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萧看着谢不倦的背影,对魏云娴说,“知雾的哥哥为人这样好,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和他亲近不起来,奇了怪了。”
要知道,他可是最爱交朋友的,最快的时候一句话就能交上一个好友。
“走了走了,阿雾的哥哥是当朝三殿下,你还想着和人亲近呢?”
“他是三殿下,出身高贵,那他也是阿雾哥哥啊。他与知雾不是很亲近吗,说明他并不是端着身份的人。”
魏云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阿雾和别人能一样吗,你看看殿下待阿雾的样子,再看看他待别人。”
“也是……说起来,殿下待他宫中的两个妹妹有这样好么?好像没听人说过?”
魏云娴见她哥哥人高马大,长得也精神,却挠着脑袋想不明白,实在看不下去,“哥哥呀,你怎么这么傻,还觉得殿下待阿雾是在对待妹妹么?”
“……”魏云萧身上的汗被风一吹,开始觉得凉了。
许知雾很纠结。
她既想知道什么才算行房,自己究竟有没有怀孕。
又不敢去找哥哥。
平时的哥哥都很好说话,可那一次实在很吓人,许知雾担心那一日的事情再度发生。
纠结了好久,许知雾慢吞吞挪到屏风处,敲了几下,“哥哥,哥哥?”
另一头很快传来一声“嗯”,哥哥听见了。
“哥哥,你能不能就隔着这个屏风告诉我?”
屏风这边,谢不倦忍笑,语调不变,“什么?”
那头阿雾急了,“哎呀,就是行房的事嘛,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阿雾不过来,怎么说?”
“就这样说,一样的!”
谢不倦道,“郎中看诊还须见到人,这事也一样。”
“那你先说说会对我做什么,我再过来。”
谢不倦面上一直有笑意,嘴上逗着许知雾,手里却执了笔在写信,要寄给许父许母的信。
最后一笔落下,他出声喊阿雾过来,许知雾警惕地问他要做什么,谢不倦失笑道,“哥哥保证不会碰阿雾,可以了吗?快些过来。”
许知雾终于磨蹭着进了他的屋,见哥哥在床前的桌子上铺了张纸,纸上还写了什么,便凑过来瞧。
“父亲母亲敬启。此前与父亲母亲说过,孜对阿雾心思不纯,孜愧矣。幸得父亲母亲信任,允阿雾来京。如今孜与阿雾已两情相悦,愿得父亲母亲首肯……”
谢不倦将笔递给她,“阿雾写下自己的名字,好叫父亲母亲知晓你也是愿意的。”
许知雾拿着笔没动,看了哥哥一眼,“那这不就跟签字画押似的?不知道的还要猜是不是哥哥你按着我的手写的呢。”
她问哥哥拿了张纸,自己另外写了一封信,“爹爹娘亲,见信如晤,阿雾想你们了。你们总想给我物色一个好人家,却又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现在好啦,我嫁给哥哥,你们总该放心了吧?而且我来京城这么久,去过街市,去过茶楼,去过年关大宴,也去看过武举擂台,见过的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他们都没有哥哥好!”
谢不倦支着下颌看着她写,看到此处忍不住笑了。
阿雾爱他,只是她的爱太干净了,才显得稚气未脱,叫人错辨。
许知雾写完了,将信纸往他面前一推,“哥哥,一起寄过去吧。”
“好。”
见她瞄了一眼床榻,而后起身要走,谢不倦又喊住她,回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画册来,“阿雾拿去看吧。”
许知雾好奇地接过,“这是什么?”
“给阿雾解惑用。”谢不倦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哥哥和画上的人长得不一样,阿雾是知道的。”
也不知道说的是脸长得不一样,还是别的什么。
第70章 晋江独家70 [VIP]
许知雾没听明白哥哥的话, 也不知道手里的这一本是什么书。
既然是解惑之用,那应当是本好书咯。
于是她抱着书回了屋,而后将它放在了桌上, 又拿了烛台, 准备细细研读。
那认真的架势, 叫绿织还以为她家姑娘又有什么功课要做了。
她翻开书皮,里头竟没有字, 而是整面的画,笔触细腻, 各处都上了色,给人以精美之感。画上是一男一女, 这位置好像是一处宅院的厢房外头,女子梳着妇人髻,与男子交谈,神态亲昵带笑。
许知雾一瞬间想起了阿娴的话本子,但她立马打住了这个怀疑,因为面前这一本是哥哥的书, 而哥哥怎么可能会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呢?
