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美人(火葬场)——慕如初
时间:2021-09-04 09:11:42

  尉迟瑾见站在门口的她,穿了一身浅紫长裙,模样依旧温柔娴静。两人明明就只隔了个门槛,可他却感觉像是隔了千里万里。
  她的眼神是陌生的,陌生得令人心慌。
  尉迟瑾喉结动了动,又淡淡收回视线。
  过了片刻,苏锦烟先开口道:“看来此时有些不方便,那我晚些......”
  “耿青,”尉迟瑾打断她的话,吩咐道:“让人送表小姐回去。”
  “表哥,”薛婧柔不愿意:“我......我不想走。”
  她娇娇气气,这话透着亲昵和撒娇之态。一时间,令门内和门外的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见苏锦烟还未进来,尉迟瑾没耐心地喝道:“耿青,还愣着做什么!”
  耿青连忙进来请人:“表小姐?”
  薛婧柔也愣了下,觉得曾经宠爱她的表哥现在像变了个人,适才的怒气也吓得她不敢做声,只好跟着耿青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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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烟进门后,走到床榻边盈盈欠身行了一礼:“夫君。”
  尉迟瑾没说话,也没看她,面上毫无情绪。
  苏锦烟也置之不理,她走到桌边,将上头的食盒打开,从里头端出清粥兀自坐在一旁。
  “夫君饿了吧?”她低头,语气平静无波:“妾身服侍夫君用饭。”
  她舀了一勺轻吹两下,然后递到他唇边。
  尉迟瑾这才掀眼看她,眸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怒气,他缓缓开口问:“我从回府到现在,你可知过了多久?”
  苏锦烟垂眼:“两日。”
  尉迟瑾冷笑:“你也知是两日?可这两日你都去做了什么?”
  “妾身忙,”苏锦烟说道:“再过不久便是夫君娶亲的日子,许多事......”
  话未说完,她手上的羹匙忽地被一把挥开,温热的清粥随着羹匙掉落在地上,有几滴汤汁溅上她的衣裳。
  苏锦烟的手也随着那股力道碰到之前的伤口,微微有些疼。
  她觉得奇怪,明明是手上的伤口疼,为何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顿了片刻,她才抽出帕子将衣裙上的脏污慢慢擦去。
  尉迟瑾适才一时冲动,这会儿也后悔起来,可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与她道歉的。
  再说了,明明是她的错。他都已经回府两日了,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好几趟,而她对他却是不闻不问。
  她忙什么!
  府里的人那么多,用得着她去做那些吗!
  室内安静片刻后,余光瞥见苏锦烟起身,他急忙问:“上哪去?”
  “去让丫鬟重新拿只羹匙过来。”
  说罢,她走到门口,吩咐了几句又走回来。
  “夫君想喝茶吗?”她问。
  她主动给了台阶,尉迟瑾便也顺着下,回道:“好。”
  他这会儿憋了两日的火气,也消散了许多,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慢慢地喝着。
  苏锦烟安安静静地服侍他吃完一顿饭之后,想了想,又问了句:“夫君觉得好些了吗?”
  “嗯。”
  “夫君晚上想吃什么,我吩咐她们做。”
  “随意。”
  接下来,又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锦烟问:“夫君可还有其他交代?”
  尉迟瑾想起之前的那个梦,他欲言又止地:“你是不是想家了?”
  苏锦烟抬眼,不解地看过去。
  “若是想了,”尉迟瑾说道:“等过些时日,我陪你回江南一趟。”
  苏锦烟缄默,片刻后才“嗯”了一声。
  “关于娶表妹之事,”尉迟瑾喉咙动了动:“我其实......”
  “表哥。”
  这时,薛婧柔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个食盒,说道:“表哥,我亲手炖了燕窝给你补身子。”
  顿了片刻,尉迟瑾将口中的话又咽了下去。
  而苏锦烟也顺势起身,说道:“夫君,妾身先回了。”
 
 
第34章 
  尉迟瑾的伤养了半个月, 其实早就好了,只不过碍着薛氏的要求,尉迟瑾无事, 便所幸又养着。
  这期间,苏锦烟偶尔得空去看看他。不过她多数过去的时候,都能见着薛婧柔也在。两人有时是在下棋, 有时薛婧柔陪他散步。
  渐渐的,苏锦烟也去得少了。
  就这么的,成亲的日子也不知不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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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亲这日,鞭炮丝竹热闹, 宾客盈门,璟国公府到处融融喜庆。
  而意春阁,此时却是冷冷清清。
  尉迟瑾独坐椅子上,面前一盘未完的黑白墨玉棋局, 心不在焉。
  门口的耿青却是急得头顶冒汗, 他探头朝内室看了眼, 张口想劝说又忍了下来。
  今天是他家世子爷娶平妻之日,按理说, 本该是高兴的事,可他家世子爷却像个石头人似的, 坐这一上午了也一动不动。
  眼见吉时要到,耿青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着急之际, 总算听得院外有人进来。
  薛氏派人到处找尉迟瑾, 才听说他跑来了意春阁,便亲自寻了过来。
  刚抬脚进门,她就数落道:“瑾儿,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有心思下棋?”
