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美人(火葬场)——慕如初
时间:2021-09-04 09:11:42

  苏锦烟面上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
  她们聊了许多,皆是一些逸闻趣事。一个时辰前在十里亭山脚下他也曾给苏锦烟说过,可彼时她兴致缺缺的态度与此刻比起来,竟是天壤之别。
  原来她并非清冷寡情之人,也有在乎的人和事。
  这一刻,他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突然有些后悔拒绝太子邀苏穆知入住别院的提议了。
  抬脚正要走,然而又听苏穆知开口说道:
  “你檀玉哥哥此前与我在骞州碰过面,这次他也要上京赶考,只不过晚几日到。”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苏锦烟:“这是他拖我交给你的。”
  苏锦烟问道:“他可还好?”
  “不太好,”苏穆知如实道:“听闻你联姻嫁入上京,一直跟我说后悔没早点去提亲。”
  “说起来,我以前倒是挺看好檀玉。”苏穆知说道:“他与你也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后面的话又说了些什么,尉迟瑾已不愿再听,他面沉如水地离开了。
 
 
第22章 吃醋六亲不认
  傍晚,吃过饭后,苏锦烟去西厢房看了会儿账册,见夜色暗了下来才打算回正屋沐浴。
  尉迟瑾还没回,也不知去哪里了。她沐浴出来坐在梳妆镜前,边让霜凌绞干头发,边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笺。
  信笺用火漆戳了章,上头俊逸隽秀的四个字——阿丸亲启。
  阿丸是她的小名,因小时候长得肥胖像颗圆嘟嘟的丸子,便被长辈们这么叫上了。檀家就在苏家隔壁,檀家长辈这么喊,檀玉也跟着喊。一喊就喊了这么多年,也没改过。
  想起幼时好友,她难得地有些怀念,唇角不禁也露出些笑意来。
  但这笑意被刚进门的尉迟瑾看见了,觉得刺眼得很。
  听见动静,两人都转头,就见尉迟瑾站在屏风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下去。”这话是尉迟瑾对着丫鬟霜凌说的。
  头发才擦到一半,霜凌犹豫。苏锦烟颔首道:“去吧,我自己擦便是。”
  霜凌一走,尉迟瑾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从桌上拿起那条长巾:“为夫给你擦。”
  他身上一股浓郁的酒气,面上似乎有些不高兴,也不知遇上了何事。苏锦烟不想这时候逆他之意,便也静静坐着没动,任他握着自己的头发笨拙地擦起来。
  但尉迟瑾哪里懂服侍人?且手上力道也没个轻重。才擦没多久,苏锦烟被扯得头疼,赶紧说道:“夫君,还是让丫鬟来吧。”
  尉迟瑾停下动作,从镜子里望进她的眼睛,半认真半玩笑地问:“怎么?你嫌弃为夫?”
  苏锦烟在镜中与他对视了片刻,猜想应该是他少爷脾气又上来了,无奈叹气。想了想,她拉开抽屉,打算将信笺放回去等会儿再看,边说道:“妾身并无此意,只是不敢劳烦......”
  “那是什么?”
  尉迟瑾视线顺着向下,落在她手中的信笺上,明知故问。
  “故人写来的信。”
  “哪个故人?”
  “夫君不认识。”
  “是不想让我认识吧。”
  “......”
  这人喝了酒之后,就爱故意找茬。有过上次的经验,苏锦烟不想激怒他,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是家中幼时的好友,听闻我嫁来上京便写信来问候。”
  “你信都没看,怎知是问候?”
  “......”
  苏锦烟都不得不佩服,尉迟瑾这找茬的本事着实厉害,顿时让她有些哑口无言。
  “怎么?被我揭穿了?”他又道。
  “揭穿什么?”
  “信里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话一出,苏锦烟的脸微沉,耐心也即将耗尽。她觉得没必要跟个醉鬼争辩,便径直将信笺放进抽屉。
  如此举动,尉迟瑾也面色一寒,他冷笑出声:“果真被我猜中。”
  苏锦烟起身,转头看他:“你想多了。”
  “是否想多,”尉迟瑾逼近她:“你可敢将信笺给我一观?”
  话音一落,室内顿时死寂。
  苏锦烟彻底沉了脸。
  无论信中内容如何,那都是她私人的事,尉迟瑾不管不顾要看,对她毫无尊重可言。
  她缓缓道:“我若是不愿呢?”
  她说的是“我”,而非一直以来温顺乖巧的“妾身”,顿时令尉迟瑾心口堵得不行。
  在他看来,她如此在意这封信,如此在意曾经的人,一点也没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着实可恨!
