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可以带你去抓鱼。我抓鱼的技术特别好,我们林子里谁也比不上,虎大王也不行。我还有一间秘密的树屋,谁都没有告诉过,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哪。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一起住在树屋里……”
她喋喋不休,就像一个极力献宝的小孩子,把所有对她来说最好的、最喜欢的东西全都一股脑捧到他面前,任他挑选,想让他高兴。
点点寒星缀在头顶,闪闪竞耀。
夏洛克停住脚步,沉静的双眸望着她半晌,仿佛在思考什么,没说话。
珍妮也跟着他停下,掀着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大度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森林,我陪你留在这里也可以。你在哪我就在哪。这样好不好?”
此时他们刚好走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回贝克街的路珍妮认得,但是这条小巷她不认得,跟夏洛克走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不去看路,也不需要看,反正他在哪,她就在哪。她从从前到现在,说的话很多,不靠谱的也很多,但对他说过的话,她总能做到。
这条僻静小巷里只他们两个人,有人声和车声从巷口处传过来,明明只相隔数米,听起来却仿佛多遥远似的,有些虚幻的不真切。小巷里也没有路灯,隐约的昏黄光线是从大路上照过来的。
珍妮喜欢这样朦胧的灯光,因为她生活的森林就是没有路灯的。如果她想要亮光,就会召唤来大片大片的萤火虫,将陆地、草地都映照成一片星河。那可真好看。她真希望带夏洛克去看一看。
珍妮觉得这个灯光亮度和此时氛围都挺好。如果夏洛克能说点什么就更好了。
然后珍妮就看到,他的胸膛很明显地起伏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马上就要说些什么出来。但他总是流利的唇舌这一刻仿佛出了什么毛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珍妮笑了,毛茸茸的脑袋伸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感动得说不出话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特别懂事,特别喜欢我?”
珍妮用了好几个“特别”,发出一连串的追问,每问一句就向他靠近半步,然后就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紧盯住他。
珍妮清楚地看到,他听完她的问题,微微向右偏了一下头。
她立刻高兴地大叫起来:“Yes!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他每次在心里有肯定的回答时都会微微向右偏头。
珍妮多喜欢他啊,他这个小动作,她早就发现了。
夏洛克有点吃惊。这大概是除了他那个“大英政府”的哥哥之外,第一次有人将“读心术”用到他身上,而且还成功了。
珍妮才不管他的惊讶,她已经兴奋地一下跳起来,双脚离地,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夏洛克下意识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身上,以免她摔下去。
他一直知道她的眼睛明亮而漂亮,但他从未见过这双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如此惊人的亮光,它们专注而直接地望着他,亮到几乎让他发怔。
她淡绿色的瞳孔在慢慢发生变化,那一圈剔透的绿色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深浓的墨绿色。
这是她极其高兴的表现。
她离他很近,鼻子几乎碰到他的鼻子。珍妮也马上发现了,她没有多想,又把自己往前送了一厘米,拿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然后更紧地圈住他的脖子,嘴唇凑到他耳朵边,像说什么郑重又秘密的悄悄话一样轻声对他说:“我很高兴,夏洛克。我真的很高兴。”
她软软的呼吸就在他耳廓边轻飘扫过,落到实处却起了一阵风。他扣在她腰间的手也紧了紧。
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嗯了一声,说:“我很高兴你能高兴,珍妮贝利维尔。”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被作者写丢了的德瑞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不重要,甜就可以了~
是不是觉得珍妮认真分析案情的时候还挺帅——虽然对破案毫无用处……
因为作者是个逻辑废,所以本文没什么案件内容,这个案子到这里也基本结束了,我们还是好好谈恋爱吧好么~
