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早膳,龙舆备好,帝后同行去宗庙。
宗庙里不仅有先帝,还是萧宴的祖父。先帝进入金陵城后就追封自己的父亲,宗庙里算是有两位皇帝。
秦绾宁不喜先帝,但嫁给萧宴还是要参拜,她拜得诚心不足罢了。
从宗庙出来都已是午时,回宫后萧宴匆匆去紫宸殿见朝臣,而秦绾宁悠哉悠哉地回宫午睡。
一觉睡至黄昏,秋潭捧着皇帝赏赐的珍品进来,“娘娘,您看。”
秦绾宁看了一眼夜明珠,旋即又躺了下来,困乏的感觉渐渐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无力。
秋潭服侍她起榻梳妆,更衣后天色都黑了。
秦绾宁还没离开铜镜,内侍高喊陛下到了,秋潭面露喜色,秦绾宁却道:“告诉陛下,长春殿今日不宜待客。”
“这是哪门子规矩?”秋潭也怔住了,陛下来了是好事,娘娘怎地将人往外推。
秦绾宁不管,“传我的话就是了。”
秋潭慢慢吞吞地出去了,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陛下,嘴里好不容易将话念叨完了就见陛下甩袖离开。
她立即慌了,走回内殿告诉秦绾宁,“娘娘,陛下生气走了。”
“嗯,备晚膳。”秦绾宁平静道。
今后这样的日子还多呢,今日才是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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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大婚三日后恢复上朝,皇帝一脸冷清地坐在龙位上,朝臣都不敢大声说话。
汉王也是纳闷,成亲是多美好的事情,按理来说,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陛下怎地不高兴。
楚王告诉汉王,“皇后娘娘心如蛇蝎,怕是陛下后悔了。”
汉王瞪他一眼,“你的事情是凌王办的,你有本事去找凌王,欺负姑娘算什么。”
“皇后娘娘就干净了?”楚王依旧觉得皇后心思狠毒。
汉王不同他理论了,无头苍蝇乱咬人。
萧宴下朝后径直去了长春殿,捉住了刚要出宫的秦绾宁,两人的车辇恰好相遇。
萧宴先下车,“皇后去何处?”
秦绾宁坐在车上朝着他倾了倾身子,眼梢微挑,带着几分风情,“臣妾去紫宸殿。”
“当真?”萧宴陡然消气了,抬脚上了皇后的车辇。秦绾宁体贴地朝一侧挪去,将大半的位置让出来。
“皇后避朕如蛇蝎,是为何?”萧宴一眼就明白秦绾宁的心思,人在眼前,却摸不到,秦绾宁的心思真狠。
秦绾宁穿着一身海棠对襟裙衫,脖子上多了一枚玛瑙的坠子,比起往日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陛下不知还是装呢?”秦绾宁轻笑,唇角讥讽。
萧宴不知怎地突然就无法生气了,成亲前就知这种局面,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闯进来。
“朕不后悔。”
秦绾宁笑容温柔,“臣妾也不后悔,不过将来陛下会后悔的。”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皇后去紫宸殿做什么?”萧宴感觉出几分微妙,秦绾宁绝对是不会去看他的。
多半是不干好事。
“无甚大事,臣妾想给陛下换些懂事的宫娥。”秦绾宁眉梢微扬。
萧宴皱眉,“你吃醋了?紫宸殿内的宫娥并非美貌。”
“陛下想多了,臣妾想给您换些美貌的宫娥。”
第78章 七十八 [VIP]
“皇后真是体贴。”萧宴干巴巴地瞪着秦绾宁, 下一刻,直接下了皇后的凤辇,还不忘吩咐一句:“不准皇后进紫宸殿。”
秦绾宁后悔了, 早知不该这么快就告诉萧宴, 未出师便落败。
皇帝的吩咐是为了夫妻和睦, 听在外人口中就成了陛下不喜皇后。
若在以往,宫里的人拜高踩低, 肯定会对皇后不敬,暗地里使绊子。可如今, 宫里除了陛下外就只有皇后娘娘,拜高踩低也没有了去处。这道旨意并没有让秦绾宁并没有实质性损失。
帝后大婚过后, 朝堂立后风波总算过去,汉王妃领着小世子入宫做客。
小小的婴孩坐在榻上,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眼前多了一张笑脸,珠珠龇牙看着他:“喊姐姐、姐姐有糖。”
