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多久,还是有消息来了,派出去的一支船队通过信鸽送回了消息,他们在一处小海岛上发现了明珠她们留下来的痕迹,那个海岛其实就是个普通的珊瑚岛,明珠她们估计是在海上航行时间长了,觉得无聊,就在珊瑚岛那边停留了一段时间。船队在岛上看到了她们留下来的原本用来装水果罐头的陶罐,还有生过火的痕迹。
反正看她们在岛上残留的痕迹就知道她们日子其实过得不坏,物资充足,而且还有些闲情逸致。李悦松了口气,赶紧将好消息带给了杨瑶和李晞,杨瑶这些日子也是焦虑得厉害,弄得还不懂事的虎头也跟着着急起来,原本还算是消停的他,如今也变成了个小破坏分子,天天弄得家里鸡飞狗跳。至于李晞,这小子之前差点没偷偷溜上南下的船,是被人发现了拎下来的,从来没打过孩子的李悦气得直接抓着鸡毛掸子就在李晞屁股上抽了几下,只抽得他鬼哭狼嚎。少了一个孩子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再跑一个,是嫌爹妈不够心烦是不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等将她找回来,我非揍她一顿不可!”杨瑶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怒气也上来了,再一想,她就怪到了李悦头上:“都怪你,当初居然允许她自个练兵,硬是野了她的心,要不然,哪有这次的事情!”
李悦苦笑一声,说道:“阿瑶,我承认,我是想过让她自个出去闯荡,毕竟,她从小见识了这个世界的广阔,我怎么忍心让她如同寻常女子一般,将来困守内宅,一辈子就这么过去呢?所以,我希望她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谁能想到她如今就开始折腾呢?”
杨瑶顿时沉默了,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有她这么幸运的,事实上,绝大多数女子就算是受到过很好的教育,出嫁之后,也只能是相夫教子,再不复从前少女时候的光景。都说大唐的公主如何如何彪悍,但是真要算算那些公主的数量,真正活得比较肆意的公主其实还是少数,大多数公主年少的时候也不曾得宠,出嫁之后也与寻常妇人没有太多区别。
杨瑶想到在家里头肆意绽放的女儿将来出嫁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生儿育女,最多就是刚成婚的那几年能过一段时间松快日子,之后就会如同寻常贵妇人一样,每日里过的都是那样的日子,顿时就沉默下来了。她这个年纪,见识的事情多了,虽说以明珠的身份,将来的丈夫怎么着也是有着一定身份的,但是泉州这边,底层反而愿意让家里的妇女还有女儿出来挣钱,但是中上层却以此为耻,毕竟,对他们来说,男人当家做主,就要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若是连这个都不行,那么男人的脸面也就没有了。也亏得闽越这边如今机会比较多,稍微有点本钱的人家总能置办一些产业,如此才不需要家里的妇人出卖劳动力,或者说,她们只需要在家看看账本,查查账就行,不需要为了生计太过烦忧。
当然,不管是下层还是中上层,女人看起来都有着一定的地位,但是从来都不可能随心所欲,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哪怕是着力于提升女性权益的李悦,在这里也不能真的对女户一视同仁,女户在各个方面都不可能真的跟男子户主平等。
明珠从小学的是跟男儿一般的学问,甚至学得更多更广,让一只已经见识过天空广袤的小鹰变成被豢养的雀鸟,这怎么可能呢?
杨瑶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她这样的性子,如何嫁得出去哦!”
李悦不以为然道:“怕什么,大不了招个上门女婿就是了!”
不多久,又有消息传过来了,明珠这会真的是干出大事来了,她抵达了南洋的一个大岛,李悦也不知道是后世的什么地方,直接跟当地的土著打起来了,硬是将那些土著打得狼狈而逃,直接在那个岛屿上立下了一块石碑,表示这里以后就姓李了!