看完字数才发现,我更了万字啊,这都算是三更了吧,快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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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诚如夏洛克所说, 菲利普的案子是个“简单而无聊”的案子,雷斯垂德探长很争气,不到半个月就将这个“简单而无聊”的案子破获了。
虽然这耗时半个月的破案速度得到福尔摩斯大侦探一个略带讽刺的冷哼, 但能独立解决一桩案件, 场花探长很高兴,长期被夏洛克打击跌至低谷的自信心终于反弹回升。
珍妮也觉得结果很圆满。
因为在这个圆满的结果上, 她也小小的出了一份力。
对于这群手法专业的劫匪, 珍妮的评价是, 他们若不是太愚蠢, 就是太自信。在整个苏格兰场盯梢盯得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敢顶风作案,其敬业程度十分令人钦佩。
于是他们就在又一次无比敬业地实施银行抢劫的时候被当场抓获了。
消息是雷斯垂德探长从一个线人处得到的。劫匪也是一群悍匪, 而且很有些杀伐决断的枭雄气质。虽然原则上只求财不杀人,但被逼至绝境时,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一些。
珍妮出的这小小一份力, 只是稍稍用了一小下瞬移术,陡然现身在被警察团团包围的银行里面,很及时的把装备精良的劫匪们缴了械, 避免了一场流血枪战, 然后就挥一挥衣袖, 深藏功与名的低调地离开了。
她重新回到221B时, 夏洛克的早间报纸还没看完,华生医生的咖啡刚喝了三分之一, 哈德森太太从二楼客厅走至一楼的厨房,餐桌上,珍妮那杯香喷喷的茶也还没凉,升腾着氤氲的热气,喝起来刚刚好。
珍妮自认为这个抢劫案件是夏洛克对自己心意的证明(?), 而菲利普一开始将这个案件委托给她,委托得十分英明。她得找机会好好地谢一谢他。
贝克街221B一个美好而安宁的清晨就这样过去了,跟过去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却又不完全一样。在这一点上,做人和做妖倒是很有异曲同工之处。
珍妮觉得虎大王口中那个深谙辩证法的老天爷,最近对她着实不错。这个总喜欢跟人拧巴着来的老天爷似乎转性了,变成了专门帮人实现愿望的阿拉丁神灯。
她许愿要恢复自己的“夜晚福利”,必须和夏洛克一起睡,而且这个“一起睡”还严格地划出了范围——不是可怜巴巴地睡他枕头边和脚边,而是睡他怀里。
夏洛克皱眉看她半晌,然后,点头答应了。
虽然加了一个条件,她必须变回猫的原形。但这在完全不开窍的珍妮看来没什么不同,甚至她还挺喜欢这个条件,因为变回猫,她就可以完完全全蜷在夏洛克怀里,舒服得很。
于是她又贪心地许了一个愿。
这个愿望是,希望夏洛克能对她说一句情话。
自说情话这项技能被解锁后,珍妮惊喜地发现,她于此项上何止是有天赋,简直天赋异禀。
情人之间说说情话、你来我往的甜言蜜语这桩事,最开始自然还是哈德森太太向她普及的。普及得很通俗易懂。珍妮领略精髓,只需将她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是一篇情话。她觉得这个事很容易。
但是长久以来,一直是她厚着脸皮对着夏洛克一句情话一句情话地说。当然,她很愿意继续说下去,她自觉自己这项天赋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只是总这么她一个人发挥,到底不太符合哈德森太太所说的“你来我往”这一标准,所以她偶尔也会希望夏洛克能回应一句半句,对她也是一个鼓励。
对于她这个愿望,老天爷没有像第一个愿望那样立刻应验。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贪心,珍妮很耐心地等了等。
一等,就这么从十一月,等到了十二月。
然后,就等到了。
十二月有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圣诞节。
圣诞这个节日,珍妮从来没有过过,非常期待。虽然哈德森太太和华生医生说她之前其实已经跟他们一起度过一次圣诞,但她完全没有印象了,于是像第一次一样期待着。
尽管苏格兰场抓住了那一小撮敬业的劫匪,却还有更多敬业的犯罪分子和犯罪集团活跃在伦敦的大街小巷,临近圣诞节也不消停。于是夏洛克和华生的侦探业务便开展得很红火。
珍妮是在被夏洛克派往伦敦东区找他的流浪汉线人打听消息时,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的。巧克力肤色,满头的小辫子,和德瑞斯相似的深棕色眼睛。
天气阴沉沉的不大好。这个阴沉的天气其实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像是酝酿着入冬后的第一场冬雪。珍妮一开始还挺兴奋,结果一连兴奋了两三天,也没见到一片雪花落下来,只得先把这个兴奋劲收起来,等哪天真下雪的时候再拿出来使。
珍妮从老流浪汉皮普手里接过一张小纸条,转手将夏洛克交代的那五十美元还有她在路上顺手多买的一个汉堡递给老皮普。眼风里瞧见一辆可疑的黑色商务车慢慢开过来,停到“小辫子”对面不远的大路上。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小辫子”向着黑色商务车跑过去。他一边肩膀上斜斜背着一个很大的双肩包,脖子上还挂着洗的很干净的绿色球鞋,样子看起来青涩又滑稽。
老皮普咬了一口汉堡,低声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过去。”
珍妮收回视线,更多了几分好奇:“为什么?”
