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不易,陛下叹气——九皇叔
时间:2021-09-04 09:06:17

  “陛下,凌王请求朝廷拨发军饷。”周卫闷闷不乐地将文书递至皇帝案头。
  凌王剿灭陈国余孽有功,皇帝准许凌王将太妃接回扬州奉养,朝廷每年拨发军饷给他养兵。
  去年刚拨了,今年又来要。
  萧宴看了一眼文书,道:“给他。”
  周卫却道:“去年是十月给的,现在才四月,相差半年有余,陛下不可开先河。”
  凌王贪得无厌,若长此以往,必然拥兵自重。
  萧宴平静如水,反而安抚周卫:“急甚,他只是要,没说要多少,你令户部给一半,剩下的一半十月再给。这事不用你去做,你去一趟徐州。”
  周卫浑然一颤,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徐州这个地方,是他亲自将红昭送入虎口的。
  现在,悔之晚矣。
  “陛下吩咐。”周卫硬着头皮道。
  萧宴摆摆手,“无甚大事,你替朕送些礼,去了就回来。”
  周卫不信了,上次送东西去扬州,秦绾宁就回送了一尊送子观音,这回再送,秦绾宁会不会再送什么奇怪的礼。
  比如多子的菩萨?
  ****
  五月初的时候,赵启进秦府指点秦玉章功夫,赵启耐心足,性子和睦,颇得秦府众人的喜欢。
  秦绾宁让人备了一份礼,以秦玉章的名义送去赵府,也算是拜师礼。
  秦玉章学得格外用心,进步神速,已然能和赵启对上两招。
  秦绾宁坐在阴凉下细细看着,秦玉章一拳一脚打得都很稳,扎实又稳固,脚踏实地,一步步走。
  天气有些热,两人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人停下来。秦绾宁心疼孩子,让人去叫停。
  管家来报,金陵城内来人了。
  “你去让玉章停下歇息,我去见客人。”
  走到前院,就看到了院落里十几个箱子,她略有惊讶,周卫就走上前问候,“秦姑娘安好。”
  “周相别来无恙,你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思念姑娘,令我送些小玩意给您玩,另外提前送来今年小国公爷的生辰贺礼。”周卫龇牙咧嘴,笑意谄媚。
  秦绾宁习以为常,周相惯来要钱不要脸,她颔首道:“ 告诉陛下,我收下了。”
  周卫心里忐忑不安,就怕秦绾宁突然说一句:“我有一礼,请周相带回京。”
  一想到当初的送子观音,周卫就浑身发颤,呼吸困难。
  要知晓秦绾宁最喜欢同陛下对着干。
  “姑娘若无事,我就先回驿馆。”
  秦绾宁站在院子里,目光在十几口箱子上梭巡,当作没有听到周卫要跑的话,反拉着他问:“陛下可送了一个小匣子?”
  “姑娘不知,这些都是陛下自己一人整理的,未经旁人手,我们哪里晓得,不如您自己找?”周卫头皮发麻,秦姑娘的问题太奇怪了。
  秦绾宁松开手,“周相先回,我自己找找,您在徐州玩上一日,可以去赵启营中看看,回去对你们陛下也好有话说。“
  萧宴对徐州信任,赵启调兵也没有处置,为臣下也该知晓分寸,这个时候应该趁机表明心意。
  周卫也不是酒囊饭袋,秦绾宁的话出口就明白过来,他略微思考了会儿,军事是大事,也就没有拒绝,同秦绾宁道谢,领着人去巡视军营。
  秦绾宁一人留在院子里,萧宴的性子直爽,哄女子开心不如凌王。
  她好奇萧宴亲自挑选了些什么玩意来了。
  第一口箱子极为简单,都是些贡缎,绯色艳丽、樱草色粉嫩、霁青色清爽、月白色雅致。萧宴竟文雅了一回,颇是不易。
  “都收去库房,今年能省下一笔银子了。”秦绾宁吩咐下去。
  第二口箱子是一株珊瑚树,是红色玛瑙打造,价值千金。
  秦绾宁摸摸莹润的枝叶,莞尔浅笑,“将这个送到我房里摆着。”
  等婢女们搬走前两口箱子,秦绾宁一口气将其他箱子都打开了,玉石、胭脂、头面等应有尽有。她要的匣子在最后一口箱子里,就摆在最上面,没有锁了。
  萧宴送来之前,应该将锁解开过。
  秦绾宁端起小匣子打量了会儿,眸光沉凝,这里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莹白的指尖在盖子上摩挲须臾,纹路被磨得发亮,最后,秦绾宁屏息,指尖推开盖子,露出里面一根红绳。
  这是她送给萧宴的姻缘绳。
  原来,一切都是萧宴在骗人。
  秦绾宁讽刺地看了一眼,颜色在岁月中渐渐变淡,褪去了原来的鲜艳,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一根姻缘绳拿在手中,轻巧而绵软,几乎没有什么力量。
  可这承载了秦绾宁的所有喜欢,是年少情愫萌生的见证。
  “萧宴,可惜。”秦绾宁喟叹,将盒盖啪嗒一声盖了上去,就当作没有看见。
  萧宴当初决定掩藏,就应该永不见天日。过去就该过去,前情旧事,过眼烟云,就不应该存在。
  ****
  夏日快到了,秦府从上到下都置办了新衣裳,珠珠做了一身红衣,格外喜庆。
  上下焕然一新,仆人都在感激姑娘,发下来的衣裳料子极为柔软,摸着上等的衣裳,都是眉开眼笑。
  周卫住了两日,都是在军营里过夜,到了第三日,去向秦绾宁辞行。
