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执着地自己追着自己转圈,执着地委屈着说:“夏洛克,我找不到我的尾巴了……”
夏洛克镇定地一手揽着她,一手叫来一辆出租车,镇定地将她塞进车后座里,然后镇定地说:“你的尾巴在公寓里,回去我就拿给你。”
珍妮眯朦着眼看他半晌,然后很乖地靠到他肩膀上,说:“好。”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瞟了一眼,撞上夏洛克凉凉的目光,又默默地收回去。
尾巴……这是一种什么play啊,听起来好邪恶……
珍妮觉得有点难受,但是也并不闹,难受得厉害了只是小猫一样窝在他颈窝里呜咽两声,絮絮地说:“我叫珍妮贝利维尔,我得找到我的尾巴……”
夏洛克低头看她一眼,她头顶柔软的绒毛扫到他的侧脸和下巴,带来一阵轻痒。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在他怀里靠得更舒服些。
珍妮轻轻哼唧了一声,很自觉地将头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夏洛克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然后收回视线,在后视镜里对向一直向后窥看的司机的目光。
“两百米后左转进入小巷,直行到小巷尽头右转,然后在一家叫兔子洞的漫画店左转,继续直行,再右转,一直行驶到诺森伯兰大街……”
夏洛克不换气的一径说完,司机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指路。
“我开出租车已经五年了,整个伦敦的地图都印在我脑子里……”
真正将整个伦敦的地图印在脑子里的福尔摩斯先生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按我说的路线走!”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贝克街221B公寓大门口。
夏洛克推开车门走下去,正探身进来准备将珍妮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她又醒了。
一睁开眼,看到他的脸就在她眼睛前面。珍妮靠在座椅上,眼神清明地笑着问他:“我们到了吗?”
夏洛克以为她清醒了,点头:“我们到了。”
珍妮眨眨眼:“那你找到我的尾巴了吗?”
好吧,看来还醉着。
“找到了。”夏洛克说着,探身过去,将她从座位上抱出来,“我这就带你去拿。”
珍妮很自觉地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走了两步,珍妮看着他问:“你为什么抱我?”
“因为你喝醉了。”夏洛克走进公寓大门。很好,她的房间在三楼。
珍妮想了一会儿,又问:“喝醉了你就会抱我吗?”
夏洛克含糊地嗯了一声。
珍妮笑了,思路很清晰:“那我以后天天喝醉。”
夏洛克脚步停住,低头看向她:“下次再喝醉,自己走回来,而且不要靠近我三步以内,我不想面对一个醉鬼。”
他的声音犹如冰凉夜色,珍妮在他怀里轻轻颤了一下,注视着他的眼睛里迅速升级一层潮湿水雾。
“你别生气,我不喝酒了。”她小声保证。
夏洛克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没说话,继续往楼上走。
珍妮闭上眼,小心地靠到他胸口上。
二楼楼梯口,听到声音的华生和哈德森太太走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珍妮怎么了?”华生问道。同时让开身体,让他们进来。
夏洛克往二楼客厅看了一眼,直直走进去,进了自己的房间,将珍妮放在床上。
珍妮一直很安静,闻到枕头上熟悉的味道更安静了,拿脸轻轻蹭了蹭,闭上了眼。
夏洛克站在床边看着,过了两秒钟终于还是俯身扯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他甫一靠近,珍妮就重新睁开眼,很精准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我想喝水。”她舔了舔唇角,声音小的像是要睡着了。
华生终于看明白了:“这是……喝醉了?”
夏洛克阴沉地哼了一声。
善解人意地哈德森太太已经倒了一杯水来,夏洛克想侧开身让哈德森太太把水杯递给珍妮,但珍妮拉着他的衣角不松手。
她虽然说话很清楚,也不撒泼胡闹,但到底醉着,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力,所以拉着他衣角的手力气并不怎么大。可是夏洛克感到那一点小小的阻力,却破天荒地没有冷冷挣开。
哈德森太太笑眯眯地将水杯递到他面前。
夏洛克看了看那杯水,又看看珍妮捏着他衣角的细白手指,半晌,伸手接了过来。
喂人喝水这种事,听起来很亲密,实则也确实很亲密。
而有关亲密的事,夏洛克是绝对没有做过的。但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有一项本事,他自信地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成的。
包括喂醉鬼喝水这桩事。
幸运的是,他面对的醉鬼是珍妮——过去、现在以及将来,恐怕也有且仅有珍妮这一个人能让他做这桩事了。
珍妮在他面前一向听话,即便喝醉了也是如此,所以没有打击到福尔摩斯先生的这项自信。
他坐到床边,将珍妮从床上扶起来,又将水杯递到她嘴边。
珍妮照例先伸出舌头舔了舔。哈德森太太在里面掺了蜂蜜,她的猫舌头尝到甜味,便咕咚咕咚全喝光了。
福尔摩斯先生对她的配合很满意。唯一不满的是,珍妮喝水的时候也不忘拉着他衣角,见他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就仰头望着他问:“你要走吗?”
