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粮食入库,明定也是大松口气。
方才跟高应鹏来到府衙细细商讨赈灾事宜。
两人议定,明天就开粥棚,开始赈灾。
听得州府放粥,灾民可谓蜂拥而至。
明定亲去粥棚看了,见筷子插下,立而不倒,放粥之人也算用心了。
有了吃的,民情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明定也开始跟高应鹏商议起赈灾的其它事宜。这日,两人正在商议,忽有书吏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粥棚那儿出事了。”
明定大惊,急忙赶到粥棚,只见好大一片人倒在那儿呻吟。明定急问:“这是怎么回事?”
粥棚主管人哆哆索索的走上前来道:“回大人,今儿个,他们喝了这粥就这样了。我方才验看了下米粮,发现好多都霉烂了,说不得是吃了烂米才这样的。”
明定沉着脸去查看那些未下锅的米,发现,里面好多米都变色了。
在江城种粮时,明定听玉然说过,霉变大米的毒性非常大,可以毒死人的。
不及想别的,先将眼前毒倒的人救过来再说。
明定命人立即去将蔡州现在能找到的郎中全部找过来。
遣走人后,明定也想起之前听秦思佗讲过,绿豆汤可以解毒。因命人立即拉几车绿豆来马上熬制。
不多一会儿,郎中,绿豆都来了。立即将药,绿豆汤熬制出来,让那些中毒之人立时服下。
双管齐下,起作用了。郎中看过后,报于明定知道,这些中毒之人已无性命之忧。
明定听了,方才稍稍放下心去。
这时,明定遣去粮仓查看的人也来回说,粮仓里的粮食也掺了许多霉变之物,也俱都不能用了。
听得现下粮仓里的米粮俱都不能用了,明定立即手书一封,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要求再调米粮过来。
同时,也命虎翼快马加鞭给侯府送信。
明定的书信还没到京城,但京城已是有隐隐的流言出现:说李明定发昧心财,调换粮食;赈灾极为不利,以致激起民变云云。
侯府诸人听得此消息,俱是愤怒不已。
玉然反而冷静了下来,这流言决非空穴来风,想来,对手是要准备出手了。看来,明定那边必然不会顺利。得赶快早做准备才好。
想着明定也走了些时日了,书信也该到了;待见到书信,看看对手是怎样出招的方才好出手。
玉然心中有了计量,也不管外面怎样风言风语,八月十五,玉然照例跟着世子夫人进宫参加中秋节宴饮。
皇家宴会,当然是极尽奢华的。
美不胜收之处也不必一一道来了。见过大场面的玉然,很是淡定。
但,淡定的玉然,在宴饮中场,看着场内那美妙的歌舞时,差点儿呛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乐声一起,玉然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还不待她疑惑,那舞蹈却已开场。
舞蹈场面宏大,舞蹈之人大多是半大的孩子,显得英气勃发。但玉然看着,总是有种莫名的违和感,这看起来怎么像太极啊,她记得,这个时代好像还没太极啊。
好吧,天下武学源于一家,也许有相似的也说不定。
这时,节奏渐渐进入高潮,只见一个英气勃勃的美人拿着扇子来到了场中,开始跳起了扇舞。
看着这熟悉的舞蹈,玉然发现,怪到先前疑惑呢,这不是跟前世看的央视的《行云流水》一样么。
玉然大惊,坐直了身子,还待再确定一下。
歌声响起,玉然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不敢失礼,憋了半天,才将这口气顺了下来。
这歌声太过经典,也是太多人用过的桥段,这,这是苏轼的《水调歌头》啊。
如此直白的线索摆在面前,不由得玉然再心存幻想了。有跟她一样的穿越者在此!
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玉然很是不安,先前她的淡定,很大一部分其实也是有一种穿越者的优越感,好像自己是天生的主角。
而现在,另一个穿越者出现了,谁知道他有什么金手指,自己是不是就是他主角人生的一个炮灰呢?
