?”石无荒原本的不耐消失了,问得急。
大殿中央,白豫看着阿淮,犹豫后坚定道:“对不起,宗门是对不起你,我承认。但我白豫从小就受宗门培养,不可以对不起宗门,不能对今日之祸坐视不理。”
“所以今天我必须要来。”
阿淮看着他,只道:“你来晚了。”
白豫:“不晚——”
那边石无荒听陈赤武没回答,又问了一遍:“什么情况?”
陈赤武看着眼前的画面,跟石无荒同步转达他看到的情况:“吵起来了……白豫非说宁山主是鬼修,不惜发诛心誓。说总有办法能试探出她……山主,普慈大师拿出了丈罪尺——”
丈罪尺,佛修普慈大师的法器,能够测出一个人造了多少杀孽。
因为白豫坚持阿淮的鬼修身份,所以普慈大师就出来主持公道——他虽然不能看出一个人是不是鬼修,但能看出一个人身上有多少杀孽罪恶。他想对阿淮用丈罪尺。
陈赤武:“山主,丈罪尺有反应!三重血光!——宁山主翻脸了——”
“你先护着她,我马上过来。”
“我,山主,我这护不住,三重血光,普慈大师说要降妖除魔!”
三重血光,得是灭人满门,滥杀无辜,杀人如麻,才能出来的效果。
普普通通报个仇,杀几个罪人,最多只有一重血光。
三重,必定是杀了不该杀的人。
而且还得是很多,成百上千的程度。
“知道了。”石无荒的声音已经很沉了,他知道阿淮是鬼修,因为修炼百鬼道的缘故,彻底收服了她体内那些恶鬼,于是那些鬼的罪孽会全部从阿淮身上体现。以恶人岛那些恶人们人均造下的灭门血债来看,三重血光并不稀奇。
普慈大师是境虚期佛修,身有佛光,实力等同大乘。
合体期的陈赤武不是对手。
众人看着丈罪尺上出现的厉鬼哭嚎,血光滔天,皆是愣住。
九圣女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杀孽?
三重血光,把整个上阳大殿都熏得不见天日,如坠地狱。
无论是不是鬼修,这么重的杀孽,都不能被轻易放过。
但在众人出声质问之前,忽然,阿淮张开神魂,将无尤宗一众五个长老连同一个少宗主,六人全都困了起来。
暗黑色的神魂结界将六个人牢牢困住。
“九圣女,你要干什么?”
佛修普慈大师祭出法器,一脸慈悲相:“施主,回头是岸。”
阿淮则站在结界之上,身边被血光激出了浓重的煞气,在那黑森森的怨煞中,她立于半空,眼神幽暗,透着疯狂:“我忽然,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
陈赤武呆了半天,立即将情报汇报给石无荒:“宁山主翻脸了,她用神魂力开了个结界,把无尤宗的人都放到了结界里。”
“她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她动手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白宜信的魂魄,把白宜信也放进了结界里——”
陈赤武沉默了好半天,才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现在结界里有,六具躯体,七个魂魄,宁山主让他们自己抢躯体!我的天——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好家伙,白宜信要他们二长老的躯体,二长老不给!”
“普慈大师生气了,要对宁山主下手了!完了完了,他相当于大乘呢,宁山主肯定打不过啊。”
大殿中,普慈大师身前立着一柄金色戒尺,佛光大盛,他像一尊佛像。
“施主,回头是岸。”
阿淮身上缠缚着黑沉煞气,她一字一句道:“我确实是鬼修。”
“可我为什么要回头?”
“他们让我变成鬼修,我就让他们也变成鬼修。”
“有什么,不对吗?”
她朝着脚下的结界看了一眼,那七人魂魄开始了争斗,抢仅有的六具躯体。她神色晦暗。
“他们喜欢玩夺舍的游戏,我让他们玩个够。”
“有什么不对吗?”
第63章 狼狈
普慈大师念了声佛道:“施主, 是非曲直自有大律评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成佛?
“我只要报仇。”
阿淮声音轻,但很坚定。
周围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好突然,九圣女就直接翻脸了, 情况完全变了。
都没试图为自己辩驳两句, 直接动了手。
轩辕门门主上前劝道:“这是做什么, 大律摆在这儿,何必动手呢?”
“不至于啊。都先消消火, 今天本来就是解决无尤宗的事情来的。”
卦阁大阁主也道:“普慈大师, 三重血光是因为鬼修的缘故, 并不是淮姑娘造了杀孽。先坐下来说清楚。”
“可那九圣女不也先哄骗在先?确实该教训教训。”
“按照大律,她身为鬼修,一定要诛杀。”
“她情况比较特殊, 她也是受害者……”
“可如果今天对她网开一面, 那改日岂不是人人都是不得已, 人人都当鬼修了。鬼修那么快……”
大阁主:“总有办法的。”
她仰头望向殿中央立于半空, 脚踩结界的女子, 眼中透出惋惜:“她身世凄楚, 行不由己。成为鬼修亦是无奈之举, 不然她就会死。”
“在死和鬼修之前,选择后者,这并不奇怪,也不是错处。”
轩辕门主赞同:“就是, 总不能别人害她,她还老老实实地去死吧?那多没出息。”
“话是这么说,但无尤宗那些鬼修怎么解释?就凭这九圣女也逃不掉……”
“鬼修暂时也没犯什么事儿啊。去清剿了不就行了, 啥事儿都没发现就没必要对淮姑娘喊打喊杀吧。”
普慈大师摇头:“亡魂太多,怨气冲天,必须即刻超度。”
超度亡魂,是他的天职。
可如果阿淮被超度,也就和死没有区别,只能下地狱。
有人支持普慈大师:“法不容情。”
阿淮眼底赤红:“超度我可以,但不是现在。”
“不看见无尤宗彻底消失,我闭不上眼。”
普慈大师一厉:“这可由不得你了。”
阿淮轻笑了一下:“是吗。”
她手上抬起至眉心,捏了印,身后立即升起了一层黑色结界,将她和结界中的另外几人全都笼罩住了。黑色结界是纯粹的黑,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布。
有人认了出来:“是孰湖的幻境‘一方世界’,幻境中另有天地时日,一刻钟就是一日。她,她这是契约了孰湖!”
