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回头看,”晏缺说着揽着池舟舟肩膀引她去看殿中最深处供奉的佛像:“相拥之姿,以表脱离凡尘污垢,共入智识。舟舟,他给了我们加持,魔息只能制住一时。”
池舟舟:“……”
我日。
我日日。
我日日夜夜。
造泥点子还能他喵的加持?
“但诸法空相,你若无心,这加持便是无效。”晏缺说到此处,低头掩住眸中失落自嘲,“这和尚够狠。”
池舟舟的脑内大战顿时停了下来,看向晏缺。
这是她爱着,藏着,欺负了还想欺负的人,若说断然无此心,池舟舟自己都不信;但要真的造一个,她又觉得挺怪异。
就像是一个嬉皮笑脸无厘头的沙雕文突然一转风格,变成了婆媳妯娌大战之余还需抓奸鸡娃的文。
有点离谱。
嗯,不止一点。
她捧着晏缺的脸抬起来,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看到他眸中盛满自己,再容不下世间旁物。
池舟舟就什么都忘了。
管他娘的,爽了再说。
她仰起头吻上晏缺的唇,蜻蜓点水之后,又来了一出诱敌深入。
香火很旺,烟雾缭绕中,晏缺的呼吸逐渐加重,和衣角摩擦的声音混在一处。木鱼声不知何时已经止了,天光透过殿门,斑斑驳驳洒落在地上。
池舟舟被轻柔地放倒在光斑晃动的蒲团之间。
晏缺深情地吻了吻她额头,两人越发贴近,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喊:“爹爹!娘亲!”
池舟舟:“……”
晏缺:“……”
作死的小孩尾随这一路自然不肯撤退,见人不露面不吱声,索性把殿门拍得哐哐响,大有拆了大殿的意思:“我找到你们了,别藏了哈哈哈,快奖励我点什么!”
池糖还有竹笋炒肉之外的奖励吗?没有。
透过上帝视角,我们可以看到,这对夫妻肉眼可见地变成男女混合双打时的气势。
晏缺轻轻在池舟舟唇上啄了一下:“等我。”
他起身向外走去,涌动的魔息刹那流窜着布满整个万佛宗上空。
池舟舟:“……”
倒也不必如此。
池糖这小孩,作死中的战斗机,见如此场面还扑腾着要往殿内钻。晏缺这头赶时间,对自己闺女也不客气,魔息给人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个球,大袖一挥,扇回魔界,还加了一道禁锢让她没法再出门。
连池舟舟都有些惊诧。晏缺这个收拾闺女的速度是从未有过的。
她笑着撩起裙角:“堂堂魔君,也这么猴急……”
“急”都没说完,就被吞噬在一个隐忍许久的急迫之吻中。
起风了。
原本落定在地上的光斑开始轻微摇晃。殿中的烛台落下蜡油,很快就凝固在半道上。
烛光微漾,殿上欢喜佛的影子拉得老长,与殿中二人的影子重合在一处。
风急天高,撞在未关严实的殿门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这声响里隐隐绰绰掺着人声,有高有低,抑扬顿挫,好像戏园子里合作多年的唱将。
只是不知,潮湿的地面上晃的是烛光,还是影长。
……
池舟舟是被晏缺抱回三十六部的。
说得再具体点,她像个死猪一样昏睡过去了,怎么到的家怎么盖的铺盖怎么换的衣服,她一概不知。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池舟舟一瘸一拐出门讨饭碰上了闻雨苍林,妖王对着她露出老鸨一样的笑容。
池舟舟深感迷惑。
闻雨殿下藏不住话,拉着池舟舟兴奋道:“可以啊舟舟,御夫有术!这才多久,就能使唤咱们魔君伺候沐浴更衣了。我作证,全程都是他一个人……”
池舟舟:“……”
什么?
她还洗了个澡。神他妈一点都不知道。此刻她只想知道自己搓泥了没?如果搓了,搓下来几斤……
不对啊。
都修炼到这程度了,谁他喵还靠沐浴清洁啊。池舟舟很快转过弯来,这应当是晏缺的坏心眼儿,搞这么一出占便宜。
池舟舟磕磕巴巴应付完闻雨殿下,承诺教她一套,这才脱身去找晏缺。
一路走去,受着三十六部众魔溢出脑壳的崇拜之情,池舟舟已经想好怎么开嘲了。
只是这一进门,看到晏缺系着个围裙一样的东西,狼狈又谨慎地在学习凡人厨艺,池舟舟的火气瞬间就消得无影无踪。
她轻叹一口气,从背后环住晏缺的腰。
晏缺侧过眸,轻声道:“再等等,马上就能出锅一道,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池舟舟认命地笑了,仰头轻咬一口晏缺肩颈之间的地方:“不着急,我等着。”
两个人的世界再容不下任何多余。
不论是摊在桌上的面粉和水;还是洗了一半没摘干净的青菜叶子;亦或是,那个被锁在屋里施了禁言没法求救的苦命孩子。
池糖:???
