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暗道,是景薄的杰作,说是为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逃生避难,所以连景拓也不知晓。
所以这个时候,暗室的门开了,会是谁?
“谁?”
门才开了一道缝,龚杍率先穿过,担心老爷子看到陌生人会报警,她当先喊了一句:“景爷爷,我是阿薄的朋友。”
一句‘我是阿薄的朋友’,让老爷子那已经打算按下报警键的手,停了下来。
他看向了面前的小姑娘。
黑色的长衣长裤,头上扎一个丸子,面容清秀,眼神干净明亮。一眼看着,不像是个坏人。
但人不可貌相。
景老爷子面带质疑:“你是谁?”
“景爷爷,你看看他。”
龚杍说着,伸手,在空中画符,随后点向了老爷子的眉心。
一道灵力射入,开了老爷子的天眼。
景薄恰在此时,飘了进来。
白衬黑裤,面容俊美,不是他的小孙子,又是谁呀!
景老爷子的眼眶当场红了,他伸出了颤抖的手,指向了景薄,声音哽咽:“阿,阿薄……不,你不是阿薄,阿薄明明就在隔壁?”
老爷子盯着景薄与龚杍,眼神中警惕又起。
景薄只觉得胸口一痛,红着眼眶喊了一句:“爷爷,我是阿薄,只是我现在只是一道灵魂。”
“灵魂?什么意思?”
“景爷爷,景薄的身体被人动了手脚,他现在灵魂无法回去身体里,我今天晚上带着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景老爷子眉眼一皱,看着龚杍。
景薄:“爷爷,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很荒谬,但是这就是事实。”
景老爷子盯着两人,脸色沉凝,似在考虑,“我如何知道他就是阿薄的灵魂,除非他能回答上我的问题。”
“眼下他失忆了,失去了与景家相关的记忆。”龚杍看向了老爷子。
“就是说你们没有证明的办法?”景老爷子看着她:“那我如何相信你们说的话呢?”
“这件事情,您只能选择信与不信发,因为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办法。”龚杍实话实说,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景薄的灵魂。
“我如果不信呢?”
“景薄现在非常危险,如果灵魂一直不能入体,那么后面也许就再也没有恢复的机会了。”但是她看着面前这个眉目透着睿智沉着且深爱着景薄的老人,莫名有信心,他一定会同意。
景老爷子一直看着他们没有表态,但是也没有按下报警器,老人的内心充满挣扎,他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但是为了小孙子,他又不得不去谨慎。
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下了决心:“怎么让他的灵魂入体呢?”
“他的身体让人动了手脚,只要让我看到他的身体,我就能解除他身体的禁锢,让他的灵魂归位。”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条暗道的?”
“景薄虽然失去了与景家相关的记忆,但是他看到别墅的时候脑海里就有这条暗道地图,我猜测着他以前一定时时谨记着这个暗道地图这条暗道,所以就算他的记忆被人禁锢,记忆深处却依旧清淅。”
龚杍最后这一番话,终于让老爷子下定决定。
因为,景薄以前,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爷爷,这条暗道地图你一定要好好记着,每天反复记一遍,这样,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第一时间逃生。
所以这孩子,就算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记得这条地形图。
一直在犹豫的老爷子,终于是点点头:“过来扶我,我带你们过去。”
老爷子中风在床已经许久了,虽然说话还算利索,但是双腿却不能动了。
龚杍把轮椅推到了老爷子的床边。
“我来。”董思风此时也从暗道中走出来,把老爷子抱上了轮椅。
“景爷爷,景薄成植物人这事透着蹊跷,我担心这景家有人对他不利,所以我打算隐身跟您过去。”
景老爷子看向了她:“隐身?”
