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桑寻花鸢未果,便给雪山去了密信,言楚婈即将嫁入京城。
花鸢因傅珩近日都陪在楚婈身侧,便不能整日躲在储安院里,而她又想避开离桑,便径自出城散心。
二月的洬江,还刮着阵阵凉风。
沿途皆是高山环绕,颇有份世外桃源的宁静。
花鸢出来两天了,将这附近美景都逛了个遍。
这日,她听闻城东外有一片树林,树林外有一宽阔的草地,开着许多不知名的花儿,偶尔还有小兔子
花鸢向来对美景格外有兴致,用过午饭便独自前往城东树林。
她手中拿了跟树枝,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时而微微侧目,往后瞥一眼,唇角还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身后的尾巴跟了她一路了。
从城门口一直跟到了树林。
她心头正烦闷没地儿撒气,这几人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花鸢不紧不慢的走着,悄然将人引至树林深处。
跟着花鸢的一共有三人,是城中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因这两日总瞧见花鸢孤身出入城,便生了坏心思。
几人猫着身子穿梭在树林,眼睛不离花鸢片刻。
“这丫头长的可真带劲儿。”
“啧啧啧,这姿色除了楚府那两位小姐,放眼整个洬江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先说好,等会儿我先。”
“去你的,要先也是我先来。”
“好了你们吵什么吵,人还没得手呢。”
“嘁,这不早晚的事,都到了这僻静处,她还逃得了不成。”
“也算她倒霉,哪儿不去非来这偏僻的地方。”
几人各自心里盘算着,眼里满是污秽不堪,却不知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入了花鸢耳中。
花鸢眉眼处已没了笑意,神色几近冰冷。
她六岁被师父救回贺若族,收为关门弟子,虽不说养的有多精贵,但好歹也是长老嫡传弟子,自小就受尽宠爱呵护,师兄师姐们将她保护的极好,何曾听过这等污言秽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几分,这是贺若族的规矩。
但忍无可忍,亦无需再忍也是师父亲口教她的。
花鸢摸向腰间短刃,眼里划过一丝杀意,不见血怎算出气,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前方便是花海,花鸢停下脚步。
这么美丽的花儿不该染血。
所以,就在这儿解决吧。
见她久久没动,几个地痞流氓互相使了眼色后便现身。
“哟,这是哪家小娘子怎一人在此。”
“啧啧啧,这脸蛋,这细腰真是勾人得紧呐。”
几人笑得猥琐至极,言语中也满是奸|淫之词。
“小娘子独自出来,可是寂寞了,不如让歌几个好生疼疼。”
“哥哥保证让小娘子舒坦。”
花鸢冷眼盯着他们,无知鼠辈不知死活!
原想给点教训不取他们性命,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若今日他们碰上的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等祸害败类,多活一刻都是浪费粮食!
“小娘子怎不说话,这般看着哥几个可是同意了?”
“哈哈哈,瞧瞧小娘子这眼神,够辣,够劲儿!”
“哈哈哈……来,小娘子别怕,哥哥不会弄疼你的。”
“这般绝色,疼都来不及呢。”
几人缓缓靠近花鸢,笑的肆意嚣张,已视花鸢为囊中物。
花鸢静静的立着,丝毫不为所动。
她在思考怎么才能下手轻些,不让人死的太便宜。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起,伴随着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尔等宵小,还不住手!”
花鸢一愣,下意识偏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俊马疾驰而来,马背上托着一位墨衣公子。
玉冠束发,轮廓分明,狭长的眸子里有着骇人的冰冷气息。
肤色虽不算白,却给人一种硬朗之感。
他迎风而来,发丝微扬,衣袍轻舞……
花鸢眨眨眼,心跳漏了半拍。
好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侠客。
嗯……这怎么有点像话本子里英雄救美人的戏码。
“你是何人,胆敢坏哥几个好事!”
“识相点就快滚!”
