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然出来后,想想要不要顺道去一下明茵那儿,给她说说那郑姓小子遇到她的事儿搞清楚了。
但细想想,毕竟大嫂那儿也还没有定论,明茵与陈家公子的婚事现在也没个准儿;再加上明茵此次做事确实莽撞无知,让她着着急,长长记性也好。遂玉然直接回了畅欣院儿。
回到房中,杜娟说爷在房里等她,问杜娟,爷在干什么呢?杜娟竟然答:“爷在里屋看书呢。”玉然听后大奇,难不成自己这短短时日洗脑竟然有效果了,连忙进得小书房,一看,明定果然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
玉然大喜,走过去,正准备不吝言辞的夸奖一番,谁知定睛一看,有点失望,原来是现下坊间最盛行的艳情话本。不过转头一想,艳情话本也是书不是,至少这厮能想着主动看话本了。
遂还是勉力夸了几句。明定放下书,拉着玉然的手问道:“如何?贤大嫂子没说什么吧?”玉然点头道:“大嫂没有怪罪。不过,问了昨晚的事儿。我将事情从头到尾的都说了一遍,又将那冯十一单拎出来提醒了下大嫂。”
“还有,我们房里丫头被下药的事儿,查出眉目了。我走时,大嫂房里的江嬷嬷来回话了。”玉然道。明定坐起来:“你说查出来了?到底是谁干的?”
玉然答道:“我要避嫌,遂也没听,先行出来了的。”叹口气道:“我也好想知道是谁干的。你说你们大宅门儿的怎么这么多事?一会儿下毒,一会儿栽赃陷害的。”
明定听玉然这样讲,很是有兴味的问道:“我还正要问你呢。缘何明茵妹妹的事儿,你一下就发现了主谋,想出了对策,偏偏这次下毒的事儿,你一直没有动静儿呢。”
玉然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去查过了,查到什么了没?”明定摇摇头道:“没有。”
玉然道:“是啊,你长在侯府都已二十年了,你都查不出什么。我一个才进门的新媳妇,没人手,没经验,这种阴私之事,我去哪儿查。况且,有当家主母在,我要是还在其中指手画脚的乱指一通,别人会很讨厌的。我一个才进门的新人,本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的,还敢去查东查西的,嫌命长啊。”
明定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明茵那事儿,我看你毫不掩人耳目,大张旗鼓的很啊。”
玉然道:“那不一样。明茵事儿就算闹出来有什么不好,那也是我这个嫂子关心小姑子忙中出错的,护妹心切,就算有错,那也是情理可恕的。”
玉然呵呵两下,接着道:“但我们房里丫头早产这事儿,那可不一样。我这主母天然就是最大嫌疑人,就算确定不是我干的,我这个主母也负有失察之罪的。还敢咋咋呼呼的,讨罚来着呢。”
明定不信道:“你少唬我,你当我不知道,你使苍鹭干什么去了?你不是让他查那珠儿了么?”
玉然见这家伙究根问底,只得说道:“我也只有大概的一个方向,因还没搞明白,怕反倒误导了你,因先前我给你说重点是走娟她们,你不是没查出什么来么,再加上这两日事儿一件接一件的,所以先就没给你讲。”
明定好奇道:“你发现什么了?”玉然摇摇头:“也不叫发现。我只是觉得奇怪,那珠儿也是刚跟画眉没多久,此次怎会如此豁得出去,此次她来告发,无论是否成功栽赃到我身上,她的下场都不会太好。毕竟以奴告主这个罪名儿可不小啊。”
明定听完道:“所以你怀疑这珠儿有问题?”