好容易挨到宴罢,玉然急急的来到了临月宫。
见这个一向淡定从容的七弟妹,颇是有点着急的要问自己问题,淑妃立即正色以待。
待听得玉然只不过是问,今日歌舞是何人所做时。丽妃松了口气,笑道:“哎呀,你问这个啊,我道是什么事儿呢。这个歌舞是宁安宫的梅婉仪所做,听她说这个歌舞的名字叫《行云流水》。”
果然,连舞蹈的名字都一样,看来,这个梅婉仪毋庸置疑就是个穿越者。
玉然忙细细的问起淑妃,这个梅婉仪的事儿来。
李淑妃见玉然如此郑重,也忙认真的答起话来。
玉然听完李淑妃说起的这个梅婉仪,可真像宫斗文中的主角啊。
以一介家奴之身,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爬到了五品婉仪之位。
五品妃位,在宫中也算是中等品阶了,很多低品阶宫嫔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爬上去。
待听得淑妃说到,自这个梅苏苏进宫以来,皇上一月中有大半时间都是留宿宁安宫的。
而且,皇上现下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有踏足临月宫了。
玉然神情凝重起来了,看来,这个肖德妃可真找了个好帮手。淑妃的情境堪忧啊。
玉然思忖一阵,决定好好跟淑妃讲讲这梅婉仪,让她做好准备,看好昭王。为怕淑妃掉以轻心,玉然特意点出,这个梅苏苏可能是非常人。
末了,玉然还特意对淑妃叮嘱道:“娘娘从今儿起,对昭王的饮食起居,以及读书骑射之事,都要万分精心;万不可让她接近昭王。还有,如她跟娘娘有所冲突,如无关大局的,娘娘还是能忍则忍,不可正面跟她顶上。”
淑妃对这个七弟妹一向有种谜之信任,听得她如此说,立即慎重的点头称是。
不怪玉然担心啊,在现在这种时局中遇到另一个穿越者,想来不大可能是老乡相见的喜事了;而很有可能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前世见多了穿越者万能的金手指,万一这梅苏苏身上就有呢,所以还是离她远一点好了。
玉然心事重重的回到了畅欣院儿。考过毅儿功课后,就打发他睡去了。
待儿子走后,玉然走到小书房,拿起纸笔,将现在思索的事情一样样列了出来。
这是玉然的习惯,事情太繁杂时,最好就用笔来做了。
正思索着,红缨来报:“虎翼回来了,现在正在房门外听传唤。”
玉然听得,精神一振:“快让他进来。”
玉然接过虎翼递过的书信。
展开一看,此乃明定的手书。
玉然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完后,又细细的读了一遍。
明定果然遇到麻烦了,而且,这个麻烦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在米里掺霉烂的米,让饥民看着有东西,但却不能吃,这更让人愤怒。
明定说他已上书皇上,要皇上再行调米过去。
但,明定玉然都明白,上这封书简直真称得上尽人事,听天命了;说白了,这不过是个例行的过场,最大的作用,是报于皇上知道事态严重而已。
因为户部在明定亲押的第一批赈灾粮食里,都敢在众目睽睽下用烂米。此次,就算皇上同意再调粮过去,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抑或又有多少能到灾区呢?赈灾款向来是很多高官后戚的发财之途。
玉然看完,问虎翼道:“你来送信时,七爷怎样了?”
虎翼一一答来,待听得他说,明定人虽焦急,但身体无碍,玉然也是松了口气,最怕他把身体熬坏了。
玉然听得虎翼将目前蔡州的情形说了后,心中思量了阵。吩咐红缨给自己穿好大衣裳,拿着信匆匆赶往英武堂。
见七奶奶深更半夜的来这儿,看门的刘叔心知,必是有要事。
遂,悄然打开门请玉然进院。
很快就有人来请玉然进屋。
见到侯爷,玉然立即将手头的信递了过去。
待看过明定的来信后,老侯爷问道:“此事,你做何想?”
玉然道:“现下这种情形,光靠等是不行的,孙媳需要人手立马去江城调粮,以备急用。”
这时,钟放也过来了。
听得玉然说要去江城调粮,也是非常赞同。
眼下情形,成王必有后手。而蔡州饥民是等不得的。
三人议定,玉然立即手书一封,让侯爷暗卫星夜兼程立即带往江城。
玉然在借粮,明定也在借粮。
眼下蔡州粮仓的粮食不能食用,等朝廷再来粮,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而那么多饥民现又昂昂待哺;必须得马上有粮食接上才行。
想着,这次蔡州受灾,而临近的蔡阳却还好,必是有余粮的。于是,明定跟高应鹏商议,准备去蔡阳借粮,以解燃煤之急。
听得明定说要去蔡阳借粮,高应鹏立即摇头道:“没用的,我先前都去了几十封信,那王智礼都不肯借。说什么,自家都不够,实在帮不了别人。”
明定听了,揉了揉额角道:“这家伙真这样说?你将信拿过来,我看看。”
高应鹏命人取过信来,递给明定。
明定展开看了两封,冷哼一声,命人取过纸笔,即时手书一封。
明定写完后,将信摊在桌上晾干,方对高应鹏道:“高大人就拿这封信去借粮吧。”
高应鹏见明定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道,莫非这李大人真有法子借到粮?
遂走过来,拿起书信看起来。待看完,高应鹏道:“李大人,我们是去借粮的,这措辞会否太过生硬了?”