几个被突然打断,顿时火冒三丈。
看对方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且穿着打扮很是贵气,便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要来逞能。
花鸢被几人粗鲁的声音拉回神智。
她瞥了眼马背上的剑柄,心头嗤笑了声。
当真是有眼不识珠!
这一看便是江湖高手,岂是这等宵小之辈能应付的。
果然,那公子闻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在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将几人重重踹了一脚。
顷刻间,原还气焰嚣张的地痞流氓便倒在地上痛的不住哀嚎,一时间连起身都不能。
“放肆!”
公子立在花鸢身前,厉声道:“我云宋法律,对女子强行不轨之事,轻则施以阉刑,重则处死!”
花鸢挑眉,这义正言辞的模样倒不像是个江湖侠客。
三人不过是街头流氓,欺软怕硬惯了,心知这是碰到了硬茬,当即就收了嚣张气焰,不敢再放肆。
“公子饶命,小的们可没有对姑娘做什么。”
“是啊,连衣角都没碰着。”
墨衣公子冷哼了声:“欲行不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的们就是跟这位姑娘开玩笑呢。”
“是啊是啊,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开始为自己脱罪。
花鸢从墨衣公子身后探出了个脑袋,轻声道:“那姑娘情急反抗之下误伤了人有罪吗?”
墨衣公子一怔,微微侧目低头便对上花鸢的视线。
花鸢不防他会回头,那一刻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仿若谁一动,便能碰着对方。
墨衣公子率先回头,往旁边挪了一步。
“正当防卫,无罪。”
花鸢眼神一闪,突地笑的灿烂至极:“多谢公子告知。”
话落,她身形一闪,快速穿梭在三人之间。
几人只觉有人影晃动,还未反应过来,一阵剧痛便自某处传来。
“啊!!”
“啊!!”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花鸢却已回到了墨衣公子身后。
墨衣公子似是被震住,良久都未作反应。
惨绝人寰的声音仍响彻天际,二人却驻足久久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墨衣公子才回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花鸢:“你会武功。”
花鸢轻笑,眨眨眼:“如你所见。”
墨衣公子动了动唇,又转头看向那几个被献血染红了裤裆的地痞流氓。
“他们未真正犯罪,不该……”
“如今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又恰好没公子相救,那姑娘的后半辈子岂不是就毁了。”
花鸢打断他,缓声道:“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防患于未然。”
墨衣公子沉默不语。
“公子刚刚可是说过,姑娘情急之下的反抗,无罪。”
花鸢将短刃的血迹擦干,收回腰间:“我不过是一时害怕下手重了些,公子若觉他们无辜,只管抓我就是。”
墨衣公子:“……”
“我倒是没看见姑娘害怕。”
花鸢理了理衣裙,笑得无害:“我心里怕啊。”
“公子又不能去我心里瞧,怎知我不害怕。”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赴京[VIP]
墨衣公子到底没能说过花鸢。
这几人的下场虽然凄惨了些,但他并未生出同情之心,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酿下的苦果合该自己尝。
“姑娘既然有自保之力,在下告辞。”
花鸢轻笑抱拳:“多谢公子出手。”
墨衣公子没再言语,轻轻颔首后便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花鸢才转身看了眼不远处的花海。
美则美矣,奈何身边有不合适宜的噪音。
花鸢凝眉看向仍在不住哀嚎的几人,冷哼了声便转身离去。
还是等此地清静了再来看吧。
回到楚府,花鸢直奔储安院。
她不喜在院外闲逛,怕会遇见离桑。
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她只能对其避而不见,少些牵连瓜葛,终有一日她总会淡忘心中的执念。
也不是她不愿相争,而是她明白,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且她作为雪山长老的关门弟子,岂能放下心气纠缠于人,这事她做不来,也不屑做。
今日的储安院似乎要热闹一些。
花鸢才刚踏入楚婈寝房外的月亮门,便听里面有一道声音传来。
“王爷,京中已准备妥当,有皇上的圣旨,太子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花鸢一愣,这声音……
怎么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嗯。”
“楚大人的调令已到,不日将前往京城,王爷大婚可是在楚大人上任之后。”
“定在十月十六。”
彼时楚府一切都安定了下来,再筹办婚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如此极好……”
“何人!”