玉然点点头:“是的,所以我让苍鹭去查一下那珠儿的一些事儿。之前我怀疑走娟她们,但仔细一想,总觉得有偏颇,况你不是去查也没查出什么吗?后来我越想越觉得这珠儿很是不对劲儿。”
不过说来说去,玉然这次遇到丫头早产的事儿,之所以表现还算镇定,最重要的原因是李明定无条件的相信了自己。想到这儿,玉然决定肉麻一把以示鼓励,返过身来,搂住明定的脖子道:“这次的事儿,你这么相信不是我干的,我很欢喜。”
说着啾啾两口亲了明定几下,明定大喜,立马反客为主过了下嘴瘾,然后只差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日后有事我必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用担心啊。”两人又好一阵腻歪。
这边,江大奶奶得了消息,就来到柏石居回报一下消息。江氏来时,谢大奶奶正要料理郑世忠私会侯府千金的后续事宜,已传了好几个人证来了。
江氏见状,因问道:“大嫂想是在料理那件事儿呢。要不我过会子再来。”谢氏道:“很是不必,我正要使人去请你的呢。”
江氏想想,这事自己确应在这儿,见明仲、明易媳妇都还没来,就将方才玉然对她说的话向谢氏提说了一下。
谢大奶奶听后,脸色铁青。虽之前自己早已想到,这其中必有猫腻,也隐隐明白自己当日是被人当枪使了。但现下听江氏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看来自己还可能真给别人算计了,还让这个弟妹看在了眼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问道:“仲五奶奶还没来么?”紫竹答道:“还没到,奴婢这就使人再请。”正说着,仲五奶奶也来了。
这冯五一进来,见两位大嫂都在,忙道:“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还请大嫂见谅。”见人都来了,谢氏道:“既人都已到齐,那就开始吧。”
待这些人说出来,再两相一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是被人算计了。命人将这些个奴才全都拖下去先打一顿再说。接着谢氏瞪向冯五奶奶:“刚才那些个奴才说的话儿,五弟妹可是听清楚了?当日七弟妹问你的话,我今儿个再问你一遍。这事儿怎会那样巧,就让我们撞见了。”
这冯五奶奶刚才听这些个奴才说完,才知道事情大条了。这跟当日找他拉谢大奶奶去捉奸的人说的话儿完全不一样啊。
当日锦瑟过来跟她说,看到明茵与人私会,让她引谢大奶奶去捉奸。当时自己就猜到是那冯十一想将明茵的亲事儿抢过来,让自家妹子嫁到陈家。
自己当时就拒绝了,这无非是明茵、明芙争夫婿的事儿,反正两个妹妹都不是亲的,管她是谁嫁那陈家呢。
但是冯十一后面开出的条件,让她心动了。
那锦瑟告诉她,如果明芙嫁到了陈家,冯十一必会让明芙在陈家帮她家妹子找个夫婿,比如陈知府家现成的四公子。
冯五奶奶心动了。自家妹子小时侯出过痘,好了后脸上留有一些麻子,看起来很是不美,因此这婚事总是不顺,今年都十七了还没定下来。听说这陈家耕读传家,家风清正,家中子弟也不是那爱色之人,说不定真能看上自己妹子。
那锦瑟想是也看出她所想,更是拼命的游说许诺,说陈家儿郎众多,姻亲故旧遍地。自家奶奶与她又是同宗,她的妹子也是冯十一的妹子,自家妹子嫁好了,于冯十一更是大有益处的,所以不用疑心冯十一的诚心等等。
最后那锦瑟提到,事成之后,不光是会帮她妹子找夫婿,还会给她三百两银子外加两匹织金缎子。
冯五想想也是,明茵嫁过去于自家毫无益处,但明芙好歹因她嫡亲嫂子的关系,无论如何比明茵的关系要近点。最主要的是,自己帮她们做事儿了,日后也是有把柄的,也不怕她们不尽心。
冯五在心里过了一遍,既锦瑟来找自己说,那就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明茵与人私会了。就算明茵真被抓住了,大不了就嫁了那小子就是了。
横竖自己只是走一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抓到了就赚三百两银子,没准儿妹妹的婚事也真有了眉目;没抓到就当逛了一次园子。
可今儿个听这些奴才说的,原来自己被人当了马前卒了。谁想到那冯十一竟如大胆,这种栽赃陷害的事儿也敢干。也怪自己贪财,怎么没想到这有这等弯绕呢。诬陷小姑子的罪名可不能领。
冯五立刻喊冤:“大嫂,这事儿真不赖我,我真不知道是有人要诬陷明茵啊。”谢大奶奶怒视着她:“不要讲这些没用的。我问你,明茵会外男这消息是谁递给你的?你是不是跟人串通好了,把我引到那里去的?说!”
