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然来了,谢大奶奶请玉然坐下,说道:“刚才这丫头来我院中告发,说是你对雨燕、画眉下药,才致她们早产的。”
玉然听后,忙站起来回道:“大嫂,这实是诬告之辞,此事绝非玉然所为。”谢大奶奶颔首道:“你不必着急,你先听听这丫头是怎么说的吧。”说完,对着珠儿叱道:“将你刚才对我说的告发之辞再说一遍。”
珠儿看了玉然一眼,瑟缩的哭道:“昨儿个奶奶让人送来了几碗燕窝粥过来,我们姑娘与雨燕姑娘吃了燕窝粥不过一会儿就都腹痛难忍了。后来的事儿,奶奶们也都知道了。”
玉然听了,冷声道:“你说我送了燕窝粥过来,画眉吃了就出事儿了。是说我送的燕窝粥有问题了?那我问你,既然燕窝粥有问题,那这四碗是一起送过来的,为何只有画眉、雨燕吃了有问题,而偏偏走娟与原鸽吃了没事?”
珠儿躲闪的看了玉然一眼:“想是奶奶怕四个一起出事儿,嫌疑太重,就分开下了的吧。”
接着又急急的说道:“当时奴婢觉得颇为蹊跷,就将我们姑娘吃剩下的燕窝粥留了下来,大奶奶若是不信,命人来验一下就可看出是否有问题的。”
玉然听笑了:“我既要下毒,为何偏偏要留下证据给你,我让人就手儿拿走不就好了吗?不过你既来首告,想来不给你结果,你也是不甘心的。”
说完转身对谢大奶奶说:“既这丫头如此说,那就请大嫂叫府医来验一验吧。”
谢大奶奶道:“也好,验一下分明,也好让人心安。”因命人传来府医。府医来后,向众位奶奶请安施礼,谢大奶奶一摆手:“不必多礼,你来看看这碗里的燕窝是否有孕妇不宜食用之物?”府医拿过残粥,仔细的闻了起来,又用银针拨开查看。
此时,江大奶奶也赶来了,笑道:“我来迟了,大嫂亲临,我这个做弟妹的竟未能亲迎,还请大嫂恕罪则个。”
谢大奶奶嗔道:“你行了啊,我们妯娌之间还用这么客套么?我正要使人去唤你的,你既已来,就一起听听吧。”
良久,府医对谢大奶奶拱手道:“小可看这粥里确有藏红花,此乃孕妇不宜食用之物。”
珠儿一听大哭:“大奶奶,您得替我家姑娘做主啊。”江大奶奶听了,大喝道:“哪来的没规矩的奴才,主子还没发话儿呢,哪有你说话儿的份,来人,给我掌嘴。”
身边的秋江听说了,走过去啪啪几耳光,打得珠儿涕泗横流。见珠儿这个狼狈的样儿,江大奶奶心气儿顺了点儿。
当她初初听说,有人请谢大奶奶到了安守院,很是不愉,二房主母这两年一直病重,她实际上是二房的当家主母,而这些人竟然越过她直接找到大房的大嫂,实在让她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谢大奶奶当然知道这个江弟妹在撒气,待她打完后,笑笑道:“这些个奴才确实是没规矩,弟妹也不要跟她们生劳什子气。我们接着将这事儿料理完,你看可好?”江大奶奶当然无不可。
这时,一直在里屋的画眉也让人搀着出来,对着玉然控诉道:“奶奶,画眉自知低贱,从不敢跟奶奶争什么,只求奶奶能让我平安诞下孩儿,日后有什么不是,画眉必会一一领受的。可奶奶为何要下此毒手,孩儿何其无辜啊.”
然后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对着两位大奶奶磕头:“求两位奶奶做主啊。”
谢大奶奶看向玉然:“我们自知七弟妹必然不会做此事,但既然画眉已是求告,我们也必得查一下,才好让大家心安。七弟妹觉得如何。”
玉然道:“听大嫂的,还是查一下的好。免得我摘不清。不过,方才画眉问我的话我还没来的及答,现下就画蛇添足的答一下好了。”
玉然对着画眉道:“你刚才问我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是啊,我如果容不下你的孩儿,为何不在你月份尚小时下手呢,偏偏选在你快足月了才下手?让你有机会生下孩儿?你看雨燕不就生了下来么。我想侯府众人都知道,只要你们出事儿了,我的嫌疑才是最大的,没有谁傻到冒这么大的风险,却可能毫无收益的吧。”
接着玉然看向两位大嫂:“我房中出了这事儿,我这个做主母的难辞其咎,但谋害子嗣的罪名,玉然实不敢受,还请两位大嫂仔细查探一番的好,免得玉然白担了罪名。玉然在此谢过了。”
这时,明定在旁插嘴道:“是啊,大嫂,是的好好查查,看看是谁在做耗。玉然这些时日一直跟我在一起的,我信她不会做这事儿的。”
众人这才注意到明定也在这儿,谢大嫂答到:“明定说得在理儿,这事儿我们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又眼神一扫:“侯府早就严令不可私自夹带药物,竟还有种害人的东西出现。此次一旦查出是谁所为,必定严惩不贷。”
谢大奶奶又对着江大奶奶说:“这也算是你们二房的家务事儿,我也不好越俎代庖。这事儿就请弟妹来处置,如何?”
