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二人相视一笑,都把最温柔最好看的一面展现给了对方。
傅珩揽着楚婈穿过长廊走向院子。
行走间,二人的一举一动格外默契,亦般配至极。
到了长廊的尽头,傅珩突然顿足,低头看了眼姑娘的珍珠绣花鞋,将伞递出去。
“我背你。”
那般白净的珍珠,不该沾泥。
介时回京,他定要将王府里的珍珠尽数放在聘礼里头。
再去皇上那里,要些海外进贡来的。
楚婈只最先略微怔愣,须臾便乖巧的接过伞,看着男人在她面前屈膝弯腰。
傅珩很瘦,但并非那种只见骨头的瘦。
那是因常年习武而炼就成的劲瘦。
他的背不算宽厚,却让人格外安心,楚婈缓缓趴上去,将头埋在他的颈边,闻着属于他的清香。
她感觉到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强劲有力,却又极其温柔。
像是怕弄疼了她。
楚婈想,除了眼前这人,这世上大概没人能再让她动心了。
这条路很短,他们却都希望能走的再久一些,更久一些。
哪怕只是短暂的分别,傅珩还是极为的不舍。
这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习惯听她的声音,习惯看她娇俏的笑颜。
他对她上了瘾,且无药可解。
楚婈却是将这一次见面当成了最后一次。
确切的说,从确定傅珩的身份开始,她就将他们每次的见面都当成了最后一次。
她知道他即将离开,却不能确定他们还能再见。
京城路途遥远,变数也极大。
他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一回京必有政务缠身。
且她没忘记他们是如何再次遇见的。
敢对摄政王下杀手的当今可找不出几个,而任殊三番两次的试探,他都避而不见,明显对方是敌非友。
如今的安然,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即使他近日一如往常的平静,她也能从他偶尔走神的目光中猜到一二,他的处境并不大好。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得天子令执半壁江山,可太子又怎容得下他。
而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大概是不喜争斗的。
且并无二心。
正因如此,他便束手束脚。
哪怕知道是太子对他下死手,他也不能做弑君之事。
这个暗亏,他多半只能自己咽下。
走的再慢,这条路也有尽头。
清和上前接过楚婈手中的伞,傅珩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来。
“婈儿,陪我下局棋可好。”
楚婈一顿,而后点头:“好。”
果然是要走了么。
以往他都是问她要做些什么的。
棋局过半,傅珩仍未想好该如何说要离开。
是刚恢复记忆,还是他从来没失忆,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平心而论,他是不想骗她的。
可任殊将楚府盯得紧,他若告诉她实话,万一被任殊盘问出来,于楚府无益。
且她胆子那般小,他不想吓着她。
傅珩不说,楚婈也就当做不知。
她看了眼棋局,突然道:“今日舔些赌注可好。”
傅珩正走神间听得这句,略微一怔后点头:“好。”
“婈儿想以什么做赌。”
楚婈故作沉思:“谁输了便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可好。”
“好。”
傅珩未做犹豫道。
她这般提议,是有什么要求么。
他自是要让她如愿。
接下来,楚婈全力应对,傅珩有意想让,结果很显然,楚婈赢了。
“婈儿有什么要求。”
傅珩放下白子,温声道。
楚婈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定定的看着傅珩。
她不言,傅珩便耐心的等着。
眸子里满是柔情。
