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在上面看得目瞪口呆,他是真没想到,房遗爱居然还有这一手,他假惺惺地说道:“房爱卿,风闻言事,也是正理,刘御使也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之前却是过了!”
房遗爱如今是想明白了,面子什么的,并没有好处重要,他都被人说成是绿头龟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所以,房遗爱也不要什么面子了,他破罐破摔,谁惹我不高兴,我就让他再也高兴不起来。
房遗爱如今干脆抛弃了之前温文尔雅的假象,变成了一头疯狗,弄得许多人措手不及,倒是李治乐见其成。他在朝堂上活了一下稀泥,假意训斥了房遗爱一番,等到退朝之后,又给了高阳公主丰厚的赏赐。
而高阳公主此时并不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头,她在李悦这边。前段时间新城公主出嫁,天一下子热起来了,往年这个时候,高阳公主已经去终南山避暑了,但是因为今年这个情况,高阳公主反而不肯离开长安了,离开之后,岂不是叫那些人更得意,觉得自己是怕了?因此,高阳公主不仅不离开,还每天招摇过市。
高阳公主生得略微有些丰腴,这让她有些苦夏,原本在终南山避暑,府里头储藏的冰块应该是够用的,但是如今留在长安,就有些不够用了。高阳公主只得命人在市面上采买冰块,但是依旧有些捉襟见肘。从未在这方面委屈过自己的高阳公主来了李悦府上一次之后,就发现,李悦府上是真的凉快,室内不用什么冰盆,而是借着地势,从太液池引水,然后以水车提水,将清水送到屋顶,如此往复,屋里面就很凉爽了,除此之外,他还搞出了风扇,虽说是人力的,但是,比起摇扇子还是轻松多了。
因此,高阳公主一边找了工匠去改造自家的公主府,一边三五不时地跑到李悦这边来消暑。高阳公主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还嫌弃李悦府上做的酥山做得不够好吃,自家带了厨子过来。
李悦对于酥山是真不感兴趣,他上辈子冷饮都是直接超市买的,也不知道在家怎么做冰淇淋,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动脑筋,弄点红豆沙,绿豆沙做冰棒不好吗?或者是弄点沙冰,上面浇一些果酱就很好吃了。弄点老酸奶,上面放点蜜饯之类的,也不错啊!他如今年纪小,也不敢多吃冷的,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是腐败的统治阶级的一员,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脾胃失调。另外就是,这年头虽说有个神医孙思邈,但是整体的医疗水平也叫李悦有些不放心,所以,虽说年纪小,养生这种事情还是要重视的。他倒是搞出了酸梅汤,这个方子后世没几个人不知道,无非就是乌梅,山楂,桂花,有的还会加上甘草,最重要的是,要加冰糖,至于配比问题,多煮几次,调整一下配方就行。
李悦自觉弄出来的都是寻常玩意,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但是高阳公主就认定了李悦是同道之人,都是吃货,因此三五不时地上门,想要看看李悦这里有没有什么新鲜花样。
李悦倒是想有些新鲜花样,问题是不是条件所限嘛,想要弄点凉皮,都没有辣油。不过,用茱萸和花椒熬一点辣油出来也能凑活了,黄瓜这年头叫胡瓜,豆芽发起来也容易,再一次吃到凉皮的时候,李悦真的是心满意足。至于其他的吃食,李悦终于受不了除了蒸煮就是烤炸的食物,叫人打造了铁锅,开始搞炒菜了。
李悦也没有在外面开饭店的意思,这年头常规的调味料其实很少,后世那些饭店的炒菜之所以做得好吃,跟形形色色的调味料是有关系的。就算家里的家常菜,鸡精味精也是常用的调料,这年头叫人到哪儿去搞什么鸡精味精去,就算是李悦偶尔从一些杂志上看到最初的味精是从海带还是什么里面提取出来的,但是,隔行如隔山,这到底是怎么提取出来的还是个问题,所以,想要提咸,如今也只能是靠高汤。这玩意成本可就不低了,另外一些味道比较大的肉类烹饪的时候,都得加上各种香料去腥,后世这些东西买起来非常方便,甚至根据各种用途都给你搭配好了,但是如今呢,胡椒价比黄金可不是说着玩的。至于什么孜然茴香之类的,都得从西域那边运过来,就算是一颗白菜,走这么远的路,身价也要翻个几十倍了,何况是这些香料!所以,在没有实现调料自由之前,还是别搞什么餐饮了,别费事费力,最后只好挣个辛苦钱。
不过,李悦倒是挺乐意卖菜谱的,这年头,各个世家都有自家的菜谱,一个个当宝贝一样,以体现自家的底蕴,但是,李悦却不在乎这个,后世光是教你做菜的APP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就算是那等曾经被视作是不传之秘的食谱网上也能找到,当然,普通人还是玩点低难度的,那些复杂一点的菜最好还是去专门的饭店吃,自己在家纯粹是浪费食材。但是出版食谱这种事情,还是可以一做的,别的不说,当那些原本就是当做香料而不是调料的材料被人发现了其中的好处,起码也能促进商业发展呢!