夏洛克没说走,也没说留。
华生医生觉得,此情此景,他和哈德森太太应该有眼力见地回避一下。
正要抬腿出去,听到久得不到回应的珍妮突然说了一句:“我的尾巴呢?”
华生刚刚抬起的腿又落下了。
接着,又听夏洛克说了一句:“你变成猫就能找到自己的尾巴了。”
华生正落下的腿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后,艰难地转回身,看看珍妮,再看看夏洛克:“什么尾巴?什么变成猫?”
没人回答他。
珍妮想了想,觉得夏洛克说的很对,便轻轻闭上眼,过了两秒钟又睁开。
“还是没有尾巴。”珍妮仰头望着夏洛克,满脸指控。
夏洛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头顶。
珍妮原本是想变回猫的,可是喝醉了法术不怎么好使,只在脑瓜顶上变出来两只小小的猫耳朵。
华生也望着她的头顶,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显然这两只猫耳朵并不是饰品,因为它太逼真了,连上面柔软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两只猫耳朵还随着她的表情灵活地动来动去。
“那是……那是……”华生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哈德森太太镇定自若地走过来,安抚地拍了拍医生的肩膀。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平静?!”华生医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等一下,哈德森太太,连你也知道……”作为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华生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同时也为自己的智商感到深深的担忧。
“如果你稍微运用一点观察能力,就会发现,珍妮和猫咪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夏洛克说道,“她们的很多习性都一样,名字相同,都喜欢吃炸鱼薯条,而且都喜欢……”他倏地停下,将“我”这个字吞下去,顿了顿,继续很平淡地说完,“我很吃惊你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约翰。”
早已洞察一切的哈德森太太和备受打击的华生医生出去了,房间里更安静下来。
珍妮拉着他衣角的手松弛下来。
“我想睡觉。”她说道。
夏洛克嗯了一声,说:“不错的选择。”
“你能帮我找到我的尾巴吗?我只剩下两条尾巴了,不能再丢了。”
夏洛克严谨地纠正她:“你只有一条尾巴。”
珍妮摇头:“我有九条尾巴。”想了想又摇头,“不对,现在只剩两条了。”
夏洛克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为什么你只剩两条尾巴了?”
珍妮仰着头看他,皱了皱眉说:“你能坐下来吗?我头晕。”
夏洛克很配合地在她身边坐下,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只剩两条尾巴了?”
珍妮认真地想了良久,终于想起来,笑着告诉他:“因为我只剩两条命了啊。”
夏洛克一愣,问道:“一条尾巴代表一条命?”
珍妮点点头。
“那为什么你只剩两条命了?”
珍妮被他一连串的为什么问得有些糊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猫耳朵,愣愣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为什么我只剩两条命了……”
“是,”夏洛克这一刻表现出难得的耐心,把她的手拉下来,换上自己的手在她两只猫耳朵上轻轻揉了揉,声音几乎带着诱哄,“告诉我珍妮,为什么你只剩两条命了?”
