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抢了前夫的暗卫——卖糖的唐
时间:2021-08-31 09:57:44

  果然如此,黎青心下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苏恒来意肯定不是辅佐苏湘湘更进一步的。
  既然不是一路人,就无需打好关系了,当下冷淡道:“青只是尽辅佐主公的本分,倒是苏恒公子,若你来的第一天便显露出这样的想法,青是必定不会让主公将你留下的。”
  除了会扰乱主公的意志之外没有半点好处。苏恒似乎还想说什么,黎青断然道:“青与苏公子的想法截然相反,无需多言了。”
  两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就无需再多费口舌了。
  而远处,苏湘湘已经起身,向他们走来。
  她一身红色的胡服,那红色沉沉,并不鲜亮,腰间是黑色的皮甲,一头乌黑的发用玉冠束起来,行为举止也日渐稳重,苏湘湘在几步外停下,对黎青微微颔首,而后喊了苏恒一声:“哥哥。”
  苏恒恍惚了一瞬,他印象中的苏湘湘似乎还要再跳脱一点,而不是如今这个可以用沉稳形容的少女。
  侍从已经将席设下,三人沉默着入了座。
  今日不巧,不怎么热闹,原本慕云说是要来的,可惜事务繁忙没脱开身,便只有苏湘湘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了。
  黎青跟苏恒都不是活泛的性子,刚才又起了争执,更是不再说话,饭桌上便显得干巴巴的,苏湘湘活跃了一下气氛,从善如流地捡了几件趣事讲了,而后说起了她刚刚收到的那张请帖。
  可以看出那张请帖是精心准备的,用纸跟字迹无一不考究,苏湘湘两指夹着,递到自己鼻尖嗅了嗅,“还用香料熏过了。”
  “不过是逃难来武南郡的落魄世家,竟还有底气给主公下请帖,到底是放不下身段。”
  黎青向来看不惯世家贵族的作派,语气含着几分嘲弄,“倒是好大的架子,来寻求庇护也能这么趾高气扬。”
  “便是一场鸿门宴,也得走一趟,表个态,世家那边需好好安抚。”苏恒给苏湘湘盛了一碗汤,仔细叮嘱,“世家传承那么多年,自是有他们的手段跟家底,其中得失需细细斟酌。”
  苏湘湘捧过那碗汤,冲他笑了笑,“那我便去走一趟这鸿门宴。”
  她捧着那碗汤,一口口乖巧地喝下去。
  苏恒放下碗筷,整了整袖子,正襟危坐,看她喝完那碗汤,这才出声唤她,态度温和,“湘湘,我愿意在你手下做事,帮你治理武南郡,你想做个有实权的郡主也好,直接接手郡守的官职也罢。可有件事情我要问你。”
  “你的志向是什么呢?是护这方土地安宁,还是逐鹿天下?”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几近气音,却仿佛玉石破碎一般,字字句句都沉在人心里。
  “我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苏湘湘放轻了呼吸,仔细听着苏恒的话,她惯常都是沉默的,可此时的沉默显得尤其突出。
  苏恒定定地望着她,继续轻言细语慢慢道来:“我此次前来,还带来了几封奏文,其中甚至还有一篇讨伐你的檄文,只是圣上压下未发,过些日子便不一定如何了。”
  “湘湘,你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叛变,与你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牵连,不管是你厌恶的还是亲近的。”
  他腔调不急不慢,甚至过于平和,没有半分怨怼,只是将一切利弊都娓娓道来,“湘湘,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黎青并不插话,只是跟苏恒一起安静地注视着苏湘湘,他心底清楚,最后还是得看苏湘湘的意思。
  苏湘湘低着头,过了半晌,才慢慢抬起头来,橙红色的火光温柔舔舐着锅底,也映照着她的脸庞,“所以那些世家之所以来武南郡,不只是因为战乱,也是为了顺势来牵制我,是吗?”