因此,高阳公主来的次数多了之后,李悦直接一本菜谱送过去,你自个回去研究吧,我这边小门小户,快招待不起了,还有炒菜的菜谱,李悦直接就送印刷作坊去了,用不了多久,起码长安的各个酒楼应该就都能吃得上炒菜了。
第17章
更早吃上炒菜的是皇宫,现在李悦很确信,朱娘子和高正都知道什么,不过就是什么也不说而已,他这边搞出了新鲜东西,那边他们就旁敲侧击让往宫里送一份。理由也很简单,你以后还得指着那边过日子呢,所以现在先讨好不是什么坏事。李悦也不多说什么,反正给谁不是给呢!李治呢,收到菜谱之后,打听了一下情况,又专门给李悦赐下了几个厨子。
李悦也是来者不拒,你给我就收下,他也不是什么老餮,在吃食上头也没太多讲究,想起来了就提一嘴,想不起来就拉倒。他倒是开始在城外的庄子上搞起了养殖业,吃惯了猪肉的人,开始拿羊肉当做是主要的肉食来源还是叫人有些不习惯。他也不懂什么科学养猪,也就是知道除了预留的种猪之外,别的猪就要从小阉掉,如此会减少它们的运动量,也会减少腥臊味,至于让这些猪一年长成两百斤的大肥猪,这个还真有点困难,一方面,这年头的猪是本土比较原始的品种,又不是后世那种专门杂交出来的速生的猪种,另一方面就是李悦也不知道猪饲料的配比,所以,这些猪也只能是吃正常的猪食,比如猪草泔水什么的,快速育肥的可能性自然不大。不过,在粮食产量不足的情况下,妄图搞什么规模化养殖,本身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人还吃不饱呢,你还想要喂饱畜生?所以,庄子上搞养殖,也就是为了满足王府的日常饮食需求,想要兼顾天下,最好还是打草原的主意。或者是回头当航海技术成熟之后,也可以借助于海外的土地,来满足大唐百姓的胃口。
朱娘子和高正整日里琢磨着让李悦换个膏腴之地作为封地,不过,李悦却没这个想法,事实上,荒僻一点的地方其实更适合他发挥一些。那等真正开发得比较成熟的地方,早就盘根错节,李悦想要多做点事情都得防着对方捣鬼,有点好处的事情,对方说不得就跟闻到了鲜血的吸血鬼一样,不分他们一杯羹,肯定是要横生枝节的。李悦可不擅长勾心斗角,要不然毕业之后也不会选择一个人际关系比较简单的清水部门混日子,再说了,他就算是懂什么权谋,也比不得那些从小浸淫在权谋中的人啊,所以,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也方便自己发挥。其实要不是如今岭南那边环境太恶劣,这年头的交通又太不方便,其实李悦是倾向于去岭南的。岭南好啊,那边有出海口,出产也丰富,尤其是各种各样的水果。可惜的是,除非是李治疯了,否则的话,绝不会将李悦封到岭南去,这简直就是告诉大家,他想要这个弟弟去死!所以,想要去岭南,还是等自己翅膀硬了再说吧!
