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抽出手,道:“之前也没见你这么管着我,结婚之后倒真的变的关心人了。”
青年这般说着还隐隐有一股酸味儿似的。
但是阮阳的这句玩笑话,让另外两人都沉默了。
谢斯想起了他在地上挨冻的那一晚,不,他没觉得。
而阮凉则是想起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长大之后吧,她和阮阳姐弟两个就变得疏远了,她也对阮阳的关心很少。
阮凉心中愧疚起来,父母亡故,只剩下这么一个体弱的弟弟,她应该多关心些的。
阮凉压下心中的愧疚,随着阮阳到了一间大画室,看着他将还剩一点收尾的画作放好。
阮阳见她看那幅画,便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阿阳画的当然很好的。”阮凉张口就来。
阮阳身体不好,不宜从事剧烈的户外活动,少年时也不与人玩闹,就爱安静地作画,阮凉知道他的画获过不少奖的,在圈子里也有了一定名气。
所以阮阳画的画肯定极好的。
不过说实话,就是不太合阮凉的眼缘,若是让阮凉挂在卧房的话,她就不太乐意。这画室中还挂着不少阮阳的画作,也有春光明媚的画卷,可却也给阮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阮凉没有艺术细胞,不懂欣赏吧。
阮凉收回了目光。
阮阳摇了摇头:“没诚意。”
阮凉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不懂这些。”
相对于阮凉的嘴拙,谢斯倒是夸了不少,从构图到选景,从笔触线条到色彩运用,听的阮凉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这样,似懂非懂,好厉害的样子。
不过对于谢斯的一大段夸赞,阮阳听了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从画室出来,也到了饭点,三人坐下吃饭。
吃着吃着,阮凉嗖一下看向阮阳:“就吃这么一点?”
吃这么少上哪儿能长胖去,阮凉看着都操心烦恼了起来:“尝尝这个,味道还不错。”
阮凉给阮阳夹了一筷子菜心,而阮阳还是挺给阮凉面子的,又抬起筷子吃下。
而谢斯也学着阮凉的样子,给阮阳夹了菜,还给他剥了虾来着。
阮阳垂眸看向饭碟中的虾仁,眼中闪过厌恶,胃口全消,他看向低头在吃菜的阮凉,她毫无所觉,什么都不知道,吃饭正吃的香甜。
察觉到他的目光,阮凉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阮阳摇头:“没什么。”
他抬起筷子,吃的缓慢,如用牙尖一点一点往下磨似的。那双浓密眼睫下琉璃似的漂亮眼睛闪过嘲讽之色。
愚蠢。
也不知青年心中的厌恶是对着饭桌上的哪个人的,又或者两人皆有,只是不知又对着哪位更多一些。
阮凉见阮阳越吃越慢,虽然吃饭的样子依然优雅好看,但是阮凉硬是从中看出了磨磨蹭蹭和抗拒来。
阮凉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想吃就别吃了吧。”
只是一个一米八的青年吃的还没有她多,看着愁人。虽然这两日她的饭量大了许多是真的,但是阮阳吃的太少了也是真的。
饭后阮凉和谢斯在阮家待了会儿才回去,夜色已黑,车外灯光明灭,阮凉闭目眼神。
而一片安静中,谢斯过了会儿,没忍住扭头看向阮凉,只看到阮凉闭目的侧颜。
他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
他旁边的人很不对。
这两日这个人话少了,对他变得……冷淡了?他下班回来的时候,都不会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她了。
谢斯冷漠的视线收回,又将头扭了回去,心想也挺好的,乐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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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斯忙他的,阮凉闲自己的,两人相安无事,过的还行。
不过今日平静被打破了,阮凉的好友宫茜一身怒气,风风火火地杀到了阮凉这。
这怒气不是冲着阮凉的,不过也与阮凉有所关联。
宫茜怒气冲冲地坐于阮凉对面,道:“我家那位和你家谢总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他们两个去了宴盛天。”
宴盛天?
阮凉想了想,知道了宫茜为什么这么生气。
那是一处高档销金窟,据说那里的服务生从清秀佳人到绝色大美人应有尽有,梅兰秋菊各种风格兼备,总有一款能打动你。
宫茜道:“你还能坐的住?”
阮凉想了想道:“我相信谢斯,他之前名声还可以。而且男人想要干坏事,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天天盯着?”
