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直接就哭了出来:“我不想回去,我怕,我真的怕啊……”
龚杍安抚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带走你!”
“观主,如果他们来找你就说我不在,我爸妈来了你也不要把我交出去好吗?”许焕东渴望地望着龚杍,双手死死地捉着她。
那模样,绝望中透着希翼。
“当然,除非你自己要走,若不然的话,谁都不可能在我这儿把你带走,放心吧!”
“先进去治伤。”
一旁的董思风看着许焕东那模样,于心不忍,语气柔了。
“谢谢你们……”许焕东一边说着一边哭着。
最后是董思风与江流澄两人将他给抬进了后院。
幸好这段时间观中的私房菜已经停止营业,若不然许焕东这个点过来,正是饭点,让人看到了,只怕也是麻烦。
将人抬进了后院后,董思风解开了许焕东的衣服。
只见那整个后背,血肉模糊一片,因为有些时间了,那衣服都跟血肉给粘糊一团,触目惊心。
“这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剥的皮,血肉一片模糊,整个后背跟被兽给啃了皮一般,都没有一寸是像样的!”董思风说着,脸色都白了几分。
回头本想叫小师妹先出去,但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一双平静得像静湖一般的眸子。
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算了,小师妹再小,也是观主啊!
幸好许焕东咬着牙,连连闷哼,眼泪直流,倒是没有嚎叫出来。
胡汉二关了院门后,就去取了医药箱过来。
观里什么都是自产自销,这些药材还是从前在老山上采摘晾晒研磨的,观中一直都备了很多以备不时之需。
止血活肤的药散就是几个大瓶子。
江流澄心冷手快,见大师兄有些不忍,于是接受了处理伤口的事情,拿着小刀开始清理着那些坏掉的皮肉。
一旁的董思风有些看不下去,侧过了身。
胡汉二天天杀鸡杀羊,这会儿却也有些受不了。
倒是龚杍,平静至极。
她一眼不错地盯着许焕东的后背看,眼神凝视,似在想着什么。
看着二师兄处理好伤口后,她拿着药散倒上。
“啊……”
一直忍着的许焕东,终于是忍不住嚎叫出来。
那伤口一路痛得都麻木了,处理的时候虽然痛但是痛得麻木。
这会儿药散下去,那是火烧一般地痛。
瞬间冷汗如雨。
好不容易,总算是将他的伤口处理好了。
“眼下怎么处理他呢?”江流澄洗手的时候,抬头问龚杍。
龚杍看向了二师兄,两人眼神微微交流:“先让他你和大师兄一起住吧。”
“我只恐他这情形,真出事我们也抵不住,要不把他跟景薄放……”
“不行。”
龚杍还未开口,一旁的董思风已经严厉地喝止:“就按小杍说的,咱们一起守着他。”
“是,大师兄。”江流澄应道。
几人说话的时候是在外间。
里间只有胡汉二与许焕东,胡汉二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想出去说两句。
就在他转头的时候,许焕东也扭头看过去,虚弱无力的声音,带着可怜:
“我知道‘先人’一直在找景薄,可是他完全查找不到景薄,也召唤不了他,我就在想,他一定是在一个十分十分安全的地方,那地方,能不能多容一个人呢?”
胡汉二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原则上的问题,他并不会因为心软而放任。
胡汉二连忙安抚他:“别想太多了,如果我们几人都护不住你,就算把你放到那儿,你也照样活不成,你跟景薄的情况不一样的。”
“是,我到底不如他……我还是个许家人,你们对我不信任也是应该的,你位不全尽全力保全我也是应当的,我就是……我就是怕死……”
许焕东说着,就哭了起来。
胡汉二一看他又哭了,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但是俗话说得好,这手都没手心手背,更何况是人,许焕东还真不能跟景薄比。
再说了,暗室可是青云观的根基,许焕东这身份怎么也不可能进去。
他看向了许焕东,说道:“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了?说了会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你!”
