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应该是侄儿问姑姑,可想好如何面对陛下?婚嫁是大事,而我眼中的姑姑却如儿戏,您变了。”秦玉章忧心忡忡,一股脑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秦绾宁笑了,“婚嫁是大事不假,可你的姑姑早非不谙世事的姑娘,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那位君主得不到我不会罢休,可他不知得到我又会是什么样子。”
秦玉章似懂非懂,想了良久还是没有明白,“姑姑说的太深奥了。”
“你还小。”秦绾宁怜爱地摸摸秦玉章的脑袋,唇角漾过浅淡的弧度。
孙家大喜,喜钱撒了半条街,百姓争相去捡,热闹了整座城,花轿从秦府面前过,珠珠站在门口张望,还没看到人自己就被秦玉章抱走了。
“哥哥,珠珠要看一眼。”
“不好看,等姑姑嫁人的时候,你再看,定比她好看多了。”
“阿娘嫁人?”
“对,嫁人。”
“那带我一起吗?”
“肯定带你一起。”
****
周卫来徐州宣读立后旨意,孙家闻讯后都愣了。尤其是赵氏,拉着传话的人,“你没有听错?”
“周相都来了,来了许多禁军,不会有错的。”
赵氏蓦地就慌了,看向自己的丈夫,“你说秦绾宁以后会不会给大郎难看?”
“我怎么知道,你们自己出尔反尔,欺负秦家孤女,事到临头,才来后悔。”
“你什么意思,婚事你没有点头吗?你自己也说了般配,这个时候你开始推卸责任了。”赵氏眼皮子发跳,听到丈夫的指责声也红了眼眶,“再说你妹妹没有责任吗?大郎的事就怨怪她。”
“别乱说,我去找她问问具体事宜。”孙周也开始担心起来,当时与秦家的亲事就差过礼了,是秦绾宁事到临头提醒了一句,两家这才停止下来。
赵氏惶恐不安,“这是陛下赐婚的,怪不得我们孙家,秦家是懂礼的。”
“懂礼?”孙周冷笑起来,和一妇人说礼也是笑话,“我去一趟妹夫家,你在家里等我消息。”
孙周雷厉风行,也不敢耽搁,坐了马车就去妹夫家。
恰好族长在家,孙周先咽了咽口水,再说起秦家女为后的事情,族长显然很高兴,“绾绾与陛下年幼相识,也算是苦尽甘来,是好事啊。”
孙周神色不自然,慢吞吞地说起自己的担忧,族长也是一愣,“你们之前说过亲事?”
孙周艰难地点点头,秦家女为后,动动手指头都能毁了孙家,“姐夫,您要不去探探口风?”
“你们做事怎么那么糊涂,绾绾与陛下青梅竹马,你们也敢、你们太糊涂了。”族长也跟着慌了,萧宴若是知晓这么一件事,不需绾绾吹枕头风,他都能替自己妻子出气。
“我只想给大郎选个好姑娘,秦家姑娘懂事又懂持家,大郎也会省心。”
“别说了,我去秦家看看。”
****
周卫又一次站在了秦府的土地上,禁军将聘礼搬下车,他站在原地略有几分尴尬,眼瞅着就要搬完了,秦绾宁慢悠悠地走出来。
“秦姑娘,不、臣应该唤您一声皇后娘娘。”
“周相辛苦了,周相可要去休息,我们后日才会动身去金陵,您若不急就去徐州城内玩玩。”秦绾宁热情道。
周卫笑着应下,“皇后娘娘不必招呼臣,您收拾好了吗?”
“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倒是辛苦周相的人,将聘礼再带回去。”
周卫哪里敢不应,聘礼本就走个过程,不会留在徐州,到时候会送入金陵胡国公府。
停留两日后,一行人坐船回金陵,路上颠簸数日,九月初才抵达金陵。
明华在码头上等着,一见到船靠岸就领着人过去接。
“来得很早,我当你们不来了。”
“圣上有旨,怎能不应。”秦绾宁应了一句,目光在人群里梭巡,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后才放心下来。
萧宴没有来。
一行人回到胡国公府,明华一路上都抱着珠珠,珠珠显摆般地给她背诵三字经,背完以后还不忘夸一句:“是哥哥教珠珠的。”
“哥哥真好,你以后跟着哥哥去我府上住,好不好?”明华轻声哄骗。
珠珠立即摇头:“我要跟着阿娘。”
明华笑作一团,“不做哥哥的童养媳吗?”
“不不不,我要阿娘。”珠珠小脑袋摇成拨浪鼓,气得明华揪她耳朵,“以后不让你进门。”
进入胡国公府后,明华撇开众人,拉着秦绾宁去屋内说话,“你想通了?”
