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李云徵歪着头,似是陷入了沉思。
只没过多久,他却突然起身,惊道。
“本殿下想起来了!”
楚婈:“……”
想起了在哪里见过她?可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就上次各地官员进京述职那年,风江楼下,红木拱桥上!”
楚婈心头一滞,面上仍不动声色。
“那天还下着雪,王婶婶可想起来了?”
“虽然本殿下只看到了王婶婶的背影,但本殿下对美人向来有过人的眼力。”
李云徵在这方面过目不忘的本事,并不值得炫耀,但他确实认出了楚婈。
仅凭一个背影,便认出来了。
楚婈闻言这才送来紧握的双拳,原来只是瞧见了她的背影。
她还以为……
要知道暗杀太孙殿下可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且她也还没做好在此时与天家为敌的准备。
“太孙殿下好眼力,臣女那年的确去过红木拱桥赏雪。”
李云徵闻言乐了。
“本殿下就说嘛,本殿下怎么可能认错美人。”
说完又觉不对,忙解释道:“王婶婶可别误会,本殿下绝对没有唐突之意。”
楚婈轻笑颔首。
这还不够唐突么。
“不对!”
李云徵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变了脸色:“当时王叔也在桥上,还看见了王婶婶的模样!”
楚婈:“……”
所以呢!
“王叔太过分了!”
李云徵恼道:“当时本殿下追着王叔问了许久,王叔都没同意给本殿下画王婶婶的画像!”
“本殿下还以为王叔性子清冷,不将美人放在心上,原来竟是留给自己的!”
楚婈:“……”
当时竟还有这一出?
“不行,本殿下得去找王叔算账!”
李云徵少年心性,说风就是雨,当即便起身大刀阔斧的朝外走。
纸砚忙追了上去:“殿下,殿下。”
楚之南楚夫人亦忙起身,面上略有些不知所措。
楚之南官场数年,对于大多数突发状况都能游刃有余,但像李云徵这样只能供着的小祖宗,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是以,一时半会儿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在李云徵并未就此一走了之,而是转身盯着楚之南,道:“楚大人初来京城,若有不便之处可给本殿下送帖子,时候不早了,本殿下就不打扰了。”
说完又冲楚婈眨眨眼:“王婶婶,本殿下先去找王叔算账,改天再来看王婶婶。”
楚婈颔首施礼。
倒也不必再来看她。
李云徵来的突然,也走的干脆。
等他离开好半晌,楚之南等人才回过神,神色复杂的看着楚婈。
“婈儿何时与太孙殿下有过交集,还与摄政王打过照面?”
楚婈如实道:“应该就是风江楼发现命案那天。”
“那日我去过红木拱桥,遇见的人不少,并不知其中有摄政王与太孙殿下。”
她这也不算撒谎罢,她确实不知道太孙殿下是在哪儿瞧见她的,且她当时虽与傅珩擦肩而过,但她并不知他的身份。
只觉得,那人美的不像是凡尘之人。
楚之南闻言并未起疑心,楚夫人看了眼楚之南,便上前拉着楚婈的手道。
“太孙殿下正值少年,待兴头散了也就不会亲自过府,婈儿切记,万事定要谨言慎行,切莫出头。”
婈儿的身份不同寻常,唯有谨慎不冒尖儿才能降低风险,过安平日子。
楚婈自然晓得楚之南楚夫人的顾虑,当即乖顺的点头:“婈儿谨记父亲母亲教诲。”
楚之南楚夫人对楚婈自然是放心的,而后又简单嘱咐了几句,便放她回屋歇着了。
原以为接下来可以安稳几日,却没想到第二日才刚用完早饭,李云徵又来了。
“王婶婶可不知,本殿下当年想着法儿的诓王叔出来相看贵女,可王叔偏偏一个也瞧不上。”
“那时候本殿下可急坏了,生怕王叔要做那孤家寡人,凄凉一生。”
楚婈安静的坐着听李云徵念叨。
傅珩就算是孤家寡人,也不至于会凄凉一生。
这位殿下当真是敢说。
“本殿下那时还曾以为王叔不喜欢姑娘,遂将王叔诓骗至月明楼,啧啧啧,王婶婶是没瞧见,王叔那个脸色啊,黑的跟炭似的,楼里没一个敢靠近。”
楚婈眉头一凝,神色复杂道:“敢问太孙殿下,月明楼是?”
