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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黎府上下灯火通明。
府门前,黎青依依不舍松开黎姝的衣裳,他可怜巴巴地看向黎姝:“阿姐真的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黎姝好笑地看着他:“我不和你出去你不应该高兴吗?要是我在,我可不会像阿娘一样随你买东西。”
黎姝一句话让黎青想起之前出府买东西被限制的苦,他立即退了一步,规规矩矩道:“阿姐慢走,阿姐玩得开心。”
黎君竹对女儿和儿子两个态度。 黎姝逛街向来是随意买,黎青被管得多一些。如今他正是贪玩的时候,黎姝有时陪他上街也会限制他一些。
看着弟弟前后两个态度,黎姝用力捏了捏他的脸:“你对姐姐的爱就这么浅吗?”
“哪有?弟弟这不是怕耽误阿姐的时间吗。殿下都等了那么久,你快快去陪他。”黎青乖巧又懂事。
黎姝被他逗笑,正要再调侃几句,身旁忽然响起一人有些委屈的声音:“是啊,我都等了这么久,阿姝都没看我一眼。”
阮氏忍笑看着这一幕,赶紧拉着黎青上马车。 黎君竹看了他们一眼,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早点回来。”
“伯父放心,我会早点送阿姝回来。”
黎君竹满意地点点头,上车离开。
黎姝偏头看向傅谌,眨了眨眼:“这还没走呢,殿下就想着要早点送我回来吗?” “不然我怕伯父会直接拿着大棍子赶走我。”傅谌煞有其事地道。
黎姝“噗嗤”一声笑出声,“我发现殿下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 傅谌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黎姝再次忍不住笑出声。
夜晚的永济河同样热闹,画舫上亮着各式灯笼,灯火闪烁,宛若一条条银河带。 黎姝轻轻拨弄水面,河灯顺着水波飘向远方。
“许的什么愿?”傅谌牵起小姑娘,防止她被水溅湿裙角。 “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啦。”
岸边无数放河灯的姑娘公子,岸上亦是热闹无比。
两人牵着手,一路顺着长街往前走。 偶然看见新奇好吃的,黎姝买下一个,先让傅谌尝一口,他若说好吃,她再尝试。
不知不觉,原本交握着的双手变成十指相扣。
买灯笼,看舞狮,吃糖人……两只手一直没有分开,紧紧握着彼此。
忽然,一个人冲出人群,直直跑到黎姝身前。 傅谌拉着黎姝后退一步,皱眉看着那人。
那人意识到自己莽撞,赶紧摘下面具,笑嘻嘻地看向黎姝:“黎姑娘,真巧。这么多人我们都能碰见,真是有缘。” 尉迟珠扬起大大的笑脸,丝毫不见外。
黎姝有些讶异地看向她。 她还记着琼林宴上尉迟珠说的话,她不是想要嫁给傅谌吗?怎么对自己这般亲近?
“我来大焱这几日也算是见到不少人,可我还是觉得黎姑娘最好看。原本我觉得能嫁给大焱太子就是最幸福的事,可现在我觉得谁能娶到黎姑娘才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恨我不是个男子,不然我一定……”
尉迟珠花式夸着黎姝,黎姝有些哭笑不得。
“公主,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才跑过来?” “是啊,”尉迟珠理所当然地点头,“本来赛马那日我准备问一问太子殿下你的喜好,结果我兄长硬是把我拉走,我连和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能再错过。”
尉迟珠拉着黎姝就要往前走,还不忘掰着手指数前面有什么好玩的。 尉迟舟追上来看见这一幕,瞬间头疼得要命。
“珠儿,过来。” “不要,我要和黎姑娘一起玩。”
尉迟珠躲到黎姝身后,坚决不回尉迟舟身边。
黎姝看着僵持的兄妹,慢慢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看向傅谌,眨了眨眼,什么话也没说。
但傅谌能看懂她的意思。
瞧,人家小公主喜欢的是我,不是你哦。
尉迟珠拼命躲着尉迟舟,傅谌看了她一眼。 他握紧黎姝的手,轻声道:“一、二、三,跑!”
