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对劲,陆知意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听容韵锦的话, 难道是容韵锦手中还有她什么把柄不成?” 郁棠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事能让陆知意以死明志。
况,陆知意根本不是求死的人。
陆黎道:“暗卫已经在查。”
“不要轻举妄动,此事既然惊动了陛下,陛下自然会去查。” 郁棠按住陆黎的手:“以陛下的性子, 此事陛下定会差人告诉我的, 不管是什么方式。他不喜欢旁人糊弄他。”
陆黎看了郁棠一眼, 眉眼间放松下来, 捏着她的手把玩:“好,阿棠说不查就不查。”
“母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药的毒性烈,怕也会落下一些暗疾。”
郁棠轻声说,陆黎偏过头看她,只看得到她眼里的神伤。陆黎皱眉,把人板正了,看向自己。
“母妃的事又不是你的错,怎么还自责起来了。”
郁棠抬眼看他,眼里已经盈满了泪光:“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以为自己聪颖,能挡得住所有明枪暗箭。母妃在我面前吐血的时候,我根本就……”
“阿棠!” 陆黎看着她有些崩溃的样子,即刻喝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等她缓和了一下,才说道:“不是这样的。世上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即便是智者也必有一失,愚者亦必有一得。更何况,真要追究起来,还应当是我的责任。”
郁棠点点头,眼珠滚落,语气也很笃定:“就是你的错,身为男子,也招蜂引蝶。母妃是受了我们的牵累。”
看着小妻子又哭又难过还要指责自己的样子,陆黎忍不住想笑,被郁棠瞪了一眼,就不敢作声了。又低声下气地哄着她,说要倾尽财力为母亲温养身体,也未曾哄得她一个笑。
最后还是燕云来说小主子醒了,但是哭着要娘亲,郁棠这才擦擦眼泪,起身准备出去。陆黎就不高兴了,拉着她,沉声道:“惯得他。”
郁棠无语:“他才多大,怎么还跟儿子计较。”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被我爹揍过了。” 陆黎表示不服气。
郁棠闻言,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你揍一个试试。”
顿时陆黎汗毛到竖:“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让翡儿重蹈他爹的覆辙比较好。”
郁棠横了陆黎一眼就要走,陆黎拉着人不肯放,笑道:“怎么这样惯着他,他是男孩,不能惯得他肆无忌惮。”
郁棠不解,觑了陆黎一眼:“肆无忌惮?翡儿?”
陆黎挑眉:“男儿当顶天立地,怎么能总是哭着要娘呢。”
郁棠:“……” 你儿子才十个月多!
“若你无事,不如去亲自去见一见容氏女,说不定会有别的收获。” 郁棠推着陆黎的手,像是要把人给扔出去。
陆黎不可置信地看向郁棠:“你这是不要我了?怎么把我往外推!你不知道她是何等狠毒人物,怎么舍得叫你夫君独自面对这等凶险?”
郁棠想了想,认真地看向陆黎:“那不然,我陪你去。”
“不好吧?地牢阴冷潮湿,我担心你身子吃不消。”
“这么不想去?”
“倒也不是,不如吃饱喝足,盛装打扮一番再去吧。”
“……?”
“去都去了,不好好气她吐血三升,白跑这一趟,真的很不讲道理啊阿棠。”
郁棠沉默了,说不要脸这种事儿吧,还是陆黎更顺手一些。
不过陆黎说得也有道理,既然要去见一见容韵锦的话,不从她身上收回点利息又何必去看呢。
于是燕云就看着两位主子把门一关,里头悄无声息了。
她隐约之间有种感觉,大概就是小世孙可能在争夺母亲这件事上输给小王爷了。
——
刑狱向来关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凶徒,阴暗潮湿都是标准配备,这也算环境折磨的一种,自然没有人说要去改善刑狱的环境。
容韵锦闻着发霉腐朽的味道,心里不知有多恨。可她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只一味地装弱装害怕。
弱是装的,害怕就也不见得了。
等陆黎和郁棠来的时候,容韵锦正装可怜要水喝。
两人脚步定在距离容韵锦十步之遥的地方,可容韵锦又怎么能没看到。她一抬眼就看到了郁棠站在陆黎身侧,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陆黎还迈了一步,把郁棠挡在了身后。
就在这一刻,容韵锦觉得自己心底戾气丛生。
凭什么她沦为阶下囚,这两个人却可以居高临下,用那种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容韵锦心中怒意横生,也懒得装样子了,手一下就收了回来,端坐在刑狱的稻草上,冷眼看着两人。
郁棠看着容韵锦这幅样子,冷清地勾了勾嘴角,陆黎更是直接嘲讽:“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吧,平日里装得乖巧无害,背地里阴谋诡计没一样少得了你!”