下一刻,小世子一巴掌拍开珠珠, 不耐烦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秦绾宁突然笑了, 汉王妃不知所措,“娘娘笑什么。”
“王妃不知汉王自小就是温柔的性子, 旁人打一巴掌,他都冲着人笑一笑,小世子竟不随父亲的性子,随谁不好, 竟随了陛下。冷冰冰地可不招人喜欢。”
汉王妃先是一怔, 等明白了话里意思后也跟着笑了, “陛下哪里不招人喜欢, 听闻娘娘可是自小就喜欢陛下,分明是很招人喜欢的。”
秦绾宁笑笑不语,那是自己眼睛瞎了,重来一次,她一定离萧宴远远,正眼都不会看一眼。
用过午膳,汉王妃就领着世子回家去了,珠珠依依不舍,站在宫门口还哭了几滴眼泪,可下一刻,高铭捧着小玩意来了,她笑得也是最开心的。
秦绾宁也拿她没办法,牵着她往回走,吩咐婢女将小玩意都接下来。
高铭眼睛锐利,察言观色,瞧着皇后心情很好,就笑着建议道:“臣观皇后娘娘神色不佳,斗胆请了太医,也顺道给小郡主请脉。”
“内侍长辛苦了。”秦绾宁知道不说破,唇角弯了弯,高铭所做的都是为了萧宴。
太医就跟在高铭身后,高铭一挥手就上来了,“臣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殿内说话。”秦绾宁懒散,萧宴都进不去长春宫内殿,竟整日记挂着孩子,真是做梦想吃药呢。
太医小心翼翼地跟在秦绾宁身后,朝着高铭看了一眼,得到高铭的点头后,立即加快脚步。
入殿后,秦绾宁揽着珠珠坐了下来,她摸摸珠珠的手臂,“珠珠听话,莫要动。”
太医立即打开药箱,取出诊脉的药枕,搭上小郡主的脉搏,须臾后,又收回身子,“郡主身子康健。”
“我们珠珠身子自然是最好的,好了,出去玩吧。”秦绾宁拍拍珠珠的后脑勺,示意宫人带着郡主出殿。
“郡主,随奴婢去玩。”秋潭牵着珠珠朝外走去。
高铭站在一侧依旧不说话,目光紧凝着皇后,小心又谨慎,生怕皇后娘娘反悔将太医赶出去。
秦绾宁并不抗拒,伸出纤细的手臂,由着宫娥在手腕上放上白色帕子。太医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探上皇后的手腕。
高铭眼睛眨都不眨,而秦绾宁唇角一直带着笑,直到太医忧心忡忡地收回手。
殿内陷入寂静中。
高铭没有问,皇后更不问,太医踌躇了会,才憋出几个字:“皇后娘娘身子很好。”
高铭立即笑了,“看来臣想多了。”
“内侍长也是一片好心,本宫不会怪你。陛下近日如何?”秦绾宁倚靠着迎枕,挑了眉眼,看向神经紧绷的高铭。
高铭从见到皇后就没有放松过,皇后娘娘是唯一能让陛下爱恨不能的人,他也不知该怎么应对。
因此,他一直不敢大意,时刻保持警惕。
“陛下近日很好,就是有些牵挂皇后娘娘。”
秦绾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云鬓上的金凤步摇跟着晃了晃,流光溢彩,“如此牵挂啊,也许是过于孤独了。”
高铭立即一喜,“皇后娘娘说得极其是。”
皇帝被皇后三番两次气走不是什么秘密,高铭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他最懂皇帝的心思,也懂皇后心中的怨恨。
说感情,两人是青梅竹马;论情义,两人携手走过很多年。
感情不缺,就是两人的心不在一起。高铭时常在想,如果皇帝不喜皇后也就罢了,偏偏皇帝除了皇后不要其他女人。
这就难办了。
“宫里冷清了些。”秦绾宁喟叹。
高铭倒吸一口冷气,好似明白接下来皇后娘娘的意思,忙说道:“皇后娘娘想多了,宫里有您在就不冷清。”
我的个祖宗啊,皇后娘娘想闹翻天了。
秦绾宁扬唇浅笑,“内侍长慌什么,皇帝都有许多后妃,陛下仅本宫一人,孤单也在常理中。”
高铭慌了,“皇后娘娘,陛下不孤单的,您就别让臣为难了。”
历代皇后恨不得皇帝只宠她一人,偏偏这位皇后喜欢反常,高铭要哭了,皇后太难缠了。
“不为难,本宫亲自与陛下说,毕竟漂亮女子那么多,本宫也喜欢呢。”秦绾宁把玩着摆设玉兔,眼中泅出一抹温柔的笑。
高铭不敢再说其他话,急忙带着太医走了,打死他都不敢再进中宫。
皇后娘娘真是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说常人不敢说的话。
太刚了。
中宫安静下来,秦绾宁坐在窗下望着云层,初冬有些冷,窗口里刮来的风更是有些刺激皮肤。
夕阳落下的时候,萧宴来了,带着秦绾宁喜欢吃的肉饼。
“绾绾,窗口凉着呢,你自己要多顾着些自己。”
萧宴缓步而至,秦绾宁转过身子,眼前的萧宴穿着蓝色的圆领澜袍,整个人清新明亮,面如冠玉,俊逸无双。
秦绾宁浅笑,似雨雾朦胧下牡丹,倾城中带着神秘。
