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嫌弃他的珠花,殊不知他的心里只有她。
从小到大,秦绾宁就像是一朵云,高傲美丽,触手不及,好不容易他可以摸一摸了,秦州却将她许配给了别人。
他不能容忍旁人染指他的姑娘,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一夜过后,萧宴去上朝,皇帝没有临朝,监国的旨意发了下来,朝臣议论纷纷,站在前面的四位国公爷对视一眼后,都是一副了然在胸的神色。
陈国公还有几分丧气,太子之势,愈发大了。
国舅宋怀青一脸喜气,拉着太子说话,其他人都是一副恭贺的模样,太子面色冷冷,不大高兴。
旁人不知为何,宋怀青最清楚,心爱的女子跑了,能会高兴吗?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外甥也会流连温柔乡,成了裙下臣。
太子监国的消息传到了秦绾宁的耳朵里,她正抱着自己的行囊在街头走动,禁军就在她的身前身后,甚至擦肩而过,她不害怕。现在她是一男儿,并非是娇弱的女孩。
秦绾宁在城门旁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白日里不敢留在客栈,就出来随意走走,也当听听外间的消息。
走回客栈的时候,恰好见到禁军从里面出来,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暗自庆幸,还好她没有留在客栈里面。
晃荡两日后,城门处松懈下来,她买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年过四十的汉子,平日里就做些送人的伙计。约定好时间后,她就不出门了,静静等着时间到来。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后,她清晨就出了门,车夫来得很早,拉着她就走。
今日出门不难,又是早上,给了路引又查看一眼马车,就放行了。
秦绾宁长呼一口气,她逃出来了。
终于不再是萧宴的笼中雀了。
出了金陵城,道路四通八达,车夫询问秦绾宁的意思:“姑娘,去徐州的话最好走水路,快些。”
“不,就走陆路。”秦绾宁掀开车帘,金陵城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贪婪地呼吸一口,心中悸动。
车夫一甩马鞭,马就跑了起来,车夫拿着银子快活,时不时地哼几句小调子,听着不像是出自金陵城。
马车走得快,黄昏的时候就到了一间客栈,秦绾宁出手阔绰,要了两间屋子,一间自己住,一间给车夫。
车夫感激不尽,掌柜也提醒秦绾宁:“郎君真是心善。”
秦绾宁不懂外间的规矩,听后没有在意,她被困两年,外面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是金尊玉贵的贵姑娘,不懂出门的行情,只想着给了车夫方便,明日赶路也会勤快些。
在客栈住了一夜,翌日神清气爽地出门,秦绾宁依旧是男儿装,玉带束腰,露出纤细的身子,临走前掌柜多看了一眼,嘀咕一句:“这是哪家的贵郎君出来玩。”
午后就下起了狂风暴雨,凌王等人住进了客栈,凌王浑身湿透了,他有洁癖,十分爱干净,吩咐掌柜送些水上去。
他们刚进去,客栈就涌入一大批官兵。
掌柜吓得腿肚子发软,忙上前去讨好问候,“大人是公干?”
“找人。”领头人一挥手,后面的人持刀冲进去客栈,沿着楼梯就进入客房。
一时间叫声连连,凌王站在楼道上,厌恶地看着这些官兵,官兵将屋里的摆设摔得哐当作响,掌柜地哀嚎连连。
客人们面对强硬的刀刃不敢吭声,领头人将一副画像递给掌柜,“可曾见过容貌相似的女子,或是郎君呢?”
掌柜心惊胆颤,瞧了一眼就想起那位出手阔绰的小郎君,“好像有这么一位,今晨就走了。”
“往哪里走了?”
“小的不知,但不是去洛阳。”
领头人再度一伸手,“收队,去追。”
凌王听到对话后,白皙如玉的面孔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原来他未过门的妻子逃出来了。
不过,为何不去驿馆呢?
凌王很很失望,他未过门的妻子不信他,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逮到人后定揪一揪她的脸蛋。
但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可以在太子之前找到她。
“跟着他们去找,必要时动手除了,另外再派一波人沿着金陵到徐州的路上找一遍,务必在太子前找到。”
属下领命,领着一半的人走了,凌王走下楼梯,问掌柜:“那位住在哪个房间?”