李云徵:“月明楼是京城最好最大的清倌楼。”
楚婈瞪圆双眼。
清倌楼……
他竟把傅珩带去……
“看来,王爷待太孙殿下不错。”
做了这事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的,可不就是优待么。
她可不信傅珩会顾及太孙身份不发作。
“嗐……”
李云徵摆摆手,浑然不在意道:“王婶婶是觉得王叔没同我生气吧。”
“王婶婶可不知,王叔那天是把本殿下扛回王府的,然后让小黑黑追了本殿下足足一个下午,本殿下的腿都差点儿跑断。”
楚婈:“……小黑……黑是?”
“是特意从锦衣卫借来的一只狼犬。”李云徵:“王叔也忒小心眼了。”
“还有那混账景白安,竟也舍得把那宝贝借出来,害的本殿下腿软了好些天……”
话刚落,便听外头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太孙殿下骂谁混账呢。”
作者有话说:
来啦,比心心
第61章 童谣再现[VIP]
李云徵咽回继续数落景白安的话,在转头的同时唇角逐渐勾起,扯起一抹假笑。
“景大人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景白安,虽着官服,身后却未带锦衣卫,倒不像是来处理公务的。
景白安踏入大堂,朝李云徵躬身拜下:“下官见过太孙殿下。”
楚婈亦在此时起身,朝景白安盈盈一拜。
“景大人来此做什么?”
礼数尽后,李云徵径自忽略刚刚骂人的那声混账,挺直身板正色问道。
毕竟在京城里头,锦衣卫突然造访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景白安看了眼楚婈,道:“下官有事询问楚二小姐。”
李云徵一愣,有些诧异:“王婶婶?你要询问王婶婶什么。”
“公务。”
楚婈闻言心里一咯噔。
她与景白安有牵连的公务,无非就是荔枝园外官道的命案。
难道,他又查到了什么!
李云徵凝眉:“本殿下不信!”
“王婶婶一闺阁姑娘,能与你有什么公务!”
说罢,李云徵又眯起眼微微倾身,放低声音:“这可是王叔亲自求来的未婚妻,你可别安其他心思。”
“王叔虽这些年久居京城,却不代表提不动刀了,你要将他惹恼了,本殿下可护不住你。”
这话听着似警示,实际却带着威胁之意。
李云徵在京城纨绔里头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但这并不代表他傻。
相反,这位太孙殿下的那颗脑袋极其聪慧。
景白安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的那句询问,恐怕多半是审问。
楚府才刚到京中第二日,他便匆忙上门,足矣可见不是小事。
“太孙殿下言重了,下官只是有一要事询问楚二小姐。”景白安瞧出了李云徵防备,也听出了他的威胁。
只是,此事很是紧要,他不能放弃。
李云徵轻哼了声,懒散的往椅子上一靠。
“是吗,那景大人问就是。”
景白安皱眉,正欲开口却又听李云徵道。
“景大人应该了解王叔的脾气,王婶婶可是王叔费尽心思散尽家财求来的,若是今儿王婶婶在本殿下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本殿下可不好同王叔交代呢。”
楚婈:“……”
散尽家财?
他将府中搬空了这事竟连太孙殿下都知道。
而大堂外急匆匆赶来的楚之南也是一顿。
散尽家财一说是从何而来?
莫非……那三百六十抬聘礼是王爷的全部身家?