“绾绾。”萧宴看得出神,不自觉朝着她靠近。面前的姑娘一如往日般靓丽端庄,似多年前从未变过,是他曾经痴迷的模样。
“陛下来了。”秦绾宁的笑带着冰冷,失去了温度。
萧宴即刻被拉回现实中,略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就恢复过来,“来了,太医说你身子很好。”
“陛下喜欢孩子吗?”秦绾宁倚靠着窗柩,懒散而雍容。
萧宴眼中绽放光彩,因她的话而悸动,说出口的话却相反,“喜欢,朕会善待珠珠,待她成年后,风光大嫁,不会让人欺负她。我们来日方长,不急。”
“既然不急,陛下今夜来做甚?”秦绾宁背后映着灯笼的火光,熠熠生辉,将那份神秘又添了几分厚重。
萧宴被问得哑口无言,“绾绾,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若不娶我,我就会好好同陛下说话,会将陛下当作兄长,而现在,陛下便是陛下,陌生人罢了。”秦绾宁语气绵长,温柔极了。
对面的萧宴落寞不已,长吸一口气,选了一地坐下,“绾绾,朕说过,朕此生只你一个女人。”
“陛下说的极是,臣妾正欲给陛下选妃,您若孤独,臣妾也过意不去。”秦绾宁浅笑。
从萧宴入门,秦绾宁便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可笑意不达眼底。
萧宴气笑了,刚坐下就想起身走,腿刚迈了出去,又收了回来,赌气般冲着秦绾宁开口:“朕今日歇在中宫。”
“陛下想住哪儿都可以的,臣妾不会拒绝。”秦绾宁表现得很平静,淡然地走过萧宴,唤来秋潭,“陛下今夜在中宫歇息,你们去准备下,再让人去陛下寝殿取来陛下明日的朝服,记得要仔细些。”
秋潭一听高兴坏了,唇角上扬,接连应了几声才出去安排。
秦绾宁无奈,萧宴留下,她怎么就那么高兴,真是皇后不高兴,高兴坏了婢女。
天色渐渐黑了,宫娥鱼贯而出,摆好今日的晚膳。
两人安静地用过晚膳,谁都没有说话,用过晚膳后,秦绾宁领着婢女出殿消食,丢下萧宴一人。
萧宴默不作声,一人守着空荡荡的殿宇。
等到秦绾宁消食回来都已经是亥时,萧宴沐浴过都已躺在她的床榻上。
秦绾宁没赶人,自己去沐浴净身,等到自己从浴室出来,都已经亥时一刻。
万籁俱寂。
萧宴侧躺在榻上看奏疏,秦绾宁端来一盏茶放在榻旁的小几上,自己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上榻,几乎从萧宴腿上跨了过去。
然后,很平静地躺了下来,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一切做得行云流水,熟练极了。
萧宴将奏疏放下,转身看着忽视自己的皇后,“皇后,朕是人。”
“陛下的意思是我不把您当人吗?”秦绾宁转过身子,寝衣的襟口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萧宴呼吸粗重,艰难地平稳自己的呼吸,“朕是个男人。”
“陛下不是男人,还会是女人吗?”秦绾宁眨了眨水润的眼睛,将被子盖过自己的肩头,将不小心露出的地方掩藏。
被下的身子不断蠕动,渐渐地逼近萧宴。
萧宴僵持着身子,下一刻,他身上的被子被秦绾宁拽走了,光秃秃地就剩下他一个身子。
“这是冬日,你想冻死朕?”
▍作者有话说:
绾宁绾:做梦想吃药呢?
晋江天天崩……
第79章 七十九 [VIP]
榻上两人, 一人盖着被子、一人直接躺着。
萧宴并不怕冷,只是找个机会靠近秦绾宁罢了,思虑再三, 他慢慢地朝着秦绾宁靠近。
秦绾宁侧躺着, 眨了眨眼睛, 就这么凝着他:“陛下,人都怕冷, 成妾以为你不怕冷。”
“是人都怕冷,皇后以后朕不怕冷?”萧宴嗤笑, 目光落在秦绾宁的檀口上,他蓦地靠近, “再敢阴阳怪气地埋怨朕,朕让你明日下不了榻。”
“成妾明日下不了榻,后日就去道观做道姑去。”秦绾宁无所畏惧道,唇角弯了弯,好整以暇地看着萧宴窘迫的样子,忽而觉得十分有趣。
萧宴古板, 透着一副酸腐味。
秦绾宁忍不住笑了, 缩在被子里笑了起来,萧宴脸色通红,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给秦绾宁教训。
有心没勇气,他很快就打消这个想法,蛮狠地从秦绾宁手中夺过被子, 将自己塞了进去, “睡觉。”
秦绾宁睨他一眼, 背过身子去, 不再理会他。
周遭静悄悄的,台前一盏昏暗的灯的光色透进锦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