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蓝靛块,关键是要新鲜的蓝靛,整枝入药,根茎叶缺一不可。
啊啊啊,她终于知道了。
她就说之前看到蓝靛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还遗忘了些什么,结果到现在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这次真的不怪她,毕竟这段剧情只存在谢易安的口述之中,几句就带过,她又哪里能记得这么清楚。
好在现在她终于想了起来。
她努力想要醒过来,可是全身无力,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十分着急,人就像被魇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直到一只滚烫的手贴在了她的额头,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眼前之人正是谢易安,见到陆采盈醒来,他本来没有神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你醒了?”
陆采盈点头,伸手拉住谢易安的手,他的手很烫,看来刚刚就是他。
她担忧地道:“你染上疫病了?”
谢易安不在意地回答:“对,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
陆采盈心里沉甸甸的,她想起自己的梦,赶紧道:“我知道药为什么不管用了,不是要蓝靛块,要用新鲜的蓝靛,整株入药,缺一不可。”
谢易安疑惑地看着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赶紧让大夫们试试,看看行不行?”
谢易安让大夫来了,他们听了之后,虽然同谢易安有同样的疑惑,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他们赶紧去再试一试。
按照陆采盈所说的方法,他们再次熬煮成汤药。
端上来之后,不等陆采盈去喝,谢易安已经端过来,一滴不漏地喝了下去。
陆采盈担心地道:“你不怕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你刚刚不是也想试,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的身体这么弱,我是不可能让你先试药了。”
谢易安吃完药之后便在一旁等着,陆采盈与大夫们都紧张地盯着他。
停了一会儿,谢易安没有吐血,也没有眩晕,只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汗珠越来越多,最后谢易安站着的那一块,地上都有了一小片的洇湿。
陆采盈忍不住问他道:“怎么样?”
谢易安神色放松道:“也许你的方法是对的,我现在没有发冷的感觉了。”
陆采盈大喜过望,大夫们更是高兴。
他们立刻用剩下的新鲜的蓝靛开始熬煮更多的药汤发给病人,陆采盈也喝了一碗,果然身体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更多好消息传来,喝了药汤的重病人,腹泻止住了,那些轻微的,则也觉胸口不疼。
他们有救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找到更多的新鲜蓝靛,现在洪启洲的蓝靛还能支撑些日子,陆采盈知道沥江蓝靛最多,又想起自己在京都内的几块田地也种满了蓝靛,现在正好是收获的时候。
她立刻跟谢易安说了,谢易安便让人去京都带着陆采盈的信去往京都运回蓝靛,同时再派一些人去沥江买那些救命草。
陆采盈被扶着去向凤台阁的人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陆采盈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么多天的煎熬总算是要过去了。
她偶然一转头,看到谢易安谁都没看,只注视着她。
他们离得这么近,陆采盈能够看到他墨色的瞳孔里的自己。
她就靠在谢易安的身上,外人只以为这人是杭天志留给陆采盈的亲卫,他们想不到这人竟然是朝廷派来的定邦将军。
她想要站好,谢易安却揽住她的肩膀道:“就一会儿,反正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陆采盈没有动了,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谢易安身上清苦的药味萦绕着她。
杭天志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十天前,大军还在赶回的路上,他收到武龙的来信。
凤台阁居然在他走之后发生了瘟疫,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武龙说大部分百姓都已经转移到了遂意和遂宁,让他放心,他怎么能放心,丹灵还在凤台阁,同那些得了疫病的人在一处。
武龙说这是大小姐吩咐的,他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凤台阁里。
如果她得了疫病,自己该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妹妹,怎么能再一次失去她?