陇右那边别人觉得是四战之地,但是以李悦的身份,就算是真的打起来,也没几个人敢真的将李悦置于险地,别的不说,李悦真的不小心被敌方俘虏了,他们到时候可就要抓瞎了,所以,李悦的安全其实是能够得到保证的。
而对于李悦来说,打仗什么的,其实是下下之策,能够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那为什么要打仗呢,所以,完全可以变通一下嘛!别的不说,不管是吐蕃,还是吐谷浑,亦或是突厥,都有一个特点,他们穷啊!而且陇右那边,也不是仅仅就是他们,像是突厥,其实就是许多部族的联盟,不过是因为突厥势大,所以他们都自称是突厥人而已,但是,契丹,回纥,铁勒,室韦人也有不少,他们跟突厥关系可算不上好,算是被突厥欺压的对象,就算是突厥,当年也被李世民揍得不轻,起码至今还没真正缓过来,所以,玩点经济方面的花样还是没问题的。当那些部族在经济上极度依赖大唐,自然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尤其,陇右那边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丝绸之路啊,对于李悦来说,那里就是财富密码的所在,所以宁州没什么不好的,李悦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可惜的是,宫里头那边却有拖后腿的。
事实上,对于宗室王爷来说,就藩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汉朝那会儿那些藩王起码算得上是真正的一国之主,若是有机会留在长按,大多数也是情愿赖着不走的。而唐朝呢,吸取了之前那些分封的教训,其实藩王的权力已经压缩了许多,若是不加封一个都督之类的官职,对于地方上那就根本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力,也就只能在自个王府里头威风威风。你若是想要做什么事情,若是触及了地方官员的利益,回头弹劾的奏折就递上去了。
而在长安就不同了,依旧可以遥领封地上的收益,而在天子脚下,消息也更加灵通,逢年过节的赏赐都少不了你的,遇到什么好处,也能第一时间抓住机会,最重要的是,长安的生活水平可比地方上强多了,在地方上,你就算是有钱,许多事情也未必能做到,而在长安,钱几乎能够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李悦一心想着跑路,而在宫里,武昭仪却是在跟李治说话。这些日子以来,武昭仪愈发得宠起来,她虽说骨子里有一股子打不断的傲气,但是,她是真的经历过许多挫折的,年幼的时候父亲去世,偏偏母亲只生下了三个女儿,原本杨夫人嫁给武士彟的时候,武元庆和武元爽就已经年纪不小了,对继母极为敌视,以至于武士彟刚死没多久,兄弟两个就将杨氏母女都赶出了家门。武则天选择入宫,也是因为她受够了这种任人摆布的生活,都是伺候男人,她为什么不选权势最高的呢?但是入宫之后,她只是短暂地受宠了一段时间,李世民不喜欢她这个类型,太有主见,除了美貌之外,李世民喜欢的是温柔善解人意那一款,如长孙皇后一般,所以,后期受宠的是徐惠。而李治不同,李治因为少年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其实是有些恋母倾向的,他并不介意身边的女人有主见,而且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关键是要有用!
加上武则天经历过当年的挫折之后就知道收起自己的锋芒,所以,在李治那里,她又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也能足智多谋为君分忧,她不受宠那才叫奇怪了呢!武昭仪如今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只能说她已经向着一个政治生物靠拢,这会儿对李悦,她还是有着慈母心肠的,一个小孩子,就算是藩王,去就藩有什么好的,回头十有八九要被地方上的官员糊弄,横竖看样子李悦也是个胸无大志的,干什么不让他留在长安享受荣华富贵呢?