  “圣上本就苦于士族门阀,恰逢战乱,一部分世家来了我的武南郡,不管我如何对待他们,都将是祸患,也会是我亲手递给他的把柄。”
  她看向苏恒,“这里面应该也有顾长青的手笔。”
  见苏恒不应话,她微微颔首,“应就是他了。”
  “还得谢谢哥哥走了这一遭,让我知道这场鸿门宴的底细。”
  苏恒沉默一会儿,“我来走这一遭,只是是因为我要来亲口问我的妹妹一个问题,把所有利害关系都跟她清清楚楚阐述明白,让她知道,做出什么选择会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然后看着她继续走下去。”
  “哥哥你来得晚了些。”苏湘湘轻声道,声音飘渺,似在梦中。
  苏恒喉口一哽,压下心中酸涩,重又看向苏湘湘,固执问道:“你还未回我的问题。”
  苏湘湘避而不答,只是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我想过两天再来与兄长说我的回答。”
  “让我再想想,好吗?哥哥,让我再仔细考虑一下。”
 
 
第八十七章 
  乐师端坐一边……
  乐师端坐一边,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歌女一身绫罗,满头珠翠,歌喉婉转多情。
  舞姬腰肢柔软,在厅堂之中翩然起舞,层层叠叠的帷账落下,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人影而已。
  苏湘湘盯着自己桌上放着的一座青釉覆莲座的烛台,厅堂之间还有几座更大的青铜连枝灯用于照明,金枝秀华,交相生辉。
  光是看着,便是一片富丽堂皇。
  说是人间软红十丈,九丈在此,也并非言过其实。
  而且分明是那些世家到她的地盘上来,却仿佛是他们给她接风洗尘一样。
  苏湘湘想起自己带着雪月城一城的人艰难逃脱的历程,至少她与九七到达武南郡时一行人都是狼狈不堪的。
  她稍稍侧倾,悄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黎青,“不是说他们是逃难来的吗?”
  “虽说他们所处的郡县已经被攻破,可世家贵族大都是听闻风声提前走的,何况家底又厚,便是不提前走,丢下五成家业,剩下的也足够他们富贵流传几世。”
  苏湘湘慢腾腾地“哦”了一声,便继续安静下来看歌舞了,这些舞姬歌女应都是他们自己豢养的,一举一动都是别样的风情,唱的小调也不是武南郡的调调,吴侬软语,像是含了一汪泉水,在耳边潺潺流过。
  等到主座上的人伸手示意,丝竹管弦之声这才一齐停下,主座上的人还未蓄须,看不出年纪,面色虚浮苍白,温声询问,“不知郡主对今日的招待可否满意?”
  随着他的话语,满堂寂静下来,只是一个歌女不知是紧张还是怎样,原本拿着的小鼓脱手落地,不轻不重“咚”的一声。
  在安静的厅堂之中,显得格外突出,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歌女“扑通”一声跪下,额头触地,声音细细带了些颤,“请家主饶恕。”
  苏湘湘放下酒杯,视线扫过跪坐在自己几案旁奉酒的侍女,落到伏地的歌女身上,也不替她求情,只道,“今晚她唱的小调格外动人,我在武南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歌谣。”
  “哦,是吗?”上座的人大笑起来,沉凝的气氛被打破,“那便将其赠予郡主。”
  “郡主玩儿得开心就好。”宴会的主人似乎对苏湘湘极为恭敬似的,问的问题却丝毫不客气,“只是身为女子,郡主何时招婿呢?还是……”
  他欲言又止,像是极难堪似的,“需要李某顺便再多赠几个伶人呢?”
  苏湘湘面上半分情绪不显,“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场宴会邀请的是武南郡所有的官员,随苏湘湘一起来的还有几个郡府被她提拔起来的小官员,闻言都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其中一个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色胆包天,提出来要一个舞女侍奉。
  设宴的主人家被打断也不生气,一手托头,侧卧着,语气轻描淡写,“不过一贱婢而已,不足挂齿,尽情享用便是。”
  丝竹之声便又起,轻歌曼舞仿佛未停过一样,各处时不时响起女子娇细的声音。
  苏湘湘身处其中,随即了然,这是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郡主年幼失恃,颠沛流离,未被养育在母亲膝下,大概也少受教导,虽然此话不知当不当讲,但是还望郡主时刻牢记先人教诲,往后要以顺为正。”
  以顺为正,乃是妾妇之道。侍奉丈夫的女子在未出嫁之前会被自己的母亲如此教导,要温婉和顺,总逃不出那一套。
  这是嘲讽她行事太过出格。
  苏湘湘漫不经心回道,“听闻李氏家教甚严,想必您的母亲一定教过您许多遍,有您牢记这四个字便足够了。”
  语毕,她抬眼看向上座的人,起身告辞,“今晚的宴会当真是费心了。”
  一部分官员也随之一起告辞,黎青走在苏湘湘身后三步的位置,暗自记下留在晚宴上的人。
  *
  回程的马车上,豆大的烛火随着路程的颠簸而轻轻晃动。
  苏湘湘用簪子挑了挑灯,烛火跳动几下,便更亮了,“这下可分出派系来了。那些未跟我一起走的人,可记下了?”
