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仪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虽说她怀孕了,但是朝堂上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这会儿跟谋反扯得上关系的无非就是李元景的事情,但是怎么莫名其妙跟李悦扯上了关系,李元景站在李悦面前,李悦只怕都认不出来吧!心里这般想着,武昭仪却是和声说道:“殿下别怕,圣人一向圣明,不会冤枉了你的!你在这边好好待着,等到圣人来了,圣人定会给你做主的!”
宫外那边,长孙无忌一开始也没想到下面的人居然脑洞大开,将这事牵扯到了李悦头上,不过,他也没真当一回事,他目标大着呢,别的不说,这次一定要将李恪给干掉,在这个过程中,再死一个皇子算得了什么。因此,下面人说李悦居然顺着河道跑到芙蓉园的时候,他只觉得李悦身边还有几个能人,心里却觉得这下能将这事砸瓷实了,毕竟你不心虚,你跑什么呢?
武昭仪已经命人进宫找李治说一下李悦的事情,而李治这会儿也是非常愤怒,高阳公主之前可是说了,要是你不给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活路,那回头她就带着姐妹们直接撞死在昭陵,也省得在那些小吏那里受辱!
高阳公主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李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不能说这也是他的意思吧!他只得在那里和声安慰高阳公主,表示这绝不是自己的本意,谁要是敢胡乱办事,他绝不会放过对方。就在这时候,武昭仪派出来的宫人过来了,他如实说了李悦遇到的事情,李治一听,差点没当场发作,一边高阳公主却是跟着哭了起来:“我们这些也就算了,的确可能有点嫌疑,可怜十五郎才几岁啊,知道个什么!长孙无忌算什么东西,难不成是想将咱们这些宗室杀绝了不成?”
李治脸上肌肉都有些抖动起来,他拂袖而起,说道:“走,七姐,咱们一块去芙蓉园,再命人召太尉前往芙蓉园!”
高阳公主心中一喜,当下起身就跟着李治往芙蓉园那里而去。
第24章
再次面对长孙无忌的时候,李治的神情已经绷不住了,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太尉,此事到此为止吧!”
长孙无忌反射性地说道:“事关社稷,如何能到此为止!圣人尽管放心,老臣定然将那些意图不轨之人一网打尽!”
高阳公主冷笑一声:“只怕在太尉眼里,但凡是挡着太尉路的人都是意图不轨!”
长孙无忌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某一心为的是大唐的江山社稷,为的是圣人,问心无愧!”
李治听得心烦,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太尉,朕说了,此事到此为止!”
长孙无忌一直以来,都觉得李治是个很好拿捏的人,如今瞧着李治神情坚决,长孙无忌却依旧不肯放弃,他硬顶了上来:“谋逆之事,哪里是圣人说到此为止就能到此为止的,如今不以儆效尤,日后若是再有人效仿,难道对方也能到此为止吗?”
李治有些恼火起来:“太尉,朝堂之事,朕何曾逆过太尉的意,只是如今下面小人大肆株连,只要有心,鸡蛋里面都能挑出骨头来,李元景他们也便罢了,却又真凭实据,然而,又与房家与十五郎有什么干系,真要是这般,天下人只当朕连手足兄弟也不能相容!”
长孙无忌听到李治这般言语,自觉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了,李悦就是个小屁孩,真说他谋反,谁相信呢?平白落人话柄,而房家嘛,房遗爱那小子之前借着印刷术的事情,算是明目张胆地上了李治的船,若是连房家都护不住,以后谁还敢对李治忠诚?也就是说,李治其实反对的不是株连,而是株连到他的人身上。
长孙无忌自觉心领神会,他虽说一直对房玄龄其实不是很服气,毕竟人人都说房谋杜断,许多人都觉得长孙无忌能有今日,绝大部分原因在于他有个好妹妹,至于功劳什么的,固然有,但是至于有多少,那就值得商榷了!可是,房玄龄活着的时候能压他一头又如何呢?他终究死了,自己命更长,便是房玄龄的子女的未来,某种意义上也攥在了长孙无忌的手里,这让他已经有了心理上的满足感,如今瞧着李治态度强硬,长孙无忌又不是魏征,因此干脆便表示自己明白了,不会再节外生枝。
李治松了口气,他如今还真没有足够的底气跟长孙无忌对着干,但是长孙无忌愿意退一步,这就让李治感觉好多了。因此,李治脸上顿时恢复了几分笑意,等到长孙无忌离开的时候,又带上了不少李治赏赐的金帛等物,更是昭示了长孙无忌地位的不可动摇。
高阳公主一直冷眼看着,心里头却是将长孙无忌给恨上了,只是长孙无忌如今势大,而且看起来,李治其实还是比较相信长孙无忌的,所以,暂时是不能对长孙无忌下手了,不过私底下,还是可以操作一番的。
同样,李悦看似惶恐的神情下,心中也是在盘算起来,不能因为长孙无忌迟早要倒霉,就掉以轻心,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时代与后世的区别。后世再如何,还是一个比较安全的世界,别看网上各种负面消息到处飞,整体却还是比较公正的,别的不说,后世不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告你谋反吧!