冯五还想抵赖,谢氏不耐的说:“我还有很多事,你最好快点说。如若不然,我只有将你带到祖母面前了,你可想好了?。”
冯五无法,只得将锦瑟供了出来。谢氏、江氏一听,是谁筹划了这件事,不必问了,正要命人传冯十一过来时。侯夫人院儿里的瑞福来了。
谢大奶奶命人马上请进来。瑞福进来后,对着众位奶奶轻轻一福道:“众位奶奶都在,这正好儿。侯夫人有请,请众位奶奶即刻一起去荣晖堂吧。”
谢氏江氏颇为疑惑,对视一眼,谢氏笑道:“既然祖母有命即刻前去,我们现在就跟瑞福姑娘一起去吧。”
众人一行匆匆往荣晖堂赶去,在路上,那冯五还想向瑞福打听侯夫人叫她们前去所为何事,俱被瑞福笑着挡了回去。江大奶奶见这五弟妹被挡了两次还不死心,还待再问。
江大奶奶真是没想到这个五弟妹竟如此没眼色,瑞福要能直说,刚在柏石居就已经说了,既然没说,那就是不好说、不能说。这个五弟妹实在太丢人,立马呵斥了她一顿:“你一个大家奶奶,怎可如此无礼。长辈叫你有事,你去就好了,到了自会知道,何故在这儿夹缠不清?”
江氏本就是长嫂,骂了就骂了,冯五也不敢还回去。不过还是想辩驳两句的,待再一想自己现如今还算是待罪之身呢,可真不能造次。遂,只有诺诺领受,不敢言语。
谢氏一行急急前行,快到荣晖堂时,又碰上匆匆而来的玉然。两相一见,都有点讶异,顿了一下,彼此一颔首,汇在一起往荣晖堂而去。
众人进得屋来,就见屋中跪了个两个人,仔细一看,穿素色衣裳的竟然是冯钟秀冯十一奶奶。
冯钟秀昨儿个自见到明芙从柏石居回来,自知此次实难善了。本想跟明芙再对对口径以期补救一二,谁知王玉然防得滴水不漏,无处下手。思来想去,只能先行来祖母处请罪,占个上手儿。
侯夫人见她们都来了,摆摆手让众人不必行礼,指着椅子让她们坐下。待谢氏一行坐定后,开口道:“这老十一两口子今儿个到我这儿来请罪,我看他们说得事儿,跟你们也有关联,所以就命人将你们也叫来,一起听听。”
侯夫人发话后,那冯十一立即哭诉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我这丫头竟然背着我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钟秀御下无方,实有失察之罪,还请祖母降罪。”
玉然在旁听道,明白了,这冯钟秀真是个人物,知道事情已无法遮掩。立即断尾求生。知道在几个嫂子这儿讨不了便宜,立马跑到侯夫人这儿来主动请罪,想用一个失察之罪就掩盖掉罪行。
玉然很想开口反驳,但侯夫人还未发话,自己一个才进门的孙媳妇还是不要轻易的开口好。以侯夫人的老辣也不可能被冯钟秀轻轻几句就搪塞了过去。因此,也就静静的坐在一旁,静待下文。
果然,侯夫人问道:“你是说是你这丫头擅做主张,去诬陷明茵。但你这个丫头,究竟跟明茵有何仇有何怨,让她要冒如此大风险去陷害明茵呢?”
冯钟秀听了,立刻喝问锦瑟道:“夫人问你话呢。说,你为何要诬陷八小姐?”
