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美人(火葬场)——慕如初
时间:2021-09-04 09:11:42

  “我们有特殊的法子,”十七道:“用三连火哨,只有我们自己人才知道。但这次我们联络了许多次,仍旧没有收到世子爷的消息。”
  他一个人离开,且没有受伤,却在河流下游找到他的衣裳。苏锦烟细细思索,似乎即将触碰真相。
  她抬眼问:“你们这次去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
  尉迟瑾亲自去查,定然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引来刺客出手,那肯定是已经查到了。
  “这......”十七四处打量了下,见此时无人,便低声说道:“查到了,但东西在世子爷身上。”
  那就是了。
  苏锦烟绷紧的神经猛地一松,大口喘气,仿佛累极,而后又笑了起来。良久,她才吩咐道:“你们继续找,不仅如此,还要加派人手找。”
  “霜凌,”苏锦烟吩咐:“你等下去报官,让官府也派人出去找世子,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霜凌和十七都不解,不知这里头打的什么哑谜,但苏锦烟的话莫名地就令人信服且心安定。
  十七正色道:“是,属下立即去办。”
  霜凌也马上放下东西:“小姐先歇息,奴婢这就去报官。”
  *
  尉迟瑾被刺客追杀而失踪的消息,不到一天,整个府城的人都知晓了,官府还出动了上千人去寻找尉迟瑾的尸体。
  是的,按苏锦烟的意思,直接找尸体,重点就在城隍庙的河边找,以及附近的村落。
  槐县县令头大如斗,冷汗涔涔,钦差大人在他的地盘被刺杀,恐怕他全家都要以死谢罪。因此,不得不自发的带领百姓们挨家挨户地寻找起来。
  声势之浩大,短短几日,整个顺州的百姓们都知道钦差大人遇害。
  苏穆知也听得了消息,原本以为只是尉迟瑾虚张声势,可听说苏锦烟整日以泪洗面闭门不见客,又有些狐疑起来。
  “尉迟瑾他真的......”苏穆知特地过来询问,见苏锦烟面容憔悴,心里也咯噔了下。
  苏锦烟有气无力摇头,精神也蔫蔫的:“六叔,我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苏穆知仔细打量她,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安慰道:“你莫要想这么多,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手上还有些人,”苏穆知道:“我这就让他们也去寻一寻,不能光在槐县找,兴许更远的地方也有可能。”
  “嗯。”苏锦烟道:“那就麻烦六叔了。”
  “阿丸,”苏穆知见惯了她从容镇定万事在握的模样,骤然见她这般低落,心里也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他说:“眼下你是双身子,要保重。届时他回来了而你又病倒,可不好。”
  “嗯。”苏锦烟继续点头:“我知道的。”
  送走苏穆知后,霜凌扶她回房,低声问:“小姐为何要瞒着六爷?”
  “为保万无一失,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苏锦烟道。
  等事情过后,她再亲自向六叔道歉吧。
  她吩咐道:“去端盆热水来,把脸上的妆洗干净。”
  .
  苏穆知走后,次日,纪涵青也来了。
  彼时苏锦烟正在喝安胎药,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只对外说苏锦烟这两日已经病倒了,拒绝一切探望。
  不过纪涵青还是要见一见的。
  “去请她进来吧。”苏锦烟吩咐道。
  纪涵青进了屋子后,见苏锦烟躺在软塌上,眸色有些迷糊,不知道是病的还是困的。
  “我打扰你歇息了?”纪涵青问。
  “并没有,”苏锦烟支起身子:“纪姑娘请坐。”
  屋内燃着炭盆,十分暖和。纪涵青解下头蓬在椅子上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热茶呷了一口,才缓缓问:“我听说了尉迟瑾的事,落河遇害是谁传出来的?”
  纪涵青觉得依尉迟瑾的本事定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对于外边那些传言她是不信的。但听说苏锦烟病了,想了想便来探望一二。
  “尉迟瑾的侍卫们都是有经验之人,他们都如此断定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苏锦烟道。
  “也不尽然。”纪涵青说道:“尉迟瑾那样的人比王八还耐活,怎么会死?反正我是不相信。”
  听到这个比喻,不知为何,苏锦烟有点想笑,但极力忍着。
  她低下头:“借你吉言,我真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你莫要多想,”纪涵青说:“他自然会平安回来,毕竟他可不舍得就这么死了。”
  “为何?”苏锦烟问。
  “他那么喜欢你,当初连赐婚圣旨都敢拒绝,又怎么会轻易就死。”
  听纪涵青将这样的事平淡地说出来,苏锦烟心里有些诧异:“你......”