而在这个世界,对于皇族子弟来说,你可以欺男霸女,鱼肉乡里,但是一旦沾上谋反,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悦虽说对于这个年代的历史并不了解,但是想想也知道,李治废黜一个出身世家的皇后,几次废太子,武则天从二圣临朝到摄政太后,再直接废黜天子,自己当皇帝,这里面傻瓜也知道定然充满了腥风血雨,武则天也不是什么真的会顾念亲情的人,真要是到了必须牺牲他的时候,他哪有什么活路,所以,混吃等死是不行了,他得有足够的资本才行。
长安这边如今就是是非之地,李悦是真不想多待了,但是他这个年纪,现在去就藩还是比较早,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想办法给自己弄出点靠谱的班底出来,别的不说,起码培养几个靠谱的工匠,别什么都得依赖别人!
李治瞧着李悦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毕竟,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等事情啊!因此和声安慰了他一番,又信誓旦旦表示,以后定然不会再有这等事情了,然后又是大手笔地赏赐了一大堆东西,还包括了一匣子珍珠,说是给他定惊。武昭仪又是在一边表示李悦今儿个是吓着了,该找个御医来看看,开个安神的方子,免得夜里惊了魂。
高阳公主在一边也没觉得意外,只是以为武昭仪有孕,看着个小孩子激发了自身的母性而已,她这会儿看着武昭仪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不免有些伤怀,但是面上高阳公主却是一点也没露出来,她也在一边附和着,一边在那里感念圣人仁厚,要不是,自个这一大家子,就要白白葬送进去了。
李治难免也要再安慰她几句,接着又是大笔的财帛赏赐下去。李悦在一边简直是看得目瞪口呆,李治这么有钱的吗?
李治是不是有钱跟李悦关系不大,唐朝这会儿可不会专门给小孩子开发甜滋滋的儿童药品,因此,李悦不得不喝了一大碗安神药,然后就被赶到偏殿休息去了,等到确定没问题了,他就可以滚回自个王府去了。
安神药效果很好,李悦晚上压根没做什么梦,一觉睡到大天亮,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发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李治这会儿已经回宫了,虽说今儿个不是朝会,但是还是有一些政务要处理的,哪怕他只需要批复一下,但是总能知道这个国家大体上发生了什么事。而武昭仪等着他梳洗了之后,便叫人引着他去正殿那边一块用膳。
瞧着傻儿子遭了一场无妄之灾,武昭仪对此也没太多好办法,她琢磨着不管如今自个肚子里怀的是什么,好歹先将李悦安排好了再说,因此,她一边招呼着李悦吃毕罗,一边试探着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打算?”
李悦听了,心中顿时一动,他将嘴里的毕罗咽了下去,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娘娘,我,我想就藩了!”
第25章
武昭仪沉吟了一番,忽然觉得让李悦就藩也不是什么坏事。武昭仪自从入宫以来,就开始帮着李治出主意,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最重要的是,她天生有着敏锐的政治嗅觉,长孙无忌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她是同一种人,他们都同样野心勃勃,他终究是不会放弃处理朝堂上的反对派的。
之前武昭仪觉得李悦的身份正好,不会被人针对,但是有句话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谁知道有没有人出于某种缘故,就拿李悦当做是软柿子捏呢!这一次因为朱娘子和高正的安排,李悦直接躲芙蓉园来了,但是下一次,他还有这样的运气吗?
而在封地情况就不一样了,他这个年纪,就算是挂着什么刺史,都督的职位,那也就是个虚职,不需要管事的那种,不会威胁到当地官员的权威,所以,当地的官员不会没事找他的麻烦,如此,起码有足够的清静日子过。至于远在封地,不如长安繁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这对李悦来说其实问题不大,李悦脑子活,能挣钱,只要有钱,在哪儿没好日子过呢?再不济,到时候想办法多补贴他一番便是了。
武昭仪盘算一番之后,便问道:“那殿下对未来封地可有什么想法?”
李悦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不管是河东还是江南,那边士族势大,我这点小身板,玩不过他们的,所以,不管是陇右,还是岭南,我都没问题!”
武昭仪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小子是不是傻了啊,陇右暂且不说,岭南什么鬼地方,那里素来是流放犯人的地方,李承乾当年被贬黜到黔州,没几年可就过世了,虽说一方面有郁结于心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那边气候实在比较糟糕,穷山恶水,瘴气丛生,就算是个好人,过去也得有一段时间适应不过来的,朝中那些官员,一听说可能会被派到那边为官,有的恨不得直接摔断自己的腿,也是不乐意过去的。
“殿下你知道岭南是什么地方吗?”武昭仪很是怀疑地问道。
李悦眼睛一亮,立马说道:“那是个好地方吗,温暖湿润,物产丰富,一年四季都有水果吃呢!”
武昭仪只觉得李悦是被人忽悠了,是啊,温暖湿润,一年说不定有半年在下雨,到了夏天台风一来,能将屋顶都掀掉,物产的确丰富,猛兽或许未必多,但是毒蛇毒虫什么的,绝对种类繁多。在这种情况下,水果多差不多就是唯一的优势了!
