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斐猫猫说:“她可是斐颜。”……
除此之外,还嫌这样不够表现出她的抗拒似的,斐颜周身柔软的毛瞬间炸开,一蹦逃离了八尺远。
饶是淡定如陈眠生也被小橘猫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他家小橘子作为猫,这是在怕两条鱼?
陈眠生微微皱起眉,提鱼朝小橘猫靠近两步,又成功赢得小橘猫满脸警惕地盯着他,迅速后退三步远。
斐颜简直是欲哭无泪。
陈眠生这是在做什么呀,知不知道鱼的眼睛吓人得很。结果一来还是一对。
可爱猫猫可受不得这种刺激。
陈眠生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将鲤鱼藏到身后,果不其然,小橘猫的情绪逐渐稳定下去,他确认自己的猜想,失笑道:“小橘子,你还是只猫么,怎么连鱼都怕?”
斐颜:“......”
她不仅怕鱼,还怕老鼠。
猫猫喜欢的她全都怕,怎么滴,怎么滴!
好在陈眠生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毕竟他捡回来的这只小橘猫灵得很,不仅能听懂他说话,还对草药感兴趣,如今怕鱼这点倒也不足为奇了。
“你若不喜欢鱼的话,那我明天就拿去还给吴兄弟?”
斐颜:“?”
别呀,生鱼她不吃,但是还可以清蒸、红烧、糖醋、油焖呐。
见陈眠生当真掉头就走,斐颜急了,赶紧扑上去抱住他的衣袍一角,死活不让他走。
生怕会错脚踩着自家小橘猫,陈眠生顿时停住脚步,紧接着无奈俯身拎住小橘猫的脖颈,将其抱进怀里:“这又是哪一出儿?”
斐颜没能立刻回答陈眠生。
因为陈眠生是双手环抱住她的,从这个角度,她刚好能无比清晰地看见那两对鱼眼死死盯着她。
斐颜再次被吓了个灵魂出窍。
“喵嗷嗷嗷嗷嗷嗷——”
-
“所以,你只是不吃生鱼?”
陈眠生被小橘猫引领到柴房停下,见小橘猫抬爪刨了刨煮饭用的铁锅,他半眯起眼,偏头问出这句话。
小橘猫半蹲在地上,乖顺地朝他晃晃尾巴。
许是没想到会是出于这个原因,陈眠生沉默两秒,而后轻轻笑出了声:“小家伙吃东西还挺讲究。”
他说罢,提着鲤鱼走到灶台边,特意将鲤鱼隐在小橘猫的视线之外,边生柴火边道:“也罢,那就给你熬个鱼汤吧。”
斐颜:“?”等等,她想象中的红烧清蒸糖醋油焖呢,只熬汤算什么本事。
她上下瞄陈眠生两眼,思考片刻还是磨磨牙作罢。
算了,放这病秧子一马,暂时就不折腾他了。
她才不会说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向陈眠生表达红烧清蒸糖醋油焖的意思。
绝对不是。
趁着陈眠生起锅熬煮鱼汤期间,斐颜偷摸溜进书房,开始翻找起她想要的东西来。
今日去同药堂的经历算是给斐颜提了个醒,这个时代的大夫开药方时,会将具体病症一并写于纸上,若是她能找到陈眠生那张药方的话,说不定就能了解到他的症状。
奈何陈眠生家中别的不多,唯经书纸张多得惊人。
斐颜在浓郁的书墨纸香中翻找良久,终于在几案的一间抽屉里翻到药方。
不过这具身子行动起来实在是有诸多不便,斐颜找到药方时就已经累得瘫坐在地,扭头看一眼被自己刨得乱七八糟的书房,又破罐子破摔地默默转过身去。
那句俗话怎么说的,哦对,眼不见为净。
只要她看不见,身后的书房就还是整洁有序的。
嗯,没错,就是这样。
那张药方被陈眠生保管得完整如新,纸张摸上去很是舒服,一看就价值不菲。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漂亮的字,字迹很是眼熟,斐颜总觉得自己像是前不久才在哪里见到过。
不过时间宝贵,她没在这方面深究,小脑袋凑到纸边,挨个挨个认上面的字。
“晨时咳疾最甚,偶伴夜间阵咳,痰同,气喘急促,每年复发数月,冬日居多......”
斐颜看到这里时一愣,结合陈眠生在她面前表现出的那些症状,这病怎么越看越像是现世的慢性支气管炎。
再往下则是药方,正是先前她在陈眠生的草药包里看到过的那几味药。
倘若真是斐颜判断的那样,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陈眠生喝了那么长时间的药却没能得到好转了。
那些药治的不过是寻常的咳嗽感冒,自然对慢性支气管炎起不了作用。
斐颜看到末尾,突然发现最后一排字被黑墨无情抹去,只能勉强看见一个“耳”字,像是为了不让他人看清内容,特意将这段话抹掉的一样。
她疑惑地皱皱鼻子,盯着那个“耳”字出神。
“耳”?