“对不起,我就是害怕,我真的害怕……”许焕东看胡汉二恼了,语气也弱了几分。
许焕东被安置在大师兄的院子里,与江流澄与胡汉二三人轮流守着。
院外布置了阵法,起了藤兵守阵。
许家的人并没有找上门来。
傍晚,许焕东勉强吃了些东西就睡了。
夏夜蝉鸣声声。
龚杍手里提着一串铜钱,半靠在院墙上,望着星空。
此时轮到江流澄守着,董思风与胡汉二便在院外,与龚杍三人一起聊起了天。
“听说南枫山那边入了秋,大片枫叶变红,煞是好看,尤其傍晚时候,映着晚霞,那景色醉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看。”
董思风前阵子就在计划着等赚了钱了,买了车了,然后一家人一起去踏秋。
只是眼下看来,这愿望有点难实现。
“大师兄,我去买两棵枫树种在观里吧,这样不管到了哪儿,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看。”
龚杍说做就做,骑上她的小电驴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这边的花木市场离道观不远。
龚杍进去后就跟店家要了两棵枫叶树苗,经过园圃的时候,又看中了柠檬树苗,无花果树苗,葡萄苗,想着观中几处空空,又想着自己这段时间送外卖赚了不少钱,回头说不定也用不上了,于是索性买了二十几棵,让人给送进了观中。
出花木店的时候,她的目光,缓缓地看向了路对面的方向,随后很随意地收回了目光,开着小电驴又前往了前面的面包店,现代的面包烘焙需要的机器多材料多,三师兄还没来得及学。
但是很可能后面也没法儿学了,于是她一口气也买了一百多块的面包蛋糕,打算回家一次吃够本。
此时,观中,许家人闯了进来,强行要带走许焕东,并发生了争执,巫常在与龚杍都不在,江流澄与胡汉二艰难应付,董思风原本想着将许焕东转移。
但是缩地成寸符却在此时突然失效,阵阵阴风从地面钻出。
许焕东直接嚎叫着缩到了董思风的后面:“救命,大师兄救命,他来了他来了……他要把我带走了!”
“大师兄救我啊……”
鬼气冲天,骤然间将整个院子盖为黑夜,董思风见势不妙,一把捉住了许焕东的手,“小师妹不在,我等根本斗不过他,只能如此了!跟我来!”
阴黑鬼气中,他以符化气,开出一条小路,向着青云观最后面的一处地窑而去。
许焕东身上的伤还未愈,这几日一直都趴在床上养伤,但也许是因为求生本能,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跟着董思风跑得飞快。
两人很快就冲破了鬼雾。
可是这时这鬼雾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紧追在他们的身后,许焕东仿佛被吓坏了,哭着叫着:“大师兄,它追上来了,我们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吵!”董思风手持符箓施法,耳边被吵得不行,回头就是一声冷喝。
许焕东仿佛被吓到,瞪圆了眼睛,噤了嘴不敢开口,默默地捉紧了董思风的手。
董思风见他闭嘴,这才一把捉起他的肩膀,将他一提,带着他一起纵身跃向了后院。
“大师兄,咱们这是往哪儿逃啊……”
董思风没回他,只是将他往院里一扔,转身,手指掐诀,默念咒语,只见董思风周身衣袍无风鼓起,重重咒语化为金色道力,隐于后院的四大阵脚同时启动,护院小阵瞬间开启。
瞬间,这座平常小院升起了无形的保护罩,将紧追而来的鬼雾隔绝在外。
开启护院小阵需费极大心力,董思风开启完阵后,整个人似被抽空,虚弱地踉跄了一下。
一旁的许焕东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大师兄您没事吧。”
“无妨。”董思风摇头:“我先带你进去。”
许焕东眼底一闪而过喜意,随手问道:“去哪儿?”
“莫问太多。”董思风没有回他,只是拉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一处以前都是用来放置一些不常用的旧物。
堆积的杂物到处落满了灰尘,看着就不常有人来。
但是明显有一个角落却看着干净许多。
董思风默念口诀,一道暗门从地板上打开。
“大师兄,这是哪儿?”
“进去就知道了。”董思风说着,将他一推:“赶紧进去,景薄就在里面,你去了就与景薄在一起,我去找我的两位师弟。”
“是,大师兄。”许焕东应了一声,就听话地从暗室的楼梯走了下去。
董思风思身将暗室的门给关上后,脸上凝沉的表情,又沉了几分,盯着暗室门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护院大阵外,鬼雾越来越浓。
他抿抿唇,一跃而出,前去支援江流澄与胡汉二。
两人看到大师兄,眼神交流后问道:“大师兄,许焕东怎么样了?”