“阿雾!”正想到阿娴, 她的声音便在屋外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许知雾喊她进来,阿娴便推门小跑着过来, 而后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搁在她的桌上,还小心避开了画册。
她一瞧,是碗冒着丝丝冷气的冰雪元子。
这几天原本是她该来小日子的时候,哥哥早就命厨房给她停了冰碗了, 可见这一碗并不是府内送来的玩意。
“阿娴, 这是?”
“哥哥今天打得开心, 还得了曲大将军赏识, 说过几日要请客去酒楼吃呢,今天就先给我们买了冰碗,这是阿雾的。”魏云娴将冰碗轻轻往许知雾这边推了推。
许知雾一想,这几天是她往日来月事的时候没错,但关键是她没来啊,那么就是可以吃冰碗的。
于是毫不犹豫地抱着冰碗舀了一口元子。
“阿雾,这是什么书?”
“噢,这是哥哥让我看的,说什么‘解惑之用’,可能是蕴含了什么为人处世之道吧。”
魏云娴一听便腹诽,没想到三殿下看着如美玉一般的人物,竟这样的无聊,还给心上人看什么为人处世的书。
“冰碗送到了,我走了啊,今天有些累,我得早些睡。”
许知雾点点头,“我也要看完书了才睡,谢谢你哥哥的冰碗。”她说着,将手中画册又翻过一页,这一面,一男一女不知为何搂抱上了。
魏云娴正要离去的脚步也停了,她瞄了画册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立马凑过来挨在许知雾身边,“阿雾我们一起看吧!”
“方才不是还要回去睡吗?”许知雾疑惑看她,“不累啦?”
魏云娴弯着眼睛笑了两声,“这不是看到有意思的东西了嘛,快翻下一张呀。”
许知雾就奇了,阿娴竟也有求知若渴的时候,要知道阿娴往日是最不爱看四书五经的,最大的耐心都用来看话本子了。
“那坐着一起看吧。不过这个可不是话本子,阿娴你可别嫌无聊。”
“不无聊不无聊,怎么会无聊呢?”
许知雾半信半疑瞧她一眼,手上翻了下一张。
屋里顿时寂静下来。
两个姑娘谁都没有出声。
好一会儿,许知雾茫茫然道,“怎么就脱衣服了呢?”
而后急忙朝魏云娴解释,“阿娴这一张定是画得有问题,哥哥给我的书一定是富含学问的正经书!”
魏云娴“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了捏许知雾软糯的脸蛋,“阿雾啊阿雾,你哥哥在你心里也太完美了,他是个人,还是个男人,又不是什么天上下凡的神仙。他的书,为什么就一定要是圣贤书?不信你再翻。”
许知雾咽了咽,好不容易伸手,再翻一页。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直到魏云娴拍她,许知雾才虚着眼睛瞄了一眼。
书上这对男女不仅莫名脱了衣裳,还搂抱着进了厢房的床榻,衣衫褪尽,露出了姑娘家从未看过的物什。
【给阿雾解惑用。】
【哥哥和画上的人长得不一样。】
许知雾在一片呆滞之中,忽然明白了哥哥这两句话的意思。
也明白了这是一本什么书。
她心口狂跳,好似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更令人尴尬的是,此时此刻不止她一人,还有阿娴,正在和她看着同样的东西。
许知雾又羞赧,又尴尬,她想在桌上找个洞藏进去。
倒是魏云娴显然适应良好,还用指头戳了戳,点评道,“话本子上不是说的白玉一般透着绯色么,怎么这样黑?丑也丑死了。还好我们不用长这样的东西。”
许知雾再度想起了哥哥的那句“和画上的人长得不一样”,确实不一样。
而魏云娴还在小声说,“男人都这么丑么?”
许知雾下意识反驳,“才不是呢。”
魏云娴顿时偏过头,看向她,目光炯炯。
“……”许知雾的脸瞬间红透。
“嗯?阿雾?”魏云娴眼眸发亮,唇角不住地往上翘,“阿雾你说什么,嘿嘿嘿。”
“没有,我猜的。”
魏云萧又坏笑,“我可什么都没说,阿雾你急什么?”