指的是陈眠生的耳疾么。
想到这里,斐颜才突然意识到,陈眠生的耳疾也并未如她原先想象中那样。
和陈眠生相处久了就能发现,他的言语交流很是顺畅,除了说话音量略大、听不见别人说话以外,表现得几乎与常人无异,不像是天生如此,更像是后天患上的耳疾。
说不定今后她也能找到医治的方法。
斐颜这样暗自想着,十三的声音忽地在她脑海里响起。
【宿主您好,设定“海妖的三句话”冷却时间已结束,请宿主适当使用。】
斐颜一愣,原来到时间了,十三还会专门来提醒她?
她刚准备将三次机会浪费掉,就见窗纸上人影一闪,陈眠生端着熬煮好的鱼汤走进书房,声音温润清浅:“小橘子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
斐颜忙不迭将方才翻出来的药方纸胡乱刨到一边,同时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虽说陈眠生听不见是不争的事实,但当着他的面口吐人言,斐颜难免还是会觉着有些不自在。
她轻松从书案上一跃而下,踩着猫步走到陈眠生面前,凑过去嗅了嗅鱼汤味。
陈眠生倒是言出必随,说只熬汤便真只熬了清汤。
鱼汤雪白,汤面撒了点碎葱花聊作装饰,陈眠生还特意剔除了鱼头鱼尾,简直不像是一条捡来的小猫儿能拥有的待遇。
斐颜又在心里感慨一遍陈眠生这人怎么能好到这种程度,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衣袍“窸窣”声,闻声回头。
陈眠生笔直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方才翻找出来的药方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眼底深邃,蕴着些斐颜看不懂的晦涩意味。
斐颜舔舔唇周,觉得这样的陈眠生和平时不太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陌生。
屋内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好久,陈眠生的神色才逐渐缓和下来,声音如常道。
“小橘子怎么把这给翻出来了。”
他说着,视线从纸上挪开,俯身半蹲在小橘猫身边,温热的掌心搭在小橘猫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乖,吃吧。”
陈眠生的转变之快,差点让斐颜觉得刚才的他其实是她幻想出来的错觉,然而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到近乎无声的叹息:“小橘子的声音应该很好听吧。”
斐颜本想埋头开始享用陈眠生给她做的晚食,听见这话蓦地愣住。
过了没几秒,陈眠生又说:“要是我能听见该有多好。”
一时之间,方才他的那些异样表现都有了解释。
饶是陈眠生平日里表现得再云淡风轻,在某些时候依旧会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比如说在这种情境下。
又比如在他看见那张被藏起来的药方时。
斐颜抬眼,此时陈眠生嘴角还勾着笑,笑容映在她乌黑水润的瞳孔里,她心里忽然觉着有几分不是滋味。
她磨磨牙,盯着陈眠生良久,然后暗自在心里做出决定。
忽然间,原本只有陈眠生说话的书房里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那是个微弱压抑的女声,声线软软糯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能。”
“信。”
“我。”
由于身体受限的缘故,斐颜一字一顿吐得极为艰难,但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一直在看陈眠生,神色无比认真。
像是在对陈眠生庄重承诺。
能,肯定能再听见。
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她可是斐颜。
第十章 斐猫猫的第三条设定
鱼汤算不得好喝,由此可见,陈眠生在厨艺这方面还是逊色了些。
不过斐颜倒是很给面子,将那碗鱼汤连带着鱼肉吃了个精光,碗干净到不需要陈眠生再洗的程度,吃完后便心满意足地卧在他脚边打滚晃尾巴。
陈眠生刚准备好晚食,见小橘猫可爱得很,伸手想去揉两下她雪白的肚皮。被小橘猫一爪子无情拍开后,又神色自若地转去捏她的耳朵,问:“摇尾巴是吃得开心的意思么。”
小橘猫的尾巴摇得更欢。
陈眠生弯眼笑起来:“怎么跟小狗狗一样。”
斐颜晃着的尾巴一僵:“?”