掌柜心惊胆颤,又见面前的人是一白面小郎君,眉眼慈善,比起方才凶神恶煞的官差瞧着良善许多,便引着小郎君过去了。
走上楼梯,最里面的一间房,推开门,掌柜解释:“那名郎君十分良善,我记得清楚,还给她的车夫要了一间房。”
凌王不言语,心中嘀咕,秦绾宁一人没出过门,善待车夫是收买人心,算她有几分聪明。
“我就要这间房。”凌王摆摆手示意掌柜可以离开,等人关上门后就直接躺在了床榻上,隐约间还可以闻到她的体香。
秦绾宁啊秦绾宁,希望你聪明点,自己逃出去,本王比八抬大轿抬你过门,让你做最尊贵的王妃主子,比那劳什子太子外室好太多了。
凌王在客栈里等着,秦绾宁的马车继续往前走。
端午节刚过,热闹的气氛锐减不少,官道上眼光炙热,烤得马车就像蒸笼一样,秦绾宁被养得白嫩,见一日太阳就被晒得脸色通红,到了第二日,肌肤就成了蜜色。
她不在意这些,沿途将经过的地方都记了下来,用图纸画好,渐渐地,她对地境有了几分熟悉,甚至还懂得了物价。
衣裳布帛多少文钱,客栈住一夜需要多少钱,仔细算下来,她回到徐州的盘缠都不够了,一路上需要节俭。
一日黄昏入城,城门上赫然挂着她的画像,车夫看了一眼,“喲、这小姑娘长得真俊。”
秦绾宁将车帘放下,“我们不入城了,我带了些粮食,今晚露宿野外。”
“好嘞,都听东家的。”车夫勒住缰绳就调转了方向,拿了主人家的钱就要事事听主人家的。
马车紧赶慢赶地在天色擦黑的时候进了一庄子里,车夫是在外行走的行家,敲响了住户的门,与主人家说了几句,就告诉秦绾宁:“姑娘,我们在这里住一夜,给些钱意思下。”
比起住客栈要省得多了。
秦绾宁没有计较,下车进屋。
村子里比不上大户人家,土屋石凳,就连床都是石头做的,主人家抱了一床被子放在石床上。
主人家是一老者,被子也比不上宫里的绵软,秦绾宁接过被子,主人家笑吟吟地:“出门在外不方便,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锅里熬了一锅粥,放了些肉糜。”
“劳烦您了。”秦绾宁主动道谢,将自己带的粮食分出来一半给主人家。
老者不肯收,“这、这不行的。”
“我同您换肉粥喝。”秦绾宁坚持,昏暗的光色下也瞧不清老者的样子,但从姿态语气里可以感觉出是一善良的人。
她睡得很安心,而在十里地外却是一场腥风血雨,太子的侍卫全数折了,凌王的人安然回去复命。
等到太子后续的人找到尸体后,迅速回去报信,到了东宫都已是第二日的午时。
萧宴神色冷冰冰地,气息冷若凝雪,“都死了?”
属下回复:“今日清晨发现的,若不是臣等去得快,只怕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就按照那个方向再接着去找,都打起精神。”萧宴沉声嘱咐,天光照在他肩头的金丝上,清俊的眉眼上萦绕着淡淡的戾气、
他没有动怒,秦绾宁身侧若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在,也不会被他关了这么久,对方肯定是冲着东宫来的。
东宫树敌太多,一时间也查不出来,也有可能是凌王的人。
凌王太过神秘,让人一刻都不得安宁,萧宴站在舆图前看着地形,目光落在宁安县外的码头上,从金陵回徐州的路有很多条,目前可知绾绾没有走水路。
沿着地形去看,他咬牙吩咐道:“备马。”
他要亲自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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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村子里出来,老人家给了两张饼,还是热乎的,秦绾宁拿东西包着,一路上不用担心吃的了。
午时歇在一间茶肆,车夫要了两碗茶喝下去,秦绾宁坐在车里等。
车外行人不少,来了一波衙差,提着刀,一面走一面说话:“你说那个小姑娘那么好看,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刺客。”
“画像上瞧着有那么几分姿色。”
“你小子动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让秦绾宁睁开了眼睛,掀开车帘去看,那几人进入了茶肆,她立即喊车夫回来动身。
车夫咬着一口烧饼,又要了些水装着,哼着小调悠悠赶路。
晚上进城的时候又见到了画像,秦绾宁皱眉,不好再不入城,索性改了心思,“你去找找附近可有船?”