  两人就这般,互相沉着脸对峙了半晌,最后尉迟瑾冷嗤一声,转身出了内室。
  临出门前还踢翻了张红木椅子,发出“砰”的震响。
  .
  锦逸院的丫鬟们都清楚,世子和世子夫人又闹矛盾了。上次闹矛盾,世子出走好多天,这次闹矛盾,听说世子直接在外院书房睡下了,连世子夫人亲自去请也没能请回。
  苏锦烟也就碍着婆母的劝说,意思意思地去请了两回。既然他不肯回,那就算了。
  她也想好了,总是这么依着他少爷脾气也不是个事。如果自己一味地依从,让他有恃无恐地时不时发作一顿,这日子也没法过下去了。
  她必须适时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她苏锦烟愿意勤勤恳恳认认真真服侍夫君,但前提是他必须尊重她。
  苏穆知也听说了小俩口的事,不过他一个外人不好插嘴管这些,且他在京城有许多故友,便趁着这几天出门会友去了。
  如此,清清冷冷地过了四五日,第五日傍晚,尉迟瑾便回了锦逸院。
  他仿佛这几日只是去外院旅行了一趟,回来也绝口不提那日的事,见苏锦烟坐在饭桌前,便吩咐丫鬟添双筷子。
  苏锦烟不是爱计较之人,见他自己找台阶下,便也顺水推舟和好,还主动帮他盛饭盛汤。
  尉迟瑾咳了一声,说道:“明日瀚山学院举办诗会,颇是热闹,你可想去?”
  瀚山学院三年举办一次诗会这事苏锦烟也知道,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瀚山诗会。
  诗会聚集南北各地学子,无论男女皆可参加,且皆逢春闱之际举办。最初之意也是想以诗会友、以学论道,弘扬曌国博大精深的文化。
  但后来,渐渐演变成了学子们博名声攀仕途的捷径,因此,天下学子,无不挤破头想要参加。寒窗十载,都想一举名扬天下。
  但苏锦烟不明白尉迟瑾为何要去凑热闹,一来他不参与科考,二来他长居上京,这等子热闹应该是看腻了才对。
  苏锦烟这人喜静,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但也不好一口回绝。想了想,她斟酌地问道:“夫君想要我去?”
  “自然,”尉迟瑾也很直接:“届时我也要参与诗会,携你同去扩扩眼界。”
  “既如此,那妾身便陪夫君一道,”顿了顿,她又随口说道:“预祝夫君旗开得胜。”
  “嗯。”
  .
  然而,彼时苏锦烟并不知道,这次诗会,尉迟瑾早有预谋。
  他在外院睡书房这几日,并未闲着,而是到处联络上京学子们拧成一股绳。以他为首,即将对京外学子下战书。
  原因无他,这次来上京赶考的学子中,檀玉也在其中。而檀玉此人在江南也颇有才名,此次参与诗会的名单,他就赫然在列。
  因此,可想而知,尉迟瑾拉着苏锦烟去观战,其目的——别有用心。
 
 
第23章 再次作死
  翌日,辰时二刻,尉迟瑾便带着苏锦烟出发去往瀚山书院。
  瀚山书院门口,早已停满了各样的马车,甚至还有骑驴而来的,将驴顺手就栓在了树下。
  书院内,学子们青春洋溢,满袖书卷气息,三五成群辩诗论赋,亦或几人坐于筵席上拨弄丝竹高歌。总之,尽显文人洒脱之态。
  尉迟瑾和苏锦烟才走了段路,便被熟悉的人喊住:“之逸兄,这边。”
  尉迟瑾停下,对苏锦烟说了句:“你且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苏锦烟点头:“好。”
  她立在青石道旁,用团扇挡住头顶阳光,闲来无事打量周遭人群。
  忽然,有人唤她:“阿丸?”
  苏锦烟转身看去,却见一青衣男子长身玉立于桂花树下,远远地对着她笑。那笑容仿佛载满星辰,背着晨曦,熠熠生辉。
  公子如玉,皎皎如天上月。
  他几步走近,高兴道:“原来真是你。”
  “檀玉哥哥,你怎么也在这?”见到故友,苏锦烟自然也高兴:“之前还听六叔说你要来上京。”
  “嗯,”檀玉点头:“我也是昨日刚到。”
  “你过得怎么样?”
  “近日可好?”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互相都愣了下,然后各自莞尔。
  檀玉回道:“年初我便回了筱州,后来听说你嫁人了,都没来得及...”