“对。”龚杍点头,掏出了一张隐身符,贴在了身上。
瞬间,消失在老爷子的面前。
以为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景老爷子内心:都快入土的人了,原来世面还是见得少。
龚杍这么一隐身,倒是省下了许多事情。
毕竟,龚杍的担忧,正是他心底的担忧。
老爷子历经沙场数十年,看多了豪门内斗,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景拓那点心思。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证据之前,他不会去定景拓的罪,但不定他的罪,却不表示他没有防着他。
轮椅轻轻地转动着,打开门的时候,门外两名护工立刻站了起来:“老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阿薄。”景老爷子缓缓地说道。
“我推您过去。”
“不必,我一个人去就行。”
几名护工都是景拓请过来的,事前都被交代了要盯紧一点,但在老爷子面前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景老爷子进了景薄房间后,赶紧悄悄地打电话给景拓。
“不用管他,他想去看就让他去看。”景拓此时正在顶楼的花园里喝着红酒,享受着这种把景家掌握在手里的快感。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算暂时不能弄死景薄,但是老头子自己一个坐着轮椅的,他要是翻脸,他让他连门都出不去,自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
推开厚重的房门,套间的卧室被改成了无菌房,景薄的身体就躺在床上。
除了脸色有几分苍白外,整个人透着安详,眉目清峻。
景老爷子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景薄,眼神就溢出痛心。
他老了,半截身子入了土了,现下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孙子,当初景薄父母车祸,把才三岁的景薄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答应的儿子,会把阿薄好好养大的。
老人最怕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二十一年前,他送走了景薄的父母,现在的他,最不愿意见的就是景薄有事。
所以,在听到龚杍说的话时,他虽然犹豫,还是答应了。
其实景拓自以为把控了一切,但其实请来的那些教授医生,老爷子有自己的手腕,早就私下联系过确认过。虽然景拓确实是交代教授做做表面功夫,不必好好医治。
但是那些教授也都说了,没有让他醒过来的把握。
所以他才会答应龚杍试试。
龚杍站在床边,看了片刻后,面容凝重,走到了床尾处,看向了床尾的位置,伸手,撒下了三张符箓。
“这是什么?”景老爷子惊讶地问道。
他每天都会过来看景薄,但是从来不知道,小孙子的床上,被人贴了三道符。
“我原以为对方阻断了他生魂与身体的牵连是要他的命,没有想到,对方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要他的身体!”
董思风走了上前,看了一眼龚杍手里的符,脸色一沉:“难怪景薄这几天灵魂越来越不稳,原来是被人下了养灵咒,这也幸好是今天晚上来了,若是再迟个几天,说不定来也回天无力,这手段未免恶毒!”
“现在怎么办?他的身体受阴邪所侵,就算把生魂送回体内,只怕魂体会不稳,随时会出魂。”
“先送回体内再说了。”
“也唯有如此了。”
“什么是养灵咒?什么叫要他的身体?”景老爷子听着他们的话,越听心中越是震惊。
他原本还一直不愿相信景薄是被陷害的,但是眼下看着这三道符,听着这几人的话,却是心中阵阵心惊与失望。
难道真是景拓所为?
“老爷子,这事让我师兄为您解释,迟则生变,你们先出去,待我先把景薄的灵魂送入身体再说。”
龚杍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早就画好了符箓,摆在了景薄的身体八大方位处,直接在地上盘腿而坐。
口中默念安魂咒。
房间,无风起冷意。
一阵阵阴风自景薄的身体溢出。
他的身体,此时就像是个装满了阴风的容器,而就在这时,龚杍掀开他的被子,拉开他的衣服,将他翻了个身,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他的后背开始画符。
景薄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被打碎,然后被挤进了一条通道,被阵阵强风推动,不由自主地向着一个光亮的方向飞去。
……
……
