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很快制定出了一个计划书，然后就叫人在庄子上建窑，先让他们烧砖练练手，等他找到了相应的原材料，就可以考虑着是搞石灰水泥，烧制瓷器还是玻璃了。
李悦正在为了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而努力，而那边，世家终于偃旗息鼓了，因为房遗爱拿出了大杀器。
这年头的工匠不是没本事，而是没动力，房遗爱这边为了对付世家，下了重金悬赏，让下面的工匠想办法继续降低印刷书籍的成本，然后，就有个工匠想出了陶活字，比起需要大量金属的铜活字，陶活字可就简单多了，当然，这个缺点也很多，比如说容易磕碰，而且也不耐磨，但是架不住便宜啊！然后就是油墨也能改良配方，总之就是偷工减料，纸也是一样，之前用的纸比较厚实，如今完全可以多揭两层，纸弄得薄一点，也不影响印刷。当然，印刷出来的质量比起之前肯定是差了许多的，但是并不影响阅读，而成本只剩下之前的三成不到。
房遗爱二话不说，直接找了曾经的一帮狐朋狗友过来，将陶活字技术免费赠送了出去，毕竟，这东西只要一说破，模仿起来其实很容易，之前之所以没人进入这个行当，无非就是因为他们没那么多的铜来铸造活字，也没有那么廉价的纸，如今，有更便宜的陶活字，还有非常便宜的纸张供应，他们自然一个个都起了心思。便宜的东西总是有市场的，之前的价格如果只能让那些中等地主家出身的孩子能读书的话，现在这个价格，一些小地主甚至是有点闲钱的农户咬咬牙也能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来了，这个基数无疑扩大了不止一倍，这就是钱啊！房遗爱和高阳公主两口子如今涉及到的不过就是主要的那些州郡，再往下，他们也没这个精力去搞。而房遗爱跟这帮狐朋狗友商议了一番，大家按照各家的势力情况划分了地盘，准备直接下沉市场，将这些宝贵的书籍卖到下面的县城甚至是乡镇乡村里面去。而且，除了卖科举的书，也能卖别的东西嘛，乡下那些百姓，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并不影响他们求神拜佛，因此，完全可以印刷一些经书，买几本回去也算是一份虔心。
这下就是干掉房遗爱两口子，活字印刷术也已经传播开来了，对于世家来说，俨然是无力回天，只得暂时偃旗息鼓。好在培养一个读书人不是光读书就行的，得有靠谱的老师，另外，还得有相应的人脉，要不然，以现在的科举制度，寒门学子读书之后，大概率也没法通过科举。不管是不是自我安慰，世家那边暂时罢手。而李治那边，却是开始暗搓搓地琢磨着如何调整科举制度，免得叫那些明明有能力，却没有人脉关系的寒门学子被拒之门外。
第19章
李泰死了，李悦对这个名义上的兄长没有任何印象，自从李世民去世之后，他这个濮王就一直待在封地里面，即便是每年的正旦，也不见他入朝觐见。这位似乎早就破罐破摔了，或者说是自暴自弃。他曾经距离那个位置似乎是触手可及，但是原本他以为最爱自己的人最后却冷酷无情地否定了他，这几乎是否定了他生命的意义。
因此，即便李世民驾崩的时候他回了长安，也就是走了个过场，免得被人再告一个不孝的罪名，然后他就返回了封地。李治对这个兄长表面上各种赏赐，实际上也是非常提防的，毕竟，这家伙当年党羽众多，半个朝堂的人都隐约站在了他身后，逼得名正言顺的李承乾都喘不过气来，就算是他后来被李世民给直接打压下去了，但是以李治对李世民的了解，这位在儿女的问题上，其实还是比较心软的。他自个干了弑兄杀弟的事情，对这种事情就极为忌讳，想要下面的儿子都能相亲相爱，选择李治，看重的也是他心肠相对柔软，不像是李承乾跟李泰，早就撕破了脸，不共戴天了。
不过，李治也就是表面上看是个白的，实际上呢，做皇帝的就没有傻白甜，真要是傻白甜如晋惠帝那样的，那真的是死了也活该。李承乾早就死了，就算还留下了两个儿子，但是对于李治来说，这两个孩子是没能继承李承乾的政治遗产的。说白了，当初跟着李承乾的人大多数都已经完蛋了，谁也不会继续一条道走到黑。
