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芙鱼拿着小勺子,把碗往后缩了缩,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指着谢岿然怀里的小豆丁,明知故问道:“这是谁呀?”
谢岿然看着明芙鱼这副小气样,无奈地站直身子,把小皇孙往明芙鱼旁边一放,自己去桌边灌了一口凉茶,没好气道:“皇孙萧子笙,太子唯一的儿子。”
明芙鱼一下子僵住,跟他旁边的小豆丁大眼瞪小眼,“……”萧子笙!
这这这……就是龙傲天男主!
明芙鱼仿佛被一道天雷击中天灵盖,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终于找到了男主!可男主现在竟然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小豆丁!
她看书的时候没有太留意细节,也没有注意年龄差,因此一直没想过男主现在会这么小。
小豆丁眼睛转了转,盯着明芙鱼手里的白瓷碗看了一会儿,目光渐渐下移,落在明芙鱼碗里的豌豆冰糕上,慢慢流下了一行哈喇子。
明芙鱼:“……”男主!你可是龙傲天男主啊!怎么能流口水呢!
明芙鱼心里是崩溃的,她本来还想抱男主大腿,现在看来男主可能还没有大反派的腿高。
萧子笙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碗豆冰糕,口水差点淌到衣服上,明芙鱼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的小豆丁,想起他怎么说也是男主,忍痛把自己的豌豆糕递了过去。
萧子笙霎时乐开了花,也不用勺子,直接捧着碗,嗷99Z.L呜一口吃了起来,差点把脸埋进碗里,形象全无。
明芙鱼心目中男主高大威武的龙傲天形象瞬间崩塌,“……”算了,多吃点,好快快长大。
明芙鱼坐在旁边默默叹气,原来男主现在还不是皇子,而是小皇孙,他爹都还没做上皇帝呢。
明芙鱼看书的时候脑补的男主既英俊又威武,长得不用像谢岿然那般好看,至少也要像楚云深那样面容清秀,怎么也不是面前这个流口水的小胖墩呀。
小胖墩头也不抬,吃得开心,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明芙鱼无语凝噎。
谢岿然灌了两口凉茶,回头一看,明芙鱼竟然把豌豆冰糕给萧子笙吃了。
“……嘿!真行!”
谢岿然一口气噎住,走过去一把将豌豆冰糕抢了回来,不服气道:“小烦人精,我刚才想吃一口你都不舍得给,现在你倒是大方起来了,竟然整碗都送人了。”
明芙鱼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萧子笙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嘹亮,大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明芙鱼:“……”不愧是男主,哭声都与众不同,格外的洪亮。
她都想把耳朵堵上了。
谢岿然也被哭得耳朵疼,赶紧把豌豆冰糕还了回去,“给你吃,给你吃。”
萧子笙看到豌豆冰糕回到自己手里,瞬间不哭了,没出息的抬头对谢岿然傻乎乎的笑了笑,又低头吃了起来。
明芙鱼:“……”男主,他可是大奸臣啊!你将来最大的对手!
你清醒一点!
一碗豌豆冰糕不一会就见了底,萧子笙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又咕噜咕噜喝了一碗牛奶,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明芙鱼以手抚额,无言地看着他。
谢兰川在帐篷外面喊了两声,让谢岿然出去,语气有些兴奋,似乎又猎到了什么珍奇的猎物。
谢岿然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帐篷里只剩下明芙鱼和萧子笙。
明芙鱼按下心中汹涌的情绪,往前挪了挪,想先跟男主解释清楚自己跟大奸臣的关系,压低声音道:“我们家跟谢岿然虽然是邻居,但我们并不知道他以后会做什么,所以他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跟我们家没有关系,你以后要罚他可千万别连我们家一起。”
萧子笙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开始吭吭嗤嗤地啃起了小拇指。
明芙鱼:“……”男主,你怎么能吃手手呢!怎么能发出猪一样的声音呢!多有损你的男主光环!
明芙鱼心痛地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扬起微笑,再接再厉道:“谢岿然……他虽然也许会是大奸臣,但他不是个坏人,以后他若是一时想不开,真的做了大奸臣……我一定会努力把他拉回正途的!你能不能适当的放他一马,给他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萧子笙咬着手指,无辜的看着她。
“……我相信谢岿然是不会变坏的,只要你以后给他一个机会,我再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豌豆99Z.L冰糕也可以都给你。”
萧子笙看着明芙鱼脖子上晃来晃去的红锦鲤玉坠,伸出小手一把拽住,放到嘴里就想吃。
明芙鱼瞪圆了眼睛,立即伸手去夺。
你们萧家人都这么不讲理么!你爷爷刚抢了我的青莲玉佩,你现在又来抢我的锦鲤玉坠!
