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他的脸上却没了笑容,反而严肃地表示自己是沥江人,本来他从沥江出来的时候也没了家人,父亲死在了大水里,母亲被水里的石块划伤了腿,没有药,很快也去了。
他本来伤心欲绝,可是想起父母曾对他寄予厚望,他不能让父母是为,所以他才想来京都来碰碰运气,一边生存一边看一下能不能考个功名。
其实他算是幸运的,还能逃出来活着来到京都。
路上一起出来的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他亲眼看着几岁小孩饿死,所以现在听到这件事他心里实在难过,如果不能将太子绳之于法,他恐怕日夜难安,这对沥江死去的百姓来说不公平。
陆采盈对唐三的这种举动又惊讶又感动,她也想为沥江人做点什么。
只是按照小说,太子还不会下线,他还会当上皇帝,虽然知道他最后死了,但是那估计也要再过一段时间,可他现在依旧会做恶。
如果他能现在没了,如果谢易安能够快些当上摄政王,百姓也会少遭罪。
她闷闷不乐的回府,谢易安恰好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他问道:“怎么了?不高兴?太子这不是都被关起来,你还不开心?”
陆采盈将自己刚刚在外面看到的情形都告诉了他。
谢易安当然也知道啊,毕竟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的人是他,他也没料到谢鸿玉如此轻视人命,更没料到来沥江的人会如此团结起来,静坐抗议,想让朝廷给出一个公平的结果。
只是他们毕竟只是普通的百姓,这么做几乎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问陆采盈道:“你是如何想的?”
陆采盈道:“他们真的是可怜又勇敢,不管是沥江人还是其他在京都谋生其他外乡的人,他们不容易。本来就已经遭难,可能心情在这一年中慢慢平复。可现在突然得知他们的家人很有可能原本可以不死的,就是因为有人贪污赈灾银两又什么事都不做,导致他们没有家了,这对他们来说无法接受,我想帮帮他们。”
“你想怎么帮?”
陆采盈总觉得关于谢鸿玉贪污,谢易安应该知道得更多。
她道:“我想要给他们捐银子,我也赚了不少,可以全部捐给他们。”
谢易安倒是知道她有一个铺子,只不过陆采盈一直没告诉他,他也当不知道。
他还知道,她与莫文章、井文玉三人合开了一间酒楼,现在她的银子应当大部分都是从酒楼赚取的。
陆采盈平时日里很爱银子,以前送她血燕,她不吃都想兑成银子,这会儿听她说要将所有的银子都给沥江人,他问道:“你舍得吗?”
“舍得,”陆采盈认真道,“以前是没有能力,现在给他们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她看向谢易安道:“表哥,你也帮帮他们吧。”
“你也想我捐银子?”
陆采盈摇摇头:“捐再多的钱没有合适的人帮他们,这钱也只会到了贪官手里。我希望表哥你能够帮助他们把沥江重新建设起来,之前太子不是说他特意重新修了水坝,拓展了水渠。可是我不相信,他不会去做这么事的。表哥,如果你能够帮助他们,让他们能够更好的生活,让那里的贪官落马,后来的人不敢再鱼肉百姓,那就更好了。”
谢易安挑眉:她这个要求提得有点高啊。
谢易安沉默了一下道:“你知道我之前在战场是有实权,但现在回了京都,皇帝早就收了回去,我现在并没什么权利去做到你说的那些事。”
陆采盈是知道这一点,可她更知道男主惯会藏拙,其实如果他真的想做什么事,遇到困难,他也能够完成。
她道:“我相信表哥你一定有办法。”
“你这么相信我?”
陆采盈点点头:“是啊表哥,你智勇双全,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你想办的事你一定能够办到。”
她竟如此坚定,眼神充满了期待。
谢易安被她的信任触动,他之前倒也考虑过这件事,眼下做起来的确有些难度。
但既然陆采盈都认为自己能够成功,那何妨一试?
