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么值钱?”这会不是柯林斯,而是对面的莉迪亚,她的声音都颤抖了,忍不住紧紧攥住了裙子,手劲之大,让那处的布料都卷成了一朵波斯菊。
“其实不止这些。”青娘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小姐只是说了原料的价钱,难道设计、工匠就都不算啦?这些加起来,也要几百镑——这个胸针当初可是有伦敦的小姐出三千镑央着小姐转手给她,小姐都舍不得答应的呢!”
一旁的莉迪亚脸上变颜变色的,心砰砰直跳,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又怕事情败露自己要被判监禁几年,又为自己手里能有这样之前的珠宝激动兴奋,表情都扭曲了。
连伊丽莎白都有些吃惊,但她的教养极好,也只是惊叹于武曌的首饰价值之昂贵,虽然心底里也有些小小的羡慕,但都表现得恰如其分。
柯林斯就没有这么好的休养了,已经禁不住连连惊叹起来,把旁边贝内特夫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你在叫什么?柯林斯先生。”贝内特夫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他还要娶自己的一个女儿,连忙又换上和蔼的神色抱怨,“我们这里都被你吵得说不下去啦!”
简倒是有些庆幸,贝内特夫人刚刚的话外音她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宾利迟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要是听出来了,知道自己的妈妈在追问他什么时候求
婚,该有多难为情!
“我也好奇极了,柯林斯先生,您在叫什么呢?”简赶紧抛出个问题。
柯林斯一看会客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大感得意,清了一下嗓子,故作不在乎地说道:“哦,没什么,我们是在说达西小姐那个价值三千镑的胸针。”
“什么?三千镑!还只是一个胸针?!”贝内特夫人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刺穿了会客室内每个人的耳膜。
柯林斯对她的反应满意极了,丝毫不顾自己刚才是怎么表示出惊讶的,反倒有些怪贝内特夫人大惊小怪似的,“哦,是的——像达西小姐这样尊贵的小姐,哪里能没有一件价值高昂的珠宝呢?”
宾利也附和道:“是的,总有些场合需要,卡洛琳她们也是,总是把钱花在置办珠宝上。”
“虽然她们的珠宝远没有这么值钱。”宾利实诚地补充道,又笑着问武曌,“不过换在乔治亚娜身上,我大概要问一句——是您的那些昂贵的、价值都超过三千镑的胸针里面的哪一件?”
会客室内鸦雀无声,贝内特夫人张口结舌,连一句惊叹都发不出声了。
武曌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项链,“跟这个配套的那一件——不过那个胸针似乎丢失了,我一时没有找到。”
“虽然觉得是带过来了,但也只能再去彭伯利找一找了。”一旁的萨拉脸上不无遗憾,“要是还是找不到,只怕就要跟治安官报案了——这可真是件麻烦事。”
宾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如果真是丢了的话,那可真是件大案子,值得治安官好好头疼一阵子了。”
他好像完全没发现,要是武曌的胸针是在内色菲尔德庄园丢了的话,他也要陷入麻烦了——至少,内瑟菲尔德的仆人们要被一一问话,届时还是他头疼。
众人纷纷安慰一番,大致都是胸针是不会丢的,大概是在哪个地方没有看见。
尤其是贝内特夫人,连连嚷道:“肯定不会有人敢偷的,要是偷了这样价值高昂的东西,只怕值得他在监狱里坐到死了!”
吓得贝内特一个激灵。
好在不久为了给简和宾利创造独处的机会,贝内特夫人就提议让大家散开来,去院子里或者是远处散散步,好预备吃接下来她精心准备的午餐。
宾利率先响应,邀请简去后面的小树林逛一逛,“冬天的雪在树上别有风味。”
简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两人向众人告别,携手笑着先走了。
过后柯林斯矜持地站起了身子——他现在是完全不敢肖想武曌了,所以紧跟着把目光投向了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小姐,您愿意跟我去院子里走一走吗?我们可以谈些有趣的事情。”
贝内特夫人赶紧拼命使眼色,示意伊丽莎白答应。
伊丽莎白简直叫
苦连天!
她可不愿意跟这个自大的表兄柯林斯待着,他接下来的行径可想而知,一定都是些吹嘘他的房子和恩主的天花乱坠的胡话!
这个时候站出来的武曌,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天使了!
“伊莱扎,我有事要跟你讲。”武曌也笑道,“夫人,还有柯林斯先生,应当不介意我跟伊莱扎说一小会儿话吧?”