冷冽的声音将花鸢吓了一跳,她微微一滞后才现身,神色复杂的盯着那出声之人。
墨衣华服,玉冠束发,俊朗的脸轮廓分明,眼角下垂时,严厉果决,瞧着颇有几分判官的味道。
这不正是……
刚刚在树林里出手相救的江湖侠客么。
视线相对时,两人皆有几分意外。
这墨衣公子正是原青鸾,因在京中善后来的迟了些,经过那片树林时,被林中突然窜出来的兔子惊了马,意外闯进树林,刚好撞见那一幕。
沉默片刻,原青鸾沉声道。
“你怎在此。”
莫不是跟踪他来的!
原青鸾的心底生了一丝防备,若她是跟踪他而来,他竟全然没发现,那么她的武功在他之上?
“我……”
花鸢知他误会了,刚要开口,却听傅珩道。
“你是花鸢?”
花鸢这才注意到傅珩。
转眼望去,有片刻的愣神。
虽然之前在前院迎接时已见过,但此时还是忍不住觉得惊艳。
不论是权势,钱财,还是样貌这人可都是一等一的。
少主当真是好眼光!
“正是。”
傅珩嗯了声,看向原青鸾:“你们认识。”
他没见过花鸢,但听婈儿说过,院子里还住着一位姑娘,是离桑的师姐花鸢。
原青鸾面上略有些诧异:“王爷也认识?”
恰此时,楚婈从房里出来,唤了声:“花鸢。”
花鸢瞧见她,立刻便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二小姐。”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回来了。”楚婈温声道。
从傅珩来之后,花鸢便没在院中,楚婈猜到她应是刻意避开。
虽然没有必要,但她又怕是花鸢不自在,便没有多问。
“我想念二小姐,就回来了。”
花鸢抱着楚婈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撒娇。
楚婈对此见怪不怪,只轻笑了声便由她去了。
最讶异的当数原青鸾。
他颇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原来她是住在楚二小姐的院中,并非跟踪他。
楚婈似是发现了原青鸾的异常,温声道:“这位是摄政王的贴身侍卫原大人。”
原青鸾忙抱拳:“在下原青鸾,没有品阶,担不得一声大人。”
他遵循父亲遗愿,不从军,不为官,这些年都是以贴身侍卫之名留在傅珩身边。
楚婈瞥了眼傅珩,颔首轻轻嗯了声:“原公子。”
傅珩放在石桌上的手指微微一紧。
她曾这般唤过他无数次。
如今再听她唤起,心头却觉闷得慌。
楚婈将傅珩的神色尽收眼底,悄然隐去唇边的笑意。
谁叫他连姓氏都骗她!
正当楚婈不知如何介绍花鸢时,便见花鸢歪了歪头,脆声道:“我叫花鸢,来自……江湖。”
“因是下山历练,不便报师门。”
原青鸾轻轻颔首,并未介意:“无妨。”
楚婈想起刚刚出门时听到的那句话,边随口问道:“花鸢与原公子认识?”
花鸢点头,又摇头:“倒也不算认识,不过一面之缘。”
随后她便将树林里的事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对那几个人的"反击"。
楚婈听得皱眉:“虽说你有武功傍身,但还是小心为上。”
花鸢乖巧的点头,心里乐开了花:“嗯!”
少主开始关心她了,想来不会赶她走了。
她又瞥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原青鸾,下意识憋了憋嘴,这人竟是王府的,怪不得如此古板。
——
又过了几日,傅珩不得不辞行。
虽说江南好风光,但他却无法久住,京中许多事还等着他去处理,且大婚事宜不能马虎,他得亲自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