他知道妹妹是为了百姓,为了他,毕竟他现在是掌管凤台阁的人,妹妹定是想代替他安抚民心。
可他不愿意,不愿意妹妹如此,他宁愿妹妹自私一些,不要这么懂事。
他也是一个自私的人,百姓的性命与自己比起来,也许他们的命更重要,他愿意与他们同生共死,可是如果他们跟妹妹比起来,他只会选择妹妹。
第99章 共度 虽然没在一起,也算共度佳节……
杭天志急匆匆地往回赶, 他让副将随大军后行,自己则带了十几个人,骑马先行。
原本要走十五天的路, 他们只用了十天就到了。
他径自来到凤台阁,守门的将领不愿意开门,说是大小姐的命令, 没有她的吩咐,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杭天志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月,这里的人更听妹妹的话,几乎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他露出脸来, 守门将领才看到是杭天志回来了。
他们很激动,杭天志让他们开门,他们却犹豫了。
杭天志都气笑了,让他们立刻开门。
守门的将领不不敢耽搁, 将门打开, 并告知了杭天志, 陆采盈现在的情况和位置。
杭天志这才知道,妹妹居然真的得了疫病。
晴天霹雳。
他再不愿耽搁, 骑马直奔营帐。
等他到的时候,他看到了就是一个戴着面罩的男子正紧紧揽着他的妹妹。
妹妹脸色不好, 看起来十分不愿。
好啊,谁这么大胆, 敢趁他不走欺负他妹妹。
他立刻上前, 剑尖指向男子道:“你是谁,放开我妹妹?”
陆采盈看到杭天志回来,高兴地道:“哥哥,你回来了?”
杭天志点头, 脸上满是内疚:“丹灵,让你受委屈了。”
陆采盈摇头,见杭天志对谢易安面色不善,她忙道:“哥哥,你误会了,他没有伤害我。”
谢易安抬起头,杭天志看着他,虽然隔着面具,但他看到谢易安的眼睛,眉宇显出疑惑,而后突然道:“是你,谢易安,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他话音刚落,其他百姓大吃一惊:谢易安,就是那个朝廷派来打杭将军的小王爷?
他们全部都看向谢易安,谢易安的身份被杭天志道破,倒也不用再戴着面具隐藏身份,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清隽俊逸的脸来。
有见过谢易安的人道:“真的是朝廷的谢小王爷?”
“是吗?他是朝廷的人,怎么会来凤台阁帮我们?”
“对呀,他还带了很多药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众人疑惑不解。
杭天志听到他们的话,更是惊讶,他往回赶的时候,谢易安已经待在了这里,不仅没有趁人之危,还带来药材,隐瞒身份在这里帮忙?
陆采盈见谢易安暴露,赶忙说:“哥哥,是,他是谢易安。不过,他并没有恶意。他,他心有大爱,看不得无辜的百姓受苦。而且,为了照顾百姓,他也感染了疫病。”
杭天志更是讶异,谢易安咳嗽了一声,他才注意到谢易安的眼睛微红,的确是此次疫病的其中之一症状。
他眉头一皱道:“他会有这么好心?”
一旁的武龙赶紧小声的将这件事都告诉了他,杭天志这才知道陆采盈说的都是真的。
他放下剑,上前将谢易安挡开,自己扶助陆采盈道:“妹妹,是哥哥不对,没能及时赶过来,让你受了大罪。”
陆采盈说:“这当然不是哥哥的错,这是意外,谁都没有想到。反倒是我,没能将全部的百姓治好,没有管好整个凤台阁。”
听着妹妹的自责,杭天志更加的愧疚:“你别这么说,我已经听到你很有主张,又非常果断,如果是我在这里不一定会比你做得好,你是哥哥的好妹妹,巾帼不让须眉。”
陆采盈听他这么说,笑了一下。
她的疫病还没有好,又站了那么久,体力不止,她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到她醒来,身边坐着的是小禾,她下意识搜寻谢易安的身影,谢易安不在这里。
小禾看到她醒来道:“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陆采盈摇摇头,眼睛看向外面,小禾道:“大将军召集了将士,在了解具体的情况。”
见陆采盈没说话,小禾又道:“小王爷已经走了。”
“走了?”
“是。”
怎么这么突然?
他的病也还没好呢。
“他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小禾摇摇头:“小王爷什么都没说,他与大将军倒是单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离开了。”
陆采盈心里不是滋味,她想起谢易安之前的话,他说:“你不用有什么担心,我虽然染了疫病,但如果以后有了药,百姓们和你都好了,我也不会用这个威胁你做什么,这是我自愿的。”
他还真是说到做到,连一句话也没有就回去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够药,洪启洲的蓝靛都让他送到凤台阁了。
他还发着烧呢,身体应该也是虚弱的,怎么没有再多待一些时候再走呢。
小禾见陆采盈心情不好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舍得小王爷走啊?”
是舍不得他吗?
