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鸢的手轻按着心口, 怕里头盛装的喜悦满得溢出来,她拨通了甄湘的视频电话:“湘湘, 今晚徐墨凛问我能不能给他一次追求我的机会。”
甄湘隔着屏幕,见她满脸春色, 媚眼如丝,像极了怀春少女的模样, 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答应他了?”
“没有。”曲鸢换了个正面躺着的姿势, 举高手机,“我说要看他表现,考察考察再说。”
甄湘非常好奇:“徐墨凛是什么反应?欣喜若狂?!”
“差不多吧。”他向来性情内敛,鲜少表露在外, 就算内心狂喜,面上能看出的也不过三分,但曲鸢能从他抱她的力度上感受到他的情绪,激动、高兴中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怜惜。
“恭喜徐总守得云开见月明。”甄湘时刻不放过任何发财的机会,开玩笑道,“你说如果我现在去跟他贺喜,他会不会给我发个大大大红包?”
她家鸢儿能这么快就想通,和之前她下的猛药必然大有关系,去邀个功什么的,不过分吧?
当然了,甄湘只是想想而已。
手机一震,她收到了曲鸢发来的两百块红包,顿时鼓起了脸:“哼!见色忘义什么的,果然诚不欺我,这么快就护着你老公的钱包了!”
曲鸢无辜地耸耸肩:“谁让红包的最大限额只有两百呢。”
甄湘一语双关道:“啧啧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鸢儿,你们这离了婚又重新谈恋爱,负距离交流过,知根知底的,是打算采取按部就班地的纯情式,还是天雷勾地火的直奔主题式?”
负、距、离。
曲鸢面染绯红:“湘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了?”
甄湘咳了声:“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母胎solo的我就不能自学成才?”
曲鸢:“好吧,你赢了。”
“我觉得以徐墨凛的风格吧,肯定不会只满足于牵手亲亲抱抱什么的,毕竟食髓知味的男人,你懂的。”
曲鸢认真想了想,这话不无道理,还没确定关系呢,某人就想着提前预支男朋友的福利了。
“我会让他按照我的方式来。”
甄湘把她看得透透的:“别太早立fiag,美色当前,你能抵挡得住诱惑?”
曲鸢想起他们不可描述的经过,意乱情迷,神魂颠倒的是他,她从中得到的欢愉并不比他少,再怎么样都不算吃亏。
甄湘贼兮兮地笑着:“他主动送,你不收?”
曲鸢无言以对。
屏幕上方弹出徐墨凛的消息:“我到家了。”
她点开对话框,敲了个字:“嗯。”
徐总:“曲小姐,你愿意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吗?”
曲鸢:“???”他又失忆了?
他发了条语音,声线低沉而磁性:“我怕你一觉醒来不认账,有截图比较放心。”
曲鸢眉眼染笑,瞳色清粼粼的,慢悠悠地回道:“……我再重新考虑一下。”
对方迅速撤回了两条信息:“晚安,好梦。”
又补了条:“女朋友。”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窗帘没拉,对面那栋楼的灯光已灭掉了大半,万籁俱寂,整座城市徜徉在梦境中,曲鸢结束和甄湘的通话,放下手机,到阳台拿了件他的衬衫,抱着入睡。
睡到天蒙蒙亮就醒了,鸟鸣声清脆悦耳,曲鸢赖床到七点出头,洗漱完,习惯性地往窗边一站,楼下喷水池旁,静静地停着一部黑色宝马。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曲鸢换好衣服下楼,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不等她问,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侧脸在晨曦微光中镀了层柔边,主动交待道:“夜里没怎么睡,想早点见到你。”
曲鸢怀疑他是不是去上了什么情话补习班,甜言蜜语随口就来,她掩口打了个呵欠:“我爸爸说过,最好不要在深夜做决定。”
他的笑意立时就僵住了。
“可我一觉睡醒,”她继续说,“想了又想,还是不觉得后悔。”
她笑吟吟地朝他伸出手:“徐先生,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曲鸢。”
短短几秒,徐墨凛像坐了过山车,浑身绷紧,凉意未散,劫后余生般,他懂得她的用意,过去成为遗憾,永远不可挽回,那么就释然归零,重新开始。
他眸光微动,深深地看进她眼睛里,轻握住了她的手,薄唇贴上去,近乎虔诚地亲了亲:“你好,曲小姐,我是徐墨凛。”
彼此相视一笑,清晨初升阳光的温度,在暗色调的车厢里,丝丝缕缕地浮起来。
吃了早餐,两人提前来到公司,偌大的办公区域空无一人,曲鸢直接被他拉进总经理办公室,关系未定,还在考察阶段,徐墨凛很有分寸,不会越界,但并不妨碍,他行使职务之便,让她和他共处一室。
曲鸢当了两个小时的法语翻译,陪他开完跨区视频会议,泡了杯花茶回到秘书部,童佳迫不及待地迎上来,示意她看桌面摆着的一束红玫瑰:“几分钟前送来的,我数了数,一共101朵。100朵代表爱意百分百,1朵寓意你是我此生的唯一,加起来就是,我爱你,直到永恒。”
“鸢鸢,你男朋友也太浪漫了吧!”