话音一落,尉迟珠感觉到身前一阵风吹过,一抬头两个人通通不见了。
黎姝跟着傅谌跑出一段距离,微微喘气停下。 她好笑地看向傅谌,“殿下也太小气了,不能因为别人不喜欢你就恼羞成怒呀。”
“谁也不能抢走你,今夜你只能陪着我。”傅谌捏住黎姝的脸颊,有些霸道地道。
“哈哈哈……”黎姝笑出声,觉得笑得太嚣张,又捂住嘴巴继续笑。 傅谌任由她笑着,等她笑完,才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
“塔楼,是塔楼,我记得。”黎姝惊讶地看向高高的塔楼。 刚回京那夜,傅谌也是带着她跑到塔楼附近,带着她亲自抓到一颗“星子”。
记忆翻出,黎姝忽然想起傅谌那夜最后说的话。 “我已经找到更宝贝的一颗星子。我在一步步靠近,希望有一天能把她握进手中。”
黎姝转头看向傅谌,她踮起脚靠近傅谌,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她曾祝他得偿所愿,如今他真的抓住那颗更宝贝的星子。
“砰砰砰!” 远处烟花盛放,黎姝转身去看。
傅谌双手拥住她,低头附耳道:“也谢谢你,帮我实现愿望。”
微风似能醉人,黎姝侧目看向身后的人,他的眉眼像是带这种魔力,引她向前。 她扶住傅谌的胳膊,微微踮脚,轻啄他面颊,“不用谢,我的荣幸。”
她的手中,也握住了一颗最宝贝的星子呀。
刚刚她才许愿永远握住这颗星子。 那河灯,定会实现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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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后,礼部正式来人商议太子大婚所需筹备。 宫中也派出嬷嬷教黎姝学习宫中规矩。
嬷嬷是傅谌特意挑选的,和善耐心。 黎姝又肯吃苦,有些不对的地方她会努力改。更何况她在宫中待过,礼仪自是熟悉。
只是如此下来,她与傅谌能见面的时间反倒减少。
“姑娘也不用着急,等到大婚过后,姑娘自然能与殿下朝夕相对。”嬷嬷听见黎姝的小声询问,调笑道。
“我哪有着急,嬷嬷想多了。” 黎姝不敢再问傅谌的消息,加快速度把《内训》抄完交给嬷嬷。
嬷嬷拿着摘抄本刚走,祝嘉筠一脚踏进院子。 黎姝一看,就知谁又惹她生气了。
“怎么了,莫不是祝大哥又在你面前说温公子的好话了?” “不是,是探花郎的事。” “探花郎,他怎么了?”玖拾光整理
“邹静庭伤他家人,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父亲关入牢中,还威胁他离开翰林院,不然就他父亲打死在牢中。”祝嘉筠越说越气愤,痛骂邹静庭。
黎姝一怔,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探花郎去敲登闻鼓,这件事已经闹得满朝皆知,我看邹静庭这次怎么收场。”但
纪修言被逼无奈,今早敲的登闻鼓,黎姝这边还没来得及听到消息。 消息传进皇宫,文宣帝震怒,当即命人彻查。
邹静庭此事做得毫无遮掩,他也没想到纪修言能直接将此事闹到陛下面前,让他无法收场。 证据在前,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狼狈入狱。
邹洪林费尽心思想要保下自己儿子。 然而,纪修言的事只是个导.火.索。
第45章 Chapter 45
邹家不是第一次如此行事。 邹洪林身为吏部尚书, 以权谋私,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损坏朝纲。
短短半月,三司会审将邹洪林过往罪名查得一清二楚。 案卷奉上皇帝桌前,邹家人再出不了狱牢。
昏暗的地牢里,空气稀薄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戚夫人捂着鼻子进来,跟着狱卒往前走。很快, 她看见在牢房角落里缩着的邹洪林。
半个月前还意气风发的吏部尚书,如今阶下之囚, 连囚衣都有些破烂。
“兄长, 兄长……”戚夫人放下手帕,哀伤地喊着。 邹洪林从浑噩中清醒过来,他看见戚夫人, 眼睛一亮, 立即冲到牢门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妹妹, 妹妹, 你可来了。妹夫怎么说,如何帮我们?兄长快受不了这里了,万不能再待下去了。” 邹洪林的指甲乌黑, 指缝里全是脏污。
戚夫人看着他的狼狈模样, 更加难受。 “兄长,此事怕是不能了。”
邹洪林一怔, 很快反应过来, “什么叫不能,戚文博他是首辅, 他在朝中遍布势力,如何不能?况且我做那些,也不全是为了我自己,有些人可是因为你们戚家……”
“兄长!”戚夫人低喝一声。 邹洪林忍住剩下的半句话,他松开戚夫人的手,嘲讽地看向她:“既说不能,何苦来见我?当初铜州知州一事,他戚文博将所有事情推到我头上,我因着你的情分承受这一切。怎么如今你们也要我邹家挡下所有事,好让你们戚家在后面乘凉吗?”