锦瑟哭道:“奶奶,我是为了您才去这样做的呀。”众人听了,都是一愣,玉然尤为惊诧,还道是这丫头要反水了。
不过这锦瑟接下来的话,让玉然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只听那锦瑟道:“我为奶奶不值。自从那定七奶奶进门后,处处与您做对。尤其是风传八小姐要与那陈家公子订亲了的事儿后,那定七奶奶见天儿的在您面前耀武扬威的。再加上奶奶您每次提起九小姐的亲事,都是忧心不已。奴婢见奶奶您这样,心疼。于是就做了这个局。”
然后抹了几把泪,接着道:“我就想着借这个局,让九小姐有个好归宿,好解了奶奶您的忧心。再则,还能打掉七奶奶的趾高气焰,让她以后不能在您面前就这事儿得意忘形的。”
只见那冯钟秀听完,感动异常,立刻扑到侯夫人脚下:“祖母,祖母,这丫头也是一心为主才犯下大错,还请祖母从宽发落。”说完还连连磕头。
玉然见了,好家伙,真是大胃口,不但自己想摘出来,还想将这个奴婢保出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侯夫人听完,不置可否,转头问谢氏道:“你问了些什么出来?”谢氏就将事情始末讲说了一遍。
待谢大奶奶说完,浸淫后宅朝堂数十年的侯夫人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肯定是老十一媳妇所为。此事确不可饶。
但毕竟这冯氏是为了自家小姑子能嫁得好,因此情理上还算是可恕的。况,自家也不可能因此事就休妻的,又因此事涉及女儿名声,实不可过于细挖,就此打住好了。
既这老十一想弃卒保驹,那就如她所愿了。遂侯夫人道:“这丫头竟敢背主诬主,实在是罪不可恕,来人,拖下去杖责四十大板。”众人一听,这个卒冯十一是保不住了,不过她还是断尾求生成功了。
侯夫人接着又对冯十一道:“虽此事为你丫头所为,但你的罪责也很大。这两日收拾一下,去家庙反省到过年再说吧。”
冯十一一向注重名声脸面,毕竟是有大报负的人。此次被侯夫人明确的说出去家庙反省,连说去为祖宗祈福的面子话都不给,很是觉得丢脸。
最主要的是一旦去了家庙,如果侯府这时想要提携孙子辈儿,那自己行事就多有不便了。但也无法,知道侯夫人此时已是十分震怒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能再得寸进尺了,这王玉然还在旁呢。今儿个权且先应了,后面再说,遂也不再求饶,点头应下。
这时,站在一旁的李明易走过来对着玉然她们团团一躬:“都是明易治家无方,方才知道因我房里的丫头所致,才致使明茵妹妹受了大委屈;也给各位嫂子添麻烦了,还望各位嫂子恕罪。”众人轻轻避过,颔首领礼。
侯夫人说完冯十一,又对冯五奶奶实行判罚,看着这个愚蠢的五孙媳妇,侯夫人都懒得训了,说文一点吧,怕她听不懂。说难听吧,太有违自己的身份,
遂,侯夫人直接找上了玉然,问道:“这老五家的此次做事很是欠妥,毕竟明茵是苦主,你是明茵的嫡亲嫂子,你说,这老五家的要如何赔罪的才是?”
玉然见侯夫人问自己想要如何让这冯五赔罪,正要推脱,不过,很快玉然反应过来,侯夫人这时问自己未尝没有考究之意,遂大大方方的回了:“其实也不用五嫂子怎么赔罪的。我想呀,明茵也快出阁了,就请五嫂子多添点妆也就是了。前段时日我跟明茵去班工坊,明茵看上了一套整整三十六件点翠嵌红宝的首饰,说来惭愧,虽明茵喜欢,但我这个做嫂子囊中羞涩实在无力买下添妆。既祖母今儿个问起来,我这个做嫂子的就舔着脸帮明茵讨要了。以五嫂的爱妹之心,想必一定会买下来的,是吧,五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