“既然你这么想,那好吧,我试试看。”
谢易安答应了,陆采盈高兴起来,既然他答应,那他一定能够办到的。
“我先替沥江百姓谢谢表哥了。”
“既然说谢……”
“那必然会有谢礼啊,”陆采盈打断谢易安,“我知道表哥是要收这个‘酬劳’的嘛,不如让我好好想一下,给表哥准备什么礼物。”
谢易安没想到陆采盈这么了解自己,他刚刚还正想说这句话呢。
不过他原本只是想要逗陆采盈罢了,既然她有这份心,他也更乐意等着她为自己花心思。
谢易安手里的确还握着一些证据,之前在榆他早早派人去沥江,当时发现了仲元魁和王黛,他看得出来仲元魁有毅力和城府,同时也是一个可怜人。
便暗地让人指导他来京去告御状,一路上他应该也发现自己被利用。
可他没有变现出反感,可见他也知道利用他的人,与他的目的一样,都是想要对付太子而已。
仲元魁手里证据只是他自己记录的册子,但是他已经让人从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手里拿到了一些账目表,这可是官员自己整理的,更加有说服力。
且他手里还有一些人证,本来他是想在后面打击太子,因为如何让这些人证物证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也是一个关键,皇帝在怀疑他,他如果太过了,也不好。
但这会既然陆采盈想要沥江立即好起来,那他提前给太子致命一击倒也不是不可以。
太子在牢里日子也还不错,他虽然被关进去了,可是他毕竟是太子,没有人敢真的对他做什么。
他一向锦衣玉食,这里闷得厉害,又没有宫女来伺候他,他早就待够了。
詹事过来,他问到底他什么时候能够出去?那些敢告他御状的人还没死吗?
詹事眉头直皱,事情如此严重,可太子却没有半点悔改,甚至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他也知道自己太子品行一般,可这次的的事让他心寒,那么多人的命,太子不管不顾不顾,只吃喝玩乐,视人命如草芥。
他的心一次浮现出了迷茫:他真的要辅佐这样一个储君吗?
他现在尚且如此不爱惜百姓,等他登基又怎听自己的话,大晋的百姓还有活路吗?
太子只想回去,可他哪里知道此事相当棘手。
那告御状的苦主说的都是真的,手上的册子一页一页记着太子的恶行。
莫文章又是出了名的查案仔细,不畏权势,谁的情面也不讲。
最重要的是现在百姓怒意滔天,聚集在大理寺的人越来越多,莫云章本想让他们先回去,可其中几人十分激动,他们全都是失去家人,只剩自己苟活在世,盛怒之下撞柱血溅大理寺门口,就想让朝廷严惩杀人凶手。
第72章 记恨 废除其太子之位,迁出东宫。……
他对太子这么说了之后, 太子惊讶道:“什么?那群贱民竟然还敢逼迫父皇?哼,这样的刁民全死了才好。”
詹事见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如此, 眼里根本没有百姓,心里越发不舒服。
太子让他赶紧想办法,他应声之后出来深深叹了口气。
他走时路过大理寺, 又看到那些人一直在抗议,知道太子这次真的是犯了众怒了。
莫云章也查出来那些证据都是真的,不仅如此,太子不仅贪墨着赈灾银两, 还受贿,当地的官员上缴了许多金银财宝,他通通拿下。
他在沥江根本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一直都是在吃喝玩乐, 耽于美色, 兴修水利也是假的, 根本没有这件事。
皇帝一听也是生气,但凡太子能为百姓做出些事来, 他也不会如此震怒。
朝中已经有人提出废太子,毕竟储君之位, 关系国之根本,太子如此作为, 实在让人失望。
皇后一听立马去见皇帝, 替太子求情,说太子只是没有办过这么大的事,而且他本性纯良,一定是被下边的人蒙蔽了, 才会以为灾情已过,放松一点。
废太子可是国之大事,太子也已经知错了,轻易废立太子会引发朝廷动荡,这个一定要三思。
温尚书也上表求情,太子经验不足,而沥江官员盘桓在本地多年,一定提前做好了表面功夫来隐瞒太子。
他们故意给少部分百姓发放粥饭和衣衫,造成所有百姓都被救了的假象,所以太子才信了。
皇帝一直在考虑,太子的确做错了事,该好好处罚。
但他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是那些百姓还一直在聚集在大理寺门口,他越发不想这些百姓如意。
可是案子还是要审的,此案重大,三司会审,井文玉也在一旁作陪。
可一开始原本作为原告和证人的仲元魁和王黛都没有出现,莫文章着人去传才知他们晚上突然染病,昏迷不醒,无法到场。
莫云章来描述了一下这件案子,在场的两位大人你说仅凭两个百姓的空口无凭,不能使人信服。
莫云章拿出了证据,大人打断他说:“传沥江太守,让他来说一下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原来沥江太守已经被押解到了京都,让他意外的是太守竟主动认罪,说自己监管不力的人也被下属蒙骗。
莫云章明白了,他也是来推脱责任的。
在他的描述中,太子无辜,他有监管不力之责,而最该死的则是太守府的功曹和下面几个县的县令。
毕竟他说银子是发下去的,可县令未能发到灾民的手中,致使灾民缺衣少食,饿死病死。
明眼人都一下看出来,他话语不实,这中间有着多大的猫腻。
莫云章说仲元魁记录的册子并非如此,太守能言善辩,说他的女儿在洪水中被淹死了,因此他对官员怀有愤恨之心,这才想要诬告。
他还嗯一直咳嗽,说自己为沥江百姓劳心劳力多年,水灾的时候,他连日奋战,九死一生,被洪水中的石块划伤,这养了一年也还没有好。
可他没有怨言,只是后悔自己受伤之后没有再亲力亲为,导致百姓又受许多罪。
其他几人深觉他说的大有道理,莫云章的话被他们无视。
这案子眼看居然就这么定了,太子都露出得意的笑,要被放出来。
莫云章跟井文玉觉得此事大有蹊跷,说要等仲元魁和王黛再来对口供。
可他们提出反对说那两人昏迷不醒,太子身份尊贵,本来就是蒙冤,如果长时间待下去,岂不是能引起百官猜忌?
