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伞——榶酥
时间:2021-08-27 10:11:21

  中年男子也在一旁不停的抹泪。
  在娘亲的怀里,程冉冉心中的委屈与害怕终于得到了宣泄,也跟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过了好半晌,哭声才逐渐缓和。
  景白安皱了皱眉,看向那接生婆,道:“你为程氏接生,可知孩子父亲为谁!”
  接生婆匍匐在地,道:“回大人,是孟府大公子。”
  孟夫人猛地抬头瞪着她:“你休要胡言!”
  “回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是孟大公子给了民妇一笔银子,要民妇保密。”
  做她们这行的,嘴都紧得很,若不是今儿被人找上门,她也不愿意来作证。
  “孩子是在去年年初生的,六斤三两,孟大公子当时也在,欢喜得很,给孩子取名孟城。”
  接生婆一边说一边自怀里拿出一张纸条:“这便是孟大公子当时写下的名字,民妇每接生一个孩子,都会记下名字,当时瞧孟大公子并未在意这纸条,民妇走时便带着了。”
  景白安让人将纸条呈上去,又派人去取了孟长桉平日的书法,两厢比对,确为同样的字迹。
  在取书法的空隙里,程冉冉的父亲又指认了昏迷不醒的孟长桉确实是带走自家女儿的人。
  “他来带走冉冉时,给了一笔银子,说待守孝期一过,就迎冉冉过门。”
  “我们那时候是不同意的,可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哄的冉冉铁了心跟着他,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只要她过的好,我们也不求别的。”
  “可谁知道孟公子竟然早有未婚妻啊。”
  此案到这里,孰是孰非已然明朗。
  “啪!”
  景白安盯着孟夫人,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孟夫人还想再辩解,却已找不到措辞,只得拉着昏迷不醒的孟长桉哭的凄凄惨惨。
  楚夫人突然从钱嬷嬷怀里直起身子,跪倒在地:“孟府欺瞒做恶在先,民妇请大人做主,取消楚府与孟府的婚约。”
  如今这婚事就是横在她心口的一根刺,且拖的越久于沅儿越不利。
  陈雪雅是个不讲理的,若是后头再推三阻四,岂不是白白耽误了沅儿。
  若今日能趁此机会一并解除婚约,她才能松了这口气。
  景白安凝眉,按理说这事不归他管,但既然闹上了公堂,府尹便有权插手。
  而楚大人避嫌,他业已言明全权接管此案,他做主也算名正言顺。
  “孟府违约在先,做恶在后,允楚府取消婚约,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景白安沉声道:“令两府各自归还庚帖信物,撕毁订婚书。”
  楚夫人重重磕了个响头:“谢大人。”
  随后,衙役分别去两府取来庚帖信物与订婚书,在众人的见证下当场撕毁订婚书,楚府与孟府再无瓜葛。
  楚府还好,是钱嬷嬷随衙役回去取的,连楚沅楚婈都没有惊动,孟府却是吓得不轻,刚开始孟老爷还不愿给,直到衙役拔了刀说此事乃是钦差大人主审,妨碍公务要按罪论处时,孟老爷才松了口。
  孟夫人公堂上妄言,仗十。
  孟长桉在光天化日之下欲强掳女子,按律例,关押一月,当即就送往了大牢。
  至于孟夫人被钱嬷嬷抓的伤,则判楚府赔偿就医费用。
  孟夫人到最后都不肯认程冉冉与孩子,判当场给予抚养费用,程冉冉终是死了心,带着孩子随父母还家。
  这场闹剧,也到此结束。
  然后续远没有完。
  宁二爷得知夫人受了惊吓,不肯罢休,提着棍子去孟府闹了一场,又在孟长桉出狱当日埋伏在路上,将人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一顿。
  孟长桉原本就有伤,在大牢蹲了一月,不可能有人会在楚之南的眼皮子底下给他送药。
  硬撑着伤出狱又被揍了一顿,伤势加重,昏迷了好些天才醒。
  可没人看清他是被谁打的,虽然孟府心知肚明多半是宁府那个蛮子,但没有证据,他们也无可奈何。
  再后来,孟长桉不知是怎地伤了根本,竟无法人道,请了多少医者都无用。
  孟府急切之下又找到了程家,要认回孩子,程家自然不肯,双方又是好一顿磋磨,自然,这是后话。
  楚府成功退婚,楚夫人张罗了宴席庆祝,府中下人皆有份。
  景白安自然也去了。