说着,又嘿嘿笑起来。
羞得许知雾起身,想要将画册一把合上。
风水轮流转,上一次是魏云娴想要跳过话本子上的几页,被许知雾揽住了,这一次许知雾想要合书,却叫魏云娴给伸手抱住了胳膊。
她不仅抱住了许知雾的胳膊,还用手指头去拨了下一页。
画面更失控,书中两人不仅坦诚相见,还摆出了姿势。
什么叫行房,直白而形象地呈现在许知雾眼前。
她呆住了,难怪哥哥那时候想要拉她裤子呢。
她连被娘亲打屁、股都觉得羞耻难堪,更别提被哥哥扒裤子了,所以她死命保住了她的寝裤,也因此没有与哥哥真正地行房。
许知雾说不出此时此刻是个什么感受,她既庆幸,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没有和哥哥做夫妻,也没有孩子。
难怪六角楼上,哥哥笑成那样。
许知雾的脸颊连同耳朵一起烧起来,她尴尬得脚趾都蜷了起来。
她不过是月事推迟了几日,就以为有孩子了,哥哥肯定觉得她很傻吧!
魏云娴眼里,许知雾抱着脑袋哀嚎了一阵,忽然一蹦而起,摸了摸肚子,如遇洪水猛兽一般将冰碗推远了。
随后苦着脸看魏云娴,“阿娴,我这些天甜食吃多了,肚子都长肉了……”
“哪里?”魏云娴伸手摸了摸,“这不是很平坦嘛。”
“你等等,我吐个气你再摸。”
“哎呀,一碗冰雪元子而已,吃一碗冰雪元子就能胖个几两不成?”
许知雾想了想,点头道,“说得也是,我是连吃了好多天的点心才长肉的。”
于是又伸手将冰碗往回揽,腮帮子鼓鼓地吃起来。
……
许知雾好像真正地长大了。
她是个明白了很多事情的女子了。
只是,她还是不知道哥哥“明日就订亲”到寄信给爹爹娘亲,这其中经历了什么样的心思转变,原本哥哥是很着急地想要和她迅速地成亲,可现在,哥哥不急了。
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如水一般温柔平和。
那些急切的东西没有了,哥哥又变回了从前那个细致周全的哥哥。
他还当真给她减了甜食,说她小日子迟迟不来,在饮食上要格外注意了。
许知雾的心思忽然跑偏,当即问,“哥哥,如果我长胖了,你还喜欢我吗?”
“在阿雾心里,哥哥只喜欢阿雾的身子是吗?”
哥哥不愧是哥哥,怎么也不上当,一个反问倒叫许知雾急忙摆手说不是了。
好在哥哥又很快放过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哥哥不是那样的人,阿雾也勿要那般想。”
没两日,谢不倦督考武举后朝服还未换下来,臂弯却多了一只雪白的团子,他笑着走到许知雾面前,将雪团子赛进她的怀里,“阿雾看,这是给许之雨寻来的伴。”
恰巧怀里的猫儿好奇地抬起脑袋看了许知雾一眼,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干净澄澈,是如天空一般的苍蓝色。
而谢不倦则边揽着她往前走,边将猫儿的事情说给她听,“原本打算寻一只和许之雨生得相像的猫儿,可哥哥跟人了解到,异瞳的猫多耳聋,好在许之雨是幸运的那一只,我们唤它,它能听见。”
于是哥哥就买了一只双眸瞳色一样的猫儿,也可爱极了。
新来的小母猫大名叫“许子文”,还是随他们姓许,子文则取自哥哥的“孜”字,许知雾本意促狭,可谢不倦并不介意,因为他很早就做了和阿雾一样的事情。
而阿雾傻乎乎的,至今不晓得许之雨指的便是她。
两只猫儿从彼此戒备,到互相试探,后来许之雨很快喜欢上新来的小伙伴,凑过去想要和她玩耍。而许子文初来乍到,哈着气想要警告他离远一些。
许之雨还要凑过去闻,被许子文一爪子挠了过去。
许知雾急忙想要把许之雨抱起来,却被哥哥拉住了,“阿雾不必管,让它们自己慢慢熟悉吧。”
过了仅仅两日,两只猫好像没有打架了,还会亲昵地挨在一起。又过了两日,哥哥忽然叫许知雾出门来看。
两只猫儿抱得很紧,许之雨是在上面的那一只。
哥哥牵了她的手,说,“阿雾看,这才是行房。”
许知雾没来由地想起那一日,她翻了个身,俯趴在榻上,以为这样就安全。可哥哥竟按着她笑,说这样也可以。
如今她总算有些理解了。
她红晕上脸,又羞又气,挣了哥哥的手不说,还捶了他胳膊一下。
谢不倦非但不疼,还弯了眼睛在笑。见她要跑,伸手将她圈入怀中,声音温温的,有些低沉,“哥哥生辰快到了,阿雾有什么表示么?”
好啊,哥哥以前可从不会向她讨要生辰礼的。
现在的哥哥,脸皮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