麻烦问下我现在换个爹娘还来得及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换个地方隔离哈哈哈哈哈。
马上要放出去了激动!
祝大伙儿吃好喝好睡好,给大家拜个早年(不是)
第67章 、番外三
莫别情近日又偷溜下了山门。
他那双眼睛,还没恢复到能视物的程度,加上修为被那“一剑荡山河”的气势掏了个干净,因而,这段日子莫峰主与徒儿们倒是过上了师慈徒孝,卧榻如猪的神仙日子。
夏蝉还未起。
莫别情实在扛不住了。这闻雨殿下天天上门,名为照料病患、实为揩油玩火的作为,让人分不清这位妖王是不是只想玩玩。
莫别情想得头疼,于是脚底抹油——
跑了。
可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要说这闻雨苍林别的不行,狼族天然的追踪能力可不是虚名。加之莫别情又是半个瞎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意外之事就是这时发生的。
谁能想到,如今堪比废柴的无情道莫峰主被追至黑河水畔,当着妖王闻雨苍林的面一跃而下,人没了。
闻雨苍林没追。
两人你来我往这么些年,莫别情跳河那一瞬间,她忽然懵了。
不是,她是欺负了黄花大闺女还是有了崽不负责了?怎么突然这么苦情戏?过了好半晌,妖王殿下才惊觉,莫峰主如今修为为零,跳下去是要找死吗?
然而人早就没影了。
……
仲夏的雨说来就来。
一场暴雨过后,黑水河畔的痕迹尽数洗去吹散,随之散播开的还有满仙门和妖魔各部的流言。
大伙儿都说,这无极门莫峰主难以忍受妖王闻雨苍林的强取豪夺,一气之下跳河啦。
这八卦传了没几天,就被三十六部的缺心眼儿夫妇铁血手腕镇压,池舟舟正琢磨着怎么宽慰闻雨殿下,找回她抽羊癫疯的师父,下头的人战战兢兢回来了。
池舟舟右眼皮猛烈地抽动一番,直觉又出了什么岔子。
果然,部下颤颤巍巍回禀:“不……不好了,小小姐她不见了。”
池舟舟眉梢不受控制地扬了扬:“怎么不见的?难不成当面变成蝴蝶飞走了?”
“我……我等也不知,只在桌上看到了这个字条。”
池舟舟老神在在躺在摇椅上,活像个退休养老的大爷。
字条被她闲闲召来,在空中留下一道打了弯儿的残痕。池舟舟指尖捏着字条,展开一瞧,上书“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十个大字。
字儿歪七扭八,像刚学会爬的毛毛虫扎堆。
但看这意思,是怕夫妻俩有了老二忘了她。
那怎么可能。
池舟舟可以保证,挨全修界最毒的打,池糖这是独一份的。
池舟舟嗔笑,拿小姑娘没办法,索性向身旁坐着的人抱怨:“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唐诗瞎用。”
晏缺专心致志地剥着水果,闻言一边把果肉塞到池舟舟嘴里,一边有条不紊道:“那些……唐诗宋词,可都是你教给她的。”
池舟舟不服了,鼓起双颊快速咀嚼像个小仓鼠,抽空瞪一眼晏缺:“放什么狗屁,养不教父之过,晏小缺,你不端正态度,我肚子里这个我生了我教,要你何用?”
晏缺:“……”
池舟舟不知道是天热,还是孕期脾气上来了。又拿脚丫子在晏缺背上踹了一下。
倒也没用劲儿,刚接触到晏缺后腰,就被人反手扯住了脚脖子。
池舟舟一秒表演了个梨花带雨:“都说天下多得是负心郎薄情汉,原来你也……我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啊。”
她演得上瘾,旁边站着的几位魔族小少年吓得都不敢呼吸了,睁大眼看向他们的魔君大人。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吓一跳。
只见平日里对他们不苟言笑的魔君竟然颇觉无奈地扯了个笑脸,将那只试图谋杀亲夫的脚按进了毯子里。
“夏天啊晏小缺,你想热死我换个老婆?”
