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也有人随声附和。
倘若当年指鹿为马的不是赵高,换成了她们,按照颠倒是非的能力,别说是鹿了,就是头猪她们也能说成马。
陆云娆看向在一旁站着的郑清音,问:“你觉得呢?”
郑清音脸色又黑了一方层,皮笑肉不笑着:“好像她们都说是我,这好像真的是有点胜之不武呢。”
陆云娆杏眼都瞪了,满心愤怒,气得身子都在发颤。
陆云妤都想直接把“不要脸”三个字刻在她脸上,差点就想冲上去和她打一架。
就在这个时候,小厮突然高声宣,“三皇子、七公主驾到。”
众人连忙行礼。
三皇子长相英俊不凡,更难得是通身的贵气和不俗的背景,已经有不少姑娘偷偷看过去,然后红了脸。
这样的注视他早就见怪不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送妹妹过来,如果打扰到诸位,在下先赔个礼。”
这可是皇子,若是抛开男女之别不说,众人恨不得都鼓掌欢迎,哪有怪罪的礼。
郑清音这时候也乖巧得不得了,“怎么能这么说,表哥能过来,是我们的荣幸。”
站在她身边的陆云娆听了这话,心里默默想,这个“我们”还是要把她给去掉的。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三皇子,甚至是厌恶,上辈子倘若不是他的话,长姐又怎么会死,定北侯府又怎么会落寞。
她眼底情绪翻涌,杏眼里都蒙着一层水光。
美人含泪自然都很容易就被人注意到,三皇子眸光变深,“这是……在比试?”
陆云妤抓住了机会,抢在郑清音面前说:“是的,不过我们胶着住,分不清那副更好。不如三皇子帮忙看看,觉得谁更胜一筹?”
三皇子原本只是送妹妹过来然后就离开,此刻来了兴趣,瞬间改变了主意,应允下来。他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两幅作品,仔细看了看,一幅作品字迹娟秀,算是中上。另一幅字迹沉稳苍劲,隐有几分大家风范,顿时笑了,“陆三姑娘莫不是在说笑,这两幅作品高低立下,如何分不清。”
说着,他拿起了其中的一幅,“这字怕是要练上十几年,甚好。”
郑清音的脸顿时比墨汁还黑。
陆云娆不吭声,低下头,她的好,还用得着三皇子说了。
这里毕竟都是女眷,三皇子不好久留,之后便离开。
陆云娆虽然不高兴三皇子的出现,但是对赢来的东西还是挺感兴趣的。她让春实上前,将托盘里的一小堆首饰收了起来,特意走到郑清音的面前福了福身子,“那就多谢郑姑娘。”
她其实挺记仇的,上次郑清音找麻烦的事,她还记着呢。
郑清音被气的说不话来,丢下一句“你等着”就拉着七公主直接走掉了。
陆云娆想,自己应当是被记恨上了,不过记恨上就记恨上吧,原本她们也不会成为朋友。
她这次赢了不少东西,在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一堆首饰的时候,各家都听说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拿了银子将首饰换回去。
主要是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因此陆云娆狠狠赚了一大笔,就是郑国公府就送来两千两要回那支红宝石金钗。听说郑清音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圈子里出了一次大丑,被郑国公夫人禁了足。
真假她也顾不上,因为江以萱回去之后生了一场病,她得要过去探望。
在探望之前,她从二姐这里得到了一点消息。
郑国公府并未传出半点虐待下人的事情来,反而因为早年前郑国公积攒了不少家底,加之又是当今皇后的母家,对待下人很是宽容。别说是肆意虐杀了,就是无缘无故的殴打也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陆云妧也不怎么相信,但是再往深处查下去,却是不能够了。
她看着小姑娘睁着圆圆的眼睛,稚嫩的脸上满是疑惑时,按下了心里的怀疑,难得软了声音,“也许就是我们之前想错了,你今天要是去忠勇侯府,记得和江家姑娘说一声,免得她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到头来还是折腾了自己。”
陆云娆想说,事实肯定不是这样的。可看着二姐冷着一张脸,她也就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可是这件事情她还是想要弄清楚,她隐约有种直觉,这件事情很重要很重要。
她将这件事情也告诉江以萱,江以萱原本在床上躺着,顿时将额头上搭着的帕子一揭,直接坐了起来,“这显然是中间有问题的啊。”
“我知道,但是二姐不让我管了。唉,再说了,就是我想管也没有办法,我也没有能用的人能够替我去调查。”她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一层阴影,身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孤寂。
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没有用的人,就算是重生了,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将自己的生活裹成一团乱麻。她无数次地自责,自责自己的没有能力,倘若是换作二姐重生,那么今天一定是不一样的画面。
江以萱觉察到她的情绪不对,突然抱住她,“你别难受,总会有办法的。”
她说着便想到了什么,爬了起来迅速给自己换上了一身衣裳,拉着小姑娘的手就往外面跑。
陆云娆尚且一头雾水,就被她拉着去了江行舟的院子。
江以萱的思维相当清晰,“没人没关系,我们找堂哥要人。”
她们两个已经跑到了屋门口,想到男人可能就坐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小姑娘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小声质问:“那你怎么不去。”
“因为我不敢,我怕我堂哥。”
她瞪圆了眼睛,没想到江以萱说得的这么理直气壮。
而江以萱看她不动,帮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推了进去,做了个口型,“你和他定了亲,没事的。”
真的有事!陆云娆脑袋一炸,看着江以萱迅速跑开之后,也要跟上去。
却被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陆云娆?”