他开着会,居然还能分心去订玫瑰花?
童佳又问:“今天是你们的什么纪念日吗?”定情?一周年,两周年,三周年?
曲鸢笑着点点头,是重新开始的纪念日。
童佳百爪挠心:“鸢鸢,什么时候带你的男朋友给我们看看啊。”
曲鸢余光瞥向总经理办公室,心想着,到时候真带出来,说不定会惊吓到他们:“有机会的话,一定。”
她拍了张玫瑰花的照片发过去:“+1”
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徐墨凛秒懂数字1的含义,回得很快:“及格分是60?”
曲鸢:“徐先生你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某位徐先生回道:“如果把我送给你能得多少分?”
曲鸢指尖轻拨弄着娇嫩的花瓣,回过头,透过那扇已经去掉单向可视膜的窗户,对着他比了个“0”的手势。
人不如花的徐墨凛牵起唇角,回以无奈一笑。
玫瑰的清香在办公室弥漫开,键盘敲击声和通话声此起彼伏,大家各司其职,各自忙碌,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次日,徐墨凛受邀参加在上海举办的,为期三天的国际建筑设计研讨会,同行的还有他师妹张莹和她先生,他前脚落地,刚跟曲鸢报了平安,榆城气象站就公布了一则14级台风荔枝后天来袭的预警消息。
作为土生土长的榆城人,台风对童佳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她带着曲鸢到超市采购台风天期间所需的生活用品,事无巨细地交待各种注意事项:“吃的喝的备好,门窗关紧,充电宝全部充满电,任外面狂风暴雨肆虐,只要躲家里别出门,保管安然度过。”
她还帮曲鸢住处的窗户用胶带贴上了“米”字。
曲鸢小时候在路环岛经历过一次强台风,海面巨浪滔天,街道上的行人被冲得四散,一楼被水淹了,照顾她的菲佣出去买菜还没回来,她上到二楼,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窒息感铺天盖地地笼来,突然生出菲佣被水冲走,自己也快死了的绝望感。
其实她怕的不是死,而是再也见不到爸爸。
台风荔枝来临前夕,风平浪静,树梢一动不动,唯有天边艳丽之极的紫色晚霞透露出不寻常,小区的住户们不约而同到西子江边欣赏奇景,#榆城绝美紫霞#登上热搜尾巴。
不过须臾,黑云压顶,堆积如空中之城,天地间陷入昏暗,仿佛末日降临,江边的人群四散,曲鸢检查了一遍门窗,打开玄关、厨房、客厅和主卧的灯,窝进沙发,听着狂风“咚咚咚”地撞击窗户。
等到八点,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落,越来越密集,在妖风的助势下,几乎是巨大的雨幕平行着泼洒,车辆警报声尖锐响起,能见度极低,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
曲鸢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仿佛全世界都被雨水占领了,依稀间听到门铃声,她以为听错了,便没去理,“啪”的一下,灯全灭了,周围陷入一片全然的黑暗中,像有无形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涌来,空间不断地缩小,她整个人蜷缩进薄毯里。
手机铃声大作,亮起的屏幕成了唯一的光源。
曲鸢掀起毯角看去,来电人是尚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徐墨凛,跳动的“老公”二字堪比镇静剂,心弦骤然一松,她捞起手机,划了几遍才接通:“徐墨凛,停、停电了。”
“我知道。”温柔而低缓的男声回答她,“你现在可以给我开门吗?”
什么意思?!
曲鸢在刹那的茫然后,眸底乍现惊喜之色,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跌跌撞撞往外冲,拉开了门。
门外的徐墨凛感到一股冲力撞入怀里,纷飞的发丝,擦过颈侧,带来一阵异样的酥`麻,他丢掉行李箱,稳稳地接住她,抱起来,走进客厅。
曲鸢树袋熊似的搂着他,黏得紧紧的,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
徐墨凛轻抚她后背:“没事,有我在。”
她在他颈间蹭了蹭。
“别怕,”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偏头去吻她脸颊,“我今晚都不走了,嗯?”