楚之南到抽一口凉气,还好他一抬不落的带来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可还了得。
景白安无奈的轻叹一声。
摄政王算是栽在楚二小姐手里了。
摄政王心尖尖上的人,他的确应该离的越远越好。
是以今日,他才会一人前来。
可是,事关命案……
“太孙殿下多虑了,下官问完便走。”
李云徵见景白安还算识趣,这才露了笑颜:“行,景大人问吧。”
景白安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看向楚婈,打开手中捧着的木盒。
里头赫然是一个药瓶。
还带着些许泥土,像是在下雨天落下的。
“此物可是楚二小姐的。”景白安紧紧盯着楚婈,似是将她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
然楚婈面色极其平静,眼神里带着些疑惑,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是。”
当然是。
这不就是那天她不慎遗失的药瓶么。
所幸她早已做了心理准备,是以景白安拿出药瓶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楚二小姐可认得?”景白安沉声道。
他审案审惯了,哪怕知道楚婈的嫌疑极小,却还是自然而然的加重了语气。
李云徵面色一沉,很是不喜,只还没发作便见楚婈靠近那木盒,小心翼翼的打量着。
须臾后,楚婈微微蹙眉:“这药瓶倒有些像是洬江城医馆里头的。”
景白安:“哪家医馆!”
“洬江城大多数医馆都有罢。”
“楚二小姐怎知?”
楚婈垂首:“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子有心悸的毛病,早些年常会去各大医馆诊治。”
说罢,又看了眼那沾满泥土的药瓶,道:“若小女子没看错,这药瓶里头装的应该就是用来治心悸发作时的药物。”
景白安眯起眼:“楚二小姐怎知这里头是什么。”
“因为小女子平时服用的便是这个药,而医馆中为了更好的分辨药物,每种药的瓶子都有所不同,这个药瓶便是专用来装此种药物。”
“那么楚二小姐如何确定它不是你的!”
楚婈抿唇,略有些委屈道:“小女子不曾将它弄丢过,它自然不会是小女子的。”
完了又忍不住道了句:“普天之下有心悸的何止小女子一人,大人为何偏觉得它就是小女子的!”
姑娘委屈的质问,让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云徵突地拍案而起:“景白安,你可问完了!”
景白安收回落在楚婈面上的目光,将盒子盖上。
“下官问完了。”
“问完了还不走!”属于太孙殿下的威严,在这一刻尽数展现。
李云徵生的明朗,也爱笑,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最多是霸道纨绔了些,像此时这般气场全开,少之又少。
景白安并未对此感到诧异,只恭敬的告了退:“下官这就告退。”
李云徵冷哼了声没再去看他。
出了楚府,景白安驻足望向崭新的牌匾,静默良久。
牌匾是摄政王亲自去请人打造的,不论是书法还是工艺都是京城中最顶尖的。
古往今来,一朝得势的家族并不在少数,靠裙带关系升官的也常有之。
但很少能做到屹立不倒,保住家门荣耀。
大多数不过昙花一现,最终销声匿迹,然后被新的权贵替换。
而楚府……
或许是不一样的吧。
毕竟,有摄政王府作为后盾。
今日太孙殿下的态度亦明了,有这两人护着,楚府很难走下坡路。
说来也怪,太子殿下与摄政王水火不容,太孙殿下却与摄政王走的极近。
当然,他从不认为太孙殿下这是孩子心性,我行我素。
他们这位太孙殿下,年纪虽小,可却并不简单啊。
景白安无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这一切与他没有多大关系,倒不必多费心思。
只这桩案子……
景白安又突然驻足回头,若这桩案子真与楚二小姐有关……
不,不可能。
景白安摇头失笑。
楚二小姐自小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几次在场包括药瓶也不过是巧合。
若到头来真与她有关,那他可真是要甘拜下风。
楚之南见景白安出府,便也悄然退下了。
太孙殿下来时就言明要与婈儿单独说话,他只得在偏厅候着,刚刚也是因门房禀报景大人来了才急忙赶过来的。
此时的楚之南,隐隐感到了不安。
摄政王,太孙殿下,锦衣卫指挥使,这几人可都处于朝堂政治中心啊。
而据国师遗言,当年的真相涉及天家,这才将婈儿的记忆封存,不让她去涉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