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多话,让你烧点热水而已。”
“我不是,我就是替公子不值……”
余嫣不愿他俩为自己洗澡的事情烦心,于是上了床主动道:“还是不要麻烦了,我不洗也是可以的。”
“怎么可以,你都好几日没有沐浴,自己闻不到身上的味道吗?”
余嫣还真闻不到。她生着病味觉嗅觉都不灵敏,且她虽不沐浴但每日都有擦身,从不觉得身上有味道。
如今听人提起赶紧举起衣袖闻了闻,衣服上除了海腥味外并无其他味道,于是便傻傻道:“也、也没什么啊……”
话音未落那年轻公子已走到她跟前。
他身量比起自己高了大77ZL半个头,在男人堆里并不显得高壮,至少比不上萧景澄那般高大伟岸,倒也不叫人有压迫感。
余嫣见他凑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道:“真的不用麻烦了,不如我们……”
话未说完便又捂住了嘴。
年轻公子见状下意识伸手去扶她,不留意手便摸到了她上身的某处。余嫣身子立马一紧,想要逃开偏又恶心难受得动不了,只得大口呼吸以解那呕吐之感,又因闻到空气里的腥味心口愈发烧得慌。
年轻公子立马打横将她抱起往床边走,余嫣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去推他,挣扎着想要下来。
虽说他救了自己的命,她也早已不清白之身,但自小学的规矩还是深入骨髓,令她不敢与陌生男子有亲近之举。
除了萧景澄她从未让别的男子抱过她,且还是抱得这般亲密。
余嫣慌乱间使劲推对方的胸口,推了两下才察觉手中的感觉不对。她是摸过男人身体的,也知道他们的胸肌有多坚实。
眼前这位公子虽说文质彬彬,但身上也不会软成这样。尤其是那两处地方,那感觉竟是与自己相差无几。
余嫣一愣随即停了手,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那公子显然也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不悦地瞪她一眼,随即将她扔到了床上。
“老实待着,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走出仓房带着小厮离开,剩余嫣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她的感觉不会错,这根本不是个年轻公子,而是与她一样的年轻姑娘。只是她的声音和身形都偏向于清秀公子,且她还着了男装,所以自己虽与她相处了好几日,却始终没有起疑。
直到方才她碰到了她的胸口。
余嫣自认不会搞错,一颗狂跳不止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不多时小厮便过来找她,说公子叫她去楼上他的厢房里沐浴。
“仓房狭小放不下浴桶,你还是去公子的房里吧。热水都备好了,还有干净衣服,你自己可行要不要我帮忙?”
换作平常听到小厮这么问余嫣必定要大为吃惊,但今日她却格外镇定,虽未说话却一直仔细打量小厮的眉眼和身形。
看得细了她才发现,这跟在年轻公子身边的也不是什么稚嫩少年,她脖颈里没有喉结,身上皮肤光滑细腻,连眉型都是修成女子模样的,只不过未画眉罢了。
所以公子本该是小姐,而小厮也是丫鬟罢了。
一想到自己与两个女子共处一船,余嫣的心又安定了几分。听小厮说那公子救了一船的人,颇得船老大的尊重,往后的十多天里有她照拂着,自己该是安定无虞了。
两人很快到了楼上厢房,那公子见余嫣识破了她的身份便也不再掩饰,指着房内支起的浴桶道:“你自己去洗吧,衣服就脱在这里我让人给你洗。”
余嫣便道:“多谢姑娘。”
“不必,你也别急着改口。让这些男人知道船上有好几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事77ZL,往后还如从前般称呼,记住了?”
余嫣见她神情严肃,立马点头应下,也不再有女子的娇羞,痛快地去屏风后头除了衣物后,便迈进了浴桶里。
多日不曾沐浴的她一泡到水里,整个人便长出一口气。逃亡这些天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温热的水洗去了她的污浊,也洗去了胃里那难受的翻搅感。余嫣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感,最后差点两眼一闭沉沉睡过去。
还是屏风后头的说话声叫她唤醒过来:“要帮忙吗?”