第18章
李治也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李悦名义上又不是皇子,皇子的话,也不至于年纪小小就去就藩,所以,以李治的想法,还是等到李悦成婚了,算是一个大人了,再离京也不迟。
李悦可不知道这两人是个什么心思,他看了看家里的账本,再想一想自个接下来的计划,琢磨着自个可以先赚一波钱。没办法,因为高阳公主玩起了低价倾销书籍,以至于无论是造纸作坊还是印刷作坊的利润都有限,就这样,有限的利润还投入到了扩大生产去了。之前还抓到了企图在印刷作坊纵火的地痞混混,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只怕不知道要造成多少损失。要知道,印刷作坊里头易燃物可太多了,纸张,油墨,还有用来固定活字的松香,这些一旦烧起来,想要灭火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这些人自然是有人暗中指使,但是就算是严刑审讯,也很难牵连到真正的幕后指使上,说白了,这些地痞混混距离幕后的人实在是太远了。
高阳公主和房遗爱两口子如今正在跟那些世家撕扯不清,为此,高阳公主还专门跑到李悦这边道歉,表示接下来厕纸的收入,他们两口子一文不要,全是李悦的,除此之外,高阳公主还送了一匣子珍珠作为给李悦的补偿。
这年头珍珠是珍品,但是对于李悦来说,也就是那样。别看后世的时候,珠宝商在那里拼命鼓吹天然珍珠如何如何比养殖珍珠强,但是就像是钻石还有其他那些宝石一样,李悦一直觉得工业化后的人造宝石其实比天然的更好,个头更大,纯净度更高,何况,大家都不是什么专业的珠宝鉴定师,谁在意这些到底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啊。花同样的钱,人工制造的能比天然的大一大圈,这不香吗?珍珠也是一样的,人工养殖的更圆润,个头更大,产量更高。至于说什么珠光问题,珍珠放的时间长了,都会褪色发黄的,要不然怎么有个词叫人老珠黄呢!
高阳公主刚开始的封号是合浦公主,那里的特产就是南珠,高阳公主哪怕后来改封了,珍珠对她来说依旧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东西,不过品相比较高的却并不是太多,这次她也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东西来了,这才收拾了一下子品质上乘的南珠给李悦送了过来。
若李悦是个女性,倒是可以将这些珍珠拿来做首饰,问题是李悦不是,这些珍珠品相很好,用来做衣扣在外人看来难免显得奢侈,他这个年纪也没到需要使用发簪的时候,李悦琢磨了一下,干脆叫朱娘子收起来,回头有什么人际往来的事情,可以在礼单上添上一些珍珠。起码得在珠光暗淡之前将这些珍珠消耗掉,要不然真的就只能磨粉了。
不管怎么说,李悦府里头的现钱是真的不算多,尤其作为皇族的一员,各种各样的人际往来也是个问题,总而言之,花钱的地方是真的比较多,何况,李悦对于如今这个王府的安全性也觉得有些不那么靠谱,毕竟,这种纯粹的土木结构的房屋美感的确是有了,但是,却是不防火。尤其是听说了那起纵火案之后,李悦就一直考虑着安全方面的问题。他这种在工业时代生活习惯了的人,虽说也能欣赏古建筑特有的美感,但是,那些失火的古建筑少了吗?故宫当年还不知道失火了几次呢!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搞钢筋混凝土比较安全一些,起码这个烧起来火势蔓延不会那么快!再说了,就算是用钢筋混凝土结构,外面刷上一层漆,也看不出来差别嘛,要不然,后世那些仿古建筑是哪来的?
而不管是搞钢筋,还是搞水泥,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李悦上辈子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就是知道个皮毛而已,所以初期投入是必须的。最麻烦的地方在于,李悦手里头没多少工匠,这年头工匠其实是比较稀缺的,没办法,长安城的大工程这么多年就没怎么停过,工匠都不怎么够用了,李悦庄子上的匠人也就是会点粗浅的手艺,要不然之前也被征用了。
李悦首先否决了炼制钢铁这个选项,唐代冶铁分为官营和民营两种,像是长孙家,家里的一项很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冶铁,所以,李悦如今这个小身板,还真是不适合进入这个行当,他暂时可不想跟长孙家对上。所以,钢筋什么的,暂时还是算了,水泥其实还算是简单,化学当年学过,无非就是配比问题需要解决一下,另外玻璃最好也要烧出一些来做窗户,这年头的窗户,夏天糊窗纱,冬天糊纸,难免影响采光,相比较起来,肯定是玻璃窗更好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