男人的声音清冷,念着“ 陆云娆”三个字时有着别样的重音,很是好听。
她的心脏陡然停了一个节拍,不自觉地抬头看过去。
旁边的窗户将外面灿烂的阳光都放了进来,阳光也丝毫不知收敛,全都往男人的身上涌去,让他的周身都像是闪着一层暖色的光辉。他于光辉中抬起头看过来,眉目清俊,若与光同辉。
一瞬间,她心脏的跳动突然加快,砰砰砰要跳出心口。
作者有话说:
我好想直接跳过谈恋爱,写一些那什么那什么东西
超级正经地说。
第18章
陆云娆发现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江行舟,可以意外的是,男人的长相她仍旧记得清清楚楚。也就是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过于尴尬,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小姑娘站在阳光中,手指紧张地攥着手绢,自以为别人察觉不到地抬头看几眼。
江行舟将手中的笔放下,声音清冽,“找我什么事情?”
来的时候,江以萱倒是在她耳边念叨了,让她找江行舟要人。可他们两个之间无缘无故,她怎么也抹不开脸提出来,含糊着:“我……我可能是跑错地方……我这就离开。”
她说着,便将头低下去,转身就往外面走。
在路过门口时,她心脏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熟悉而又尖锐的疼痛,那种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她疼得身子都在发颤,一手扶住了门框,身体不断下滑最后跪坐在地上。
她的五感都渐渐消失,恍惚中听见脚步声传来,然后胳膊上流过一阵暖意。那种感觉无异于穿着单衣在冰天雪地里走很久,突然抓住了一团温暖。她便顺着下意识的举动直接将温暖抱在怀中,还不自觉地蹭两下。
江行舟看见自己怀中突然多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衣服相贴,他能够很明显地察觉到小姑娘的身体的曲线。这让他的肢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却没有直接推开。
很明显,眼下的情况有点异常。
他垂下眼帘,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呼吸,然后是脉搏,发现生命体征非常虚弱,和上次她溺水的情况很是相似。可这次她分明没有溺水,难不成是自身就有什么隐疾?