“我怎么会这么想?”戚夫人湿着眼眶摇摇头,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兄长,不是文博不肯帮你。”
“你这些日子关在牢中不知道,朝中那些人已经开始将矛头对准文博。若是那些事情叫他们挖出来,他们必会死咬不放。若他们扳倒文博,兄长你们该怎么办?静庭的儿子那么小,他要如何活得下去?到时候边关苦寒,难道要我们邹家人一辈子困死在那个地方吗?”
邹洪林若想争个鱼死网破,结果如戚夫人言说那般。 邹洪林慢慢反应过来,他压住愤怒,低声询问:“那你什么意思?保你们戚家?”
“不是保我们戚家,是保二皇子。”
戚家不倒,傅祯身后就有强大的靠山。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鹿死谁手?
邹洪林有些波动,戚夫人趁势道:“兄长放心,文博会帮你们处理好流放后的事情,定不会让你们受委屈。兄长你且耐心等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和文博亲自接你们回来。”
牢房里陷入久久的沉寂,邹洪林沉默良久。
“好,我便再信你们一次。但若是戚文博他敢骗我,我便是爬也会爬回盛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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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邹家判流放。
盛暑天悄无声息地来临,白日里阳光炙烤大地,屋中冰块充足,尚能解些燥意。
祝嘉筠一口塞进一个冰葡萄,忍不住道:“我还以为此事能牵连戚家一起落水,不想他倒是把自己完美摘出来,全让邹家担着了。戚夫人也倒是果敢得很。”
“但这是最好的选择。”
过犹不及,若是将戚家一起脱下水,文宣帝愤怒过后难保不会疑心。到时候哪怕戚家罪名滔天,只要文宣帝想,他也能将戚家清白地摘出来。
“不许再吃了,吃多了,小心过几日你疼得慌。”黎姝拍了拍祝嘉筠的手,取走她手上的冰葡萄。
“我再吃一个,就一个。” 祝嘉筠伸出一个手指,黎姝正想反驳,她趁势抢走一个。
黎姝无奈地看着她,将盘子收得更远些。 “听说昨日你回府又遇见温公子了?你成日躲在我这里,每日回去还能见到他,看来也不甚管用。”
“是啊,一点作用也不起。你说,他怎么就能那么平静地对我说出‘好巧’两个字,我是瞎子吗?是看不懂他在刻意制造偶遇吗?偏我大哥是个傻的,他说什么,他信什么。”
“我之前因为邹静庭的事,约好了带探花郎去散心。临到头,出游的人换成了温景策。我算是明白了,纪修言他平日里说得好,一到关键时刻保证将我推出去,一点诚信道义也不讲。”
祝嘉筠忿忿地数落着温景策之前做过的事。 黎姝拄着下巴静静地听着,不时还表示气愤地点点头。
祝嘉筠说到一半,半口茶水喝下去,一抬头看见黎姝眉眼带笑地望着她。 她猛地呛了一下,“咳咳咳,阿姝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最近眼中好像只能看见温公子。”黎姝一边轻轻拍着祝嘉筠的背,一边解释。
“什么叫我眼中只有温景策?” “你仔细想想,你近些日子到我这里来,除了说温公子,还说过别的事情吗?” “那是因为他太气人了!” “哦,因为他太气人,所以你满心满眼都只记着他如何气你了。”
“我哪有?”祝嘉筠极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