要是没有武曌那三千英镑的胸针震着,贝内特夫人还真不愿意,但是武曌的财力一显露出来,她就没那么不情愿了。
柯林斯就更不用说了,只有满口答应,恨不得亲自推着伊丽莎白去的份儿。
武曌顺利地邀请到了伊丽莎白,两人进了伊丽莎白的卧室。
伊丽莎白还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拢了拢散乱的衣服,红着脸请武曌三人坐下,“早上起来翻找衣服,还没来得及收拾。”
青娘忙替武曌回说无事。
武曌依言坐下,脸上的笑容早收了起来,满面严肃地看向对面的伊丽莎白,“伊莱扎,只怕要跟你说一个不幸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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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内瑟菲尔德
贝内特家虽然家境算是不错,但这个房子却是老贝内特先生年轻的时候建起来的了,后来贝内特先生虽然有过要翻新的想法,但随着家里五个女儿的接连出生,他逐渐意识到,即便自己修了房子也是要留给自己讨厌的兄弟的儿子继承的,整个人日渐消沉不说,更是越发没修房子这个想法了。
三四十年前看这个房子还算是新颖流行,而且面积也足够了,但是家中五个女儿慢慢都成年了,房子就显得有些不够用。
贝内特家的两个大小姐,简和伊丽莎白,本来是共享一间卧室的,但后来莉迪亚总是嘲笑书呆子玛丽,弄得那三人的卧室鸡飞狗跳,贝内特夫人不得不拜托两个姐姐接受玛丽同住。
好在伊丽莎白和简都是好脾气的姑娘,没什么怨言就接受了玛丽。虽然这让她们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房间更拥挤了,但用伊丽莎白私底下偷偷吐槽的话说,“幸亏是玛丽而不是莉迪亚,有她那个吵吵闹闹的性子,这间屋子才挤得待不下去了呢!”
所以这间屋子内,除了并排放着的两张床之外,还在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能伸平的大沙发,到了晚上就是玛丽的床,如果是白天,或者有姑娘们的闺中密友来访,那这里就只能暂时充当一下待客的椅子。
武曌现在就坐在这张略显寒酸的沙发上,青娘和萨拉已经体贴地靠到了门口,既是不给伊丽莎白造成心理压力,也是防着门外有什么人不敲门就进来。
伊丽莎白有些直白的不安,但又觉得自己的心情毫无理由,她勉强笑了笑,疑惑道:“乔治亚娜,你说什么不幸的消息?”
“我本来不想这么直接地告诉你,但是不管是为了你的名誉还是家庭的和谐,我思虑再三,觉得这件事情有告诉你的必要。”
武曌缓缓说道,她刻意把语气放得很平和,就是为了不让伊丽莎白太过自责、内疚,毕竟这不是她的错。
莉迪亚只是伊丽莎白的妹妹,而不是她的女儿,所以这并不是伊丽莎白的责任,教导自己的孩子堂堂正正做人,这应该是贝内特夫妇的责任。
“乔治亚娜,我求求你了,还是快点说吧。我都快要急死了——你知道,最让死刑犯恐惧的不是行刑,而是行刑前铡刀吊在脖子上的那一刻。”
伊丽莎白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额前,看起来忐忑极了,她试图通过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让自己的声线不那么紧张,可显然于事无补。在武曌的耳中,她的声音还是紧绷绷的。
“那好吧。”武曌妥协道,“今天我带来的这套珠宝你应该还记得?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也曾经是她最钟爱的珠宝之一。所以它在金钱上的价值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
我对母亲的怀念。”
武曌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一丝丝对去世母亲的留恋,眼睛虽然看着伊丽莎白,但又好像通过她看向了别的什么人。
“我记得,刚刚在楼下我们提到过它,我还记得——”伊丽莎白几乎已经能猜到了武曌到底要说什么,她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你丢了其中的胸针,而那支胸针是这套珠宝中最珍贵的一件。”
“是不是最珍贵的不一定,但价钱的确是最贵的。”武曌收回自己的眼神,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链子,声音晦涩不明,“以你的聪明才智,从我刚刚的表现里应该也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伊莱扎,我——”
伊丽莎白霍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她恳求地看着武曌,似乎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乔治亚娜,我太傻了,猜不出来!拜托你,直白地告诉我好吗?让我、让我别抱别的希望了!”