而李泰不一样，李泰虽说被贬，但是他的势力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打击，尤其那些世家子弟，很多时候是唯恐天下不乱，如此他们才能乱中取利。因此，这些年来，李治明面上对李泰各种优容，各种赏赐，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他对这个哥哥有多上心，实际上，对李泰的监视从来没有放松过。
如今李泰死了，李治暗地里头松了口气，面上却做出一副极为伤心的模样，又是追赠太尉，又是赐下了种种超出规格的陪葬品，还直接罢朝显示自己的伤心。不过，说不得他的确是真伤心，毕竟，对于皇家来说，大多数情况下，死了的兄弟才是好兄弟嘛！
不管怎么说，这么一个兄长过世，李悦这个做弟弟的不在附近也就算了，既然在的话，难免得去祭奠一番。李泰的丧礼办得很隆重，不过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大多数人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李悦也是一样。作为李泰的长子，已经得了旨意会继承濮王这个爵位的李欣也不是傻的，他自然知道情况已经变了，父亲一死，当年的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李欣也是聪明人，他少年的时候还在宫里住过，因为年龄的问题，跟李治也有些交情，这会儿更是摆出一副感怀圣恩的模样，对谁都是皇恩浩荡。他不抱紧李治的大腿不行啊，他是长子，却不是嫡子，李泰跟王妃阎婉成婚的时候两人都很小，阎婉当时才十一岁，肯定是没有能力生育的，李欣出生之后，他生母才被封了侧妃，但是后来也去世了，他便被养在阎婉身边，充作是嫡出，后来阎婉生下了次子李徽，李欣的身份就有些尴尬起来了。
可以说，也亏得李泰后来被贬，否则的话，李泰上位，李欣也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而李欣能够继承濮王这个爵位，也是因为他的出身，阎婉是个聪慧的，她宁可自个生的孩子不继承濮王这个爵位，也不希望儿子卷入皇权之争之中。因此，她不会让李徽去争这个爵位。
但是李欣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会相信嫡母真的会对自己一视同仁，与其相信嫡母的良心，他还不如去相信李治的良心呢！
李悦年纪跟李欣的儿子差不多大，因此吊唁的时候难免有些尴尬，倒是李欣不见半点尴尬之处，一口一个“王叔”叫得颇为亲热。李泰当年在一干兄弟姐妹中人缘一般，或者说，李世民的那些儿子们，真要算起来，就没相亲相爱的，像是李泰，宁可跟上头的王叔结交，也不愿意跟下面的兄弟相处。
李渊做了皇帝之后，生儿子的频率几乎赶得上早年的时候了，这些儿子对上头几个嫡子是没什么威胁的，但是，这些人其实还真不是那么安分。李世民对这些兄弟没有多深的感情，甚至，李世民对李渊能有多少感情都不好说。他又不是那种感情充沛到用不完的圣父，李渊当年屡次伤了他的心，信不信李渊当年要是死活不肯退位当太上皇，李世民能直接让李渊直接变成先皇？至于李渊后来生的那些孩子，李世民自个的孩子还顾不过来呢，除了前面几个年长的，还有长孙皇后生的，李世民其他儿子其实不比透明人抢多少，更何况是那几个兄弟，因此，差不多了就直接封个爵位就藩，至于之后如何，那就得看他们自个了。
不过，那几位在封地上也没干多少好事，后来好几个就因为滥用民力，穷奢极欲被弹劾了，后来好几个就被召回了长安，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们也只好老老实实龟缩着，但是，难免心中会有些想法。当初汉王李元昌就跟李承乾搅和在一块，撺掇李承乾谋反，不过，李承乾是亲儿子不能杀，这个不怎么熟的弟弟留着干嘛？