余嫣赶紧道:“不用,我已洗好了。”
说罢便匆忙从浴桶中爬出来,抓过旁边挂着的布巾擦身。还未来得及换上衣服,屏风后头便闪过一人来。
像是怕她多心,那人特意把长发放下,露出她本来的女子面目。又拿起干净的衣服,顺手披到了余嫣的身上。
余嫣没敢拒绝,小心翼翼伸出手来,钻进了衣袖里。
那女子却像是被她惊着一般,盯着她身上还未完全遮住的皮肤,笑道:“难怪那些男人一个两个都想要吃了你,若叫他们看见你这破弹可破的皮肤,只怕今晚这里便要变成狼窟了。”
余嫣害怕地瑟缩一下,脸上露出叫人怜惜的惊恐神情。那女子便笑道:“放心,我不会叫他们近你的身的。不过咱们得做个交换。”
“什么?”
“你既知道了我的身份,便也得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
她说这话时凑近到了余嫣耳边,用女子才有的娇嫩声音笑着冲她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决。
余嫣知道她的顾虑,于是点头同意:“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你是谁从哪来,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你这不止是一个秘密,是三个秘密。”
“是啊,那又怎么样,你都得告诉我不是吗?”
说罢女子替她系好了腰间的带子,颇为细心地整理好她的衣服,这才又道:“你总得告诉我一切,我才能继续护着你。我不会收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在身边,还是你要一个人怀着个孩子到处流落?你有钱吗,能顺利生下孩子吗,别说到了江南一个人生活,你现在的处境就不怎么好。外面那么多想要你的男人,一旦离开我的庇佑,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必须什么都告诉我。”
余嫣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她举目无亲身无分文,除了依附这个女子外别无他法。
可若把她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会怎么看自己?
“无所谓,我不在乎你的过往有多么不堪,我只要知道真相便可。即使你是勾栏瓦舍出来的,我也不在乎。”
怕什么,她韩星云也曾是走投无路之人,绝不会用世人的观点来评价一个弱女子。
这世界由男人主宰,他们制定了一切对他们有利的规则,令女子只能成了一个依附品。所以女人不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在她看来都无妨。
那都只是为77ZL了冲破男权束缚的牢笼所做的努力罢了。
那一晚余嫣留在了厢房里,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面前这个女子。
说到最后韩星云问了她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你恨孩子的父亲吗?”
余嫣没有说话。这是她一晚上唯一没有回答的问题。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或许没有爱也没有恨,有的只是想要逃离的一颗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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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萧景澄走出皇城司的大门,没有骑马也不曾坐车,一个人走在铺满凄清夜色的街道上。
严循远远跟在他身后,半分都不敢靠近。
他看得出来王爷在强撑。
打从知道余嫣没了之后,他便一直这么撑着自己。严循甚至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哪怕站在江面上指挥人去水里捞尸时,他依旧如从前般倨傲淡然。
可只有严循心里清楚,如今的王爷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又是如何的恨之入骨。
余主子太狠了,说走就走什么都没带走,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留下。
她把王爷的心也带走了,从今以后郕王殿下便成了没有心的人了。
第53章 嫁人 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严循一路跟着萧景澄回了王府。
这地方王爷许久不曾来了, 余姑娘在的时候王爷每次下了值都是直奔文懿院。把个别苑过成了王府的架势。
没想到冷落了这里许久,现在余姑娘不在了,王爷又重新回王府来了。
是怕回到别苑触景生情?
这些天只有他去过别苑, 看了看余姑娘从前住的房间,跟王爷临走前没什么分别。
都是女儿家的东西, 每一处都透着女子的馨香与娇柔, 严循几乎没进过那间屋子, 但却能想象得到王爷与余姑娘在那屋子里说话习字时,是怎样的郎情妾意。
一转眼的功夫佳人永逝,王爷又成了孤家寡人。
别苑内上上下下还跟从前一样, 所有的下人被他母亲管束着,谁都不敢偷懒。只是屋子里的女主人不在了,男主人也不来,所有人难免有揣测。连他妈都拉着他追问过:“王爷怎么说,余主子还未寻到吗?要不先把忆冬和念夏送回王府去,王爷身边离不了侍候的人……”
严循立马制止了他这个想法:“如今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王爷一日不寻到余姑娘,一日不会要人侍候的。”
“那怎么行,王爷正值壮年血气方刚, 身边少了女子可不成。”
从前王爷不识这个中的滋味,整日里只知埋头办公事便也罢了。如今既是尝到了, 哪个男人能忍得住不想那事儿。
忆冬和念夏比起余嫣来是差了些,但也是太子妃精挑细选的美人, 送到王爷身边日日关怀当一朵解语花, 时间久了自然也会念着她们的好了。
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儿,没了这个就找那个,男人总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严循却一脸严肃摇头:“王爷不会, 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王爷宁愿深夜用酒把自己灌醉,也绝不会碰余77ZL姑娘之外的其他女人一根手指头。
严循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就是知道。
像今夜王爷又是一人走回王府,进了屋也不要人侍候,只让人上了一坛子酒,随即便关上了门独自坐在了屋里。
严循不敢擅自回去休息,守在门外的长廊下不远不近地盯着房门。
过了一会儿给王爷拿酒的小厮过来,一脸惊惶不定的表情冲他道:“严都知,我方才好像拿错酒了。”
“你拿的什么酒?”