陆采盈经小禾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刚刚果然一直在想谢易安。
她,她可能只是觉得至少应该走之前再打声招呼,这样不辞而别,倒让她觉得少了什么。
“我是看他这这次来做了那么多的事,我们还是敌对立场,他也没有计较,关键时刻还救了那么多人,无论如何我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小禾点头:“是啊,小王爷这次的确是帮了我们很多。听武将军说,小王爷这次来,好像他们那边有一些人不同意的,也不知道小王爷回去,他们会不会为难他。”
陆采盈听了,更担心了。
杭天志也觉得谢易安这次倒是挺仗义,没有趁机来攻打凤台阁,也没有对他提出诸多要求。
他在谢易安要走的时候,送了银两给他,可谢易安没有收,反而道:“我来这里,只为陆采盈,并不是因为你,或者这里的其他人。而且药物是大夫研究出来的,人也是陆采盈安抚的,她才是你们凤台阁功臣。”
杭天志知道他说的没错,但是他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自己的妹妹身上,好像自己没有出一丝一毫的力,这让杭天志对他的人品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他不要银子,杭天志还担心他趁机提出要迎娶她妹妹,如果是这个要求,他万万不会答应。
不过谢易安并没有这么说,他只是收拾好东西,便走了。
杭天志看出来,谢易安怕是真的喜欢他妹妹。
能在瘟疫肆虐的时候陪在妹妹身边,还因此染上了疫病,又在凤台阁有了药物之后,悄悄离开,不拿任何好处。
怕是一般人做不出来。
不久,凤台阁便又来了一位名叫曹白生的大夫,说是小王爷的府医,特意为了此次瘟疫赶过来的。
与此同时,从京都和沥江运来的蓝靛也到了,凤台阁原本药材缺失,这下又能继续将剩下的病人治好了。
谢易安回到洪启洲,自是在屋内喝药看书,等到病好才从里面出来,处理事宜。
当时凤台阁疫病的时候,谢易安收集了洪启洲内所有的蓝靛,花费了不少的银两,不过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陆采盈。
但他这一举动,看在有心人的眼里,自是怀疑他通反贼,意图谋反。
更有人说他是中了美人计,无法自拔。
虽然营中也有许多人力挺谢易安,但这件事到底在营里传开,对谢易安的影响极为不好。
等他从房中出来,带领将士晨练,用膳的时候几个士兵突然发难,说他们的吃食越来越差,银子全都让人给贪污送去别处了。
这指桑骂槐,其他人一下子知道,他们是在指责谢易安。
他们的目光一同朝谢易安看去,谢易安正在吃早膳,他面不改色,那几人背后有另外一位将军撑腰,嘴里骂骂咧咧,居然越来越大胆。
杨奇马上要听不下去 ,谢易安突然出声,几人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谢易安擦了擦嘴,然后站了起来。
“我知道这些日子,大家心中都有疑问,我今日便可解答,是,我是去了凤台阁,送了药材给他们。”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谢易安等大家安静下来后才道:“不过,买药材的银子是我自己所出,并未动军中饷银。且大家都知道凤台阁发了瘟疫,瘟疫一事古往今来都十分棘手,动辄死伤一城甚至几个郡县的人。如果凤台阁的瘟疫处理不当,我们洪启洲距离凤台阁最近,那么首当其冲,势必要受到影响。”
这倒也是,瘟疫啊,多吓人啊。
听说大晋以前就有过一次瘟疫,那次死了上万人,官员直接弃城跑了,死去的百姓曝尸荒野,到处都是死人,那味道几十里地都能闻到。
如果凤台阁的瘟疫真的扩散,恐怕他们也逃不过。
“这是其一,其二,你们说杭天志是叛军,但凤台阁的百姓是大晋的,难道就因为他在凤台阁,我们就将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了吗?百姓无辜,据我所知,我们洪启洲有许多将士的亲人也在凤台阁,是也不是?”
他问话,然后扫视下面的将士,渐渐有人举手说他们爹娘在凤台阁,有人说姐妹嫁去了那里,还有人的兄弟现在也在凤台阁。
他们一开始知道凤台阁有瘟疫的时候,焦急害怕担心,后来知道将军去了,不仅没有反对,反倒高兴得无以复加,知道自己的亲人有希望了。
现在将军却被大家质疑,他们只觉得如果不站在将军一边,便是没良心。
他们立刻道:“将军说的没错,他救了我们的亲人,你们却还要在这里责怪他?将军可是顶着朝廷的压力,和生命的威胁冒险去了凤台阁?如果换做你们,你们能保住自己会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