宫茜犹如看傻子一样看向阮凉:“姐妹,你还这么天真呢?相信?屁!男人可不能信,就得盯着管着,让他们不敢乱来。”
阮凉心想,那日子过的可就太累了,没兴趣。若是谢斯当真做了什么,也简单,离婚。
阮凉很淡定,但是宫茜坐不下去了,她道:“反正我是要去抓人的,你和我一起去。”
最终阮凉还是被宫茜给拽向了盛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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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天的灯光有几分昏暗,却恰如其分地营造出了巧妙的暧昧氛围来,而在这样的灯光下,美人更美,动人心扉。
元涟接过美人递过来的一杯美酒,浅尝了一口,对旁边的谢斯道:“放松一下,这会儿就别冷着脸了吧,将人给吓着了。”
谢斯坐在这里依然是冰冷如山,一身气势让人不敢轻易接近。但是此人容颜俊朗,通身矜贵,形成了很大的魅力值,纵使那身冰冷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抵挡不住大家热烈的眼神。
高岭之花只会让人想要征服,而且想想他那身家,谁不想咬上一口?
若是能攀上这位,他手指头里随便漏漏的,也够人受用不尽。
周围服务生灼热的眼神让谢斯很不适,比阮凉黏糊的眼神还要让他不舒服多了。
不过阮凉温软黏糊的眼神也多存于婚前,现在这些日子可没有了。
谢斯身上的气息更冷了。
但有人胆子大,靠近了谢斯道:“谢总我帮您倒酒。”
这位胆子大的服务生不仅人长的非常美,身上昂贵的香水也清甜惑人,但是随着美人服务生的靠近,香风袭来,谢斯却皱了眉。
谢斯正要开口让她离远点,刚张了嘴,还没能说出口,他肩上却是一痛,脸上表情瞬间变了。
阮凉被宫茜拽来的时候,本来是无所谓的心态,但是那些无所谓在看到谢斯时候,却骤然被点炸了。
阮凉一进来,从她那个角度看到的是,一女子正在谢斯怀中,两人还已经亲上了!
不管她还爱不爱谢斯了,这人现在都还是她丈夫,弄这一出不是当众让她丢脸?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戴绿帽?
还有没有夫德了?
阮凉一腔怒气直冲脑门儿而去,上去就要将谢斯从女子那里撕扯开。
而造成的后果就是,噼里啪啦间椅子倒了,谢斯被提溜推搡到了地上,女子手中倒了半杯的酒也全落在了谢斯的胸膛上。
现在谢斯半坐在地上,双腿滑入桌下,上半身的衬衣上是凉沁沁的酒液,额头上是被椅子砸出的青紫伤痕,谢斯的脸上是怔愣茫然,他似是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才还金尊玉贵,气势迫人的谢家年轻家主,一转眼就变成了现在的狼狈相,甚至狼狈到让人发笑。
宫茜张了张嘴,她姐妹儿比她以为的可要猛多了。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转瞬之间,大家目瞪口呆,都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要如何应对,元涟给惊到嘴都结巴了:“嫂、嫂子?”
这位嫂子他不太熟,但是半个月前的婚礼上他见过,挺温温柔柔的一人啊。
谢斯也看向出现在宴盛天的阮凉,他胸膛起伏,气到说不出话来,只是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青,像是要杀人。
终于有服务生战战兢兢想起要将谢斯给扶起来,但是谢斯避开了那人的手,他自己一手捂着额头从地上起来,一字一句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
“阮凉。”
一旁听到的人都要替阮凉打个冷颤了,不过阮凉这个当事人却很淡定,她一点都不愧疚。
对于如今场面,其实有那么些意外成分在里面,阮凉本来只是想将谢斯给从那位美女服务生身边提溜起来,但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没能成功将人给提起来,就成了这样。
但她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有错的是这个不守夫德的才对。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也扔下两个冷冰冰的字眼:“回家!”说完转身率先离开。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捉奸戏码,让大家都看了笑话。
那身影可飒爽了,身姿能有两米八。
元涟听到掷地有声的回家两个字,看着阮凉的背影,心想这阮家小姐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宫茜愣了一下之后,则也一溜小跑跟着阮凉的背影跑去,追上阮凉冲着阮凉翘起大拇指:“厉害,还是你狠。”
阮凉离开之后,气氛并没有变好,犹如暴风雨即将压顶,没人敢吭大气。
看了谢斯的笑话,个个眼神乱飘,不好开口,元涟硬着头皮道:“嫂子挺、挺个性的哈……”
元涟在谢斯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低,扭头冲周围鹌鹑样儿的服务生道:“还不去拿药箱?怎么这么笨?“
谢斯只稍稍擦了下衬衣,又抬手制止了人继续往他额头上喷药,乌青着脸也抬脚离开。
元涟喃喃道:“还真回家啊?”