纤长的手指顺着小姑娘消瘦的肩膀下滑,顺着柔软的衣裳,一路往下,在几个关键的穴位上按了下去。
这样的动作他之前他也做过。
可这次的感觉明显不同,他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衣服贴在指腹细腻的纹路。他眉心蹙了蹙,接着手上的力道更是重了几分。
逐渐地,怀中人的脸色就逐渐正常起来,纤长的睫毛都不自然地抖动两下。
他想要离开直接站起来,衣服却被抓住了。
小姑娘的手很小,抓着玄色的衣裳,显得更加莹润白皙,透着一种柔美,同他之前看过的都不一样。
他向门外看去,声音清冷,像是多了一份克制,“既然醒了,就起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陆云娆的确是在假装自己昏睡,主要是这样的场面过分尴尬,尴尬到窒息。她怎么都没有办法解释,自己是如何主动缠到男人身上去。
原本她是想装昏迷,到时候男人替她去请大夫,她便乘着这个空挡直接离开。
谁知道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她讪讪地松开手,两颊发烫,还是扶着门框渐渐站起来。她低着头,眼睛只看到男人胸膛的位置,绝不肯再往上抬起一点,“我也是刚刚才醒,不是故意装昏迷的。”
她站着的时候很是规矩,一点儿大的人,有点儿心机都是直接摆在脸上。
江行舟没有计较,顿了顿之后,直接开口,“你是不是患有什么隐疾?我见你刚刚的样子不太对。”
陆云娆想了想,承认自己发病倒是比胡乱缠着男人的名声好听多了,于是点了点头,顺带为了上次落水的事情做了解释,“上次在船上,我的病也是突然发作,所以掉进湖里的。我……我当时不知道你在,也没有想过要你救。”
她的父亲将她教得很好,自有自己一根傲骨,这根傲骨便撑着她不会做出自甘堕落的事。
外面的那些流言她都知道,将她形容成污秽中一团。她没有去计较,不过是知道她们宁愿相信夸张的传闻也不愿意相信真相。
可是她希望江行舟不要误会她。
她此刻终于抬起头来。
面前的人是手染鲜血的少年将领,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肩背挺拔,给人很强的威压。而她就站在他的对面,纵使衣裙凌乱,目光却是坚定的,“我知道你有意中人,也感谢你救了我。无论你相信与否,我都想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你,也没想过要拆散你和你喜欢的姑娘。”
“我陆云娆,想要堂堂正正活着。”
她说这句话时,掷地有声,杏眼中盛满了细碎的眼光,亮得惊人,同江行舟印象中的样子很不一样。
他眸色逐渐变得深沉,缓和了语气,“我相信。”
陆云娆管不上江行舟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的相信,但是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之后,她的心情舒畅很多。不过她还是有几分怕江行舟,刚刚大无畏的勇气用完了之后,现在倒是腿软了。
她不自觉地扣着袖口上的花纹,赶在男人开口之前,就连忙说:“我……以萱说不定在找我,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扭头就跑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在院子旁边找了一圈,越发觉得自己猜不透江以萱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她原本以为江以萱最起码会在外面等着她,可是她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人。
反而是意外遇见了江以询。
江以询今日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衣袍,长发用玉冠竖起,显得十分儒雅。见到她之后,他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是来找以萱的吗,我刚刚看见她回了自己院子。”
陆云娆总觉得面前的男人有点儿邪性,和之前她见到的样子区别很大,这让她对江以询的态度更加退让三分,“那我去找找她。”
她才走了两步,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江以询,脸色有点点差:“你挡着我的路了。”
江以询丝毫不动,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云娆,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躲着我,还记得之前你跟在以萱的后面,也是叫我哥哥的。”
那时候的小姑娘多乖啊,他面上露出一丝怀念,又很快遮掩住。
世界上总是有些人,将所有的错误归咎到别人头上,丝毫不反思自己的过错。
不说江以询做过的那些恶心的事儿,就是这辈子他仍旧冒领救命之恩,也狠狠得罪了陆家,他又怎么能要求她还傻乎乎地向从前一样对他?
陆云娆极力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没有,你多想了,我现在去找以萱去。”
她直接绕过男人往外面走,却没有心思再去找江以萱,直接带着丫鬟一起离开。
直接坐上了回去的马车,陆云娆也一直有点闷闷不乐,就是一贯爱吃的糕点放在面前,也没有动多少。
春实以为她是生了江以萱的气,在旁边劝说:“江姑娘人挺好的。”
“我知道。”她就是心里有些烦躁。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没了嘴的茶壶,一件事一件事往里面积压下来,却没有办法向任何人倾诉,这种感觉实在有些不好受。
也许是受了江以询的刺激,此刻她急需想要倾诉,刚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见马儿长叫一声,车身剧烈晃动了两下。
她身边没有东西借力,摔在车壁上,发髻都有点散。也亏得车厢里到处都是软绵绵的枕头,否则她就该吃个苦头。
外面一片嘈杂,车夫控制住马车之后,才往里面递了话,“姑娘,外面有个妇人撞上了马车。”
秋景就坐在车门处,将帘子撩开一条缝看看外面的情况,就看见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额头出了的血,坐在地上哀嚎着。这妇人也不说什么赔偿的话,疯疯叨叨地哭喊着:“翠儿,是翠儿来接我了吗?翠儿,为娘的这就跟着你去了……”
秋景的脸上更加不好看了,将帘子放下之后,才说:“姑娘,咱们这该不会是被讹上了吧。”
马车撞伤人的事也不会经常发生,陆云娆听见外面哭声可怜,才对春实说:“多给些银子,就当是做了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