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介绍我打的,人家一个女娃儿都不怕,我咋好意思认怂嘛。”
闫嘉盛像寄生虫把好友粘得死紧,邱逸习惯当他的宿主,受责任心控制难以摆脱,将床让给他睡,自己在椅子上枯坐。
闫嘉盛说睡过上半夜,下半夜就起来换岗,可看那沾了枕头便鼾声大作的模样,估计会一觉到天亮。
半夜闫殊颖醒了,嚷着要尿尿喝水。邱逸细心照料,喂她喝完糖开水,又用热毛巾为她擦了擦身。
闫殊颖看到一旁熟睡的父亲,问:“妈妈在哪儿?”
邱逸回答:“妈妈在加班,明天就过来。”
女孩高高噘嘴:“又加班,爸爸说得对,妈妈一点都不爱我。”
邱逸若学会白眼,全是受闫嘉盛激发,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柔声哄:“爸爸胡说的,妈妈最爱颖颖了,刚才还在这儿陪颖颖,公司同事催得急才被迫离开的。她叮嘱叔叔好好照顾你,还说明天会买很多好吃的来看你。”
闫殊颖不为所动:“你别帮她说好话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小孩儿赌气闭上眼睛,不久又睡着了。她这个年纪哪有成熟的是非观,喜爱只献给会哄她,肯陪她玩的人。沈怡对她女儿教养严格,也没有充裕的时间陪伴她,地位当然不如表面溺爱又成天刷脸的闫嘉盛。
邱逸心疼沈怡,也在自我反思,小时候他也曾和闫殊颖一样只喜欢照顾陪伴他的父亲,疏远忙于事业的母亲,这份偏爱一直延续到今天。
这对妈妈很不公平,她虽然顾此失彼,却无时无刻不在支撑家庭,我们的享乐都建立在她的辛勤劳动上,应该对她心怀感恩。
想罢,他发了条微信给身在天津的岳琳琅:“妈妈,工作别太累了,多注意身体,周末我和爸爸等您回家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610:40:26~2020-03-2710:0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sijiade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豆稀饭、卷卷、西蓝花、小秘密、夜夜好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78262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小孩子康复力强,闫殊颖在医院呆了三天便活蹦乱跳地回家了。除开头一天,后面两天都请了护工,沈怡做完项目去医院复查,大夫说她子宫有炎症,开了一些注射针剂。她打着点滴陪女儿住院,晚上也在病房留宿。
闫嘉盛每天来露个面,哄一哄闫殊颖,坐不上半小时就开溜,与沈怡见面无话,互甩黑脸。
白芸给沈怡打了多次电话,沈怡一次没接,她的念想凉透了,决心倒是百炼成钢,回家便把丈夫叫到室外谈话。
“有什么事家里不能说?非得来这儿?”
闫嘉盛表面与她势均力敌,到底外强中干,看到她不同以往的冷酷,预感要接最后通牒。
沈怡出刀快而猛:“我决定跟你离婚,你今晚想一想,明天我们找个律师把离婚协议签了吧。”
闫嘉盛早有准备,呆愕只是在为恼怒开道,咬着牙点头:“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从结婚那天起你就没安心跟我过。”
没有爱情做基础的婚姻就是份雇佣合同,过不了试用期终会一拍两散。
离婚也是他的愿景,由女方先提出更中其下怀。
“反正房子车子孩子都是我的,你就等着净身出户吧,三十多岁的老女人,看谁还会要你!”
凶狠咒骂如同仇人,沈怡早涤尽情绪,不陪这贱男人丢脸,镇定回到家中和女儿玩了会儿游戏,哄着她入睡,对书房里传出的吼叫声充耳不闻。
听到父亲狠厉的叫骂声,闫殊颖惊恐地问她:“爸爸在跟谁吵架?”
沈怡情知丈夫在向婆婆泄怨,感到些许畅快,安慰女儿:“他在玩游戏,打游戏里的怪兽,不用理他。”
哄睡女儿,她闲闲地料理琐事,洗澡回房拿起手机,上面多了三个婆婆的未接来电。
她仍不回复,直到微信上出现公公闫超转来的20万巨款。
“小沈,这些钱你拿去调养身子,剩下的给颖颖买东西。我明天去北京开会,到时面议。”
公公亲自出马就不能再简单地关闭通道,她没收那20万,只回复两个字:“好的”,想着明天如何措辞才能让对方相信她真想离婚而非威胁。
闫超没来家里,请沈怡下班后去他入住的酒店。
沈怡走进客房,见闫嘉盛也在,正鼻青脸肿立在屋中央,活像惨遭刑讯逼供的盲流。
闫超是退伍军人,体格在成都男人里算少有的高大,快60了还有着1米90的身高,坚持锻炼的身板俨然铁塔,单挑青壮年不在话下。
闫嘉盛以前时常自称家暴受害者,沈怡以为男孩子调皮挨揍很正常,公公充其量比寻常父亲粗暴一点。看了今天这场面,方知丈夫的话尚有一些可信度。心湖涌入紧张的泥沙,估计得调整应对方案。
当着儿媳,闫超仍是慈祥长者做派,客气地请她就坐。
沈怡不想显得仗势欺人,仍端正站着,恭敬地问:“爸,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闫超见状知她心意坚决,得费些力气才能挽回,转向儿子厉喝:“我刚才咋个跟你说的?小沈都来了,还不给人家跪下认错!”