容韵锦被陆黎叱骂,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又镇定下来,冷眼看着他们:“小王爷这话说得叫人笑话,现在是我本来的样子,乖巧无害也是我本来的样子,不过是何时何地,待何人罢了。”
“本王劝你早些认罪,还能少吃些苦头。” 陆黎冷然。
容韵锦冷笑一声,很是不屑:“怎么?小王爷这么着急给我定罪吗?我什么都没说,也能栽到我头上来?到底是你们陆家的人,随意攀咬一句,就当做是定罪的根据了吗?王法何在?”
陆黎被容韵锦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恶心到,厌恶地皱了皱眉。
郁棠捏了捏陆黎的手,陆黎回看了她一眼,好叫郁棠放心。
容韵锦看了这一幕更是眼底生出来不少狂躁,都写在脸上了。
郁棠看着容韵锦这副模样,冷漠地说道:“任凭你是巧舌如簧也没关系,正如你所言,就是我们陆家的人,随意攀咬一句,就可以当做定罪的证据。陛下的偏爱,就是王法。你待如何?”
“你疯了!说这样的话!” 容韵锦大惊,随即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刑狱里你说的话不会被天子听见吗?你该记住你这张嘴给滇王府带来大灾难才是!哦,说不定还有应王府……哈哈哈哈哈……”
郁棠见她有些癫狂,反而笑了,轻声道:“是啊,我说这一句话都能上达天听,连累我满门。那你呢?恶事做尽,泯灭人性。你做的这些事,陛下知道了,又何止是你一个人伏诛,怕是整个容太师府都会被你连累。从此世间再无容太师府,再无容家。”
“你胡说!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栽赃我!” 容韵锦恨恨地看着郁棠:“别以为你出身高贵,就可以胡言乱语陷害我!陛下一定会明察秋毫!”
对于容韵锦的控诉,郁棠面不改色地说道:“你知道我今日为何来此吗?”
容韵锦猛地抬头,面露凶光的看着她。
郁棠微微笑,道:“你的罪自有大理寺定,我不过携我夫君来让他见一见,世间女子还有你这样的恶毒龌龊,也大发善心替容家人送你最后一程。”
“什么最后一程!你说什么!” 容韵锦直接扑上栏杆,双手拼命往外抓,似乎想抓住郁棠叫她闭嘴。
陆黎见她如此疯狂,拉着郁棠后退了一步,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娘子,怎么连话都听不明白了呢。” 郁棠冲她笑笑:“何须你认罪呢?”
容韵锦闻言心头一惊,整个人都为之颤抖了一下,又偏偏不服输地看着郁棠。
郁棠看着容韵锦这垂死挣扎的样子,心中一点悲悯都没有:“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又何须你认罪。只可惜了容太师,光耀一生,连带着整个容家都被你毁掉了。”
容韵锦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对着郁棠狂吼狂叫:“你胡说!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逼我认!若是我要死,我最多算个帮凶!那陆知意呢!陆知意死不死!”
郁棠笑了,轻声道:“这就是出身权贵的好处了,她不死,你死。”
“郁棠!!!你这个毒妇!”容韵锦大骂。
陆黎皱了皱眉,旁边的狱卒立刻会意,一鞭子就抽了上去,容韵锦吃痛,立刻收回了手。
“我与你从无深交,却不知你恨我如此。” 郁棠走近了牢房,微微俯视:“你可知,你有今日全靠你自己作死。”
“从无深交?哈哈哈哈哈哈……” 容韵锦癫狂大笑:“可你夺了我的姻缘!你一个不知有无半生的病秧子,竟也能嫁给他!凭什么!就凭你是应王府的郡主?还有滇王妃!明明从前觉得我极好,恨不能认作女儿,转头却又对你亲亲热热!你说我凭什么不恨你!”
听着容韵锦的话,陆黎恨不能上前直接扼死容韵锦!可郁棠拦着他,叫他别动。
“那你的意思是,若是没有我,你便可顺心如意嫁入滇王府?” 郁棠反问。
容韵锦咬牙:“自然是。”
“真是痴人说梦!” 陆黎忍不住喝骂出声:“本王从来就没想过,你从前在母妃面前假意乖巧,真以为本王眼瞎!也就陆知意那个傻子信你!”
“你从前救过我!”容韵锦不敢相信陆黎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因为喜欢,又怎么会去救我!”