我全身上下总共就这么两个值钱的东西,你们还想都抢走不成?最可恶的是,这两个都是谢岿然送给她的,这爷孙两个是一个也不想给她留呀!
明芙鱼越想越气,哪里肯让萧子笙得逞,用力将锦鲤玉坠从萧子笙手里拽了回来。
萧子笙人小力气可不小,明芙鱼脖子都勒红了,才好不容易把锦鲤玉坠抢回来,她抬头揉了揉脖子,心疼地摸着手里的锦鲤玉坠,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萧子笙就一把将她推倒在了榻上。
明芙鱼呆了呆,她她她……被一个比她小的小屁孩欺负了?
萧子笙还要过来抢她的玉坠,明芙鱼一气之下,举起了自己肉乎乎的小拳头,管他是不是男主,直接跟萧子笙扭打在了一起。
萧子笙刚长满了一口小白牙,正是见什么都想咬两下试试的年纪,明芙鱼奶白的小手伸过去,不一会儿手背上就光荣的多了一个牙印。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显然三岁的男主还不是君子,他动手又动口!
明芙鱼捂着小手背,没忍住掉了两颗金豆子。
第26章 窝里横
谢岿然在帐篷外面听到声音走进来, 掀开帘子就看到明芙鱼瘪着嘴可怜兮兮的模样,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明芙鱼狼狈的小脸上有几道抓痕,发丝凌乱, 眼睛和鼻尖都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眼皮已经肿了起来,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谢岿然在明芙鱼眼神的控诉下, 好不容易止了笑,走过去抬手给明芙鱼擦了擦脸上的泪。
明芙鱼看到谢岿然更觉得委屈,打着哭嗝, 小脸皱成一团,手指着萧子笙无声的控诉。
谢岿然看着明芙鱼肿起来的眼睛,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成胖头鱼了。”
“……”明芙鱼哭声戛然而止,用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用力瞪他,气得差点背过去。
谢岿然笑得更厉害,忍着笑问:“你平时咬我的时候可是厉害的很, 今天怎么反而被咬了?”
明芙鱼抿着唇不说话,眼泪挂在纤长的睫毛上。
谢岿然抬着袖子继续给明芙鱼擦眼泪, 压低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温柔,“丢不丢人?跟比自己小的打架就算了, 怎么还能打输了呢?”
明芙鱼没忍住, 又落了两颗泪,一想到刚才谢岿然如果不出去,她也许就不会被萧子笙欺负, 心里就委屈。
偏偏谢岿然还要火上浇油,“咱们今晚吃胖头鱼吧?红烧?清炖?”
明芙鱼正哭的伤心,被谢岿然这么一说,怒火全朝着谢岿然扑了过去,金豆子也不掉了,擦干眼泪,朝谢岿然张99Z.L开了小手臂。
谢岿然以为她想寻求安慰,心底一软,收了脸上戏谑的笑容,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谢岿然酝酿好了情绪,还没来得及哄,明芙鱼就扑到他脸上嗷呜一口,帐篷里响起谢岿然的惨叫声。
旁边的萧子笙顶着个大花脸,乐得拍起了小手,鼻子里冒出一个大鼻涕泡来。
翌日,谢大奸臣脸上顶着两个明晃晃的牙印出了帐篷。
丫鬟和护卫们频频看他,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他倒是从容淡定,除了偶尔摸一下脸上的牙印,一切如常。
楚云深看到他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憋笑,远远喊道:“呦!这俩牙印左一个,右一个,还挺对称。”
谢岿然捂住一边脸颊,斜睨了他一眼。
楚云深走过来问:“怎么弄的呀?”
谢岿然哼笑一声:“被兔子咬了。”
楚云深看着谢岿然脸上的牙印,仔细数了数,还真是两颗牙的牙印,他难以置信道:“还真是兔子?你前几天抓的那只兔子不是还没长大么,脾气这么厉害?”
谢岿然轻轻磨了磨后牙槽,是一只正要换牙,只有两颗门牙还算结实,所以只用两颗门牙咬人的不孝混账小兔子!