  话刚落,她又瞪大眼睛不满道:“你为何连喜服都还未换上?拜堂吉时就要到了,宾客们都在前院等着呢。”
  尉迟瑾默不作声,手里捏着颗墨玉棋子,面无表情。
  见他这模样,薛氏叹气:“当初说要娶亲的是你,如今喜堂都设好了,你这又是在作甚?”
  “太子殿下也带着人来了,此时正在堂屋里坐着,你父亲也在,”薛氏道:“我不管你是何想法,这会儿你赶紧换衣裳过去见人。”
  薛氏朝外头吩咐道:“快去将世子的喜服拿过来,给他换上。”
  她忙里忙外,脚不沾地,说完这些话便转身要走,临出门前又催了句:“你快些,莫要客人们久等。”
  过得一会儿,丫鬟们捧着大红的喜服过来了,却不敢进门。
  耿青小心翼翼地喊了声:“世子爷?”
  尉迟瑾抬头看了眼,视线在大红的喜服上定了许久,却突然问:“她在哪?”
  “谁?”耿青愣了下,很快又会过意来,赶紧答道:“世子夫人在锦逸院忙着。”
  “忙什么?”
  耿青一噎,却不知如何答了。其实还能忙什么?世子爷娶平妻,世子夫人此时当然是躲在锦逸院不出门啊,难道还能若无其事的出门去见客?
  所谓忙也只是找个借口罢了。
  少顷,尉迟瑾将棋子一扔,起身往外走。
  “世子爷,”耿青在后头追:“您上哪去,您喜服还没穿呢。”
  尉迟瑾大步往锦逸院走,路过的丫鬟婆子们纷纷停下来行礼,但见他才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住。
  “世子爷。”耿青总算追上来了,问道:“您这是要去何处?吉时就要......”
  话未说完就对视他阴沉的眼睛,立即闭了嘴。
  尉迟瑾站在花树下顿了许久,看了眼锦逸院的方向,那里安安静静,连院门都是紧闭着的。
  他呼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底的烦躁,猛地又转身往回走。
  原先一心冲动想要来质问她,可此时见她院门安安静静,他突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憋着的劲儿就像个笑话。
  “我母亲在哪?”他问道。
  “世子爷,”一个婆子战战兢兢回道:“夫人这会儿在正院。”
  于是,他又抬脚往正院走。
  薛氏正忙着查看晚宴席位名单,这时冷不丁见尉迟瑾进门,身上依旧是那件玄色锦袍时,眉头又皱起来。
  “瑾儿,你怎的还......”
  “母亲,”尉迟瑾抬脚跨进门槛,边说道:“我不能娶表妹。”
  薛氏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才问:“你适才说什么?”
  “母亲,”尉迟瑾一掀衣袍,跪了下去:“儿子不孝,一时冲动之言,如今思来想去,断不能毁了表妹一生。”
  “你——”薛氏捂着胸口,又惊又气:“成亲乃大事,岂由你戏言?”
  尉迟瑾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沉默不语,一副铁了心的模样。
  “可如今宾客们都来了,”薛氏急道:“你让我如何收场?”
  “母亲,”尉迟瑾抬头:“理由儿子已经想好了,就说儿子突发恶疾,婚事暂缓。待过些时日便以八字不合为由将婚事取消便是。”
  “至于今日前来的宾客,”他道:“我等会儿亲自去见太子表兄说明缘由,届时由他出面解释,定能妥善。”
  “不可!”
  这时,外边突然响起道尖锐的声音,薛婧柔一身大红嫁衣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她跪在薛氏脚下:“姑母,不可取消婚事,不可答应表哥。”
  她转头去看尉迟瑾,眼角挂着泪:“表哥为何要变卦?可是因为柔儿做错了什么?”