陆黎甚至不敢看一旁郁棠的神色,只恨道:“救你?若我知道是你,若知道救你会让我母妃惹来杀身之祸,我得找几块大石头扔下去不压死你也砸死你!还救你!”
容韵锦听着陆黎的话如遭雷击,她硬是不肯相信,指着郁棠骂道:“定是你这个毒妇教唆的他!他从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不是这样?那是哪样?” 郁棠始终面色平淡,仿佛说着这些都与她无关:“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看你,避之不及的样子,我还在想,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一个纨绔对她避若蛇蝎。”
容韵锦似乎已经要疯了,根本听不进去郁棠的话,整个人在大吼大叫,刺耳又可悲。
郁棠对于这样的局面似乎也早有预料,也不管容韵锦如何,对陆黎说道:“走吧。”
陆黎自然同意,跟郁棠转身就走。
容韵锦却突然扑上来,对着两人喊道:“你们不想知道那毒到底是什么吗!”
两人脚步都不曾停顿一下,容韵锦更气了,继续喊道:“还说是孝子!你们连滇王妃中的什么毒都不想知道吗!”
这一句才让两人停了下来,容韵锦心中得意,可下一秒她看到牧屿从两人身边走了出来,阴恻恻地看向她。
“容娘子怎么得知滇王妃中的是什么毒呢?本官对此很是好奇啊。”
牧屿神色森冷,看着容韵锦的目光犹如利剑:“看来容娘子对此事知之甚深,倒不如与本官讨论讨论吧。”
接收到牧屿眼神的狱卒,直接把人拖了出来,真的是拖出来的,一点儿没客气。
陆黎与牧屿隔空对视了一眼,他这才带着郁棠离开了刑狱。
两人一路走到刑狱的门口,陆黎才低声道:“阿棠受委屈了。”
郁棠点点头:“的确是,但愿今日此事便能有个了结。”
而两人也并不知道,此事了结,余浪却不止。
第103章 【103】
“二殿下, 昭妃娘娘如今已经被禁足了,您都不会心疼一下她吗!为了一个女人跟生你养你的母妃要闹得生死不想见吗!”
一位身着绿色宫装的嬷嬷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痛叱赵琤。
即便如此, 屋内也无半点动静。
嬷嬷心急如焚, 可也不知如何是好。二殿下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一阵了, 听说是用膳也用得不多……
想到被禁足的昭妃,嬷嬷又觉得是无妄之灾。分明是容氏女做下的孽, 竟也连累到娘娘身上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因为看中容家的家风选了这样的一个人做二皇子妃呢!
嬷嬷也就只敢想一想,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容韵锦做了什么都好,她就是准二皇子妃, 难免会波及到昭妃。
而嬷嬷心里也没干细想,这件事到底只是容家女的谋划,还是也有昭妃的一些手脚在里面。毕竟跟了昭妃这么些年,她也知道昭妃的手上并不干净。
“二殿下!娘娘为了您殚精竭虑,您怎么能如此不孝呢!容家女顶着准二皇子妃的名头毒害滇王妃,这是要连累死娘娘啊, 二殿下!”
嬷嬷到底是不死心, 又抬手拍门哭嚎。
一旁的长随看着嬷嬷的动作有些不忍,二殿下日子本就不好过, 嬷嬷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是在二殿下身上撒盐。
“二殿下!袁侧妃若是知道你待娘娘不闻不问,她也是……”
‘死不瞑目’这四个字尚未说出口,她一直拍的这扇门却打开了。
而更叫人吃惊的是, 赵琤面色惨白, 模样憔悴, 形容枯槁, 甚至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黑色的胡茬。若不是能确定二殿下的确是没有出来过,他们都要怀疑二殿下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殿下,您……” 长随尚未说话,就被嬷嬷打断。
“殿下!您救救娘娘吧!” 嬷嬷跪走几步,抱住了他的腿,嚎道。
赵琤嘴唇都发干,听到嬷嬷这话,低头看她,一字一句问道:“你说,袁侧妃如何?”
“什么?” 嬷嬷没有想到赵琤会说到袁侧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赵琤耐着性子,重复了一边:“袁侧妃,你刚刚说她如何。”
嬷嬷闻言,即刻借着袁雪翎给赵琤卖惨:“您若是不管娘娘,袁侧妃怕是死不瞑目……啊!”
赵琤听到最后几个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了嬷嬷一脚,直接把人踹得滚下了楼梯。而他也因为没有力气,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长随立刻上前撑住了他,才不至于让赵琤也跌到地上。
“凭你,凭你也配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