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也为之一愣,随即无奈的摇摇头:“你母妃若是听到你这番话,怕是要把你关起来打一顿才好。”
宜陵郡主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你不说我不说,谁能让我母妃知道呀。”
她狡诈地眨眨眼,一副小狐狸的狡猾样子。宋瑶也算是叹为观止了,同她说道:“那你可曾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应当是什么样子的?”
宜陵郡主听到这句话倒是想了想,郁棠也看向她,诚然,她也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哪晓得宜陵郡主想了半天,说道:“实际上我也没有想过我未来夫君一定要是什么样子,或许我遇到他是谁,就是什么样子吧。不过人活着就是为了快活,我父王母妃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自幼也都是由着我的喜好来的。”
郁棠温柔地点点头,温声道:“也不必着急,庄王叔疼爱你,必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宜陵郡主又想到了什么,才低声道:“不过我母妃倒是有些担心,怕我如你一样被赐婚。”
郁棠笑道:“应当不会了。”
她被赐婚,一开始就是有人心怀不轨,针对应王府的。庄王叔素来安于一隅,梁元帝不曾想到他,旁人自然也不会因此去责难至庄王府。
宜陵郡主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一下就站了起来,有些无措的看着郁棠,同她道歉道:“阿棠,我,我刚刚是无心的,我没有那个意思。都是我一时嘴快!”
郁棠笑笑,并没放在心上:“无妨,我知道你的意思。”
虽然郁棠不在意,但宜陵郡主却着实有些放在心上。她是记得的,之前她母妃就说过阿棠的婚事原本是长公主得了梁元帝圣旨说是能自己挑选夫婿的,可后来又被赐婚给小王爷。
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众人对小王爷的印象都是不太好的。如今也是因为他在大理寺做得还不错,才叫不少人都改观了不少。
宜陵郡主一脸懊恼,她这性子心快嘴快,一下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宋瑶见宜陵郡主还在懊恼,便抬手拍拍她:“你与阿棠姐妹之间不要这样客套,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你若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自苦,她才会觉得心中不舒服。”
宜陵郡主看到郁棠眼里温和无害的笑意,便一下又放下心来,坐下来笑眯眯地说道:“我还是好好当我的姨母吧,乖翡儿,我是宜陵姨母,要记得哦。”
郁棠看她高兴的样子,笑道:“若是喜欢翡儿的话,常来府上看看,府上人少,你来了更热闹。”
宜陵郡主一口应下:“这还不好,我自然是肯的。”
宋瑶见宜陵郡主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又凑近了郁棠,低声说了几句。郁棠微微惊讶地张了张嘴,又看了宜陵郡主一眼,一时也不知要怎么说才好。
她大嫂刚刚说的,是觉得宜陵这性子与青临哥哥倒是一冷一热,互补得很呢。
只是……郁棠有些纠结,她曾经差一点就要嫁给青临哥哥,若是她去说,怕是不合适的。
郁棠看了看宋瑶,摇了摇头,说道:“大嫂去说更合适些。”
宋瑶也是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拍了自己一下。宜陵郡主看着两人这说着悄悄话,宋瑶却跟自己刚刚如出一辙的懊恼神色,忍不住笑起来。
“说什么悄悄话还要背着我呀,可不能当着我的面儿说小秘密啊。”
宋瑶看着宜陵明艳的模样,愈发的觉得合适,便张口就问道:“你觉得,英国公府的季青临如何呀?”
第86章 【86】
宜陵郡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得花枝乱颤,宋瑶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不知她在看什么。宋瑶疑惑地看向郁棠, 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郁棠也一脸疑惑, 她也不知宜陵在笑什么。
宜陵郡主笑够了, 这才扶着椅子扶手看向宋瑶,说道:“堂嫂怎么能想到他?谁不晓得季青临此人不近女色, 再者说了,我的确也不喜欢他那类型的, 太冷漠了。瞧着比我父王还要老成,嫁给他不是等于给自己新找了个爹?!”
郁棠闻言也是‘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了, 以青临哥哥的性子,宜陵说得也很对就是了。
此事也就这么插科打诨的,就过去了。
夜里郁棠跟陆黎提起了此事,陆黎却笑道:“今日大哥也戏弄他,不过我瞧他目前没什么心思。”
郁棠窝在陆黎怀里,小声道:“没有也罢, 姻缘之事本就不得强求。”
陆黎低头亲了亲她, 轻声道:“睡吧,白日里都不得小憩一会儿, 这会儿不困吗?”