珍妮最喜欢他的抚摸,努力想着他的问题,想了良久,终于想起来,拿淡绿色的瞳孔望着他,“小黑说,我为了救你用掉了七条命,所以只剩两条命了。”有些难过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可是你却把我忘了。”
夏洛克彻底怔住。
珍妮把另一只手也用上了,两只手抱着他的脸咧嘴笑了笑,大度地说:“不过没关系,我不怪你,因为我也忘了。那肯定是特别不开心的事,所以我才会忘掉,你也才会忘掉。如果是不开心的事,忘掉没什么不好。”
夏洛克静静看着她。
珍妮的手从他脸上落下来,打了个哈欠滑进被子里,两只眼睛里汪起些迷蒙的水雾。
就要睡着时又想起什么,说道:“……我叫珍妮贝利维尔。珍妮贝利维尔。”她声音很轻但很郑重地把自己的名字念了两遍。
夏洛克想起,她刚才在出租车上时就不停地告诉他这句话,她叫珍妮贝利维尔。
这时才听她喃喃道,“这是你给我取得名字,我很喜欢。可是,你为什么连这个也忘了呢?……”
……
夜色寂静得如同深海底,珍妮躺在床上,终于沉沉睡去。
一道瘦削颀长的身影站在床边看了她很长时间。
良久,这道身影终于缓缓走开,拉开门,走进客厅。
他没有开灯,窗外是浓稠的夜色,窗内亦是绵长沉寂的黑暗,只有昏黄的街灯在窗帘上留下一些斑驳光影,映照着他比平时还要白上几分的白皙脸颊。
半晌,一双同样白皙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麦考夫,我们需要谈谈。”
嗓音冷静而淡然,但听筒另一端的人,不会听漏他声音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寂寂街灯漠然矗立在街道两边,无声地注视着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
……
作者有话要说: 真醉猫珍妮
那个,如果觉得这个末尾有点点闷的,麻烦再回头重温一下憨憨的醉猫珍妮和她那两只可爱的猫耳朵,好么?
第33章
珍妮睡到半夜就自己很自觉地变幻回原形了, 抱着终于找到的尾巴,睡得别样深沉,只是在睡梦中感觉缺少了些熟悉的温暖体温, 总归是不大满足。
第二天醒来, 迎接她的是头痛欲裂,外加头晕恶心。可见宿醉这样东西, 对人和猫非常一视同仁。
珍妮倒腾着四只爪子, 不大利索地从夏洛克的卧室里爬出来, 看到他和华生正围坐在桌边吃早餐看报纸。宿醉也坚强的没有赖床的珍妮, 幸运的赶上了饭口——虽然她现在完全没食欲。
华生医生刚刚得知眼前这只集高贵(?)与软萌于一身的埃及猫,就是他的朋友珍妮。而他的朋友, 那个长得异常漂亮某些时候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搭档都有些不大配得上(?!)的人类珍妮,其实是一只猫。
这一颠覆世界观的发现,让华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珍妮。
所以说, 人类就是心思复杂,喜欢自寻烦恼。珍妮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负担,她路过华生身边时, 十分自然地打了声招呼:“早, 约翰。”
看着眼前口吐人言的猫咪, 华生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一些宿醉的症状, 头晕,目眩, 四肢乏力。虽然他很肯定,自己昨天晚上一滴酒都没有沾。
珍妮之所以如此自然流畅地跟华生打招呼,并不是她还记得昨晚的事,知道自己马甲早已经掉光光——而且还是自己动手扒的。她只是整只猫还迷糊着。
对于昨天晚上,珍妮心里的确存了点疑惑。她只记得自己确实喝了酒, 也确实喝得有点头晕,但她觉得自己是一只有分寸的猫,并不至于喝成醉猫。
她还记得夏洛克来酒吧接她,她挺高兴,然后他们一起坐出租车回到贝克街,夏洛克还让她睡他的床,她更高兴了。最后就高兴得睡着了。一觉睡到现在。
珍妮自己把记忆串联的挺完整,但是又模模糊糊地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打着哈欠软着腿,摇摇晃晃挪到夏洛克身边,又不大精神地跳到他身上,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还好夏洛克及时伸手托了她一把。
珍妮舔了舔他的掌心表示不成敬意的感谢,夏洛克怔了一下。珍妮兀自在他腿上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她肚子里空空的不太舒服,哈德森太太很贴心地给她准备好了炸鱼条,可是她现在头晕恶心,闻到食物的气味就有些反胃,哼哼唧唧地在夏洛克怀里拱着求安慰。
夏洛克面前摊开着张报纸,他看一眼腿上的猫,看一眼报纸,再看一眼腿上的猫。
等珍妮又一次皱着脸,哼唧着往他怀里钻,拿爪子整个盖住一张猫脸,不想闻到桌子上食物的气味时,夏洛克终于放下报纸,将她抱了起来。
珍妮满意了,闭着眼攀着他的手臂往上爬,爪子触到他锁骨裸露的皮肤,然后将自己整只猫靠到上面才算消停。夏洛克几乎被她糊一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