老皮普在一顶脏兮兮的黑色帽子底下挠了挠他同样脏兮兮的长头发,说:“因为我还想好好活着多吃几个汉堡。”
珍妮挑了挑眉,老皮普这么一说,倒是不去都不行了。她一抬腿,向那辆黑色商务车走过去。
老皮普看了她一眼,嘴张了张,见她一脸从容笃定,又把嘴闭上,安心吃起他的汉堡来。
通常来说,珍妮不是一只好管闲事的猫,但如果这桩事有关朋友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打破一下常规。
珍妮走过去的时候,那个满头发辫的小身影正要拉开车门钻进去。
“你好,德瑞斯的弟弟。要去哪?”
珍妮站在他身后,从脑子里挖了挖,也没有挖出那个拗口的名字,只得换了个称呼,幽幽地开口问道。
车门前的小男孩停住,转头看到珍妮愣了一下。
珍妮和蔼地笑了笑:“我希望没有认错人。”
珍妮没有认错人。小男孩虽然不知道珍妮的名字,却记得她这个人。毕竟,珍妮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见过的人恐怕都很难忘记。
或许是珍妮脸上的笑堆得太慈祥(?)了,男孩愣愣看着她,不由自主就把已经踩进车门的一只脚又挪了出来。
珍妮对他这个识相的动作很满意,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半包M豆,哄小孩一样塞进他手里。
已经十三岁的阿达马握着那半包被揣得有些化掉的巧克力豆,无语半天。
长到500多岁,从来没有过与熊孩子相处经验的珍妮觉得自己想的很周到,笑得愈发和蔼,正要再关怀一下他到底要去哪,车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话还未出口,面前的黑色商务车突然刷一下拉开了车门,从车上鱼贯而出四五个彪形大汉,一言不发,十分默契地站成个圆圈,珍妮和阿达马被围在中间。
珍妮数了数,一共五个人,都是跟德瑞斯和阿达马一样的黝黑肤色,只是有的肤色深些,有的略浅些。每一个都高大壮硕,面色不善。
阿达马似乎对这些人有些惧怕,紧张地跟对方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珍妮眨了眨眼,没听懂。
她必然是听不懂的。因为阿达马说的这个语言是她从来没听过的塞内加尔人常用的沃洛夫语。
珍妮就这么鸭子听雷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交流得很热闹。虽然听不懂,但对话的内容应该与她有关。因为她看到,那个领头模样的人,目光几次从她身上扫过。
珍妮这时候还不知道,人类世界里有个词叫,见色起意。
其实这五个彪形大汉围上来的时候,珍妮略微有些小激动,因为这是要打架的前奏啊。
要知道,她从林子里出来以后就再没打过架,闲适了几个月了,实在手痒得很。无奈人类都很脆弱,不像他们林子里的其他小妖和虎大王那么皮实耐打,她每每想动动手指都要忧心一个控制不住,会将人打死。
死个把人她是不大在意,但若只是为了过过手瘾,害得夏洛克因此跟她生一场气,就不划算了。
可喜的是,眼前这几个看起来倒强壮几分,也抗打几分。珍妮很满意。
她在心里做好决定,公平起见,她可以不用法术。
毕竟,这样兴许还能打得久一些。
只是她下好决定许久,阿达马同那个领头人的交谈还没有结束。
珍妮看了看那几个彪形壮汉,再想想他们待会儿要做出的贡献,觉得自己很应该拿出几分耐心来再等一等。
珍妮没听过沃洛夫语,稍微斟酌了一下,不太确定他们这一句接一句如同争吵般的语气是不是这个她听不懂的语言的特色。
紧接着阿达马那个小身板突然迈出一步,挡在她身前。
珍妮愣了一下,遂明白,哦,看来不是语言特色,是真的在争吵。
那很好,可以动手了。
小母鸡一样将她护在身后的阿达马又对着那个领头人吼了一句什么,珍妮听到了德瑞斯的名字,但整句话什么意思,该不懂还是不懂。
她正要诚恳地建议一下,他们能不能改说英文,不然她一味枯等,有些无聊。她的耐心其实一向不大好,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她这个诚恳的建议还没提出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沉静冷淡的声音,稳稳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个声音说的也是她听不懂的阿达马的同种语言,但这个声音的主人她却极熟悉。
珍妮回头,立刻对上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
那条蓝围巾和静静垂落下来的黑色大衣,在珍妮心里,除了夏洛克,没人能穿成这样好看淡然的模样。
她立刻惊喜地跑过去,仰着头笑得头顶阴云都要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