“本想给王爷拿坛竹叶青,结果酒窖里太暗没看清,一不留神把上回御赐的酒给王爷拿去了了。”
严循一怔:“你是说圣上亲赐的海棠蜜酿?”
“是啊,这可怎么办,王爷会不会不高兴?那是给女子喝的酒,王爷必定嫌味道不够,到时候责罚下来……”
严循想的却不是这个。他想起了上回王爷令他回王府拿海棠蜜酿时的光景。那时候王爷纳了余姑娘没多久,两人正是情浓时。在醉仙楼的包厢里一坛海棠蜜酿令两人在里面缠绵了许久都不曾出来。最后若不是他壮着胆子敲了门,王爷只怕要折腾到天黑。
这也算是王爷与余姑娘的定情酒了,这小厮拿什么不好,偏偏拿这坛酒!
严循也跟着担忧起来。万一王爷触景生情,想到了跟余姑娘的过往,不光是这小厮,怕是连自己也要跟着吃排头。
一时间他万分纠结,盯着紧闭的房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很快萧景澄更会怒气冲冲出来寻他们的麻烦,没成想那屋子里竟是静得出奇。小厮一脸忐忑的表情,时不时看看严循,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道:“王爷怎么还没生气,难不成没发现我拿错酒了?”
严循翻了个白眼心想他怎么知道,或许现在的王爷愁肠寸断,不管尝什么酒都一个味吧。
两人又在廊下候了许久,见萧景澄始终没有出来便也转身离去休息去了。令严循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王爷竟是没有起身,兀自睡到了日上三杆。
严循实在不放心敲门进入房内一敲,只见那坛海棠蜜酿王爷喝掉了半坛,其余的酒坛子倒是个个都见了底。
看来王爷昨晚后来又自己出来寻了酒进去喝。只是王爷向来海量,这些酒自然醉不倒他。他不起身只是因他不想。
皇城司那边该查的都已查了个清清楚楚,江面上一直有人三班轮番倒,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寻找着余姑娘的踪迹。
可他们连余姑娘头上的发簪都捞出来了,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人。严循也让人一路沿着下游寻找,生怕漏掉一丝蛛丝马迹。
可余姑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寻到半分与她有关的东西。
严循不禁担心,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形再持续下去,王爷还未找到余姑娘自己的身子就先垮了。
难怪世人都说情这个字是一道坎。他以前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什么感77ZL情能比得过上天入地追凶缉贼来得凶险,如今倒是明白了一二分。
只是他从未动过心,自然体会不到王爷痛苦的万分之一,除了心里替余嫣惋惜一二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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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萧景澄只在府里待了半日。那日午后杨府上来了人,说太子妃殿子身子不大好,想请王爷过去看看。
王爷听了来人的话后未发一言,却也立即披上外衣整了发冠,仪表整肃地离了王府。
严循看了不由松一口气,还好,这世上除了余姑娘外,还有让王爷放在心上的人。
萧景澄出府后坐上了马车,径直赶往了杨府。杨府的人说母亲突发风寒卧床不起,他对这说法却有些怀疑。
好端端的天气也还未入冬,杨府上下这么多人侍候着,母亲怎会突然病得这么重?
到了杨府进了正院,便能闻见空气里浓重的药味。萧景澄不由脸色一沉,正巧迎面走来了杨景沅与他的乳母,萧景澄便索性将孩子从乳母手中抱了过来,边走边同他说话。
“娘为何突然病了,可是你惹她生气?”
“没有,哥哥信我,我很乖的。”
“那母亲怎么就病了呢?”
“大概是表姐气的她吧。”
“表姐,哪个表姐?”
“就是蒋家表姐。”
杨景沅人虽小脑子却灵活,一张小嘴吧吧吧颇为能说会道,把蒋妍来府上同母亲关在一间屋子里说话的事情一一说了。
“我悄悄去看了,她们两个拉着手在哭,一定是表姐惹母亲生气了。表姐才走母亲就病了,咳嗽得可大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