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将信将疑地将手重新指在楚临君刚才轻摁的地方，楚临君的声音又飘了出来。她又很快地试了试其他地方，这才明白，这本字典，是一本具有神力的书。只要她想知道哪个字的意思，把手指轻覆上去，就会飘出人声，教她识字。
常呆呆地立在原地，心里翻江倒海。
突然，常捧着字典单膝下跪，垂首道：“君，不，小祭司大人，我服了。”
她紧紧抱着手里的神书，不愿松开。
楚临君有如此神书，祭司之位，当之无愧。
楚临君哪见过这阵仗，唬了一跳，忙把常从地上扶起来。
她将字典合上，郑重地说：“常，咱们部落会越来越壮大，越来越好的。将来，我们不止需要一个祭司。你好好学习，做个对部落有用的人。”
不止需要一个祭司，是什么意思？常的心砰砰直跳。
楚临君用眼神鼓励她，示意她理解得对。
“这本字典，目前只有一本，你好好保管，若是有其他孩子愿意学，你也不要藏私。”
她携了常的手站起来，走到窗边，指着辽阔的大海：“世界很大，我们一起去看。”
常回到老祭司的住处时，整个人还有点愣愣的。
老祭司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定，常算是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的，今天被楚临君唤走，她本来还有些不愿意。只是想到如今楚临君当祭司是大势所趋，她得给常铺好路，这才同意常跟楚临君去。
可是，原本活泼爱笑的孩子，在跟楚临君待了一天后，就沉默寡言起来，她甚至听出常的脚步都有点迟滞。
楚临君对常做了什么？是打她骂她了，还是欺负她，不给她好脸了？
老祭司心里有无数个猜测，一迭声地叫她：“常，常？你怎么了？过来让我摸摸。”
常这才回神，小跑着挨到老祭司身旁，任她触摸。
老祭司摸到她身上一切都好，没有伤，心里更沉。
没有外伤，那就是心理打击了。她当然明白，那比外伤更折磨人。
常及时开口：“老师，君给了我一本神书。”说着，拉着老祭司的手，去点字典上的字。
那天晚上，楚临君的语音，在老祭司和常的耳边响了大半夜。
第21章 图腾应龙
送走常，楚临君收拾收拾，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烨依旧躺在软草垫上，懒得动弹。
楚临君倒不怪祂。在楚临君眼中，她因为有着后世的记忆，一天到晚地想着尽早恢复方便先进的生活，所以动力充足，有欲.望鞭策着她前进。烨可不需要。
原始人的生活非常简单，有东西吃，有房子住，有衣服穿，好像就是大家生活的全部，连对吃的东西，住的屋子，穿的衣服的要求都不太高的样子。
不过好在大家都还算爱干净，没让她在卫生方面操太多的心。
楚临君挥手赶走一只绕着她腿打转，寻机叮她一下的蚊虫，烧了枝去年晒干的艾草驱蚊。
虽然她尚未正式当上祭司，她的帐前已经有了经年不灭的火堆，用火很是方便。
楚临君将燃烧的草把握在手里，用烟在帐里各角落薰了一遍，嘴里嘀咕个不停：“呀，真奇怪啊，怎么铁部落那里就没有这么多虫子呢？”
烨全听到了，但祂不想理她。
是谁在路上嫌弃连个飞禽走兽都没有，还想找小虫子吃的？怎么现在虫子管够，她还矫情上了？
祂从前坐镇铁部落，初次离塔时神性难收，所到之处万灵退避。见到捷之后，因为她是除了楚临君外，第二个将祂认作普通人的人类，祂的神性才得以收束，在那之后，祂就收放自如了。
帐里满是烟熏火燎的气味，楚临君被呛得直咳嗽，烨冷着脸，心念微动，还在负隅顽抗和楚临君躲猫猫的蚊虫们突然集体向外逃窜，那争先恐后的架势，活像谁晚了一步，就要命丧当场似的。
楚临君心下纳罕，决定以后都薰艾草。
楚临君熄了艾草，把草把子丢进帐外的火堆，又进了帐，发现烨已经坐了起来。
帐内还有烧艾的气味，不太好闻，烟雾一时找不到出口，散不出去，倒让身处昏暗环境的烨多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楚临君朝祂歉意地笑笑：“吵着你了？”
烨：“以后别薰了。”祂虽然不用呼吸，也不喜欢这种烟熏火燎的环境。
楚临君呛得咳嗽的声音也不好听。祂不爱听。
楚临君胡乱应道：“嗯。不薰了。”蚊虫已经赶出去了，今天可以不用薰了。
她刚才被烟呛咳过，眼眶有些发红，倒有种别样的味道。
烨看了她一会儿，又躺了回去。
不知为何，祂这几天总觉得不太舒服。可能是上回楚临君短时间大量抽取祂的神力创造图腾的关系。
想起图腾，烨就生气。