“赵总你干什么去?”
另一个从刚才就窜到了角落了的人道:“我也回家。”也不知道刚才他家那朝天椒有没有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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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斯一路低气压回到家,进了家门,他积聚着怒气要找阮凉算账,而阮凉正等着他,但是也是以问责的姿态在等着他。
听到谢斯回来,正在慢悠悠喝果汁的阮凉瞥过来一个眼神:“谢斯,今天的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被先发制人的谢斯一噎,气极反笑,指了指额头上的伤口:“你需要解释?我更需要一个解释。今天发的什么疯?很威风是么?”
阮凉看了眼他的额头,不觉得有什么,她道:“你应得的。”
谢斯深吸了口气,大踏步走过去,仍然气不过,他捏住阮凉的肩膀,咬牙道:“阮凉你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
话音落下,谢斯连怒气都顿了,探究地看向阮凉,越看阮凉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几日阮凉眼神不对劲,说话也不对劲。
谢斯眼神渐深,道:“你这几日变化很大。”
阮凉:“变哪了?没以前温柔小意了?不是你想的贤惠大度?”
“你想问的是这个?”阮凉嗤笑了一声:“哦,婚前婚后总有点区别的嘛。”
谢斯:“……什么意思?你以前都是装的?”
阮凉:“也不能说都是装的,我偶尔也温柔。你硬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谢斯:“……”
谢斯的脑门突突的,今天四次三番被气的脑子都要不清醒了,他沉声道:“现在呢?现在怎么不装了?”
阮凉看傻子一样看他:“刚才不说了吗?婚已经结了。”
“而且装一辈子也不容易。”肉已经到碗里了,还装什么?而且,主要是这碗肉她也不是那么想吃了,自然就没之前那么耐心温柔了,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
第3章 三人
阮凉说的坦然,谢斯这会儿的脸色则好看极了。
见谢斯一副如遭雷劈,大受欺骗的意思,阮凉继续道:“所以呢,我绝对不是好欺负的,出轨种草原的行为在我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过,你若是不能接受我这样子,想离婚我也不是不能商量。”
谢斯:“好,阮凉,你很好。”
阮凉见谢斯气到不行,不过最终他也没有接离婚的话茬。
看着谢斯阴气沉沉回房,阮凉收回目光。
爱情来的猛烈,走的也突然,不喜欢了,她再面对谢斯的时候,无论他是生气还是怎么着,她都一点不担心了。
好像有一点点渣?
阮凉拧眉,她也想不通之前为什么跟着了魔似的,要将谢斯这个人给‘骗’到手?只能说爱情这东西莫名其妙。
现在不喜欢了,但若是能好好过,在谢斯不违背原则的条件下,她本也愿意好好过的。毕竟她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结婚还不足一个月就闪离,不太好。
自这日开始,谢斯就和阮凉开始冷战了,以前就冰冷的那张脸现在天天乌沉沉的,将家里也弄的天天气压很低,每天来做饭的阿姨说话声音都跟着变小了。
阮凉睨了他一眼,影响胃口。
额头上那点青痕都要消了,还生气呢?
正这般想着,却听谢斯今儿忽然主动开了口。
“阮凉。”声音还算平静,甚至竟还有一丝扭捏?
“嗯,什么事?”
谢斯:“那日盛宴天,我没有乱来。”
见阮凉目光惊奇地看过来,谢斯抿唇,硬邦邦地道:“你不信?”
倒也不是不信,也是惊讶谢斯这人还能放下身段,主动解释呢?看着可不太像这人的风格。
阮凉道:“行,我信你一回。你以前洁身自好的名声不错,这也是我选择和你结婚的一个原因,因为你以前的声誉,我相信你。”
阮凉又说:“不过还是少去惹人误会的地方,你看你长的也不错,去那种地方,不仅会被人占便宜,还会坏你名声。”
谢斯:“……”
他现在就不能和阮凉说话,每次和她说话都会被气到七窍生烟。
谢斯忍了又忍,没忍住道:“所以那日的事,你不打算给我道个歉?”这两日谢斯总觉得明里暗里许多人在偷偷往他额头上看。
阮凉:“那也不能全怪我——”见谢斯又要生气了,阮凉道:“行行行,我道歉行了吧?”
既然这人都主动服了软,阮凉也不想家里天天低气压,便顺着他的意道歉了。