前段时间她都已经劝陛下放手,给绾绾、也当给自己解脱,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是在错综复杂的皇室里面,感情本就要不得的。
秦绾宁却淡淡一笑,“解不开的劫,不如再绑紧一点,陛下口口声声说要忏悔,不如就忏悔。”
明华拧眉,“绾绾,你在折磨他,也在折磨你自己。”
“为何要折磨,我过得很好,阿嫂,我对陛下是有感情的。”秦绾宁纠正阿嫂的想法,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轻松怡然。
萧宴的性子得不到不会罢休,不如就让他得到。
明华也不知说什么好,但为她好还是说金陵城内的近况。
陛下之前废了江氏,却提拔江氏一族,给了侯爵,又让江氏族人入仕,因此,江氏没有人不满。一人失利,却给全族带来利益,不会有人不满不快。
江氏一族能者居多,陛下拉拢对朝堂也有利。
“陛下后宫空虚多日,朝臣提过立后一事,都被陛下压下来。太后如今在养病,宫里只有陛下一人,也算是史上最干净的宫廷。”
“你若入宫,便是后宫第一人。陛下对感情一事处于懵懂中,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你若为后,就好好教教他。”
“教他?”秦绾宁唇角抿了起来,确实,她有了教导的心思。
想教导一个男人感情事,最迅速的方法就是让他身边日日围着女人。
皇帝纳妃,天经地义。
秦绾宁笑了。
****
皇帝大婚定在十月中旬,与当初娶太子妃不同,今日的大婚尤为隆重。
秦绾宁清晨就被拉了起来,一睁开眼,天色还没有亮,自己清醒了会儿,婢女就拉着她梳妆。
还未吃早膳,凌王来了,都已到了门外。
隔着窗户,两人见了一面,凌王手中托着一盒子,她定睛去看,凌王却直接递给她,“秦家的事情是我的错,唯独在此事上,我不如陛下。”
陛下是干净的,这点他怎么也弥补不了。
秦绾宁没有拒绝,接过盒子就打开,里面是一将令,她皱眉,欲还回去,凌王却告诉她:“这是我对秦家的弥补。”
“谢谢了。”秦绾宁收下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好,她扬首冲着凌王微笑,“萧遇,你的性子很好,可惜了,我和萧宴这辈子注定解不开。”
凌王的性子温润,时而会偏激,比起萧宴,要好上许多。
更要紧的是他还年轻,十九岁的少年郎,将来注定会是大周的战将。
凌王匆匆过来,匆匆离去,依旧潇洒不羁。
明华这时也过来了,带着全福夫人来给秦绾宁梳发,得知凌王来过后还是有些担忧,询问婢女后才知两人不过隔窗说了一句。
又见到凌王给的厚礼,倒吸一口冷气。
陛下若是知晓,肯定会成为心结,她吩咐婢女好生收起来。
秦绾宁听到后却主动要了过来,捧在手心里,“我带着。”
明华脑壳发疼,扶着额头就道:“你带它作甚?”
“利器防身。”秦绾宁解释道。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第77章 七十七 [VIP]
凤舆停在胡国公府, 百姓看着皇后登上凤舆,凤冠凤袍,华丽至极。
仪仗绵延, 穿过了金陵城, 走过御街, 进入宫门,在正殿停下。
萧宴站在紫宸殿门口, 眼含微笑,瞧着秦绾宁在宫人的扶持下, 慢慢走来。
青年俊朗神姿,面若冠玉, 今日尤为喜庆,朝臣也注意到了皇帝今日有很大的不同。
他们在下面议论着,汉王也勾起了唇角,楚王眼底一片青色,似乎许久没有睡觉。兄弟两人站在一起,汉王同楚王说道:“陛下总算抱得美人归了。”
楚王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秦绾宁可狠着呢。
在众人的目视下, 秦绾宁终于走到了年轻帝王面前,帝王朝着她伸出手。
秦绾宁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故意当作没有看见,自己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站在了萧宴身侧。
下面朝臣跪地朝贺,声音久久不歇。
接着, 萧宴亲自册封皇后, 礼部高声读着优美的赞扬词。
结束后, 帝后一道去中宫长春殿。
凤舆停在了中宫外, 秦绾宁打量眼前巍峨的殿宇,进出多次,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里为家。
萧宴见她不动,下意识看向她,“怎么了?”
“陛下,这里是我的寝殿吗”秦绾宁轻声询问,声音带着不自信。
萧宴笑了,“对,是你的寝殿。”
秦绾宁转眸看向帝王,隔着凤冠上的珠帘隐约瞧见了萧宴的笑容,“在这里,是不是以我为尊?”