楚临君抽调的是祂的神力，那枚图腾自然就有祂的传承，竟然不太听祂使唤。祂本想回收些能量，图腾倒是听祂的话过来了，却是在发现祂想做什么之后，转身就逃。
这就算了，祂好不容易在楚临君想要绘制图腾的时候逮到了，图腾却在祂的手上硬生生变了个模样。
楚临君上回召唤图腾之后，图腾就化为保护的力量，分散到了战士们身上，事情结束之后，鲸请楚临君正式绘制一个图腾。
楚临君才知道，第一次绘制图腾时，需要点灵。
意思是要再召唤图腾出来，郑重用特殊材料绘在祖地的石盘之上后，这个图腾才算是正式属于部落的，而部落也需要依着图腾的样子，拥有正式的名字。
楚临君贴心地没有问盐部落原来的图腾在哪里——图腾和图腾之间，也是分等级的，像是盐部落原来没有带神力的图腾，就仅仅是为了标志大家是什么部落，而随意用部落的特征为名。
想来一撮盐也不是什么好看的威风的能拿得出手的图腾。
头一回召唤图腾时，楚临君是稀里糊涂的，完全没懂明白怎么回事，这一次，她就有感觉了。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感召着她，她又一次耍了套枪法，召唤出了图腾。这回比上回流畅多了，没有那种空虚感，楚临君甚至觉得胸口发烫，想要做点什么。
鲸也有这种感觉，她兴奋道：“小祭司，这个图腾看来是个擅战的。不知叫做什么？”
楚临君看着空中似有若无的能量线条，陷入深思：长长一条，看不出哪边是头哪边是尾，莫不是地龙吧？
地龙虽名叫龙，但是看起来完全不够威风。
楚临君想了想，取了用树枝削成的笔蘸了特殊颜料，落笔生风：“龙。”
楚临君凭着穿越前的记忆，生生将这个疑似地龙的长条，画成了华夏人最熟悉的龙的模样。
牛鼻虾须鹿角鳄嘴，蛇身生鱼鳞，还有四只鹰爪，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对大翅膀。
楚临君依稀记得，传说中有许多条龙，但是性别确定为女的，只有这只有翅膀的应龙。反正画都画了，加对大翅膀也挺漂亮。
楚临君自己并不清楚，她在绘制图腾的时候，宛如带着某种奇妙韵律，每次下笔，都像是踩在某种玄秘的节奏之上，全身上下都似乎在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神光。
等到她最后一笔落成，四周的人才从那种“只能仰望，不可触碰”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鲸到底是首领，定力与旁人不同，第一个从那种状态里脱离，声音都带着豪情壮志：“今后我们部落有了真正的图腾！”她看清图腾的模样后，再看楚临君的眼神都带着虔诚与敬佩，“从今往后，我们就叫龙部落了！”
楚临君轻轻颔首：“是。”
四周围坐着的老祭司和长老们，以及各战队的首领都兴奋地笑着。
只有烨冷着脸。
上回楚临君差点因为生创图腾而丧命，祂不得已将神力暂时分了一半到她身上，以维持她的“好好活着”状态。谁知道这个女人变本加厉，今天居然敢把图腾改了！
原本图腾是用祂的神力所创，自然同祂有几分亲近，逃跑一事虽然令祂苦恼，却也在心里赞同图腾审时度势的聪明。
谁料楚临君竟然生改了图腾的样貌。
祂化的是蛇身，和龙不是同一个物种，图腾经过改造点灵之后，虽然力量系出同源，但图腾已经彻底和祂没有关系了。
此刻，在所有人，包括楚临君这个图腾的创造者都看不到的地方，新长成的图腾应龙正在祂的面前摇头摆尾，好不得意。
烨别过脸不看应龙。
楚临君刚好和祂的目光对上，下意识一笑。
烨：……
不得不说，楚临君现在的情绪非常美味。祂不自觉地吸食起来，神色渐缓。
老祭司眼盲，鲸只能独自观察烨。刚才烨脸色不好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楚临君吸引，鲸并没有看到。见到这一幕，也没有多想，只当烨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烨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经常一个人躲着不出来。倒是挺有邪神神侍的感觉。
不过看起来和楚临君的关系不错，加上部落有了新图腾，改了新名字，也没有跳出来反对，或是做什么奇怪的动作，应当暂时无碍。
新图腾被供在了台上，鲸顺势提出下一个话题：“老祭司有话要说。”