闫嘉盛脸上潮乎乎的,不知是泪还是汗,像小树叶在父亲的咆哮中抖了三抖,真个骨软筋酥慢慢下坠。
沈怡若受了这一跪将会输掉立场,忙上前拉住他,急着劝公公:“爸,您别这样,这叫我以后怎么面对你们啊。”
闫超愤懑:“闫嘉盛变成这样都是他妈惯出来的,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事就是养出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不看在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和爸爸,我真想干脆弄死他完事!”
沈怡的手臂被闫嘉盛带动得不住颤抖,见他佝偻着拼命隐藏哭声和皱巴巴的脸,全是家暴受害者的显著特征,怜悯心不觉抬头,恳求:“爸,您先让他回去吧,有事咱们慢慢说。”
她口风松动,闫超的初步目标便实现了,开恩朝闫嘉盛吐出一个:“滚”字,那缩成球状的男人赶紧抱头鼠窜。
“小沈,过来坐。”
“好。”
沈怡惴惴地坐到公公指定的位置,被他抢先发言。
“小沈,闫嘉盛就是块破铜烂铁,非得狠狠敲打。你过去对他太客气了,我知道这是你懂事温柔,也是因为碍着你婆婆,有委屈都尽量忍,才让那混蛋越来越猖狂。往后你不用再忍,他敢犯浑,你就学我照死里打,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三次还不行就天天揍,一直揍到他听话为止。”
听口气像在教人驯兽,也许公公只会用征服与服从来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沈怡没他那么高的威信和势力,对这建议敬谢不敏。
“爸,如今家暴也犯法,万一他去告我,我搞不好会坐牢。”
“不怕,我教你个法子。你拿棉被蒙住他,再用棍子打,这样既能让他吃痛,又不会留伤痕,医生也验不出伤。”
“他是男人,力气比我大,真打起来吃亏的还是我啊。”
“我今天警告过他,让他往后对你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否则就扒了他的皮。”
沈怡正被逼入“得势不饶人”的窘境,连忙阻截:“爸,其实也不完全是闫嘉盛的错,男人可以为真爱赴汤蹈火。闫嘉盛对我不好,说明他压根不喜欢我。我知道他一开始就嫌弃我比他大五岁,兴趣爱好跟他不一样,性格也合不来,这些年不光我在忍他,他也在忍我,彼此才会相互生厌。再过下去对双方都不好,所以我想长痛不如短痛……”
闫超断然叫停:“你们这些年轻人,把婚姻看得太随便。是,时代确实在不断进步,人人都追求个性化和自由。可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除了情爱,更得讲责任。别人姑且不提,颖颖你们总得顾着吧。孩子才5岁,思想还没成形,需要完整幸福的家庭来培养良好的性格和习惯。你们现在离婚,等于掐断一棵植物的胚芽,再把它丢到贫瘠阴暗的土地里,它还怎么健康成长?”
颠扑不破的大道理比任何牌坊更坚固沉重,沈怡稍做辩驳就躲不掉自私的大帽子,双手紧握以求揉碎焦躁。
公公还在给那牌坊描漆点金:“我们那辈离婚率比你们这辈低得多,不是我们这些人没脾气,倒回去几十年都是热血青年,谁还没个个性?那两口子吵嘴打架闹到单位派出所的多得是,可过后也没见几对散伙的。为啥啊?因为我们责任心比你们这代强,懂得婚姻里除了权利还有义务。比如我,摊上这么不省事的儿子,这么糊涂的老婆,不心烦吗?年轻那会儿离婚的念头一天得在我脑子里转八百回,我愣是咬碎牙齿给忍住了。既然组建了家庭,肩上就担起了不可推卸的责任,糟心事再多我也不能嫌弃这个家,否则就会失去做人的原则。一开始我就觉得你跟我很像,都有极强的自我管理能力和原则意识,都有不怕困难负责到底的觉悟。所以放着那么多媒人牵线不理,坚持让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这是缘分也是我对你的信任。”
他大概把守卫家庭当做艰巨的革命任务,选儿媳做战友,托付使命。
沈怡心中只有懊悔,但不保证时光逆转自己不会犯相同的错,时事造人也逼人,经公公一说,她这会儿提离婚还真有点过河拆桥的嫌疑了,被迫选择唯一辩词:“爸,对这个家我向来是负责的,要不是闫嘉盛的做法太过分,我也不会寒心到想离婚。”
闫超正等她送分,正色强调:“我知道,所以我才专门把那小子叫过来当面教训,还是那句话,不打不成器。往后我就把行使家法的权力正式移交给你了,他敢兴妖作怪,你就罚他,让他下跪、磕头,再不听话就往死里打,等他养成习惯自然就老实了。”
他要让儿媳从班主任改行为狱卒,沈怡惊讶其专治,明白丈夫为何会形成那样不可理喻的习性了。
他就像活在森严君权压迫下的纨绔子弟,自我意志得不到伸张,逐渐枯萎,只好终日醉生梦死。
闫超见儿媳长久沉默,以为火候到了,打电话联系妻子,再将手机递给沈怡。
“你妈说你这几天都不接她电话,想跟你讲两句。”
沈怡双手接过,婆婆的哭声宛若流沙溢出她的指缝。
“小沈,你在听吗?你爸是不是打了嘉嘉啊?打得严重吗?”