  他还有事需见傅珩。
  楚沅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心情算不上愉悦,毕竟是自己曾期待仰慕过的人。
  但说有多伤心,又谈不上。
  或许因为本就没有过爱,也或许因为为这样一个人伤心,不值得。
  晚宴过后,楚婈一直陪在楚沅身旁,不时讲些乐子逗她,直到楚沅眼里终于染了笑意,楚婈才离开储玉院。
  她原是想夜里留下来的,只是楚沅坚持,她便没有强求。
  经了这么大的事,搁谁心里都不好受,楚沅也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来消化淡忘。
  楚婈离开后,楚沅想了许多许多。
  她与孟长桉的初见,与后来的每一次见面。
  初见时,她对孟长桉是满意的,但她并未有过脸红心跳,只觉得这人瞧着温文尔雅,又饱读诗书,是个翩翩君子。
  只可惜,她看走了眼。
  再多的场景,她已想不起来了,有好多都已经模糊不清,楚沅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除了未婚夫妻这层关系外,并无过多交集。
  她此时除了有些伤怀,感慨,竟再无其他。
  月上中天,楚沅立在窗前温柔一笑。
  她还没有踏入那万丈深渊,所以,她是幸运的。
  那一轮银白没入云朵之前,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执着长剑挡在她身前的人。
  白衣飘渺,身姿卓绝,还有着雪一般干净的味道。
  于她而言,他似一个救世主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不经意间拯救了她的一生。
  如果有缘再见,她定要好生感谢。
  储安院。
  楚婈远远便瞧见了立在院外的人影,在月光下,那身蓝色的锦袍愈发衬的人华贵清冷。
  她顿住脚步,静静的看着他。
  月下美人,少看一眼都觉得亏。
  好半晌后,楚婈才勾了勾唇缓缓靠近。
  傅珩早早就发觉了楚婈,只是见对方没动,他便也不动。
  他突然前来很是唐突,他怕她介意。
  不知是不是被景白安灌多了酒的缘故,他就很想见见她。
  听到身后轻软的脚步声,傅珩才缓缓转身。
  楚婈这才看清,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猫儿,正是她花了重金给他买来的那只。
  二人相对,半晌无言。
  傅珩垂眸,瞥了眼怀中的猫儿,终于找到了话题:“它想你了,我带它来见见你。”
  刚说完,摄政王心里便是一阵鄙夷。
  如此蹩脚的谎言,他自己都不信。
  楚婈眉眼一弯,瞧见对方眼里的懊恼,将唇角的笑意憋了回去。
  “它乖吗。”
  傅珩揉了揉那毛茸茸脑袋,点头:“乖。”
  “声音好听吗。”
  傅珩抿唇:“好听。”
  随后二人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须臾,楚婈上前摸了摸已然熟睡的猫儿,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心情愈发愉悦。
  “今日谢谢你。”
  若不是他后来亲自去柳叶巷子查探,不会正好碰见程冉冉的父母,也找不到那接生婆。
  事情便不会这么顺利。
  傅珩低头看着在猫儿背上划过的纤细白皙的手指,突然觉得怀里的猫儿有些不顺眼了。
  “是我该做的。”
  楚婈手指一顿,抬眸看向他:“嗯?”
  “我……我的意思是,我叨扰楚府多日,应该做些什么才是。”
  傅珩忙解释道。
  几息后,楚婈收回手,柔声笑了笑:“也是应该的。”
  傅珩愣住:“……?”
  “天色不早了,原公子早些休息。”
  楚婈说完,屈膝行了一礼折身步入院子。
  察觉到身后人的怔愣,她唇角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是她的人,她养他,不就是应该的么。
  楚婈的背影消失了许久,傅珩仍立在原地久久没动。
  她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也是应该的。
  他住在楚府是应该的?
  还是,她养他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楚婈:你虽住在楚府,但一应开销都是我私人的。
  傅珩:……嗯?