已经习惯了池舟舟时不时口吐新鲜词汇,晏缺只是安抚地揉了揉她头顶:“不可胡言。你好好待着,我去找池糖。”池舟舟还没放弃她的狂吃大业:“我跟你一起。”
“不行。你行动不便。”
池舟舟又开始扮柔弱小白花:“那日,洛阳雨大,你说要护我一世周全,如今才没几日,缺郎便已嫌弃我至此了吗?缺郎,你当真是狠心啊。”
晏缺:“……”
缺郎听起来……真不是个聪明的称呼。
池舟舟一改话音,接着扇风:“再说了,你知道这小鬼跑去哪里吗?还有我师父,你猜他死遁会跑去哪玩儿?”
晏缺口风已经有了些松动:“我可以魔息……”
“她灵窍未通,气息与常人无异,若是有心藏起来,你能找得到人?”
池舟舟越说越兴奋,自己都被说服了,一双小鹿眼亮晶晶看向晏缺,传达出“我好想去玩”的丝毫不掩盖的意图。
晏缺瞬间就败下阵来:“不可离开我视线。”
池舟舟一改八十老人的姿态,窜得比猴儿还快。
……
*
凡间,春枝楼。
入了夏,鸨母听一位偶尔来喝酒的恩客说起个小道消息。
说是仙门世家最近兴起一种新花样,名为“剧本杀”。本来是青年男女逗乐子打发时间的玩物,不知怎么的被那些个追赶仙门潮流的勋贵子弟当成宝贝,效仿成风。
鸨母心中盘算着春枝楼这几个月的进账,竟也生出虎口夺宝,富贵险中求的心思来。好不容易用春枝楼的独家好酒求来了这宝贝,鸨母有些傻眼。
只见包着的澄心堂纸上写着四个字——花魁的男人。
这……仙长们的口味还真是奇特。
鸨母见此物看起来像是个话本子,可又是分了角色的。一时无法辨别真伪,便要求那位客人与几位图个新鲜的爷们儿玩一把。
那人也不推诿,只要有酒,万事好说。
玩着玩着,春枝楼在整个京都便火了。
都说这楼里出了一位神级DM,手里有着花钱买不来的仙门内部顶级本子,玩起来给你极限体验,飞一般的感觉,不虚此行。
话传到池舟舟耳朵里时,已经变了味儿。
毕竟春枝楼是做那种营生的,从百姓的嘴里出来,自然就带上了柠檬香蕉菠萝肉的色彩。
……
醉天方。
京城独一号的食坊。池舟舟和晏缺包了整个二楼,一边大快朵颐边打探消息。
“哎哟,二位贵人出手大方,那小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年轻说是给春枝楼送菜的,目睹了整个案发过程,卖力描述起来。
池舟舟问:“那人已经进春枝楼做起了掌事?”
“正是!那位莫掌事是姿容俊逸,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有。前几日,他与几位小公子进了屋,起先听不到说话声,后来不知怎的,有一位小公子……突然……娇滴滴地笑起来。”
池舟舟和晏缺对视一眼:“笑怎么了?”
“那莫掌事还喊着‘三百两买他一夜,春风无度,有没有加价的’。”
晏缺:“……”
池舟舟:“……这本子估计是三师姐新写的。”
小年轻还说上瘾了:“那门阀大户王家嫡子啊,不知被这位莫掌事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一掷千金,买下了其他三位公子一夜。然后……屋里传来喘息声太大,小的没敢再听就跑了。”
池舟舟:“……”
我的三师姐,你这是写了点什么磁悬浮列车???
她头疼的掏钱打发了小伙子,跟晏缺大眼瞪小眼半晌,提议道:“我们去玩玩?”
晏缺扬眉:你是跟春枝楼里的姑娘玩,还是跟那些公子玩?”
池舟舟还真想体验一口气买下三位公子哥儿是什么滋味。剧本杀这游戏是她带起来,三师姐发扬光大的,可晏缺没玩过。
这人又特别爱吃醋,还是算了。
池舟舟叹气:“玩什么玩,当然是找师父。”
晏缺又接着提醒:“你确定,池糖会在这附近。”
“就她那点心思,跟我们攻心计,又不想吃苦,还跟他师祖前后脚失踪了。”池舟舟喝着晏缺给盛好的汤,满足喟叹:“八成被我师父好吃好喝供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