“古时候有一种邪术,叫做夺舍,而有些人为了有一个最好的舍,他们会开始养舍,其中最邪门的就是以鬼养舍,附养灵咒,投鬼魂饲养,把这具身体,养成至阴至邪至毒的躯壳。而景薄的身体,现在就是被人用了这种方法在养舍,也幸好我们来得及时,若是再迟些时候,待养成时,只怕景薄自己的生魂都无法融入。”
“如此恶毒,到底是谁?”景老爷子气得脸都发白了。
他绝没有想到,有人对自己的孙子下如此狠毒的手。
董思风见状,连忙安抚:“老爷子切不可动怒,景薄的灵魂就算归位,但是魂体不稳,接下来也许还有需要您帮助的地方。”
“对对,我不能生气,我这身体得养好,我还得保护阿薄!”景老爷子大口地喘着气,但是一想到景薄被人如此陷害,又觉一口气咽不下去,胸口剧烈起伏。
董思风心中担忧,正想劝说,江流澄见状,直接走到老爷子旁边,伸手,在老爷子的眉心一点。
老爷子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
“大师兄,这种时候,让他睡会吧。”
董思风点点头。
三人一起看向了无菌房。
透明的玻璃门隔绝了阴灵之气,浓重的阴气越来越重,那少女一身黑衣,此刻却像是一束光,身上灵力凝成的道光,照入黑暗。
龚杍此时已经在景薄的背上画好了符。
她背梁笔直,手指掐诀,清致的面容上,双眸紧闭,口中口诀汇成了一道道咒语,向着景薄后背的符箓流去。
鲜血所画的一道道符字,随着咒语渐渐地泛起了金光,那金光缓缓形成漩涡,凝聚于顶。
少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是她的眼神,却坚定不移。
只见那浓重的阴灵之气,被引入了景薄背上的符箓之中,无菌房里的阴暗气息,一点点化开,最后,归于平静。
龚杍身形一晃,一直扒着玻璃门的胡汉二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进去,一把扶住了小师妹。
“三师兄……”龚杍脸色微白,却笑容满脸:“我刚刚是不是老厉害老帅了!”
一旁的江流澄听到这不要脸的自吹,原本担忧的脸色一变,直接一翻白眼:“厉害,你是咱们全观第一人!”
龚杍笑眯眯看向二师兄:“行吧,我知道咱们观论帅还得是二师兄!”
“别贫了,先坐下歇会。”
董思风搬了张椅子在她的脚边,龚杍此刻确实是身虚腿软,也不客气就坐了下来。
方才做法,耗费精气灵力甚多,但至少是成功了,景薄已经灵魂归位,接下来就是等他醒过来了。
……
……
许家。
阴邪的冷风自地底钻出,冲向许启安的房间。
砰!
房门窗户皆被那阴邪之风给冲得砰砰声响。
睡梦中的许启安再一次被惊醒,他猛地坐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了面前那一团浓黑得化不开的鬼雾。
“你还有心思睡?没用的东西!”阴沉的声音从鬼雾中响起。
许启安还未曾见‘先人’如此愤怒,惊得脸色一白当,几乎是滚掉在地上,跪在了‘先人’的面前:“先人息怒,小子无能,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阴厉的声音夹着怒火,冲着许启安吼道:“养灵咒被破了!”
“怎么可能?”许启安抬头。
“许启安,你不要忘了,你的命就在我的手上,我养你这么多年,不是养废物的,你如果不行的话,我随时会换人。”
黑暗中,阴沉沉的声音夹着冷情。
许启安的心往下一沉,脸上现出了慌恐不安:“先人息怒,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我现在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去吧。”
“是,我这就去!”许启安连衣服也未披,跑出了房间,一边高声喊着管家一边疾步而出。
那模样,全无白天拄着拐杖,步伐阑珊的老人之态。
许管家早就闻得动静。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人’频频半夜出来。
他一边心惊胆颤追上老爷,一边询问:“老爷,怎么回事?”
“焕天现在在哪儿?”
“大少爷去了龙明市那边为先人寻找食物。”
“打电话让他回来!”
“是。”许管家应了一声。
“把老五叫醒,随我去一趟景家。”
许启安交代完,又拿着手机打给了景拓。
电话一接通,他当场大吼:“景拓,你到底还想不要要景家的家业了!”
“许家主,为何这么说呢?”接到许启安的电话时,景拓紧张地坐直了起来。
这许家主自打第一次见面后,就没再联系他,都是让许焕天与他联系,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放了什么人去见景薄了?你可知道,景薄已经被人救了?”
“怎么可能?我听了您的吩咐,根本不敢随意放人进去,就连那些教授医生来了,也是让天先生先确认没有问题才会让他们去医景薄。”
“你现在立刻去看看,景薄还在不在?如果他的身体还在,务必要守着,等我过来!”
“好。”景拓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