武曌轻轻扭过头去,低声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已经猜到了——是莉迪亚‘拿’走了那枚胸针。”
她只用了“拿”这个词,而不是“偷”,已经很顾及伊丽莎白的面子了。
可伊丽莎白真的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是几乎承受不住,刚刚立起来的身子晃了两晃,软倒在沙发上,近乎自言自语般低喃。
“是的,我早该猜到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从你刚刚跟柯林斯的对话我就该知道了——你不是喜欢炫耀自己珠宝首饰的人,从来不会刻意向别人提起自己珠宝的价值,我想你就是在提醒莉迪亚了——你给了她机会的!”
伊丽莎白愤愤地拍了下沙发上的垫子——那原本是玛丽的枕头——眼中全是压抑的怒火。
“她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无耻且离谱吗!就是不从人品道德上评价,她也愚蠢透了!”
伊丽莎白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想到后果是多么的可怕,“只要她的罪行泄露,别说她自己要去坐牢了,家里,爸爸、妈妈,还有我们姐妹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你说的没错。”
武曌伸出手来按住伊丽莎白的肩膀,身子覆在伊丽莎白的上方,半强迫地带着她慢慢转头,让她看院子里的众人。
“看看那边的简,她现在跟查尔斯聊的多么开心。”武曌轻轻扶着伊丽莎白的脸侧,让她看向门口小路上正在甜蜜私语的简和宾利,随即又推着她让她看向坐在院子秋千上的卡洛琳,“看看卡洛琳的表情,你觉得她请愿有这么一个嫂子吗?”
即便是在二楼,伊丽莎白也能清楚的看见卡洛琳握紧了绳子的双手和不时转过头看向简时的不屑,她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
“一旦莉迪亚的事情败露,简跟宾利的婚事百分之百会告吹——即使宾利再喜欢简,他的家人也不能容许一个妹妹在伦
敦监狱服刑的人嫁进宾利家的,那会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到耻辱。而卡洛琳,绝对会在宾利耳边敲边鼓——你觉得查尔斯会是一个坚定不移的人吗?”
“还有贝内特先生和夫人,”武曌再推着伊丽莎白的头,让她看向刚刚从农场中回来,大步向屋内走来的贝内特先生,还有围在他身边,不知在叫嚷些什么的贝内特夫人,“你觉得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还能有现在的平静吗?贝内特先生在他的朋友面前会抬不起头来,贝内特夫人也不敢再跟邻居的太太们见面了——谁知道那些人私底下是怎么评论的!”
伊丽莎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有眼泪顺着脸庞一串串地滑下来,鼻子发出重重的抽泣声。她不愿再去看这些,甚至不敢去想,但偏偏那些人之后的反应都不可抑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谁知道贝内特家会出一个这样的女儿!我以后可不敢让自己孩子跟他们交往啦!”,好友玛利亚的妈妈卢卡斯太太一定会这么说的。
“哦,我就知道,这样虚荣的孩子一定会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自己女儿喜欢的小伙子喜欢上了简,而一直看贝内特家姐妹不顺眼的威斯太太一定会这么说。
“这简直就是我们朗博恩的耻辱,上帝知道,我们这里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罪犯了!”威廉·卢卡斯爵士大概会这么说。
伊丽莎白几乎把每个人的反应都设想了一遍她绝望地发现,一旦莉迪亚的行为被发现,贝内特家面临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还有你另外的两个妹妹,”武曌的声音唤醒了她的想象,“日后她们到了出嫁的年龄,大概也不会有小伙子肯向她们求婚了。”
“继承你们财产的柯林斯,我想你概也看出来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概不会给你们任何一点援助,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你们,并且在得到财产之后毫不留情地把你们姐妹赶出去。”
“或者在什么时候,大概这些事情还会作为他的恩主凯瑟琳姨妈在罗辛斯庄园举行的聚会上的谈资,用来展示自己是多么的高尚。大概那个时候,去姨妈家拜访的哥哥也会被追问事情的真相——他该怎么说呢?以他的性格他会怎么说呢?”
伊丽莎白生生打了一个冷战。
从达西道歉,再到简生病,达西默不作声地请大夫、嘱咐厨房做病人清淡的饮食,而且贴心地替她们往朗博恩送信之后,伊丽莎白对达西就怀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毕竟即使是一直在追求简的宾利,也从没有考虑得这样仔细过!
大概是喜欢的,尽管伊丽莎白从来不肯也不敢承认,但深夜梦醒,她也曾自己这么想过。
可莉迪亚的事情一出来,让她想都不敢想了!达西会是什么表情?她几乎能
猜到达西脸上表示出来的厌恶了!
没什么比让一个姑娘在她的爱慕者和她爱慕的人面前出丑更扎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