那些土著自然不会乐意她就这么将地方占下来,或者说,他们盯上了这群女兵,不管是在比较原始的部族时代,还是往后,女性都是非常宝贵的资源,这些土著部族里头,首领还有一部分勇士占据了大部分的女性资源,剩下的人多半只能打光棍。而与此同时,跟那些黑瘦的部族女性相比,明珠她们这一行人虽说因为军事训练的缘故肤色也比较黑,但是那是跟其他那些很少出门的官宦女子相比,跟这些部族的女子比起来还是要白上不少的,而且她们营养充足,发育良好,在这个时代也属于那种比较具备女性魅力的类型,或者说在这个时代的主流审美里头,她们就是典型的健壮好生养的类型,或许中上层看不上,中下层对于这样的女性却是非常欢迎的。这些部族的男人在看过之后,自然是眼馋得很,因此很是袭扰了几次,可惜的是,都失败了,而且是大败亏输。
别的不说,像是明珠的军队一直是按照比较严格的练兵手段训练出来的,对于岗哨预警之类的都有着一定的成例,这些土著虽说因为饮食习惯问题,并没有夜盲症的困扰,但是,他们那还停留在原始部族围猎水准的隐藏与围攻手段在这些女兵这里就显得非常拙劣了,要不是他们熟知地形,钻到山林里头就跑得飞快,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呢!
饶是如此,几次之后,这些土著已经不敢继续打这群陌生女人的主意了,甚至为了防止被逮住,他们还往山林里头退了不少。
明珠这边正琢磨着找人探查一下山林的情况,好让她将那些土著一网打尽呢,李悦派过来的人就追上来了。
“公主,这个大岛面积比夷州岛还要大一圈呢,公主之前遇到的不过只是其中的一支土著罢了,就算是解决了他们,还有更多的,公主真要是想要征服这里,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王上和王后一直担忧公主,公主就算是有心,也该先取得王上王后的同意才行!”带队的人叫吕然,出身山越,不过他这个部族属于汉化很早的,李悦刚到泉州不久,他们一整个部族就下了山,吕然先是出去捕鲸,后来就被选中,成为了闽越这边水师的一员,等到李悦正式移封到琉球,他就是海军中的中上层将领了。
吕然也没想到以前在许多人眼里就是在胡闹乱花钱的明珠公主,居然真的干出了一番事业,若是这只是一个规模比较小的岛屿的话,那明珠这般操作,还真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下了,毕竟,这些土著用的不过就是木棍和普通的石器,还没点亮金属冶炼的技能点,只要按照战术稳步推进,这些土著就无处可逃了。
但问题是,这是个面积很大的岛屿,可不止是一个部族,山林面积也很大,这里的地理情况大家也都搞不清楚,所以,明珠这点人根本不够用,还是得从闽越乃至琉球调遣一批人过来,一边对土著实施教化,一边进行资源开发,持续个几十年的时间,这里自然也就真的改姓了!
第129章
明珠这是真的干了一件大事了,她找到的地方再往后应该叫做吕宋,但那里真正成为一个国家起码也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事实上,如果说占城那也是接触了外来文明甚至是外来移民的产物,如今嘛,即便是航海技术比较发达的阿拉伯人,也很少会在那里停留,主要是这个地方的土著买不起他们的货物,他们又没有自己的文明,至今还是处在非常原始的生活状态。他们的生活环境太得天独厚,人口又比较少,所以没必要发展什么农耕文明,对于工具也没什么需求。在没有外界压迫的情况下,大家都想要躺平,对于其他的东西,也没有迫切的欲望,那些商队跑过来一看,自个卖的那些东西他们根本不需要,久而久之,最多就是找个地方停一下补充一些淡水,也就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
不过,阿拉伯人对这边不感兴趣,不代表汉人不感兴趣,但凡是能耕种的地方,汉人都很感兴趣。尤其,一看山林就知道,这里起码出产各种木料,何况,按照他们的经验,这种地方,应该也容易出产一些香料作物,所以,吕然立马就在海图上做了重点标记,决定回去询问一下大王,这里是不是也能纳入自家的统治之下,别的不说,这里可比琉球大多了,能有更大的地方称王,干什么要憋在小地方呢?