  “你以为我喜欢尉迟瑾?”纪涵青问,而后又解释道:“一开始我是想嫁他,但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家里的长辈们希望我嫁他。”
  “只不过得知他喜欢你之后,我可是一点也不稀罕这样的男人了。”纪涵青道:“但是我忍不了他贬低我。”
  “?”苏锦烟好奇:“他贬低你?”
  “是的。”纪涵青道:“他说我什么都不如你,我自然是不信的。”
  “所以,我那时就很好奇他口中处处比我优秀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纪涵青又道:“也就有了之前在荷州城与你较劲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纪涵青对苏锦烟的看法彻底改变,此时此刻居然还能从容淡地将这件事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纪涵青继续道:“没见到你之前,我的确觉得你不怎么样,兴许是尉迟瑾夸大其词。”
  “现在呢?”苏锦烟问。
  “苏锦烟,”纪涵青面色依旧冷清,却又不大自在地说道:“我此来也是想向你道歉。”
  “你与我所见过的那些贵女们不一样,”纪涵青微微别过目光:“你确实是我见过最独特的人,也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
  “我出生世家,含着金钥匙长大,受祖父亲自教导,得到世人称赞。众人都觉得我是光鲜亮丽且高高在上的存在。”
  “我也一度认为我是世间所有女子都比不上的,我有家世,有才学,有容貌,还有名气。”纪涵青道:“可我却又不得不跟世间所有女子一样,最终的命运不过是被家族联姻。”
  “我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但直到遇见你,”纪涵青道:“你分明只是一个商户女子,却做了男人也做不到的事。就拿顺州来说,我无数次从常大人和文大人他们的口中听到对你的称赞。”
  “那样的称赞,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纪涵青道。
  “是何称赞?”苏锦烟笑问。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纪涵青拧眉睨她:“不是说尉迟瑾死了吗?”
  “依你的聪慧也猜到了不是吗?”苏锦烟道:“我也瞒不住你。”
  “那看来是真的了。”纪涵青也不知为何,暗暗松了口气,她这才又慢悠悠地道:“具体什么称赞我不会告诉你,免得你听了得意。”
  霜凌送了份热乎的糕点进来,苏锦烟问:“你吃不吃这个?”
  纪涵青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但霜凌将盘子递了过来,便也顺手拿了块吃。结果刚入口就要咽不下去了。
  太甜——
  还有股浓浓的奶香——
  纪涵青吃了一口就放下,这种幼童才爱吃的零嘴儿,她实在是......敬谢不敏。
  但见苏锦烟吃得津津有味,嘴巴旁还沾着糕点碎末,这副尊荣,跟她之前设想的“任何时候都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样子截然相反。
  纪涵青哑口无言半天,最后一言难尽地离开了。
  *
  如此又过了几日,尉迟瑾还是没有消息,苏锦烟从最初的淡定开始慌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怀孕之后容易变得胡思乱想,她走过游廊,见廊下荷叶枯萎,都要失神许久。
  在想尉迟瑾这会儿在做什么,他是否吃饱穿暖了。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何这般久了都还没有消息?
  他定然是不忍让自己为他担忧的,除非他真的......
  每每到了这里,她就不敢再想下去,支撑她这些天熬过来的无非是坚信他定会回来。
  “小姐?”霜凌见她又停下来发呆,心里叹气:“走吧,一会儿该起风了。”
  宋德章送走了商客们之后,被苏锦烟留下来处理顺州的生意。开渠的事虽决策下来了,但后续要跟进的琐事繁多。
  苏锦烟闭门谢客几日后,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处理顺州的事情,毕竟不可因为她一个人而托了进度。
  苏锦烟进了花厅后,宋德章也面容担忧她。他起身行了一礼:“苏东家,听说你身子不适?”
  “今日已经好许多了,”苏锦烟努力扯了个笑,但眉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思,她坐下来问:“说说外头这的情况吧。”
  宋德章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详细禀报,他做事老练、思虑周到,连之前苏锦烟无暇思考的事情也考虑到了。
  “苏东家,你觉得这样如何?”宋德章提了几个意见,抬眼却见苏锦烟愣愣地盯着茶盏看,便小声提醒道:“苏东家?”