  感谢支持,这章落红包哈,么么哒
 
 
第32章 信物[VIP]
  晨露未消,天色尚还朦胧,幽归院内的槐树下,便已有剑光晃动。
  傅珩自伤好后,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晨练。
  束腰锦裳,发带迎风而动,有槐花掉落在剑尖,手腕翻转间,白色的小花便似成了伤人无形的利器,急速飞向某处屋顶。
  景白安盯着破空而来的槐花,眼神微凝。
  他才落脚不过两息,就被发现了。
  腰间短刃霎时飞出,将白色的花朵劈成两半,缓缓飘落。
  只几个眨眼,长剑便与短刃碰触,发生清脆的叮咛声。
  两道身影交织,几息之间竟已过了数十招,阿叶被这动静惊来,却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傻愣愣的站了好半晌,才隐约能分辨出那道堇色身形是原公子。
  另一个,则像是昨日来的那位钦差大人。
  他一直都知道原公子会武,也曾瞧见过几回原公子练剑,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实战。
  阿叶瞪大双眼,暗自咂舌,原公子比他想象中厉害的多。
  大约过了半刻,两道人影才分开。
  景白安神色平静的抹去嘴角的一缕鲜血,这是他第一次与摄政王过招,沙场阎罗,名不虚传。
  “摄...”才说了一个字,便见傅珩提剑劈了过来,景白安神色一凝,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然擦肩而过的一瞬,却听傅珩道:“换个地方。”
  景白安瞥了眼廊上立着的阿叶,又想起昨日宴席上楚大人一口一个原公子,心中便了然,顺势跃过屋顶,几个眨眼二人便消失在阿叶的视线中。
  时辰尚早,府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下人走动。
  假山后,傅珩与景白安一前一后而立。
  “楚府还不知王爷身份?”
  傅珩收起剑,淡淡嗯了声,侧目道。
  “景大人有何要事。”
  景白安这才颔首抱拳,正色道:“臣有些事,想问王爷。”
  “血案的事?”
  傅珩转身看着景白安:“本王不是说过,什么都不知道。”
  景白安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神情不变:“去年京中风江楼案发时,王爷正在楼下拱桥上,可否请王爷仔细回想,当时有无怪异之处。”
  傅珩:“当时在拱桥上的并非本王,还有太孙。”
  提起那京中第一纨绔,饶是沉着如景白安都有几分无奈:“臣已询问过太孙殿下,只是...”
  “只是并无有用的线索。”
  傅珩挑眉:“哦?李云徵说什么了?”
  景白安沉默了片刻,才道:“太孙殿下说,只见过江南美人。”
  这个答案在傅珩的意料之中,那纨绔后来还特意到王府缠着他问那位姑娘长什么模样。
  模样自然是极美,可他为何要告诉他。
  毛都没长齐,还跟他抢人。
  须臾,傅珩笑的和煦如风:“本王,也只见过美人。”
  景白安一怔,略有些僵硬的抬头看向傅珩。
  摄政王不近女色在京中不是秘密,这句话从他傅珩嘴里说出,真是不可思议。
  还有楚府这位二小姐,昨日席间隔着屏风,他只瞧见了个影儿,也不知到底是何等绝世之姿,竟能让摄政王动了凡心。
  好半晌,景白安才又垂首,继续道。
  “昭河血案时,王爷可有发现异常。”
  傅珩眼眸微垂,半晌无话,似在沉思。
  景白安却以为他有线索,忙抬首:“王爷可是有所发现。”
  “没有。”傅珩无声叹了口气,颇有些惋惜道:“算时辰,昭河府尹遇害时本王应该正被人追杀。”
  景白安:“?”
  所以,这有什么值得惋惜的?
  “若是本王的伤再轻些,也不至于摔晕,如此便能瞧瞧她是如何救的本王。”
  景白安:“...”
  “不知王爷被何人所救?”
  傅珩:“本王的未婚妻,楚二小姐。”
  景白安一怔,楚二小姐救了摄政王?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傅珩说的煞有其事:“本王只能以身相许。”
  景白安一怔,所以这亲事便是这么来的,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今儿这趟真不该来。
  “景大人可还有要问的。”
  景白安果断摇头:“没有。”
  傅珩勾唇:“那便本王问景大人。”
  “王爷请问。”
  “新上任的昭河府尹是谁。”
  景白安如实道:“新科榜眼,任殊。”
  “新科榜眼...”傅珩颇有些意外:“不是杨姓?”
  “太子妃殿下亲侄女儿的夫家姓任。”
  傅珩了然,嗤笑一声:“本王还道太子有所收敛,原还是没放弃啊。”
  “本王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了?”
  景白安点头:“是,臣走时京中已经传开,摄政王遇刺,跌落悬崖生死不明。”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