不管怎么说，李泰当年造下的麻烦如今李欣不承担也得承担了，他也不想掺和到李治下面一代的夺嫡之争中，比起其他人，李悦这个跟李泰毫无利益关系，人际关系也非常简单的王叔就是一个比较好的结交对象了。别以为宗室就能独善其身了，在地方上，宗室的身份很多时候不是什么护身符，而是别人用来刷名声的工具人，他们若是在地方上愿意跟着地方上的豪族同流合污，或许一开始不会有问题，但是等到事发之后，他们就是背黑锅的。而你要是不愿意跟那些豪族穿一条裤子，那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肯定会拿着放大镜找你的错处，甚至无中生有也是正常的事情。等到李泰的孝期过了，李欣肯定也是要就藩的，回头少不了是非，那么在宗室里面能不能有几个帮忙说话的人就很重要。李悦虽说如今年纪小，不顶事，但是提前联系一下感情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惜的是，李悦也就是表面上看是个小屁孩，就算他不通什么权术，但是也知道，李欣作为李泰的继承人，身份敏感，不管他主动还是被动，总会卷入是非之中，所以，李悦心里头早就打定了主意，任凭李欣怎么说，自个客气一下就行了，至于再多的，干脆装傻就是。
就在李悦琢磨着如何脱身的时候，救星很快来了。
第20章
高阳公主跟李泰关系并不好，高阳公主没出嫁的时候，关系比较好的是李承乾和李恪，李承乾后来腿出了问题，变得有些左性起来，高阳公主也是没受过委屈的，犯不着去讨好李承乾，跟李承乾也就淡了下来，反倒是李恪那边，后来慢慢就熟了起来。
如今瞧着李欣的模样，高阳公主用脚后跟都想得出来李欣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李悦可是高阳公主的财神，她才不希望李悦莫名其妙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事实上，以前的时候，高阳公主跟荆王也有些往来，但是如今嘛，高阳公主一心只想搞钱，用钱砸死那些敢造她谣的混账。
因此，高阳公主很容易就找了个理由将李悦叫了出来，李欣可以厚着脸皮跟李悦纠缠，但是，对上高阳公主他就没这个胆子了。因此，李悦很快就坐到了高阳公主的马车里面。
高阳公主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没好气地说道：“十五郎，你没这个心眼，就离他们那些心眼多的远一点。李欣那小子，才几岁的时候，就能把人哄得团团转了！他阿耶当年在父皇母后那边得宠，他也是出了力气的。跟李欣比起来，李象他们简直就是木头！”
李悦赶紧露出一副感激的模样看着高阳公主：“多谢姐姐，要不是姐姐解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我跟四哥他们是真不熟！”
“不熟就对了，你这个年纪，最好跟他们这些人都这样！”高阳公主慢悠悠地说道，“他们这些就是一帮人精子，坑你不带商量的！说起来，十五郎你最近可有什么新鲜的想法？”
说到这里，高阳公主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多了一点探究的味道。李悦的庄子上如今多了几个火窑，高阳公主自然是知道的，她才不相信这火窑单纯就是用来烧砖的，毕竟，那砖头有什么赚头，普通的百姓买不起，有钱人看不上那种一看就很粗劣的红砖，所以，李悦肯定有什么想法。
李悦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高阳公主如今俨然就是个财迷，他干脆老老实实说道：“姐姐，我也就是才有了点想法而已，至于做什么，还没确定呢！”
高阳公主捏了捏李悦的小脸蛋，笑眯眯地说道：“十五郎，不管你想做什么，可别忘了姐姐我啊！姐姐我最近穷啊！”说着，高阳公主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李悦自然知道高阳公主的意思，之前为了扩大产量，高阳公主跟房遗爱就差没将底子都搭进去了，为此还不知道打了多少秋风，如今他们两口子在亲戚朋友那边虽说不至于是鬼见愁，却也差不多了，毕竟，高阳公主如今彻底不要脸皮了，三句话不到就是化缘，这让很多人都疑心流言中高阳公主跟玄奘大师的高徒辩机法师有一腿说不定是真的，毕竟，化缘这种事情，和尚最擅长啊！