  秦绾宁没有过问营地的事情,递给周卫一个匣子,慢悠悠道:“陛下在金陵想来什么不缺,徐州没有什么好东西,我想了两天,才想到这么一个好东西,周相捧好了。”
  周卫手中的匣子沉甸甸的,也没有锁,周卫好奇,眯着眼前打开了一个缝隙。
  匣子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他不死心,将缝隙又开了点,这次看清了。
  周卫咽了咽口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果然是秦姑娘,思绪奇特。
  “我这就回京,姑娘好生郑重。”他一个字不敢说、
  秦绾宁摆摆手,“一路平安。”
  周卫捧着匣子走了,一路上细心照顾,骑马的时候就放在自己的怀里,晚上睡觉就放在枕畔,形影不离五日后,终于赶回了金陵臣。
  到了紫宸殿,周卫小小心翼翼地捧着匣子,高台双臂,慢悠悠地送到陛下跟前。
  萧宴眼睫颤了颤,不知怎地,心里有些不安,他没有接,反去询问周卫:“出行如何?”
  “回陛下,秦姑娘身子很好,臣趁着机会去了赵将军的营地,将士们上下一心,日夜操练,不负陛下圣恩。”周卫依旧高举着匣子,累得双臂都在不停打颤。
  而萧宴凝视不动,匣子不大,小臂的长度,巴掌宽,这个里面能装下什么?
  萧宴不禁反思,这次他送的礼物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足足用了五六个月的时间,秦绾宁就给一匣子打发了?
  萧宴不甘心,问周卫:“她可代话给朕?”
  “没有,秦姑娘没有提陛下。”周卫受不住了,悄悄抬首,轻轻挪动步子,然后将匣子放在御案上。
  他要先跑。
  萧宴下定决心一般,迅速打开匣子,神色顿时僵住。
 
 
第74章 七十四 [VIP]
  萧宴面前的匣子里装着满满一匣子沙土。
  徐州的沙土与金陵并没有区别, 偏偏秦绾宁兴师动众地带来一匣子,关键在于周卫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极了稀世珍宝。
  萧宴没忍住, 一脚踹上了周卫, “匣子里的宝贝不错, 不如送给周相食用。”
  “使用?”周卫全身发颤,沙土怎么用?
  萧宴纠正他:“是食用, 让你吃!”
  周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没等出口, 萧宴就越过他,径直出殿, 一点解释的余地都不留。
  出了紫宸殿,萧宴去了长春宫,这是历代皇后寝居。自从江氏被废后,萧宴就令人里外重新修缮,按照秦绾宁的喜好来修来改。
  偌大的殿宇失去了了烟火气息。
  萧宴停在了殿前新移植的一棵月桂树,扬首看去, 枝叶青翠, 该是活下来了。
  这棵树是从徐州秦家移入了东宫,又在江氏离开后栽入中宫。
  简简单单的一棵树, 寻常无二。
  萧宴撩袍坐了下来,目视前方,就像多年前一般,端正姿态, 脊背挺直, 手中却没了西瓜。
  每到夏日, 秦绾宁就喜欢拉着他在月桂树下吃西瓜, 西瓜籽顺势就埋在了树下。若在初夏,瓜子生根,还会长出藤叶。
  落地生根,便是新的希望,秦绾宁就开始日日盯着,自己看不够还会拉着他一道过来。
  绿芽先破土而出,接着芽儿蜕变出叶子,接着长出茎,茎上再长出叶,如此繁复,一颗瓜子长出的藤叶会爬出几丈远。
  到了秋日里,叶子下藏着一两个西瓜,小小的,不大。
  秦绾宁开始巴望着西瓜再长得大些,到时候就够两个吃,现在太小了。
  可渐渐地,茎叶开始变黄、变黑,藏不住西瓜了。
  秦绾宁这才忍不住,抱着西瓜去找他,两人一道吃。
  切开西瓜,里面的瓤呈现暗红色,闻着味道很奇怪,秦绾宁闻了闻,皱着鼻子躲开。
  瓜坏了。
  萧宴忽而笑了,让人切了西瓜送来,自己吃了两块,将籽埋入树下,希望过上一两月能有西瓜吃。
  前陈战事结束后,大周已然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国家了,朝堂慢慢稳定下来。
  到了夏日里,萧宴宣布秋日加考科举,为朝堂选拔良才。
  萧宴得了闲功夫就会去长春宫,他比秦绾宁聪明,懂得施肥浇水,茎叶大而长,结出来的瓜也很大。
  等到成熟的时候,萧宴亲自挑选两个好的,让人快马送去徐州。
  而科举也结束了,殿试的时候,见到了孙家大郎。
  孙家大郎是个文弱的书生,身子瘦弱,瞧着不大精神,萧宴嫌弃,这种人就算入赘,也是不成,指不定几年后,秦绾宁就要做寡妇。
  身子不好,但文采不错,萧宴亲点了传胪。
  孙家大郎也算是年轻有为,回到孙家后就去娶秦绾宁。
  秦绾宁正在吃着萧宴种的西瓜,甜味很足,水分也多,珠珠一连吃了两块,族长夫人这时候来了,秦绾宁让人将剩下的西瓜收了起来。
  族长夫人瞧得清楚,不知怎地,嫌弃秦绾宁小家子气,一片西瓜罢了,竟值得藏起来。
  昔日的秦家大族已落寞下来,再无往日辉煌。
  进门后,族长夫人的底气也很足,寒暄两句后,就说明来意,“不绕弯了,我家侄儿一举高中,旁人要考上四五回,他竟一回就中了。我来呢,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秦绾宁莫名笑了,她连当今陛下都不要,会在意一个小小传胪?