“他很安全,莫担心。”
“先顶住,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打电话让小杍回来。”
三人掐着诀,以道法抵御。
……
杂物间暗室,宛延的走道一路下去。
景薄就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听到动静,他回过头,见是许焕东,眼底透过惊讶,随后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是观主送你进来的?”
许焕东看着他,点头:“是,外面此时乱作一团,观主让我过来接上你,我们先逃出去。”
景薄闻言,惊得手中书掉在地上,他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鬼雾冲天,整个青云观除了这儿,其他地方都被鬼雾侵袭,观主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尽快把你带出去,只要你不落入对方手里,我们就不会输。”
“好,我跟你走。”景薄应声。
许焕东垂眸,眼底闪过得逞,随后与景薄一起出了暗室。
这护院大阵外面的人没有开启阵门不得进,但是里面的人却能随意出去。
两人从后院的翻墙出去,直接出了青云观。
后院门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
许焕东带着景薄上车,熟练地从车座底下翻出钥匙,发动车子。
景薄看向他,又看向早被鬼雾笼罩的青云观,眼底透着担忧:“留下观主,真的没事吗?”
许焕东应道:“放心吧,观主能力出众,对付这些不在话下,倒是你现在情况特殊,绝不能落入对方手里,要不然的话,观主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车子发动。
一路向着市郊开去。
“这不是前往许家的路吗?”
“观主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让我们去许家老宅旁边那个湖等她,说是许家人一定猜不到我们会去那儿。”
许焕东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景薄的反应。
景薄引以为赏,赞同说道:“观主当真聪明。”
“可不是。”许焕东嘴角轻勾,应了一句后,加快了车速。
两人未再聊天,车内安静,景薄靠在车座上,目光望着窗外,幽幽如潭。
他的面容本就生得矜贵清冷,尤其一双眼睛,笑时弯弯多情,不笑时却显得格外高冷。
垂落眸子,他看向了手心。
白皙的手掌心中,却不知是何时,又是被保物,戳出了一个星卦状的肉口子,而且显然时间已久,血肉上结了痂。
他缓缓地合上了手,五指盖住了掌心,眼神却渐渐坚定。
而此时的龚杍,早已经离开了花木店,站在了许家老宅的院墙外。
她轻轻一跃,翻墙进入了许家,许家老宅她来过几次,虽有些地方并不熟悉,但是禁地的路线她却从第一次就默默地记在了脑海里了。
她很快顺着记忆找到了禁地,但是她并未进去,而且拿出了背早就准备好的阵旗。
绘制着各种道符的阵旗,只有巴掌大一根,看着平平无奇,但却蕴含着锁妖摄鬼的强大道力,她一边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一边拿着罗盘开始计算阵脚,然后将阵旗埋入阵脚。
许家禁地诡深莫测,便是许家的人,平时也都是极少来这边,所以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十分顺利,并未引起人注意。
插好阵旗后,她闪身,跃入了禁地旁边的小院。
这一处是许焕天的房子,许焕天去世,许家并未重新安排人入住,这里就荒凉了。
她拿出手机,查看着景薄的定位。
只见那小红点此时已经到达许家,向着许家禁地移动。
龚杍抿了抿唇。
原本这事情不想让景薄掺和进来,因为这件事情太危险了。
但是他们进不了禁地腹地,这个阵法就无法开启,而近日邻近几市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没有时间慢慢想别的办法了。
如果让许阳恢复起来,那时候,就是青云观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无济于事。
所以,她只能答应了景薄这个以身犯险的提议。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住景薄的命。
景薄是被抬进禁地的。
他在车上的时候,被迷晕了。
走在最面前领路的许焕东脸上阴冷无波,眼红透着戾气,全无平时的模样,那模样看起来,倒与许焕天有了几分相似。
行至禁地院门,抬着景薄的下人不敢进去,许焕东随后一把将景薄扛在肩膀,让下人退下,自己抱着景薄走进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