明定道:“我看你跟那王智礼前面书信住来,都是极尽礼遇卑躬,但那王智礼全然不为所动。对于此等不顾人死活的自私之人,软得不行,就来硬得吧。”
蔡阳知府王智礼见到蔡州又来借粮的书信;看都不想看,不耐的将书信扔给幕僚看去。
王智礼最得力的师爷一看到此信,忧心的对他道:“大人,这次看样子我们不能再推诿了,要不,还是借粮给蔡州吧。”
王智礼一听,大奇,这个师爷一向是主张不借粮的,今儿看了这封信,缘何就就松了口了。
拿过蔡州借粮书信,看完,王智礼也是大惊,这次来信的不是高应鹏,而是主理蔡州赈灾事宜的李明定。
这明定在信中措辞强烈的道,要王智礼马上将蔡阳的库粮调往蔡州应急,否则,李明定将亲自过来问罪于他,并接手蔡阳政事,事后,他李明定自会去向皇上请罪的;当然,更会向皇上上折子请奏他王智礼的罪过的。
王智礼看到这封极具威胁之信,气得手都有点抖了。但是,他又不敢不信。
这李明定出身权贵,又是皇亲国戚,听说性情也是不大好相与的。
万一他真过来跟自己来硬的,就算事后皇上怪罪,李明定也会说是因事急从权,而皇上说不得也是最多斥责一二罢了;但自己可是面子里子都丢完了。
况,蔡州危急,而自己竟然袖手旁观,真闹将起来,说不得皇上也不会放过自己的。罢了罢了,借吧,借吧。
蔡阳的粮食很快调过来了,但也可谓杯水车薪,估计最多够十天的;不过再少,也暂时解了燃眉之急。
现下,京城的朝中非常热闹,焦灼的有之,看热闹的有之,想趁机发一笔横财的更有之。
原来,明定的催粮书信到京城了。
见到来信,康成帝大怒。
调往蔡州的粮食竟然被以次充好,以致于差点毒死人。
这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查,一定得彻查。
查是要查的,但蔡州一州民众等着吃饭,此事迫在眉睫。因此,必须得再调粮去蔡州。
上次是户部一手经办的,竟然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再次调粮,康成帝认为得找个人镇一下才行。但具体是何人,他一时也没想到。
头痛的康成帝又来到了宁安宫梅苏苏这儿。
解语花梅婉仪善解人意的一阵按摩,外加琴声治疗。康成帝舒服多了。
两人说得一阵儿话,梅婉仪柔柔的问起蔡州赈灾怎样了。
一提起这事,康成帝就怒不可遏,竟然有人敢在赈灾粮上做手脚。
见康成帝动怒,梅婉仪赶紧将话岔开。
两人说着说着,康成帝问起了梅婉仪小时候的事儿。
梅婉仪笑着说道:“苏苏依稀还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儿,那时啊,家里穷,吃盐都是卖鸡蛋去换得。记得有次,母亲托村里人帮忙用鸡蛋换盐。到了晚上,那人却是空手回来对我母亲讲,鸡蛋在路上碎了,所以没换到盐。当时啊,将我娘气的不行,但还得好声好气的谢过人家。再后来,我娘都没再找别人换过盐,都是托娘家兄弟去换的,这之后再没出现过碎鸡蛋的事儿了。”
这话,康成帝听进去了,是啊,现在就有人在挖自己的墙角,看来,找别人不放心,得找自己人才行。
自己人,那要不让自家儿子来主办吧。找谁呢,此事,老四成王肯定不行,怕他私心过重坏事儿。
余下的就只有老五和老七能用了。康成帝略一思索,就老五吧,老五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没做过什么正经事,现在他也该历练一下,做做事儿了。
于是,康成帝下旨,着令五皇子惠王主办二次赈灾粮的筹备。
听得父皇果真让五皇子惠王去办赈灾粮,成王大是欣慰,事情正在向他们预期的发展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惠王接到康成帝要他去办赈灾粮的差事后,真是大喜过望。
自己母妃出身极低,以至于到现在也还是嫔;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现在成年的皇子里,就他母妃的品阶最低。
因此惠王在兄弟中也一直觉得颇没有面子。
没面子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母亲位份低,不受宠,除了现有的俸禄,就没有多少其它的收入了。就没法像别的皇子一样,能有母妃大把的贴补。
每个皇子开府,父皇都是给的二十万两银子,这二十万两看着多。但,用钱的地方更多啊,建府,修园子,养人等等,哪一处都要钱。
惠王这些年既无母妃贴补,又没有正经差事。没有差事,就没法来钱。因此,就靠着那点郡王俸禄,以及当年开府时,父皇给的银子,日子颇是过的不甚宽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