  尉迟瑾没去看她的眼睛,只撇过头说道:“是表哥对不住你。”
  “我不要你对不住,”薛婧柔颤着声音说道:“我要你娶我。”
  “表妹,”尉迟瑾低头歉疚:“当初说娶你是我一时糊涂,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是要罚要骂我皆毫无怨言,只不过今日婚事......”
  “表哥,”薛婧柔突然从头上拔出一支簪子抵在喉咙,说道:“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嫁你。”
  薛氏大惊,想上前去夺走簪子又怕激怒了她,便手足无措地劝道:“柔儿,你别犯傻,先放下簪子,此事姑母给你做主,啊?”
  薛婧柔神色决然,泪眼模糊:“表哥,柔儿十四岁时便想要嫁给表哥了,可等了这么多年,你却另娶他人。如今好不容易穿上嫁衣,我不许你变卦。”
  她将簪子又抵紧了几分,伤心欲绝道:“今日若是取消婚事,我也无意再活了,还不如早早到地下陪我父母去。”
  听到她这番言论,薛氏顿时眼眶也红了起来,大骂尉迟瑾:“你可听见了?你非要逼你表妹至此?我薛家就剩这么个姑娘了,你忍心眼睁睁看她去死不成?”
  尉迟瑾闭了闭眼,依旧坚定道:“母亲,我不能娶表妹。”
  闻言,薛婧柔摇摇欲坠,又哭又笑地:“表哥是不是因为嫂嫂才不愿娶我?若是如此,我不做妻可好?只要能陪在表哥身边,做妾我也不介意的。”
  “但是,”她眸色骤然变狠厉起来:“表哥别妄想抛弃我,我生是表哥的人,死也要做表哥的鬼。”
  说着,她手上一用力,簪子刺入皮肉渗出鲜红的血,吓得薛氏惊呼起来。
  尉迟瑾眼疾手快地夺过她手上的簪子,再在她后脖颈敲了一记。
  下一刻,薛婧柔便昏了过去。
  这里的动静,也很快惊动了国公爷。他跨进门见这副场面,皱眉沉声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薛氏抱着薛婧柔,心疼的眼角通红:“还不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她起身吩咐婆子将薛婧柔抱进屋子,狠狠地剜了眼尉迟瑾,也赶紧进去了。
  堂内,尉迟瑾仍旧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又说了遍。
  听到不肯娶表妹,此事乃曾经一时冲动之言时,国公爷气得大怒,扬言要家法处置。
  “快去拿鞭子来,”他吼道:“我要好生教训这个逆子!”
  国公爷发怒,众人不敢违逆,小心翼翼地去祠堂取了鞭子过来。
  尉迟瑾也不吭一声,跪在地上任由发落。
  等太子闻声赶来时,尉迟瑾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背上的衣裳也被鞭子划破好几道口子。
  他赶紧阻止,蹲在尉迟瑾身边劝道:“表弟你这是何苦?不就是多娶个妻子?你若是不喜你表妹,娶了之后放在后院便是,何必自讨苦吃。”
  “再说了,今日宾客都到齐,事情闹大你也难看。”
  尉迟瑾咬着牙,额头冒汗。虽然被痛打一顿,可不知为何,这么久以来压在他心头的石头没了。他甚至觉得浑身轻松,心里唯一想的,便是得了这身鞭伤后,赶紧回锦逸院养伤去。
  听了太子的劝告,他既然还笑出了声:“表兄,宾客的事就劳烦你处理了。”
  “嘿——”太子啧啧两声,颇是服气地摇头:“你这模样就跟中了邪似的。”
  他劝解无法,索性起身对璟国公道:“舅父也莫要生气,事已至此,再打下去也无用,回头母后心疼了还得怨你。”
  见他抬出了皇后娘娘,璟国公更是气,仗着有皇后疼爱,尉迟瑾无法无天。他憋着口气又狠狠挥了两鞭子,骂道:“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我便饶了你这个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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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璟国公一走, 尉迟瑾躺在地上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嘶哑,细细碎碎从他胸膛震出,引得他咳了许久。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以为世子疯了, 耿青也被他这副癫狂的模样唬了大跳,好半晌才过去问道:“世子爷,眼下该怎么办?”
  尉迟瑾笑了许久才停下来, 随即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锦逸院养伤。”
  耿青一愣,他原本是想问今日成亲临时取消的事,却没想到世子说的是这个。
  “还愣着做什么?”尉迟瑾抬手:“赶紧扶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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