第55章 取悦她 有没有想我?
原来这个世界除了爸爸以外, 真的还有另一个人,只要他出现,就能让她感到心安。
如同一抹温暖的光, 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和阴寒。
曲鸢没想过,原本应该在上海的他会提前回榆城,可又不觉得意外, 他总是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此时此刻,她是如此地感激,他的陪伴。
曲鸢趴在他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腰, 摸到了衬衫上的湿润,他肯定是从机场冒着大雨赶过来的,眼眶不受控地涌上阵阵热意,她没让他发觉, 悄悄地眨眼散去了。
国际建筑设计研讨会上午就结束了, 晚上本来有个宴会, 徐墨凛不放心她在台风夜独自居家,归心似箭, 于是改了航班,在台风登陆前顺利落地。
车子开完三分之二的路程, 就下起了暴雨,雨刷开到最大, 勉强能保持视野清晰, 没多久路面便到处积水,安全起见,徐墨凛没走空旷低洼的沿江路,而是绕路从星河苑侧门进入, 电梯暂停使用,楼梯口在漏水,他别无选择,提着行李箱走上了八楼。
按门铃她没听见,徐墨凛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停电。
他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怕黑,在小公鸡村时,她还在执行玩弄他感情的计划,可一停电就把什么都抛诸脑后,本能地依赖着他。
一门之隔,徐墨凛心急如焚,好在她接了电话,直到把人抱住,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他跟她征求今晚留下来过夜,实际上,他早就单方面决定,除了她身边,哪里都不会去。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她的沉默当做是许可。
“还好吗?”
曲鸢心情已经平复不少,轻轻地“嗯”了声,她一个人不是不可以,虽然过程会艰难很多,但有他在,总是不同的。
徐墨凛把她散乱的发丝夹到耳后,指尖卷着发梢,一圈圈缠绕,嘴唇依然挨着她的脸,呼出的热气在她颊边晕染出浅红:“有没有想我?”
想,无时无刻。习惯了每天见面,一看不到他就牵肠挂肚的,做什么事都很难专心,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曲鸢听出他语气里的笑意,违心地否认了:“没有。”
“是吗?”徐墨凛往后退开些许距离,盯着她看了又看,弯起食指轻刮她鼻尖,“看看有没有变长。”
他得出结论:“至少长了3厘米。”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曲鸢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我也是。”
余音被全部堵回了唇中,他沿着她唇角亲过来,极尽耐心地描摹出柔软的形状,一点点地润湿,然而仅是浅尝辄止。
他明明在做着没什么绅士风度的事,却很有风度地等待她的回应,再决定要不要进一步。
更准确地来说,是在蛊惑她。
曲鸢哪能抵得住这般高段数,她前些天在江边的要亲不亲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被强烈的心悸俘获了,也学着吮住他的唇。
太久没亲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生疏,好像是刻进了骨子里的熟悉,每一分思念都有迹可循,有处可发。
男人忽然停下来,等她重复了他的所有动作,再伺机而动,破齿而入,横扫,搅动。
外面风雨如磐,两人安静地抱着接吻。
手电筒的灯光把他们的身影亲密合拢,印到地面,映在天花板上。
许久许久后,各自喘匀了气息,曲鸢的小腹咕噜作响,颇有节奏感,她暗自咬唇懊恼,徐墨凛在她唇上缱绻地亲了亲:“想待在客厅,还是陪我去厨房做饭?”
他在飞机上也没吃多少东西。
曲鸢翻身下来,坐回沙发,拉了薄毯裹住自己。
徐墨凛笑着摸摸她头发,起身进了厨房,冰箱里的食材备得充足,考虑到时间不早了,他打算简单下两碗面条。
曲鸢目不转睛地看着料理台前的挺拔身影,欣赏了片刻,举着手机走到门边,把被他丢弃的行李箱推进来,耳尖地捕捉到“砰砰”声,发现有只浑身湿透的小鸟在撞阳台的落地窗。
也许是失去了栖息地,穷途末路之际,这小小生灵,试图以这样的方式需求庇护。
曲鸢拉开窗户,狂风夹杂着水汽一下子涌了进来,她连忙退开,小东西振翅飞入,狼狈降落在橱柜的格子里,她站上椅子,用纸巾吸走它羽毛上的水珠。
它到底还是怕人,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曲鸢放了块干毛巾,让它独自待着,不再打扰。
刚坐回沙发,徐墨凛就端着两碗面出来了,属于她的那碗分量不多,配菜丰富,面条上卧着酱牛肉、煎蛋、番茄片和榨菜丝,完全是照着她口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