这个场合非常严肃，也有一定危险，常并没被获准跟随。老祭司在身旁之人的帮助下站起，环“视”了一下诸人，说：“诸位，我老了，又瞎了，已经无法再胜任祭司这个职位了。君年轻又能干，不仅做了许多实事，刚才还成功给新图腾点灵，我建议，尽快举行祭司交接仪式，让君当龙部落的新祭司。”
众人静静地看着她们，而后看向某位长老。
三长老是常的外婆，她若没话说，大家是不会反对的。
三长老从外孙女那得知了君做的事，和对待孩子的态度，在心中暗叹一声，首先出声：“我不反对。”说完闭目不语。
有利益冲突的三长老都表示同意了，大家也就七嘴八舌地说着同意的话。
至于常今后怎么样，就看楚临君有没有良心了。
楚临君觉得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还没和大家公开说过关于常的安排。看三长老隐忍的样子，她觉得该给这位老人吃一个定心丸。
“三长老，常年纪还小，我想先带着她在身边，教她一些事情。”她顿了顿，“将来咱们部落的成就不会仅止于此，地盘也会扩大，比如，铁部落的地盘，不知首领和各位长老们，有没有兴趣？”
鲸的目光最先投过来。
铁部落常年压迫她们，不把她们的地盘占了，大概是碍于奇怪的限制，眼下铁部落失了神明的眷顾，铁器疑似也消失，马上就有了相应的动作，来找她们麻烦了。
可铁部落连铁都没有了，又拿什么压制她们？
而她们，就没有一丝血性，不敢和失了优势的大部落硬拼吗？
楚临君想打铁部落，可能有一部分出于私心，她的目的和部落的利益一致，鲸没有道理反对。
鲸傲然：“当然有。”
现在，拥有能量图腾的她们，才应该是这片大陆的主宰。
又商讨了一下祭司接任仪式的相关细节，会议才散了。
楚临君和烨一起回到帐中——她到现在还住着鲸临时划分给她的帐子，原因是年老和年幼的族人，更需要房屋，让大家先紧着有老人、儿童的家庭重建。
反正部落里的一切都要重新规划，她和烨都是年轻人，又是外来人口，很没必要搞特殊。
楚临君进了帐，拉着烨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我看脸都发白了。”
第22章 接任祭司
烨竟然一时说不出话。
被抽掉大半神力生造图腾的当天晚上，楚临君就在祈愿里碎碎念，要祂帮做个名叫《字典》的东西。
也不知这《字典》是何物，又长又繁琐，她念了一晚上没念完，第二天接着念。
足足念了上万个字才作罢。在上万个字后头，又跟着许多小字解释。
烨一股脑儿将她说的，连字带语音，全都用法术封进一本厚书里，放她床头，权当交差。心里只想着这活儿可太烦人了，以后再也不做了。
谁能想到楚临君居然还没完，在今天又直接将图腾改了个模样，让它成为天地间独立的存在。
烨：失去的神力收不回来，祂是真的累了。
楚临君见祂神情复杂难言地望着自己，突然了悟般轻哦了一声，兀自点头道：“看我，都忘了。”
烨一头雾水看着她突然离去。
她明白什么了？祂还什么也没说呢。
楚临君很快拿了想要的东西，折返回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年长的妈妈。
妈妈一脸喜庆地进门就握住了烨的手：“哎呀，从今天起，你就是大姑娘了呀。”
烨：……祂好像，似乎，明白楚临君明白的是什么了。
妈妈把楚临君也叫到身边，细心地教导她们怎么用月事带，然后才一脸笑意地走了。
临走前，妈妈突然回头，关心地问楚临君：“你们年纪差不多，这几天你也要多注意点。”
等妈妈离得远了，烨青着脸盯着刚才塞祂手上的东西：“你要我，用这个？”
楚临君见祂浑身僵硬，极是抗拒的模样，同情地拍拍祂肩：“不要害臊，该用就得用啊。”又问祂，“刚才你都学会了吧？”
烨很有种把手中的柔软物狠狠扔出门去的冲动。
祂闭了闭眼，刚想再说什么，楚临君已经避出帐外，还贴心地拉上了门。
烨：……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第二天，烨没来参加楚临君和老祭司的交接仪式，并未引起其他人的问询。
楚临君知道，在条件不充足的原始社会，女子行经，无论从安全还是从资源不足的情况来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都是最合适的。
月事带最多只能顶一会儿，作为应急之用。扛过一整套祭司交接仪式的流程，也不是不行。
楚临君怜烨年纪小，又是头一回，眼下天气还有些凉意，怕祂见了风会对身体不好，就没要求祂硬要出来。
仪式开始前，鲸和老祭司听说了烨的事，非常爽朗地表示烨的月事来得好来得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