过了许久,楚婈才道:“我如今已很是幸福,倒没有旁的奢望,唯有一桩事很是在意。”
“婈儿但说无妨。”
楚婈抿唇,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道:“若有朝一日楚府遭难,我希望你能尽全力一护,你可能应。”
傅珩没料到她说的要求会是这个。
怔愣了片刻后,才点头应下:“好。”
“若是那一难很棘手,若是彼时我们没在一处,你也要护楚府无虞。”
“你仔细想想,答应了就要能做到,虽不是要拼命而为,但也要尽力才行,若事态严重,只要能护着性命即可。”
楚婈继续道。
傅珩这次没有立刻回答,楚婈也就安静的等着。
傅珩沉思了许久才给出回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虽不明婈儿为何有此忧心,但既然答应了就必会做到。”
“不论将来我们如何,若楚府有难,我必会尽全力相护。”
楚婈这才露了笑颜。
“谢谢你。”
而后又道:“在你能力范围之内即可,万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境。”
傅珩轻笑:“好。”
他不惧险境,只要她一直在就好。
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能为她劈出一条路来。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岳父大人[VIP]
傅珩最终没能当面向楚婈辞行。
就在当夜,楚府外突然火把通明,脚步声嘈杂不断。
楚府所有人都被惊醒。
楚婈刚披了件外衫推开门,清和就脚步匆忙的过来了。
“小姐。”
楚婈皱眉:“外头怎么回事。”
“小姐先进屋,奴婢已经让外院的小厮去打探了。”清和也是刚被惊醒,头发都还松散着。
楚婈担忧的瞥了眼不远处的火光,径自朝储玉院走去:“去姐姐院里。”
楚府自来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姐姐此时定然会害怕。
清和知道她们姐妹二人的感情,也就没阻拦,随意唤了个下人去通知去前院探消息的小厮往储玉院里报后,就忙跟了上去。
谁知刚倒储玉院外,便见楚沅披着一件披风脚步匆忙的走了出来。
姐妹二人迎面遇上,怔愣一瞬后忙上前拉住对方的手,同时道。
“姐姐怎么出来了。”
“婈儿怎么过来了。”
而后又几乎同时道。
“我担忧姐姐就过来了。”
“我欲去婈儿院中。”
前院再次传来一阵嘈杂,楚婈忙拉着楚沅进了储玉院。
“清和已经让人去打听了,我们先回屋。”
没过多久,储安院的小厮便回来了。
“回禀大小姐,二小姐,前院来了人说是缉拿什么血案的凶手,要搜查咱们府邸,老爷正在前头拦着。”
楚婈楚沅皆是一惊,血案凶手?
“是荔枝园官道那桩案子?”
小厮回道:“是那桩。”
楚婈心中一跳,这桩案子怎么会搜到楚府来,莫非是她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来的可是那位景大人?”快速冷静后,楚婈道。
小厮却摇头:“不是,是任大人。”
任大人?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讶异。
“那桩案子不是由景大人负责,怎么来的是昭河府尹。”楚沅诧异道。
楚婈眉头微凝。
景白安下江南,是奉旨专程追查王良的案子,后来荔枝园外官道处的案子也并了案,如今怎么会轮到任殊来查。
莫非……
楚婈眼神一紧。
任殊是打着追查凶手的幌子来查傅珩的!
若要搜府,就必要见府中每一个人,如此一来,父亲再无法推脱。
怪不得多日无动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可任殊与父亲平级,又是越权插手血案,他凭什么能搜楚府!
莫非是手上有什么能压过父亲的东西。
不等楚婈想仔细,前院便来了人,随行的还有昭河的官差,态度还算客气,说请两位小姐去前院。
楚婈一惊,这就是要搜府了!