江大奶奶起来敛身道:“为这事儿竟惊动了大嫂,实是我之罪。大嫂放心,这事儿,我必查个清清楚楚,给大家个交待。”
送走谢大奶奶后,江大奶奶命人将画眉扶回房中,接着又对玉然讲:“此事虽是丫头诬告所起,但你毕竟牵涉其中,为避嫌,近日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你看如何?”
这是要禁玉然的足,明定听了有点急:“大嫂,我相信这事定不是玉然所为,定是这丫头在诬告。况,现在事情还未查清,就禁了玉然的足,这让玉然颜面何存。”
江大奶奶想想:“也是,光想着避嫌,未曾想到这层。既七弟你求情,那就算了。不过,七弟妹也得好好理理你的家务事儿了。”
玉然见明定稍稍求情江大奶奶就轻轻放过了,顿时明了,这是江大奶奶余气未消,也是在向自己这个弟妹立威了,玉然听完,忙福身一礼:“谨尊大嫂教诲。”
送走江大奶奶后,玉然又将杜娟留下:“这两天你就在这边支应着,有事决断不了,就让人来回我吧。”杜娟低头应诺。
待安排妥当后,方出得院来,玉然也才有点松懈了下来,因先前太过紧张,现下霎时放松,人有点微微颤抖。明定见玉然脸色不好,忙扶住她道:“然然,不怕的啊,都有我呢,我信你不会做这些事儿的。”
玉然已是筋疲力尽,但因还在外面,也只得撑着。好容易到得畅欣院儿,方一进房,就坐在了椅子不想起来了。
芙蓉捧来了茶,玉然抿得几口,方才缓过气来。也顾不上李明定在旁,叫芙蓉道:“扶我进卧房歇息一下。”
李明定见状,挥退芙蓉,殷勤的扶了玉然进去。进得房来,玉然指着让往贵妃榻走去。
躺在榻上,玉然累得眼睛都不想睁了,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明定也没有离去,坐在榻边握着玉然的手,静静的不说话。良久,玉然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笃定的认为不是我害了她们。”
明定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信你不会做这些事儿的。况,一个连条鱼都会救的人,我想是下不了手杀人的吧。”
玉然道:“有你这句话儿我就放心了。今日这事儿你怎么看。”
明定道:“这几个丫头如有人下手,那一定是府内的人,府外没有谁稀得向几个丫头下手。我刚才也想了一下,是不是我平日得罪了什么人。但仔细一想,平日最有嫌隙的李明青这家伙。但家伙虽然讨厌,心思并不黑,况下红花这明显是后宅女人惯用的伎俩。想来,这次的事儿八成是冲着你来的。”
玉然慢慢的吐了口气:“是啊,我想也是冲着我来的。但我进门不久,平日想来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想来想去,只能是你这几个丫头里有人生事了。”明定惊道:“你说可能会是走娟、原鸽她俩?”
玉然道:“也不见得,也有可能是雨燕与画眉,也许是她们俩之中某人,想阴我一把,却没把握好度,将自己也害了去。不过再想想,没人愿意冒这么大风险去对付别人的,这可不是伤敌一千,损己八百的事儿。这是自己随时都没命的事儿。看来,走娟与原鸽的可能性更大点。”
想想又道:“不过,也不尽然,有时越看着像的反而越可能不是。算了,我们也不要再猜了,待大嫂她们那边查过再说吧。”
第三十六章
因陈家已经通过气儿了,要订亲的姑娘一是避嫌,一是害羞,明茵近日也是少出门的紧。
但今儿听说了哥哥房里的的事儿,明茵颇为烦闷,就带着百卉来到了大花园里走走。这时过来一个丫头子,对着明茵一福道:“八小姐,奴婢奉陈三公子之命来给小姐送信。”
明茵一听是陈三公子,立马羞红了脸,红着脸轻斥道:“你好不知礼,他一个外男,让你送你就送了。”百卉见自家小姐这想要又不想要的样儿,替自家小姐做主了:“将信拿将过来吧。”
那丫头将信递过,就待转身而去,百卉叫住她:“等等,劳妹妹来送信儿,还不知妹妹的名儿,妹妹是哪位,还请告知。”那丫头答道:“我在外书房当差,不常来内院,想是姐姐认不得的。”
百卉道:“是认不得妹妹,还请妹妹告知是哪位?”那丫头道:“我叫晚春。”说完,匆匆告辞而去。
明茵红着脸拿着信回到了房中,将百卉遣了出去,打开信一看,原来是陈其功邀她在自己下午散学后到靠近外书房的花园一见。
明茵羞红了脸,将信撂在了一边,有心想不理他。但又见他在信中写得情意绵绵,思念满怀的样子,又实在难舍。
明茵心如鹿撞,一直在去与不去间徘徊。百卉见自家小姐这坐卧不安的样儿,实在忍不住问道:“这陈三公子在信中写了什么,让小姐您这么心思不定?”