他久久不得回应,低头看,才发现她已经呼吸均匀的睡着了。陆黎勾了勾嘴角,把人抱在怀里, 轻声呢喃道:“旁人我管不着, 我只希望与你白头偕老。”
*
时间倒回三日前。
季青临先是带着人去了狱典司, 交给心腹审查了, 这才准备入宫。只是出门时才想起来带着一身血气入宫不好,便匆匆清理了一下自己才入宫去见梁元帝。
梁元帝很是敏锐,察觉他身上未散的杀气,挥退了左右,只留下了一个瑞卓在旁伺候。季青临将奏本递了上去,奏本上将他调查的事写得清清楚楚。从边境到京城,从传递消息微不起眼的路人,到宫中深藏不露的幕后之人,都写得明明白白。
梁元帝看完奏本,脸都青了,他看向季青临:“你可知道你写的都是些什么。”
季青临跪在地上,身姿挺拔,听得梁元帝发文,便道:“臣写的就是臣调查的真相。”
梁元帝看了季青临半晌,幽幽得问道:“你可知道这些名册若是公布出来会引起轩然大波。”
季青临沉默了一下,他道:“臣知道,陛下的嘱托臣完成了。今日带来天子剑,归还陛下。”
季青临双手托举天子剑,瑞卓看着也不敢上前去接。梁元帝这态度叫人琢磨不透,在他没有发话之前,瑞卓怎么敢上前去取呢?
梁元帝看着季青临挺拔如青松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季青临是个聪明能干的人,十三岁跟着应王历练,十五岁入飞翎卫,年纪虽轻,却很撑得住场,他交代下去的事情,也都一件不落的完成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梁元帝看着季青临,他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不管是交代下去多为难的事,在他手中全然不是问题,都能一一解决。外头叫他阎王脸,梁元帝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 梁元帝看向季青临:“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季青临举着天子剑,似乎没有想到梁元帝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一时之间有些愣神。但他很快就想到了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的前朝后宫,甚至皇嗣之争。
这个时候了,季青临还有时间分神想了想,鹤山对他提的要求。
鹤山说,要看看梁元帝近两年的脉案。
季青临不知鹤山为何要看,也不太清楚。可他清楚帝王脉案,岂是随便哪个都能窥探的?偏偏,他还真的能拿到。饶使季青临并不怀疑鹤山别有用心,此刻也忍不住想一想,是不是旁人早就对梁元帝别有用心了。
“季卿?” 梁元帝见季青临久久不语,便再度提醒了他一下。
瑞卓见梁元帝这般耐心,也有些担忧季青临的处境。毕竟梁元帝这几年来的脾气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会儿和风细雨的,说不得等会儿就要狂风骤雨了。
季青临回过神来,将天子剑放在跟前,说道:“臣的想法跟臣离开之前是一样的,臣所做之事皆是陛下所望,今日呈上的结果陛下当早有准备。”
瑞卓听了季青临的话心头狂跳,这不就是说他做的事儿陛下早就应该知道是个什么结局了吗?哎哟我的季大人啊,这即便是这个道理,也不是这个说法儿呀!
瑞卓不敢作声,愈发屏气敛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果然梁元帝听了这话,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了。他再度看向季青临的眼神就多了些审视:“你是觉得朕不敢下手?还是觉得朕会包庇他们?”
季青临听出了梁元帝语气里的怒意,仍直言道:“陛下的心意从来只由陛下决定,做臣下的不敢擅专。”
“好个不敢擅专!” 梁元帝猛地一拍桌子,原本还算和善的面容此刻变得有些扭曲:“朕做事的确是不需要你们。”
季青临跪得笔挺,仿佛梁元帝的怒气对他毫无影响。梁元帝见状更生气了,直接砸了手边的砚台过去:“这样对朕说话,难道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要弄死你吗!”
“臣的本分是为陛下分忧解难,陛下是明君,自不会如此。”
梁元帝是真的动怒了,砚台砸得狠,季青临的肩上还在隐隐作痛。也就是此刻,季青临觉得鹤山需要看一看梁元帝的脉案,的确需要。
也不知是梁元帝的确喜怒无常,还是因为季青临说的话安抚到了梁元帝,梁元帝到底是停下了自己心头的怒火,叫季青临起来了。
梁元帝正打量着季青临,却突然间看见了季青临手边袖子一点红,在白色衣衫上显得十分刺眼。
“路上回来可还顺利?” 梁元帝想起来,那些人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都敢动他的边境大将,一个两个都是猖獗得没边儿了的。他派了季青临去调查此事,那些个狗东西想必也都知道,只怕季青临这一趟也不算顺利。
季青临对此也不会隐瞒什么,只道:“尚且顺利,不过是有些人不想让臣安然回京,反而叫臣拿住了把柄。”
“哦?” 梁元帝好奇,“抓住了人?”