只要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罪,后院女眷寝居便不能随意踏足,在搜之前必定要先将女眷带出。
看来她猜的不错,任殊手上的确有能压过父亲的东西。
楚婈此时也看明白了,任殊并非是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不过是趁此机会逼傅珩现身。
若真是冲着她来的,这里早就被围住了。
只是……
不知他能否有对策。
“容我们穿戴整齐。”
楚婈垂首,故作惊慌害怕的朝官差道。
那官差凝眉犹豫,大人让他速将两位小姐带至前院,可眼前两位小姐明显是受到惊吓刚起身……
“若我们这般不得体的出门见人,传了出去还有什么脸面苟活。”
楚婈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带着哽咽道。
“父亲好歹也是一城府尹,府中女眷岂能容人这般折辱。”
官差一怔,忙正色道:“小姐误会了,我们只是担忧凶手潜入贵府,无意为难二位小姐。”
而后顿了顿又道:“两位小姐请便,我在院外恭候,但情况紧急,还请两位小姐一切从简。”
大人本与楚大人平级,现虽有太子殿下手谕可搜查楚府,但并非是要与楚大人交恶,楚大人刚立大功,圣旨估计在年关前后就要下来了,此次搜查也不过是有一个目击证人,并无铁证,且这毕竟是府尹后院,自是不能唐突了。
官差让人去前院传话后,便等在外院。
任殊得到回禀后,看了眼脸色极其难看的楚之南,吩咐道:“无妨,万不可唐突二位小姐。”
他此行已是冒进,若那位原公子不是他要找的人,便是将楚之南得罪了个干净。
若再让府中女眷受了委屈,将来楚之南就要彻底与他们为敌了。
太子殿下本有拉拢楚之南的意思,他今日自然要留一线余地。
且他也不怕这是拖延之计,他来时便已让人埋伏在楚府外,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楚婈的确是有意拖延,她想给傅珩多争取一些时间,让他离开。
不论是为了楚府,还是为了他自身安危,他今日都不能被任殊发现。
拖了小半个时辰,官差便已催了几次。
楚婈终是颤颤巍巍的与楚沅出了储玉院。
再拖下去也无益,只愿他有办法脱身。
楚婈姐妹二人到了前院后,任殊便下令搜府。
楚婈躲在楚夫人背后,飞快的瞥了眼任殊。
此人年纪尚轻,手段却了得。
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看着官差涌进后院,楚婈没来由的开始担心,若他被发现了,回京之路定不会顺畅。
任殊如此大动干戈,费尽心机的寻人,那背后之人明显是不准备让傅珩活着回京。
楚婈掩下眼底的忧色,乖巧的垂首立着。
却不知,自己已引来了觊觎。
任殊原本只是随意一暼,却没想到会窥到那般倾城颜色。
他见过京中女子的美貌华贵,温婉端庄,也有性子热辣些的,皆各有千秋。
但他从未见过眼前这般绝色。
肤如凝脂,眉眼如画,美的惊心动魄。
乖巧柔顺的模样,似能将人心融化。
只恨不得将她好生呵护。
任殊微微眯起眼,那位准二姑爷,还真是好福气。
就是不知,有没有这个命享!
许是任殊的眼神太过灼热,楚婈有所察觉,微微凝眸望去。
视线相对,姑娘似是被吓到了一般,慌忙低头往楚夫人身后躲了躲。
目光垂下时,楚婈眼里已是一片杀意。
欲对她的未婚夫赶尽杀绝,还对她起了觊觎之心,真是该死。
楚夫人也察觉到了,当即就冷了脸,唤了几个丫头嬷嬷,将两位姑娘挡了个严严实实。
任殊这才收回目光,眼里的热意缓缓消退。
陆续有官差回禀,并未搜到人。
楚婈提着的心才逐渐放下。
他可是名扬大陆摄政王啊,怎么可能应付不了一个新上任的府尹。
然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口气,便又有官差匆忙前来。
“大人,在幽归院搜到一嫌疑人。”
楚婈浑身一僵,当即愣住。
他竟没走!
楚之南也是一顿,却并未显露言表。
任殊眼神一凝:“将人带上来!”
在一片瞩目中,有一人缓步而来。
白衣翩翩,容貌迭丽,尤其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勾人得紧。
见到他,楚府众人皆是一愣。
楚沅双眼瞪的溜圆。
离桑,他怎么在幽归院。
楚婈亦是错愕不已。
楚之南与楚夫人并未见过离桑,一时都有些愣神。
直到离桑立在任殊面前,张扬肆意中带着几分质问。
“在下一直居楚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怎就成了凶案的嫌疑人。”
楚府众人:“?”
他谁?
什么时候居于楚府,他们怎么不知道。
任殊心里也有此一问。
在见到离桑的那一刻,任殊的面色便沉了下来。
竟不是他要找的人!
任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你是何人?”
离桑温婉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我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