  看你一眼。
  后面的话檀玉说进了肚子里,他有些隐忍,也有些眷念。但他是君子,自是知道他人之妻不可念、不可思、不可视。
  便微微垂下眼,不敢再继续看她。
  沉默片刻,苏锦烟道:“檀玉哥哥写的信我已收到,多谢你还记得我年前拜托的事。”
  “举手之劳而已。”
  檀玉的信笺确实是封普通的问候信,一是问候她嫁入京城可还适应,二是交代了去年苏锦烟托他办的事,字字守礼,句句妥帖。
  两人在此寒暄不到片刻,尉迟瑾在凉亭处朝她们看着,眼睛微眯。
  其友人察觉到了,顺便介绍道:“对,穿青衣长袍的那个,就是檀玉,听说他今日准备了......”
  尉迟瑾冷嗤一声,未等人将话说完,就大步走了过去。
  “娘子,”他忽地牵起她的手,明知故问:“这位是?”
  苏锦烟冷不丁地被他牵手,愣了下,有些不大自在,但也没挣开。正要斟酌如何介绍故友,却听檀玉先替她答了。
  “在下乃江南筱州的考生檀玉,”檀玉作揖,说道:“与尊夫人乃故交。”
  “哦?”尉迟瑾转头看苏锦烟,眼里盛满柔情:“是什么故交?为何未曾听你说起?”
  “......”
  苏锦烟觉得尉迟瑾今日可能吃错药了。先是牵手,又是温情脉脉,搞得她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当然,她不会认为这是尉迟瑾在吃醋,毕竟他喜欢的人又不是自己,吃的哪门子醋?无非是少爷脾气又起,找茬罢了。
  想到此,她有心维护故友。便赶紧说道:“檀玉哥哥不是说与友人相约了?那赶紧过去吧,莫要迟到了。”
  檀玉微怔,随即明白过来是何意。他眸色暗了暗,对着两人又作了一揖:“好,告辞。”
  檀玉一走,苏锦烟对尉迟瑾道:“夫君,我们也走吧?”
  “嗯。”
  下一刻,尉迟瑾忽地丢开她的手,面色不虞地转身,大步向前而去。
  “......”
  苏锦烟无奈,他这是又怎么了?
  .
  诗会上,原本一派和睦,但后来,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渐渐地分化成了两派。一派是上京本地学子,一派则是外地的学子。
  人群也开始泾渭分明而站,这么一眼望过去,一拨是锦衣玉袍,一拨是青衣寒门子弟。当然,也有几个外在比较优秀能装点门面的。
  比如江南筱州的檀玉,汉州的李行臻和潍州的刘殷。
  因此,在寒门子弟中,这几人自然而然地被当成了代表,与上京学子抗衡。
  这等剑拔弩张的热闹场面,多年难得一遇,甚至可以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前来凑热闹的众人皆伸长脖颈津津有味地瞧。
  苏锦烟便是其中之一,她本身对学术交流这类的事就颇感兴趣,便也很认真地观看动静。也不知霜凌从哪弄了把交椅,特地选了阴凉处放着让她坐下,还给她撑上一把伞。
  她们处于台阶高处,且背后便是各色繁花。一时间,繁花衬美人,春光无限。还颇是引得一些学子看过来,偷偷地红了脸。
  尉迟瑾当然也注意到了苏锦烟,又见有些男人偷偷瞧她,顿时黑了脸。
  黑了脸的尉迟瑾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尉迟瑾说话做事就格外冲。他是天之骄子,与生俱来的傲气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诗会上,他咄咄逼人。
  首先是檀玉作诗,众人一片叫好时,他也闲闲地以同样的题材,同样的韵律作诗。
  再是檀玉丹青作画,众人一片赞美之时,他也照样以同主题作画。
  尉迟瑾曾师从无数大儒名家,作诗论赋自然不在话下。况且他从小便聪慧过人,过目不忘,古今名著作了熟于心,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更是博得满堂喝彩。
  再加上上京学子这些有钱有势公子哥们嚣张的气焰,顿时将气氛烘托到极致,将寒门子弟打压得灰头土脸。
  饶是檀玉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尉迟瑾这是故意针对他。至于原因为何,他不着痕迹地朝台阶处看了眼,莫名地,也积了些怒气。
  他上前一步道:“尉迟世子此举有失仁德,天下学子无论上京还是京外,皆曌国学子,何故歧视?”
  尉迟瑾故作不解:“你哪只眼睛看到本世子歧视了?”
  他打开折扇,摇得风凉:“瀚山诗会汇集天下饱学之士,论学论道本就各抒己见,莫不是你自认为乃京外学子,就得被让着些?如此的话,那便是你自己歧视自己了。”
  “你——”
  檀玉面色白了白,所幸他十足好脾性,不想与他争论。再者,他今日来也并非要争什么名头,而是真心想结交些真才实学的好友而已。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