武昭仪无可奈何地说道:“罢了,殿下还是多想想吧!至于殿下想要就藩的事情,回头找个机会,我跟圣人提一提便是,至于圣人答不答应,我却是做不了主了!”
李悦连忙说道:“那就多谢娘娘了!”
回到府里,朱娘子和高正看着李悦安然无恙,都是喜形于色,又张罗着让李悦用香汤沐浴,好去去晦气,然后,朱娘子又说道:“这次多亏了昭仪娘娘,殿下也该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朱娘子虽说知道武昭仪与李悦之间的关系,但是她在乡间见识得多了,那些生了好几个孩子的人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偏心,有的偏心长子,有的喜欢幼子。武昭仪毕竟又有孕了,比起没有长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名义上也没有名分的长子,之后能养在身边,日后能名正言顺地奉养自己的孩子更容易得到母亲的欢心,因此,还是要让李悦多孝敬孝敬,日后也好叫昭仪娘娘多惦记一二。
李悦点了点头,说道:“乳母,我明白,先容我思量一番!毕竟,昭仪娘娘极受圣宠,寻常的东西只怕并不放在眼里。”
朱娘子见李悦心里有成算,也是心中安慰,又去找高正,准备看看王府库房里面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惜的是,王府库房里头钱帛委实不少,但是李悦开府没多久,真没
李悦却没打算买什么奇珍异宝,这些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门路,所以,还是自个想办法比较好!
李悦琢磨了一番之后,便有了主意,这年头大家都喜欢吃甜,昨儿个晚餐和早上的早餐,桌子上都有甜食,除此之外,还有一碟子赤砂糖。好在武昭仪是个极为克制的人,要不然的话,李悦真要怀疑她会不会因为怀孕的时候吃了太多糖,搞出妊娠糖尿病出来。到了唐朝之后,李悦才发现,什么唐朝喜欢胖美人都是假的,怎么说呢,这年头虽说不流行那种骨感美人,但是,也不流行胖的,要的是那种骨肉匀亭的感觉,稍微丰腴一点也可以,但是却是不能太过。
李治的审美就是这种略微丰腴款的,武昭仪自然不能让自己吃得太胖了,何况,她已经生过一胎,有了充足的经验,那就是孕期决不能吃太多,要不然孩子太大,生的时候吃力,之后恢复也很困难。因此,即便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武昭仪遇上什么喜欢的,也是浅尝辄止。对她来说,口腹之欲可没有其他的重要。她如今能依赖的唯有李治,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哪里敢放纵自己的欲望,到时候身材走形,失了李治的宠爱,那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很多东西摆在那里就算不是为了吃,看看也是好的。再有,偶尔吃那么一块,也不打紧。李悦干脆就找了工匠过来,先将赤砂糖变成白砂糖,然后呢,还能加入蛋清水搞出冰糖来。有了这些作为基底,李悦很快就开始尝试着搞薄荷糖,水果糖和奶糖,反正他只要出个主意,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工匠和厨子去办,因此,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各种口味的糖就被李悦搞了出来,然后他专门制作了一批糯米纸,还有各种彩色的油纸,看起来愈发五彩缤纷起来。这些包装放在后世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是放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上乘了,再往专门制作出来的糖果盒里面一摆,配上甜滋滋的香味,对于甜党来说,那绝对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第26章
一般人遇上这些只会想着吃,但是,对于武昭仪乃至李治这样的人来说,绝对属于那种能够透过现象的人。自从皇室有了赤砂糖这个财源之后,那真的是财源滚滚,毕竟,谁忍得住不吃糖呢?这种赤砂糖其实比起民间自己做的饴糖也贵不了太多,但是甜度却高不少,因此,即便是普通百姓,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是愿意称一点回去,给家里的孩子甜甜嘴的。
而李悦送过来的糖,虽说因为加入了果汁,花草汁之类的东西,使得糖块也有各种颜色,也略显浑浊,但是赤砂糖特有的棕褐色那是没有的,所以,他们立马就判断出,李悦有了能给赤砂糖脱色的本事,这就是钱啊!要是李悦在市面上销售这种糖,回头那些赤砂糖的市场起码得萎缩一半。
因此,李治根本等不到第二天,当天下午就命人召李悦前往芙蓉园面圣。
李治也没跟李悦拐弯抹角,便问起了糖脱色的事情。
李悦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其实很简单了,把红糖溶成糖水,用细布包了碎木炭多过滤几次,糖水就没颜色了!其实盐也可以这样,粗盐溶到水里,多用细沙木炭过滤几次,然后就是精盐了!”
这年头,即便是贵族,吃的盐也就是西边过来的青盐,就像是后世什么玫瑰盐一样,纯度属于比较高的那种。不过,后世那种天然矿盐说白了就是智商税,一小瓶卖个几十块,号称含有各种微量元素,实际上呢,你要是靠着吃这种矿盐来为自己补充微量元素,大概得先做好齁死的准备。要是为了健康着想,市面上那些加碘的精制盐或者是低钠盐难道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