  “都记下了。黎青回道。
  “那个舞姬好好安排一下,问问识不识字,读过哪些书,哪里人手不够就让她去吧。”
  苏湘湘困倦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靠在马车的窗沿上,一条条下命令。
  “守住城门,不许他们进出,找人看好他们居住的府邸。查一下他们带来多少私兵,在武南郡买下了多少土地。”
  “之前宴会上讨要舞姬的那个人可记下来了?再向下面那些人传达一下我所要求的规矩,不可纵情声色,也不可轻贱女子,将那人的处置之后的下场宣扬出去,务必每个人都知道,以儆效尤。”
  “武南郡的那些青楼楚馆,通通改成官府下属医馆以及育婴堂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由官府出俸禄。”
  “弃婴非重罪,若养不起可放在育婴堂前,若是弃婴致死,或者掐死婴儿者,死罪。”
  “这么大动干戈,花这么多银钱,慕云又要碎碎念了。”黎青一一记下,调笑道,“青可不耐烦听慕云姑娘的唠叨。”
  “等到吞并那些世家之后还怕没有银钱吗?这还是黎青你教给我的。”
  “是。”黎青难得的温和,“主公学得很好。”
  苏湘湘很平静,“在我的地盘,便要按我的规矩来。”
  毋庸置疑,武南是她的地盘,是她守住的,是她的封地,也是她一手让武南繁荣起来。
  “只是如此大的动作,怕是往后也不会有世家来武南郡投奔了。”
  “没有关系,我们也不是一直都只在武南郡这个地方,我的地盘也不仅仅止于武南郡,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也是可以的。”
  黎青闻言轻笑出声,眉眼弯弯,“主公考虑到这点就好。解决掉武南的这些世家,顺便休养生息,等到明年春耕过去,便开始练兵,仍旧为时不晚。”
  见苏湘湘表情冷淡,黎青关切道,“主公可是发怒了?”
  苏湘湘将马车的帘子拉起来,远处的人家在屋檐下挑起了灯笼,她好奇地探头去看,“倒也说不上发怒,我只是有点生气。”
  半晌后,回转过来,认真道,“我原本是想看看这个世家是否清正廉洁,若是他们比我好我也不会吝啬手中的权利,只是他们好像与那些贪心的官吏没什么区别。”
  “让我来掌权,总比那些所谓世家贵族的公子要好得多。”
  她一点也不差,甚至表现还比他们好得多。
  “青一直如此觉得。”
  兵刃已近在眼前,却仍旧沉迷于软红香土,销膏靡骨而不自知,分明外敌在前,却仍旧想着争权夺利。
  这就是腐烂的世家,失去了往日的风骨,从根一直坏到骨子里去。
  要想攘外必先安内,若是苏湘湘想要再进一步,就必然要将武南郡的世家吞并。
  “守住城门,不许他们进出,找人看好他们居住的府邸。”
  马车在府邸前停下。
  还不待马夫设好踩踏的凳子,苏湘湘便已经跳下车,还不忘扶黎青一把。
  待她站定,回身,便见苏恒站在门内注视着自己。
 
 
第八十八章 
  月光清朗,越发显……
  月光清朗,越发显得他姿容高洁,苏恒与苏湘湘两人目光交汇,片刻后,他才动了动唇,像是想说什么,却没发出一个音节来。
  最后是苏湘湘朝着他走过去,默不作声地踮起脚拥抱了他。
  这一抱仿佛是触发了什么似的,苏恒侧过头,看悬挂在檐上的月,沉默一会,别扭似的吐出几个字,“我想,你应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苏湘湘在苏恒肩头靠了靠,一触即离,声音疲惫,“哥哥,我没办法,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已经回不到那个别人给根骨头就会感激涕零的过去了。”她松开揽住苏恒脖颈的双臂,后退几步,抬头看他,柔和月光映照进她的瞳孔里,却像是燃起了一片冷森的火焰。
  “我拥有了更大的野心。”
  苏恒低下头看她,目光复杂:“你变了很多。”
  “我确实变了,可我变得更好了,不是吗?哥哥应该替我高兴。”苏湘湘蹙眉,似是不解。
  “我没有必要为所有人考虑,我不在乎父亲也不在乎苏家,更没有心思去想我有多少兄弟姐妹,我只有你一个哥哥而已。”
  “他们要么对我不好,要么就是与我素不相识,既然是不相干的人,我也没有闲心去为他们谋划打算。”
  “可这是谋逆,湘湘。”苏恒的声音很轻,可仍旧准确传达给了苏湘湘,“上一个犯下这个罪的人已经被株连九族。”
  死无全尸,横尸街头。
  “若谋逆是该株连九族的罪,那么让苏家就此覆灭也没什么不好。”
  屋檐上挂着的灯笼随风而动,撩拨的影子也晃了晃。
  “那你所谋求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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