吕然他们家在越人之中也算是比较大的一支,据说他们这一支的祖上还是南越王赵佗身边的重臣,他们这一支是汉末的时候分出来的,从南越搬迁到了闽越,后来也在冼夫人手下干过。吕然在看到这大岛之后就心头火热,光是以夷州为首府的琉球群岛就能安置不知道多少人,若是拿下这个大岛,起码几百年大家都不用担心地不够分了!
李悦先后接到了明珠告状的信和吕然的军报,不由很想挠头,不是他嫌自家地盘大,还是那句话,人不够用啊!
不过天授不取,反受其咎,李悦一咬牙:“干了!明珠那边也别急着回来,咱们先派先遣部队过去,也让明珠好好锻炼一下!”李悦回忆了一下后世太平洋上的那些国家,吕宋再往南还是有不少地盘的,不管是明珠还是虎头,迟早都是要出去闯荡的,所以,让明珠先好好锻炼一下,也是应该的。
杨瑶听了李悦的决定之后,差点没将李悦胳膊上的肉都拧青了:“她现在都敢离家出走了,十五郎你再纵着她,她得愈发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悦摇了摇头,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就是得先让她知道这其中的困难,别以为找到了新地方就能一劳永逸了,先让她知道,她还差得远呢,她就明白,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做的道理!咱们现在底子薄,所以啊,愈发要小心谨慎才行,等明珠碰过几次壁,吃过几次亏,自然就知道凡事要谋定后动的道理了!”
杨瑶没好气地说道:“就你有道理,行了,既然如此,将大郎也带着吧!”自从李晞觉得自己长大了之后,就不愿意别人再叫他小名了,因此,李悦便改叫他大名,杨瑶却是改称呼他为大郎,至于虎头就是二郎了。杨瑶琢磨着李晞以后是要继承李悦的基业的,若是在各个方面都比不上姐姐,那回头难免要生出乱子来。既然明珠已经走上了自己的路,那么,李晞也不能继续在家混吃等死了,起码得让其他人知道,这位未来的主人不是什么庸碌之人才行。
李悦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为夫走后,其他事情就得劳烦阿瑶你了!”
杨瑶这会儿也轻松了许多,她含笑说道:“你我夫妻一体,说这些作甚!”
李悦亲自带人出海,对外只说是去夷州巡察,这也是正常操作,因此其他人并没有起疑,至于泉州这边的船队南下,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泉州这边船舶出海本来就非常频繁,捕鱼捕鲸,买卖交易,还有就是常年进行的移民工作,一船一船的人还有物资送到琉球,因此,几十艘船南下,根本没让人发现什么异常。
洛阳那边,武后与太子李贤之间的冲突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李治在其中也充当了不能算是很光彩的角色,他明知道武后对权势的热衷,然后呢,却是开始让李贤这个太子监国。
监国这种事情,说难做也难做,说好做也好做。毕竟,这年头做皇帝,做太子又不是什么都得事必躬亲,三省六部干嘛用的?不就是给皇帝当顾问,当秘书的吗?当然,皇帝要是靠谱,那么他们就是很好的秘书顾问和助理,若是皇帝自个没什么本事,大权旁落,那么,秘书顾问反客为主也是正常操作。
作为太子,在自个地位不稳当的情况下,老老实实做个盖章的吉祥物就很好,可惜的是,李贤想要向李治表示,自己有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不需要阿耶你让阿母摄政辅政,因此干得非常卖力。
李治不是什么贪恋权势不肯撒手的,他这个身体,但凡是想要多活几年,都不能这么折腾。事实上,要不是李治如今在御医的建议下,开始以来自海洋的那种高蛋白低脂肪的鱼类为主要蛋白质来源,又经常会补充一些深海鱼肝油之类的保健品,李治的情况只会更糟糕。李治只要紧紧抓着财政和人事,掌握军方的几个头脑人物,那么,就算是李治一直不上朝,他依旧能够保证对朝堂的控制。所以,李治犯不着大事小事一把抓,因此,他对李贤是否真的能干其实并不是很在意。甚至,他有意用李贤来制衡武后,免得武后在朝堂上一家独大。
问题是,武后这么多年下来,朝野内外的党羽可不是李贤能比的。最重要的是,跟着李贤的那些人,多半是世家出身,其实寒门出身的官员,虽说也觉得武后是女流,但是唯有武后愿意一直提拔他们,任用他们,而李治呢,更多地其实还是想要达成一个平衡,至于李贤,呵呵,他无法可选,所以,他能依靠的其实就是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
在李治看来,李贤的屁股显然是坐歪了!做皇帝的人,不能只依赖于一方势力,李贤虽说这般是被迫而为,但是也显露出了他的不成熟。
李治冷眼旁观,甚至还很是煽风点火了一番,比如说对李贤的监国大为赞赏,这自然刺激了武后的神经。
武后明白,李治这个身体情况,也就是再撑个几年的时间,李贤如今就开始跟自己对着干,回头李治一走,自己岂不是就要困守内宫,再也不得施展?一想到李渊当年作为太上皇是个什么光景,武后就一阵恼怒,李渊好歹还姓李呢,他又是个男人,感觉不爽了,还能发泄一下,也能到外面走一走,而武后呢,作为女子,没了权柄,那就真的是寸步难行,难不成她以后就得如同那些愚妇一样,只能将一切寄托在所谓的神佛身上嘛?简直是可恶!