“哦,我已经让闫嘉盛回去了,他没事。”
白芸感恩戴德:“谢谢你啊,你真是妈的好女儿,这么善良懂事。妈没管教好儿子,老让你受委屈,这全是妈的错,你只管怪妈吧,有气全冲妈撒。”
公婆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一个做思想工作一个施苦肉计,软硬结合绊住儿媳的手脚。
仗着沈怡只能劝慰,白芸哭求:“小沈你要怎么出气都行,可千万不能离婚啊。你爸说了,离了婚他就把嘉嘉的腿打断。他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的,你可怜可怜我们娘俩,也多想想颖颖,再给嘉嘉一次机会吧。算妈求你,好不好?”
老人情绪激动,晚辈必须退让,沈怡想今天无论如何求不到进展了,先胡乱应承,对闫超谎称要回公司加班,离开了那张进退维谷的谈判桌。
下楼时邱逸来电话,通知她闫嘉盛现在他家。
“他被闫叔叔暴打了一顿,来我这儿哭得可伤心,我都十多年没见他这么惨过了。”
小白莲难掩心疼,沈怡猜他在埋怨自己“告黑状”,无奈问:“他爸以前是不是经常这么打他?”
“嗯,闫叔叔当过兵,出手很重,有一次还打到他骨折吐血,他的抑郁症就是这么来的。”
“……今晚先替我照顾他,如果可以让他先在你那儿住两天,等他爸回成都了再回家。”
“没问题。”
“那我待会儿送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过去。”
“我开车过去拿吧,省得你来回跑。”
“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710:02:14~2020-03-2810:2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蓝花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见面二人的话匣子都上了锁,拿不出内容交流。
沈怡将闫嘉盛的行李交给邱逸,只说了句:“开车小心。”
邱逸做为闫嘉盛的第三监护人,庇护他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对沈怡则是痴心爱慕者,看她苦闷,就想扛起锄头去填她的苦海,平她的愁山。临到出门憋出请求:“嘉盛让我给他带烤串回去,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天这么热,晚上喝点小酒能帮助睡眠。”
提议甚好,沈怡跟他来到附近的烧烤店,一瓶啤酒下肚,冲开堵塞言路的块垒,无所顾忌地询问:“闫嘉盛跟没跟你说我们要离婚?”
邱逸悬着的心颤了颤,轻轻点头。
“他是怎么想的?”
“……他说了很多气话。”
“那都是他的心里话,没事,你直说。”
“……他说他也想离,可闫叔叔不许。”
回想刚才闫嘉盛的“血泪控诉”,邱逸哀其不幸恨其不诚,当初明明不喜欢沈怡,只是迫于父母压力就妥协结婚,对女方太不负责,其性质都够得上骗婚了。
“沈姐,嘉盛不懂事,当年对待婚姻的态度太草率,婚后也没建立足够的责任感,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全是他的错。虽然我是他的好朋友,也不能不讲道理偏袒他,如果你想对他提什么要求,我一定全力支持。”
他现在和两位事主心情雷同,盼着结束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让好朋友脱身,心上人解放,自己也将有机会实现愿望。
沈怡目睹闫嘉盛挨打,腹黑属性被同情心冲淡,良知也在酒精催化下躁动起来,坦白:“当年妥协的不止他,我也差不多。”
邱逸表情微澜,更专注地观察她,见她苦笑:“闫嘉盛他爸妈想给他找个能干的保姆,我正符合要求。而我那时也被家里催婚,急着找个经济宽裕的婆家,正巧他妈和我妈是好姐妹,两边对过条件一拍即合,就把我俩凑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