说谁呢说谁呢,你才像狗。
陈大狗,啊呸。
瞧见小橘猫说炸毛就炸毛,陈眠生笑意更甚,然而笑声闷在喉间,忽地又剧烈咳嗽起来。
看,遭报应了吧。
斐颜皱皱鼻尖,虽然刚被陈眠生拿去和狗做了比较,这种时候还是乖乖走到他身边,毛茸茸的小脑袋贴着他的衣角,担心地蹭了又蹭。
“不碍事。”刚咳嗽过的嗓音低沉嘶哑,陈眠生平复好呼吸,起身去拎挂在灶台边的鲤鱼。
他今天只给小橘猫煮了一条,剩下的那条鲤鱼还能慢慢养在水桶里,留着以后熬汤喝:“这条过几天再做给你吃。”
陈眠生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小橘子乖一点,别把水桶碰倒了。”
毕竟自家小橘猫的破坏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说不准哪日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小橘猫就能“一不小心”将水桶弄翻,届时鱼若是因缺水被折腾死了,那熬出来的鱼汤肯定就没今日这么新鲜。
斐颜不满地甩甩尾巴,说得像她多能捣乱似的。
见他目光望过来,她转念想到昨天被撕毁的经书、子夜时分被弄得乌烟瘴气的柴房、方才被翻乱的书房,咬咬牙还是将脾气压了下去。
算了,陈眠生这话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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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眠生给自己准备的晚食是一盘清淡的素青菜和白米饭。
斐颜绕着餐桌转了一圈,她鼻息间还萦绕着鱼汤的清香,一时间有几分心虚。
怎么搞得像是因为她而克扣了陈眠生的饭食一样。
她拽着陈眠生的衣角走到水桶边,肉垫在桶沿上拍了拍,昂起猫猫头盯着陈眠生。
陈眠生垂眸看一眼还在水里活蹦乱跳的鱼,揣摩了一番小橘猫的意思后,难得板起张脸摇了摇头:“不行。”
斐颜一愣,怎么就不行了,难不成陈眠生不爱吃鱼。
她眨巴几下眼睛,眼睁睁看着陈眠生那张脸一步步在眼前放大,略微冰凉的指尖忽地贴在她柔软的腹间揉了揉,然后就听他一本正经道:“你已经吃过一条了,再吃一条会撑坏的。”
斐颜:“......”哈?
陈眠生怎么会这么想她,她是那么贪吃的猫吗,啊?
斐颜气呼呼地扬起尾巴扫开陈眠生贴在她腹间的手,屁颠屁颠跑到餐桌边上,双腿一蹬用力蹦上去,再用爪子使劲拍了拍那盘素青菜。
陈眠生半眯着眼摸摸下巴,斟酌着小橘猫的意思:“你是说,将那条鲤鱼留给我吃?”
小橘猫这才满意地晃晃尾巴。
真是的,跟陈眠生这人交流怎么这么费劲呢。
猫猫头无语子。
陈眠生却笑了:“倒没看出来,小猫儿还挺会关心人。”
斐颜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说得像她是只白眼狼似的。
她又来了脾气,还未来得及发作,忽然又被拎进松木冷香的怀抱里。
小橘猫顿时气极,陈眠生怎么动不动就拎她后脖颈,斐猫猫也是有尊严的。
哪知下一秒,陈眠生温热的鼻息落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响在耳侧的好听声音:“今日只是意外,忘记买肉回来,明日便不会这样了,不必担心。”
气息喷在斐颜的猫耳朵上,像是陈眠生就紧紧贴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斐颜霎时浑身一僵,连尾巴都忘了摇晃。
谁......谁担心他了啊。
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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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降临,屋内寂静。
陈眠生吹熄了烛火,褪去外衣,准备上床歇息。
他刚阖上眼睛,就感觉到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紧跟着凑了过来。
答案显而易见的,除了小橘猫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以外,还能是谁?
斐颜轻手轻脚地跃上陈眠生的木床,往他被窝里钻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还是个连肚皮都不给陈眠生摸的黄花大闺女,就算是睡在一起,两人中间也得隔一层厚棉被,算是一条特殊的三八线。
她在棉被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自以为动作放得极轻,陈眠生不可能有所察觉,紧接着便听见头顶上压下一声轻笑:“怎么又睡上来了。”
小橘猫身形顿僵,被发现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往棉被外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挤了又挤,而后扬起大尾巴盖住猫耳朵,立马往侧边一躺卧下。
猫猫听不见,不要问猫猫。
陈眠生不给小橘猫装聋的机会,修长的指尖在一团浓黑中准确无误中找到小橘猫的脑袋轻轻戳了戳,很轻地挑了下眉问。
“给你准备的小窝睡着不舒服?”
倒也不是。
只是昨天在陈眠生的床上睡过之后才知道这儿有多暖多热乎,有这作为对比,谁还乐意去睡那磕碜的简陋猫窝呀。
陈眠生不知道小橘猫的想法,见小橘猫不理他,秉着不能太纵容这小家伙的原则,干脆起身重新将烛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