“是,回京之前遭遇埋伏,不过是些小角色。只是臣不敢一身血气入宫,却仍有未周到之处。” 季青临同梁元帝请罪。
梁元帝摆摆手,十分大方:“无妨,你既然抓到了人,那就好好审审,不管你审出来什么,总归人得活着。该有的证据一样都不能少。”
“是,臣遵旨。” 季青临领命,心里对于梁元帝把奏本的事情压下不提也并不好奇。于他而言,他要做的就是把奏本交上去,至于之后的事情,梁元帝不说,自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说完了公事,梁元帝又同季青临说了家事:“你父亲跟朕说了,若是你有喜欢的姑娘只管来说,朕给你赐婚便是。”
季青临听梁元帝提起婚事,抬头诧异地看了梁元帝一眼,随即将自己心底的震惊收敛起来,低声道:“多谢陛下,臣尚且无心儿女私情。”
听季青临说无心婚事,梁元帝反而愈发有兴趣:“看来是你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了,那朕的宝庆公主你觉得如何?”
季青临想也不想地拒绝道:“臣无心,多谢陛下厚爱。”
梁元帝冷哼了一声,说道:“朕可没有要把女儿嫁给你的意思。”
瑞卓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心都快从喉咙口里飞出来了。生怕季大人说话惹怒了陛下,又怕陛下阴晴不定找季大人的茬儿。好在这会儿梁元帝心情还不错,不然的话,怕是季大人就要挨第二次砸了。
“这次的事你居功至伟,但此事还不到揭发的时候,朕不希望此事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梁元帝看向季青临眼神里都是帝王威压。
季青临颌首应下:“臣遵旨。”
“罢了,你退下吧,去太医院找院正瞧瞧。” 梁元帝挥挥手,让瑞卓送季青临出了勤政殿。
瑞卓送季青临到了勤政殿的门口,却被季青临一把抓住,低声问道:“陛下龙体近来如何?”
瑞卓震惊地看向季青临,低声回道:“季大人,私下打听陛下的情况,可,可是死罪啊。”
季青临只看着瑞卓,瑞卓也不敢耽误时间,再者季青临是梁元帝的心腹,瑞卓也就松了口:“您不是要去太医院,您去看看就是了。”
季青临要的就是瑞卓这句话,他这才放开了瑞卓,从勤政殿出来了。
只是季青临不知道的是,瑞卓刚进去就被梁元帝差遣到二皇子那儿,把人叫来了。
*
赵琤近来因为袁雪翎怀相不好之事,颇为愁苦,当下见瑞卓亲自来他宫殿寻他,说是梁元帝请他过去,心里还有些疑惑。他近来安分守己得很,他父皇还有什么事要找他?
“还请公公透露一二。” 赵琤看向瑞卓,这位可是他父皇身边的大监,轻易不出动。
瑞卓叹了口气,陪了个笑脸,低声说道:“奴家是真不知道,二殿下还是速速前去,不要耽误。”
赵琤也不啰嗦了,既然瑞卓公公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证明瑞卓公公的确是不知道的。以往的话,瑞卓多少也会流露点儿,当下什么都不说,赵琤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赵琤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去,明桂宫那边立刻就得了消息,昭妃更是惊得摔了茶盏。
“你确定?季青临走后陛下就差人去叫了琤儿?” 昭妃掩不住眼底的惊讶和担忧。
李嬷嬷点点头,十分小心:“是二殿下门口的宫人来报的,说瞧不出瑞卓大监的神色,也不见两人有什么交谈。”
昭妃皱着眉头,以往镇定的样子全然消失不见,她抓着李嬷嬷问道:“你确定派去的人都死了吗?尸首对上了吗?不会有人假传消息吧?”
李嬷嬷反手握住了昭妃的手,死死地握住,似乎希望借此来让昭妃冷静下来:“娘娘!您冷静些,宫外的情况自然有家主在操持,他的能力您还信不过吗?”
昭妃看着李嬷嬷,摇摇头,“我不是信不过大哥,是季青临这个人实在是狠,太狠了。你知道的,他经办的案子,没有几个人有好下场。汝阳王府一百三十七口人呢,我……”
“娘娘!事到如今,您怕是没有用的。这些年来咱们做得细致,不会有人这样轻易就破了咱们的局,您瞧瞧那位,如今不还是一门心思想着对付贵妃吗?” 李嬷嬷附在昭妃耳边轻声说到。
昭妃看了李嬷嬷一眼,从那双老眼之中看到了自己狠绝的眼神,她松开了李嬷嬷的手,拍了拍自己衣衫上的褶皱,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你说得对,未必就是最坏的结果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道理现在被人轻易破局。”
昭妃这边是冷静下来了,可赵琤一入勤政殿就被兜头砸了一叠奏折,他不知所以,看着梁元帝面无表情的样子捉摸不透,便站在原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