武后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的,对付一个已经羽翼初成的太子,前面有太多的前车之鉴了,最简单的办法其实就是扣个谋反的罪名。
李贤也是愚蠢,他光想着前朝,对于内宫却没有太多的重视。宫中最多的就是宫女宦官,唐朝宫中,即便是宫女也只能一辈子老死宫中,武后上台之后,重用宫女,只要你有一技之长,那么就能成为女官,普通的就是执掌宫中庶务,更能干的就能参与到外朝的事情里头,哪怕只是传递抄录文书呢,这都是了不得的进步。
而李贤呢,上官婉儿倒是对他颇有些倾慕之意,结果李贤借着这点倾慕想要策反上官婉儿,问题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李贤能给上官婉儿什么呢?上官婉儿名义上是李治的才人,李贤能有这个勇气,将上官婉儿纳为自己的侧室吗?而若是保持那种近似于偷情一样的关系,上官婉儿对于他的爱慕还没到这个份上。跟着武后,上官婉儿很有可能做到当年相士对她母亲郑氏所说的话,那就是可以称量天下士,而李贤固然温文尔雅,但是他是抵触女子参政的,因此,不管从哪个方面,上官婉儿都不可能站在李贤这边。
同样的,宫中那些宫女也是如此,武后给她们的东西,她们拒绝不了,而这一点是李贤给不了她们的。毕竟,李贤就算是会宠幸宫女,也不会谁都要,何况,他眼光高的很,太子妃裴氏、上官婉儿,甚至是当年的贺兰敏月,哪个不是大美女,而且各有各的特点,裴氏雍容端庄,又长袖善舞,上官婉儿不仅美貌,还才气盎然,出口成章,又机敏多智,是真正的才女,贺兰敏月更是美貌绝伦,能歌善舞,这么比起来,宫里的宫女整体素质就差太多了。何况,为了取得那些世家的支持,李贤还许诺了再娶一个世家女为良娣,他这般作为,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等他上台,一切又会恢复到从前。
很多人都瞧不起那些小人物,但是实际上,小人物在历史上能够起到的作用却是很大的。嘉靖皇帝能将朝臣玩弄于指掌之中,结果差点就被几个普通的宫女勒死。李贤同样如此,他虽说不是那种酷烈的性子,对下还算是宽和,但是有句话叫做人善被人欺,李贤宽和,武后严酷,但是呢,武后严酷的同时,却又能给她们指一个光明的前途。以前的时候,宫里头用人,宁可用宦官,很少会用宫女,而如今武后当政,却是很少用宦官,多用宫女,这里头差别就很大了。宫女一般都来自于寒门小户,在宫中没什么根底,承担的又是替代性极高的行当,而宦官却是不同,内廷之中,要害的部门,执掌者原本几乎都是宦官,当权的宦官欺压宫女的事情多了去了,而如今有武后撑腰,那些宦官就不敢再做这些事情,宫女们的日子就好过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