他们坚持要放了太子,莫云章说百姓聚集在大理寺门口,就是要等一个公道。
太子却笑了,他说:“哪里有人聚集,你将他们叫进来我与他们当面对质。”
莫云章确有此打算,可衙役突然附耳低语,他才得知原来有几个一直领着沥江人在此的男子不见了,百姓失了领头人一时慌乱又被暴力驱赶,四散逃开。
现在大理寺门口并没有人在了。
莫云章皱眉,再看太子得意的姿态,便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可他并不愿就此妥协,他与井文玉一道争取三天,三天等仲元魁醒来到大理寺,太子很是暴躁,其他两位大人则同意,三天后如若没有什么新的证据,便必须送太子会东宫。
陆采盈知道这个事情也是很着急,这不是明明明晃晃全部都要偏袒太子吗?
她知道想让太子付出代价没有那么容易,可也没想到太子居然毫发无损,马上就可以全身而退,沥江的人知道会有多失望。
她这会儿不知该怎么办,急得上火,嘴角都起了泡。
谢易安一看她眼睛发红便知她急了,他仔细看了看她的嘴角,让小禾拿了药膏来给陆采盈涂抹。
陆采盈要自己涂,谢易安没让,他自己揩了一些轻轻点在陆采盈的嘴角,然后涂抹开来。
那膏药有股淡淡的茉莉香,陆采盈原本心里就着急,此时被谢易安盯着泡泡,她更加不自在。
几次想起身,被谢易安压住,他道:“知道你关心他们,但是也别这么着急,你不是说相信我吗?为什么还不放关心?”
“我自然是相信表哥,只是你看就连莫大人和井学士都没有办法了,接下来会怎样还不知道。仲老伯生病了,唐三在关键时刻失踪了,他们不知道有没有事啊。”
陆采盈不安,谢易安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们给救下来了。”
“什么,你救下来人了?”
“对,我早猜到会有人对他们下手,有人不想让太子受罪,他们也想一举除掉仲元魁,只是这事京都所有人都盯这不好办,他们才只用了下毒这个办法。我已经让曹白生救下了他们,只不过为了防止被人侵害,仍然让他们昏着。那个唐三跟其他几个学子,带着众人给朝廷施压,他们不是原告,这幕后之人对付起他们来便无所顾忌,痛下杀手。”
“有人要杀他们?”
谢易安点头:“想杀他们的就是太子一党,皇后、温尚书都有可能。太子是他的孙女婿,他们现在的一条船上的人。既然他的孙女已经成了太子妃,那势必不能让太子倒下,要不然他们温家岂不是压错了棋,以后如何在新帝面前立足?”
他居然直言不讳讨论起温家会杀人的事,他难道不想为了温皓月维持温家纯臣的人设?
见陆采盈疑惑地看他,他解释道:“唐三已经被安置好,你不用担心他们,太子一党还以为能除掉他们万事无忧,他们绝对想不到,这样一来,他们反倒会坐实太子贪污的事实。唐三会再次带领百姓进行更大的游行抗议,如果百姓知道太子审判当日,唐三被人追杀,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肯定会怀疑太子,而且会更加愤怒。
在谢易安的安排下,陆采盈唐三,唐三没事,他对陆采盈道,这次真的多亏了谢易安,他是在回去的路上被黑衣人掳走,当时他觉得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会有人从天而降将他救下。
对谢易安他是感激,对太子他厌恶和痛恨,也更想让太子付出代价了。
这三天太子一党原本以为是必胜,因为一切障碍都扫除了。
谁知仅仅一夜过去,京都便有了新的传闻。
云岭寺的佛像突然显出血泪,五彩的佛身也一夜褪去,变得斑驳难看。
这等骇人听闻之事迅速传播,大家都说佛祖也看不下去沥江人的惨状,这才降下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