“用不用找太医来给你看看?”楚云深凑近看了看,“还行,咬的不深。”
“不用。”
谢岿然算是看出来了,明芙鱼就是传说中的窝里横,在他谢岿然面前最横。
接下来几天,明芙鱼渐渐悠闲起来,除了萧子笙会被经常抱过来跟她一起玩之外,小日子过得相当舒爽,谢岿然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靖帝每天都会传唤谢岿然到他的帐篷里下棋,谢岿然每次去都要待上许久。
楚氏用谢岿然猎来的白狐毛做了件斗篷,还给明芙鱼做了个白毛领,白白的绒毛摸起来又柔又软,明芙鱼特别喜欢,可惜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暂时还不能戴,只能等到冬天落雪的时候戴。
谢岿然每次去下棋回来都要找兵书看上许久,有的时候会一直看到深夜,他不像去下棋,倒像是去上课的。
楚氏夜里常常看着他帐篷方向的烛光出神,却没有再让人去叮嘱他早睡,只吩咐梅嬷嬷让人多送些羹汤。
有一日,明芙鱼跟着谢岿然去了靖帝的帐篷看他们下棋,发现谢岿然偶尔已经能赢两局了,靖帝嘴上虽然没夸,看着谢岿然的目光里却带着赞赏。
明芙鱼看着相对而坐的谢岿然和靖帝,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半月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该回去的日子。
明芙鱼和萧子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终于勉强和解,能坐在一起吃豌豆冰糕了。
明芙鱼彻底放弃了抱男主大腿的想法,反正经过这次围猎,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她是谢岿然的义女,这关系已经扯不清了,她也就破罐子破摔,得过且过吧。
谢岿然这段时间获益良多,靖帝教了他不少东西,他自小聪慧,一点就99Z.L通,所以进步神速。
外人只知道靖帝喜欢传召他去下棋,却不知那棋盘对他们来说便是模拟的战场,靖帝言传身教,一句话比旁人教一年都有用。
离开前一天,谢岿然摆脱了萧子笙这个小尾巴,带着另一个小尾巴明芙鱼去了林子里,想把前段时间抓来的那只小兔子放了。
明芙鱼抱着兔子有些恋恋不舍,一下下地抚着小兔子的背,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谢岿然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磨磨蹭蹭地不肯往前挪步,手里转着骨笛道:“这只兔子不是家养的兔子,是山林里的野兔子,野性难驯,你别看它现在老实,若是再大一点,你就抱不住它了,到时候被它咬一口,可别哭鼻子。”
明芙鱼小声嘀咕,“那你还把它带回来。”
这些日子以来,这只兔子日日陪着她,她每天清晨起来喂食,傍晚带着兔子散步,心里想念父母的时候就偷偷跟兔子念叨,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早就对这只小兔子有感情了,如今根本不舍得把它放走。
可她心里知道谢岿然说的没错,野兔子本就该属于山林,再不把它放回去,它就不知道该怎么在山林里觅食了。
谢岿然弯了弯唇,捏了一下小兔子的耳朵,“这只小兔子是我那天猎虎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它的兔妈妈和兔子兄弟姐妹们一窝都被老虎吃了,就剩它这一个,我当时一箭射过去,可是在虎口底下把它救回来的。”
明芙鱼想到当时的险况,忍不住紧张的缩了缩手,将怀里的小兔子抱紧了一些。
谢岿然负着手,慢悠悠地往前走,“我看它太小,留在林子里也活不成,所以才把它带回去给你养些日子,现在它长得差不多可以自力更生了,也该回到属于它的地方了。”
“原来它没有家人了。”明芙鱼垂眸,手指轻轻抚着小兔子身上白白的绒毛,小兔子似乎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息,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手指。
“我真的不能一直养着它么,它这么乖,长大后也许不会咬人呢?”
“阿鱼,你心里知道答案的。”
明芙鱼垂眸,没有再说什么,野兔的腿和耳朵都比家兔长,它们适合的地方是草原,那里才是对它最好的地方,它注定不适合家养,她不能把它带回长安,那样剥夺它的自由,也许才是害了它。
两人一直走到林子深处,谢岿然带着明芙鱼左转右转,来到当时他发现小兔子的地方,“这里它能熟悉一些,就把它放在这里吧。”
明芙鱼站住,低垂着头,抱着小兔子没有动。
谢岿然蹲下身,看着明芙鱼的眼睛,柔声道:“阿鱼,小兔子有它的生活要过,我们该放它回去了。”
明芙鱼抿紧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小小的说:“让我再抱抱它。”
“好。”谢岿然没有再催促她,只是静静等着她。
小兔子身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皮肤上,暖99Z.L融融的,明芙鱼看了它一会儿,将小兔子抱起来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然后才蹲下,缓慢地将小兔子放到了地上。
小兔子闻了闻地上的青草,像在告别一样,绕着他们转了几圈,然后顺着青草一步步跳进了林子里,站在大树下张望了他们片刻,转身离去,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谢岿然和明芙鱼一直望着它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它。
谢岿然拍了拍明芙鱼的后脑,低声道:“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明芙鱼一直闷闷不乐,谢岿然走在她旁边,不声不响地转着手里的骨笛。
日暮黄昏,林子里的树叶沙沙的响,夕阳洒落在地面上,地面泛着金黄色的光。
走出林子,谢岿然才垂头看着明芙鱼,若无其事地开口:“阿鱼,人这一生总要经历无数次离别,你要学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