车夫没多想,第二日天一亮就出去打听。
到了晌午就回来,高兴地告诉秦绾宁:“这里往前走十里地有个码头,是属于宁安县的,三天才有一艘船,明日恰好有船。”
“那您帮我去订。”
“这、我的车钱是不退的。”车夫踌躇道,他走了这么三四天下来再半道上把钱拿回去,对他来说很不公平。
秦绾宁急忙道:“不用,等我上船您就可以走了。”
“那成,我这就帮您去订。”车夫应了一声,高高兴兴,遇到这么一位东家也是他的福气好。
车夫办事很利落,在黄昏前的时候将一切的事情都办好了,还给东家买了粮食,保证一路上不会挨饿。
第二天清晨秦绾宁退了房间,由车夫驾车送她去码头。
宁安县地处偏僻,码头上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汉子在搬运着货物,车夫过去与船长交涉,拿了上船的凭证后交给秦绾宁:“姑娘,一路平安。”
“谢谢您。”秦绾宁诚心道谢,接过凭证就上船。
船分为上下层,下面的装载货物,上面的住人。秦绾宁抱着仅有的包袱进入上层,里面密密麻麻地坐了十几个妇人,船长引着她走到最里面的小房间,“这里安静无人,最不受吵闹。船上人杂乱,你自己要注意些,被偷了什么东西是不管的。”
秦绾宁接连点头,目送船长离开,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小房间里还有窗户透气,潺潺的流水声音很悦耳。
将门关上后,她很舒服地躺了下来,憧憬着未来,回到徐州后,她不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如何应对,都需她一人。
秦家是个百年的家族,在徐州扎根多年,父兄的死去给秦家带来很重的打击,多少还是会有些根基在。
几日来的疲惫,让她很快地合上眼睛,又觉得不安全,起身将门从里面拴好,这才安心躺了下来。
船在秦绾宁入睡后扬帆起航,渐渐地驶离宁安县。
码头上策马赶来几人,为首的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服,面如冠玉,长睫密集得很好看,他凝眸看着远去的船。
“来晚了一步。”
凌王吩咐道:“附近还有没有船,追上去。”
“回殿下,附近三日只这一艘船。”
凌王咬牙,就算跳水去追也追不上,“去下游堵截。”
一行人转身就走,船上的人远远地眺望,萧宴迎着河面上吹来的风无声笑了,“查。”
侍卫领命,旋即跳下水,一路游上岸,而萧宴走回船舱。
上层的船舱里空无一人,之前的十几个妇人都下了船,整条船都被萧宴掌控了。
他走至最后一间房门前,推了推门,没有推开,绾绾防范意识很强。
为了不将人吓着,他站在甲板上等。
船往金陵驶去,最多两三日就会到金陵。
天色擦黑的时候,萧宴又敲了敲门,门里有声了:“何人?”
“萧宴。”萧宴自报名姓。
屋里的秦绾宁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吓得不敢呼吸,瀑布般的长发懒懒地垂落在两侧,衬托出那张小脸极为苍白,乌黑的眼珠子盯着门缝。
她出现幻听了,门外是萧宴?
不可能的。
秦绾宁很快将这个荒唐的想法否认,她在宁安县,距离金陵城足足有上百里地呢,萧宴□□无暇,是不可能抛下东宫来这里的。
“绾绾,我们成亲吧。”
秦绾宁闻声站了起来,真的是萧宴,他竟然追过来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在这艘船上?
在几句话间,天色彻底黯淡下来,秦绾宁直直地盯着门,拼命地咽下口气,“萧宴,放了我。我是属于秦家的人,属于我自己,不是你的玩物。”
门外的萧宴沉默了会儿,他没有及时回答,在想对策。
绾绾想要的是什么?
太子妃的位置?他给不了,就连妾的位分都给不了,但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他的妻子,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取代。
“你只属于我萧宴,到了金陵城后,你不出来也得出来。”
萧宴转身走了,他不想逼得太深,留给她时间慢慢思考。
船驶得很快,两日就到了金陵城,东宫侍卫来接,新任东宫詹事周卫站在码头上,身姿笔挺,站如青松。
乌泱泱一大批人,引得不少人关注,太子巡视归来,百姓都来凑热闹。
挤在人群中的江蒹葭心中忐忑,婢女扶着她,“姑娘何不去中宫等殿下,殿下归来,肯定会去见皇后娘娘的。”
“你不懂。”江蒹葭面色含羞,羞涩蔓延上耳根,她爱慕这位太子殿下。光风霁月、端方清正的男儿谁不喜欢呢?
她很幸运能被赐婚。
“殿下、殿下出来了。”
江蒹葭抬眸,在一片乌泱泱的侍卫中找寻那个清冷的身影,她高兴了,唇角来不及弯就瞧见了太子身后多了一位蒙着白纱的女子。
女子身材婀娜,体态优美,一眼就可知道是一尤物。
婢女叫屈:“走了一个狐媚子,怎地又来一个。”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转头看着主仆,江蒹葭没有办法,拉着婢女赶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