虽说卖出去的那些书籍也不至于真的赔本，但是算上各种先期投入，是真没怎么赚到，哪怕李治暗中赏赐了不少，但是高阳公主的生活水平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定的影响。高阳公主奢侈惯了的人，一时忍一忍还行，时间长了，她就有些忍不了了。
李悦见高阳公主那副眼神，知道今天没点实在的东西是打发不了她了，他想了想，干脆说道：“弟弟弄火窑其实是想做点透明的琉璃。”
高阳公主一听，顿时就有些皱眉，琉璃这种东西其实古已有之，但是，大家其实是当做是玉石的替代品的，因此，琉璃还有个称呼就是药玉，然后呢，做成各种装饰品。也有做成器皿的，但是主要是佛门将琉璃作为佛家七宝之一，用来盛放舍利。总之，琉璃就是用来观赏的，自然不以透明为美，而是以色彩为美。色彩丰富有层次的琉璃才卖得上价钱，普通的那种色彩浑浊的，也就是劣质货色。所以，高阳根本不觉得透明的琉璃有什么市场。然后就听李悦说道：“咱们可以用透明的琉璃镶嵌在门窗上，岂不是比窗纱更亮堂！”
高阳公主只是一想就觉得向往起来，是啊，无色的琉璃的确不适合用来制作配饰，但是，若是门窗上镶嵌上这等琉璃，那岂不是如同水晶宫一般？只要稍微一盘算，高阳公主就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因此，她这会儿语气几乎是有些甜腻起来了：“十五郎，若是有什么需要姐姐的地方，可一定不要客气啊！”
李悦差点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紧说道：“一定一定，怎么会忘了姐姐你呢！”李悦也就是隐约记得玻璃的配方，石灰石，石英石，长石和纯碱，这里面，相对纯净的石英石就比较难搞，纯碱自然是更难搞的，不过，这年头虽说不能工业化制作纯碱，但是去盐碱湖那边还是能搞出一些的，实在不行，从草木灰里面提取也没什么问题，横竖玻璃一开始是不可能作为日用品的，在能够工业化生产之间，这玩意注定只能是奢侈品，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不要考虑什么成本的问题了，只要让那些工匠用不同配比的原材料尝试就行了。也亏得如今已经有煤炭开采了，否则的话，还真是很难达到制作玻璃的温度。
高阳公主却是开始盘算起来：“你要做琉璃，自个在那里想没用，宫里头之前是制作过琉璃的，他们肯定有合适的工匠，走，咱们这就去内侍省要人！”
李悦不由有些目瞪口呆：“这个不好吧！”
高阳公主抿了抿嘴唇，这才想起来，如今已经不是亲爹做皇帝那会儿了！以前李世民做皇帝的时候，她这个得宠的公主去内侍省别说是要几个工匠了，就算是多找点人也没问题，但是如今嘛，就算李治不会说什么，王皇后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在宠爱方面比不上萧淑妃，因此在宫务上头愈发抓得很紧，高阳公主想要挖墙脚，只怕还要被王皇后抓住把柄，横生枝节。
高阳公主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起来，李世民在世的时候，有时候难免要说她几句，叫她有些不乐意，但是李世民过世之后，她这个公主哪怕是变成了长公主，实际上也算是过气了，她意兴阑珊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找圣人了！”
第21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阳不再称呼李治的小名，而是如同其他人一样称呼李治为“圣人”，她早就意识到，曾经那个无比纵容她的阿耶已经不在了，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一个跟她其实没有太深刻感情的兄弟，哪怕这个兄弟出于某种目的对她还算是温和，但是见识过皇家人翻脸不认人本性的高阳公主并不打算挑战李治的耐心。最重要的是，高阳发现，长孙无忌似乎在暗搓搓地计划什么。自从李世民去世之后，长孙无忌就叫以前那些熟人有些看不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