卦阁大阁主看了,神色复杂:“是强行契约。她是用神魂为支撑强行打开的幻境……”
一旦幻境被破,人也就没了。
普慈大师:“何苦。”
他祭出了法器,准备攻击那结界。
卦阁大阁主不出声了。
她看见了一些东西,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自从修行卦术后,她便修出了预知能力。她拿起法器卦盘,起了一卦。
她捧着卦盘闭上眼睛,脑中浮现了一幕,是阿淮的命格。
——漫天佛光,穿着金牡丹黑裙的姑娘,终是灰飞烟灭。
·
阿淮看着被困住的几人,他们都在她营造出来的小世界中,小世界中流速极快,等外面的人打破结界,这群人的游戏也就结束了。
苏姣急了:“阿淮,你怎么和普池大师作对?你让他超度,大不了就是去投胎,咱们那么多人陪着你呢。你这硬来,等结界一碎,你……你怕是会灰飞烟灭的。”
阿淮:“我知道。”
她低头,看着脚下那群已经开始斗法的无尤宗的人:“可是那样做,我不痛快。”
不甘心,不服气。
看不见无尤宗的人遭报应,她就不想走。
苏姣:“那你这么做就痛快了?灰飞烟灭!你想想清楚!你连下辈子都没有!”
“我要下辈子做什么?”阿淮问:“有什么用?万一下辈子,和这辈子一样糟糕呢?”
苏姣听得愣住。
随即反应过来,阿淮这辈子没拥有太多的东西,不觉得这个世界有多美好,自然也没什么留恋。
苏姣:“你不能这么说……”
“你忘了石无荒了吗?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阿淮:“没有我,他会更好。”
苏姣:“……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才一直赶他走啊?”
虽然很多时候苏姣都被阿淮关在袖子里,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事情的发生,但是阿淮身边的人来人又走,还是有那么一点模糊意识的。
阿淮被修真界针对了,石无荒要护着她,自然是不容易。
没了阿淮,石无荒也确实会更轻松。
阿淮:“我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没报完仇。”
只要这报仇完了,就是她赢了。
·
小结界中。
白宜信的魂魄看着二长老,眉头蹙着:“老二,你之前说过,如果你是九圣女,就该老实地为阿夕献舍?”
有一次取阿淮的精血,阿淮追问,二长老不愿意说,取了精血后到敬忠堂:“这事儿就该让她知道,麻烦!如果我是她这样的,就该老老实实为宗门敬重,为阿夕献舍!”
两人已经打过一轮了,在小结界中,他们的修为被阿淮压到了差不多的水平线上。
二长老死死地守住自己的躯体,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宜信:“宗主,您在说什么!您可是宗主!”
宗主在觊觎他的躯壳!
“都是为了宗门。”白宜信道:“我现在需要你为我献舍,只要我完整地出去了,无尤宗必定不会毁。到时候我再为你寻一具完整的身躯。”
他道:“我身上被动了手脚,再不找到躯体,只能一辈子都做个恶心人的鬼修。”
他说得言辞恳切,看着二长老的眼神也分外诚挚。
但其实他并没有被动什么手脚。但他必须这么说,毕竟,等出去后,他是筑基,长老们是化神,他绝无可能夺舍成功。只有在阿淮营造的这个世界中,他们的修为在同一水平,他才有一些机会。
二长老说不出话,他看了看其他几个长老,他们也没有为他说话,仿佛是应该的,白宜信的话没什么不对似的。
他气急,当眼神落在白豫身上,他喊道:“要为宗主献舍,那也是白少宗主献舍!儿子为老子做贡献,应该应分!”
白宜信立即否决:“白豫还小。”
“能有九圣女小?九圣女都行,他一定也行!”二长老马上冲着白豫嚷嚷:“白豫,你愿不愿意?”
白豫被困到小结界中后就没反应过来,变化来得太快了,阿淮竟然在大殿上就把他们困起来了。她就不怕死啊?
进入小结界后,他就站中的一个角落开始被迫看着父亲和几位师叔柏争执,原本就怔愣,连战火烧到了他身上,他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什么?”
二长老:“你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说宗门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现在宗主需要一副躯体,他是你爹,你身为宗门小辈不该主动一点?”
白豫看着二长老,似乎是不可思议,望着二长老的眼神全然是陌生。
身为宗主独子,他从小就受到偏宠,长辈们也多是疼爱有加,之前二长老还夸过他脑子好用,说他前途无量,说宗门在他手里必定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现在居然叫他献舍?
白豫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挤住,声音都挤得变得尖利:“我在外云游,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在宗门了。”
二长老:“那又怎么样?不是宗门把你培养成才的吗?这都不愿意,那可是你爹!亲爹!”
白宜信也看向了白豫,有些失望。
他不至于真的想要自己儿子的身体,但是儿子想不想给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明显,儿子不想给。
白宜信不太高兴,自己把这个儿子养那么大,为父亲分忧不是理所应当的?他竟然不愿意?
二长老继续问另外几个长老:“你们觉得,做儿子的给父亲献舍,是不是比我这个外人,来得有道理得多?”
几个长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人。
白宜信的眼神从儿子的身上重新移到二长老身上:“老二……”
白宜信动了手,和二长老纠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