  都是本家,秦绾宁也不好说难听的话,委婉道:“先前我已经说了,若是入赘便可,其他不用在谈。”
  闻言,族长夫人又憋着一口气,她家侄儿将来是要入枢密院的人,还能入赘?
  “不成,姑娘年长,孙家低声下气数回,今日我侄儿是身份今非昔比,不能同往日而语。姑娘的条件不合适了。”
  秦绾宁温温婉婉地笑了,不知该笑婶娘无知还是该笑孙家不要脸,孙家大郎瘦弱,样貌并不出众,她看不上是真的。
  但若肯入赘,彼此照顾,她也不会在意。
  感情本就是虚有,真真假假,过日子才是真的,再者玉章年幼,她不可能抛下孩子不管。
  这才提了入赘的想法。
  不想给了孙家脸面,竟觉得他们自己有几分脸面。
  “婶娘觉得不合适,此事莫要再提,洛阳城送来了些时兴绸缎,您若喜欢,就带些回去给弟弟妹妹做些衣裳。”
  族长夫人又落空,脸色就压不住了,连片西瓜都舍不得给的会给什么好绸缎,她当即就道:“姑娘也想要想想孙家的仕途,你这么不给颜面,我家侄儿还有何脸面立于朝堂上。”
  秦绾宁又道:“绸缎是陛下送的,婶娘挑些吧。”
  提及陛下,族长夫人终究是坐不住了,悻悻地站起身,“容我回去同哥哥嫂嫂说一说。”
  秦绾宁不作挽留,依旧让人领着族长夫人去挑绸缎。
  族长夫人出府后就回了娘家,令人将绸缎先送回府,自己同哥哥嫂嫂说了。
  “陛下给她送绸缎、早前就听说她喜欢陛下,爱而不得,会不会还对陛下余情未了。”孙大郎的母亲赵氏疑惑道。徐州城内的也没有秘密,该记得的还是记得,当年纷纷扬扬,想不知道都难。
  她又猜一句:“她与陛下 是不是……”
  “就算是那又如何,你难不成还去质问陛下?”族长夫人提醒道,她早前就听说了陛下与秦绾宁的事情,现在略微有些后悔了,刚刚那些绸缎分明就是最好的,可见陛下的心思。
  赵氏皱了眉头,“不如就算了吧,都已经不干净了。”
  “算了?你以为她看得上你儿子?”族长夫人哼了一声。
  倒是孙大郎的父亲孙周按住自己的妻子同妹妹笑了笑,“亲事还需妹妹多费点心,除了入赘外都可应,大郎是长子,不可入赘,倒是二子……”
  “不成,他才十五岁,秦姑娘都已二十岁了,哥哥惦记的是什么,我很清楚,只有大郎才成。”族长夫人听不下去了,大郎都已小了两岁,二郎是不像话了。
  夫妻二人同时沉默下来,族长夫人不想再等了,“此事就作罢。”
  “不不不,不可作罢,大郎就大郎。”孙周陡然改口,拉着妹妹就改了主意,夸赞道:“秦姑娘美貌,配我们大郎是绰绰有余,入赘便入赘,只要他二人过得好就成。”
  赵氏成了哑巴,一声不吭。
  亲事就算说定了,族长夫人少不得多跑几趟,一来二去,将该说的该都说了,该要的礼也不能废。
  秦家是秦绾宁当家,当事人也好说话,秦绾宁看似柔弱,脑子很清醒,感情与理智分的清清楚楚,答应后,她又多问了一句:“孙家大郎远在金陵,那可是荣华富贵之地,家中可做得了他的主?”
  金陵城内纸醉金迷,美人与权势都有,孙大郎十八就中了传胪,可见是才学了得,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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