明茵有点不好意思答她,有心不理她,但想想自己如要去见那陈其功,还是要带着百卉的,因此羞答答的说道:“那陈其功约我今儿个在他散学后去外书房的那处花园子见面。”
百卉一听,调侃道:“哟,昨儿个才送了个钗过来,今儿个又约见面,这陈三公子可真是忙啊。”调侃完,百卉有点疑惑道:“这陈三公子最喜欢在大花园里跟小姐您偶遇,间或也送了两回信,可约您见面那还是第一次。这信不会有问题吧,您再看看是不是陈三公子的笔迹。”
明茵嗔道:“还要你说,我早对过笔迹了,是他的没错儿。”百卉笑问道:“那小姐是见还是不见呢?”明茵嗔了她一眼不语。
有心不去吧,想着如今天儿可冷了,要是陈其功那傻子真一直等在那儿,冻坏了怎生是好。要是去吧,好像又有违礼法。
眼见时辰已是不早了,那边应马上要散学了,明茵有点儿焦躁起来,想着自己与那陈其功的亲事,两相已是通过气儿的,如今只是坐等媒人上门,自己与他也算是未婚夫妇,见见也没什么的。
打好心理建设,到底不忍心陈其功挨冻受罪,遂穿好斗篷,戴上观音兜带着百卉往外书房花园去了。
明茵带着百卉一路匆匆而行,一路上风虽寒,但明茵却觉得热乎乎的。感觉很久才来到外书房花园似的。进得花园,明茵就往里面竹林走去。
刚走到陈其功信中所说的一丛茂密的竹子旁边时,一个人转出来惊喜的说:“芙儿,昨儿你才让人送了个荷包给我,今儿这大冷的天儿,你还出来见我,我实在是……”
明茵听到这声音不是陈其功的,颇为奇怪,还未来得及说话儿,只听一个婆子说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私会,还不快快拿下。”明茵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大房大嫂与自家二房五嫂俱站在旁。说话的正是五嫂身边的冯婆子。
明茵见此阵仗,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大嫂,不是的,我不知道……”那郑世忠也连连作揖:“请众位明鉴,此乃世忠无状,惊扰到小姐了,我与这位小姐素昧平生,请各位万万不可误解。”
谢大奶奶板着脸还未说话,明茵五嫂已是咋呼道:“堂堂侯门千金,竟敢私会外男……”话还未说完,让谢大奶奶喝住了:“说得这么大声,你想闹得尽人皆知么?”五奶奶听了只好讪讪的闭嘴。
见那聒噪的五弟妹安静了,谢大奶奶指着郑世忠道:“将他带走,好好问问话儿。做的隐秘点儿,不要让人知道了。”又对着明茵说道:“你跟我走。”
明茵此时,如坠冰窖,满身的热血霎时冷了下去,冷得她打颤。再傻,她也知道被人算计了。她感觉眼泪都被冻住了,不知要说什么,只重复的对大嫂说:“不是的,不是的,我……”
谢大奶奶见这八妹妹已是吓得脸色青白,虽还很生气,但到底生出了怜悯之心,止住她:“你先不必说什么。待到了柏石居再说吧。”
到了柏石居,谢大奶奶命人去请定七奶奶与江大奶奶也到柏石居,特意叮嘱,就说找她们说燕窝粥下毒的事儿,其它不要说,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探究。
玉然接到谢大奶奶有请的传话还以为是投毒事件有了结果。还想着这大奶奶的手段可真是高明,这上午发现的,下午都查清了。想着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可怕的,还想早点知道结果,因此也算得上欣然前往。
来到谢大奶奶院中,竟然见到明茵满脸泪痕的坐在那儿,且,还有李明定他五哥李明仲的老婆也在,直觉告诉她,事情非常不妙。见她来了,谢大奶奶指着旁边的椅子说:“你来了,先坐下吧。”
玉然疑惑问道:“大嫂,这是?”谢大奶奶摆摆手道:“江弟妹还没来,等江弟妹来了再说吧。免得反复问话。”玉然也不好多问,只得捡了个靠近明茵的椅子坐下。
一会儿江大奶奶也来了,见江大奶奶进门了,谢大奶奶说道:“都到了,那我们开始问话吧。”见到这气氛,又见到明茵、玉然还有老五媳妇都在,想来不是明定房里投毒的事儿了,那就是有别得不好的事儿。
待听谢大奶奶讲是仲五媳妇今儿个与自己在大花园子里遇上了,两人说了些琐事,后又说到了景致,想着外书房花园子的梅花开得正好,她们就逛去那边。谁知当场抓住明茵与人相会。
听到此江大奶奶有点出离愤怒了,这些人几次三番越过自己这个二房大嫂,直接将事情捅到大房大嫂面前,实在是让自家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