萧宴没有多想,颔首道:“自然。”
“好,那请陛下回紫宸殿,这里不欢迎陛下。”秦绾宁轻笑道。
“秦绾宁,朕今日大婚。”萧宴明白过来方才一番话的是意思了,秦绾宁就是挖坑给他跳,故意看他出丑。
秦绾宁依旧浅笑,温柔体贴,“臣妾今日不适,烦请陛下回宫,明日还要祭拜先祖。”
萧宴体会了憋屈的感觉,自己要娶的,这个时候翻脸也不行,他忍了忍,道:“喝完合卺酒,朕会走。”
帝后一道走进长春宫,宫娥捧上合卺酒,秦绾宁想都没想就先饮,萧宴伸出去的手顿住,再度忍了,扬首将酒喝完,转身就走。
秦绾宁这才觉得舒服不少,秋潭在这时走进来,担忧道:“姑娘,陛下怎么走了?”
“我身子不适,陛下就先回宫处置政事,你服侍我更衣。”秦绾宁坐在铜镜前,不敢低头,脖子也被压得酸疼,不等秋潭动手就先摘了凤冠。
秋潭忙伸手接过秦绾宁手中的凤冠,嘴里不忘担忧道:“奴婢听说了宫里的人都以陛下宠爱为主,今日是您大婚,他走了,旁人会欺负您的。”
“旁人?太后不在宫里,还有谁能来欺负我?”秦绾宁坐得笔直,腰骨都感觉一阵酸软,吩咐秋潭:“去备水,明日还有事情做呢。”
大周朝的规矩随了前朝,目前尚无改动,她知晓些规矩,明日要参拜先祖,这样立后才算完成。
浴室就在偏殿,秦绾宁脱下凤袍,走进水里,欺霜赛雪的肌肤在花瓣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粉嫩。
秋潭伺候秦绾宁沐浴,不让旁人接手。
“姑娘真的不担心陛下会不高兴吗?”秋潭拿起皂荚给秦绾宁清洗长发,手心里的长发乌黑明亮,洗过散着清新的香气。
秦绾宁阖上眼睛,怡然自得,“他生气又会怎么样。”
秋潭顿住,看向秦绾宁,猜测道:“男人生女人气,一般都会找其他女人的。”
“其他女人?”秦绾宁檀口微抿,想了想宫里,问秋潭:“宫里还有其他女人吗?”
“虽说是没有,可陛下的紫宸殿内还有不少美丽的宫娥,陛下若是想要,也不是不可以的。”秋潭说道,自己以前听过不少婢女在主人家上工的时候就被主人收了房成为小妾。
陛下拥有四方,不缺银子养妾室的。
“你提醒我了。”秦绾宁若有所思道,明日将陛下殿内伺候的宫娥换一拨。
换些美貌的。
沐浴后,天色尚早,秦绾宁在庭院里走了走,让人将中宫的布局图拿来,自己先熟悉一番,等明日有了力气再去实地看看。
秋冬的白日短,天色早早就黑了,秦绾宁等天黑就上榻安寝。
****
“皇后现在就睡了?”萧宴有些不相信,现在不过是用晚膳的时间,秦绾宁的作息不会这么早的。
打探的内侍笃定道:“睡下了,皇后娘娘似乎很疲惫。”
萧宴摆摆手,这才让内侍退下去,高铭站在一侧听着,询问道:“今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陛下明日让太医去诊脉,调养调养也好。”
“调养?”萧宴顿住,想起之前在东宫的时候确实养过一阵,太医说绾绾忧思过重,长此以往对身子不好。
如今,绾绾应该没有什么可烦恼的,萧宴立即应允,“明日你亲自去。”
高铭笑了,“臣记住了。”
翌日清晨,萧宴起得很早,天色未亮就巴巴地去中宫,秦绾宁也醒了,正准备用早膳,两人时间似乎掐得很准。
秋潭让人多准备一副碗筷,等陛下落座后,领着宫人退了出去。
秦绾宁一人吃着,宫里的早膳品类多,一样吃一口也足以。
一人吃着,一人看着。
萧宴见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端起参粥喝了一口,感觉很香,很快,一碗见底了。
“绾绾,昨夜睡的可好?”他看向秦绾宁,语气柔和不少。
萧宴开口打破寂静,清晨多了一股温馨,秦绾宁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吃在嘴里的粥也变了味道。
“昨日尚可,陛下睡得可好?”秦绾宁敷衍道。
萧宴将粥碗放下,夹了个肉饼给她,“朕昨夜睡得不好,知你爱吃这个,朕让御膳房多备了。”
秦绾宁不拒绝,接过就吃了,她和萧宴在一起没什么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舒心即可。萧宴睡得不好,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