  “嗯?”苏锦烟回神:“实在抱歉,你刚才说什么了?”
  宋德章只好再复述一遍,苏锦烟道:“这些事你全权去做便是,我信你定能做得好。”
  “好。”宋德章点头,随后又迟疑地问:“尉迟世子还没有消息?”
  “嗯。”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宋德章安慰:“苏东家也莫要太忧心,兴许不久人就安然无恙回来了。”
  这两日许多人都是这么劝她的,苏锦烟原本听着还好,可听得多了,却有种“众人都在哄骗你,实际上尉迟瑾真的出事了”的错觉。
  她突然觉得胸口闷,有些难以喘过气。
  宋德章见她面色骤然发白,担忧问:“东家身子又不舒服了?我让人去请大夫来。”
  “不了,”苏锦烟摆手:“今日就谈到这吧,我要歇息会儿。”
  苏锦烟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每次听见别人劝她莫要多想,她偏偏忍不住多想。
  霜凌扶着她匆匆回到屋子里,拿金丝软枕垫在她腰后。说道:“小姐,我去端些糕点过来。”
  苏锦烟平时只要吃些零嘴儿,心情就能愉悦些,可今日她实在没胃口。
  “你下去吧,”苏锦烟道:“我想睡一觉。”
  霜凌出门口,苏锦烟缓缓靠在软枕上,将被子高高地拉上把脸也盖住。
  如果尉迟瑾再没消息,她恐怕也支撑不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担心尉迟瑾,也从来没这么恐惧过会失去尉迟瑾。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一旦想起尉迟瑾真的离她而去,她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慌乱——
  无助——
  除了无边无际地等待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实在糟糕。
  睡觉的时候,她好几次梦见曾经跟尉迟瑾在一起的日子。
  在国公府时,他总是自大惹人厌,自己忍着耐性哄他,而他越发得寸进尺,不停试探你的底线。那时的他真的是可恶极了。
  在定州时,他高傲却又倔强,像个要糖的小孩,得不到就生气,却还要故意装作并不在意的模样。彼时自己漠不关心,想来他定然心中是极不好受的。
  在荷州时,他死缠烂打,像个泼皮无赖,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总是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接近她、关心她,却还要嘴上不承认。
  总之,可恶的他,无赖的他,笑得蔫坏的他,各种各样萦绕在脑海。
  苏锦烟觉得自己想他想得都快要疯了。
  ——他到底何时回来?
  .
  当日傍晚,起了狂风,吹得院子里的树木扑簌簌地响,霜凌将窗子关上后,又往炭盆里加了几根银丝碳。
  苏锦烟坐在饭桌前,看着满桌子平日自己最爱吃的菜,却没有食欲。但她不是容易意志消沉的人,今日下午独自发泄过后,此时心里也好了许多。
  “小姐,”霜凌劝道:“你多少吃一些,免得肚子里的孩子饿坏了。”
  苏锦烟沉默点头,强行让自己吃了小半碗饭,又喝了几口汤。动作艰难且努力,看得从京城来的老嬷嬷不住叹气。
  吃过饭后,苏锦烟照常在屋子里走几圈消食,之后才让丫鬟们服侍沐浴。
  霜凌给她擦干头发之后,担心她一人睡不着,便拉了张绣凳坐在床榻边跟她说趣事,都是之前从后厨婆子们那听来的。
  苏锦烟听了一会儿,无法跟那些婆子们的快乐共鸣,所幸让霜凌下去。自己则从床柜中取出本书卷,就着灯火看起来。
  室内暖和安静,外边寒风潇潇。
  也不知尉迟瑾此时在哪里,会不会冷。
  想着想着又走了神,她将书卷放下,双手抚摸肚子,似自言自语:“你可知你爹爹在哪?”
  “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银钱,”苏锦烟喃喃道:“他那个人身上向来懒得带这些阿堵物,恐怕连客栈也住不了。”
  转念一想,她又有些生气:“活该他饿着冻着,消失这么久,连一点点音讯都没有。”
  “若是不回来...”苏锦烟闷闷赌气:“那就别回来了!”
  “谁别回来了?”
  这时,窗边有个声音低低传来,带着点打趣的笑。
  苏锦烟猛地抬眼望去,顿时心跳如雷——
  尉迟瑾一身夜行衣,还半蒙着面,将窗户关好后,大步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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